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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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问朕，为什么高兴？”

    如懿微微低首：“如同农人耕种，有付出，有收获。这便高兴。其他的，臣妾身在后宫，不该问，也不能问。”

    皇帝接过酒仰脖子喝了，眼睛里都晶灿灿的笑影儿，他执着如懿的手，柔声道：“这就你的好处了。若慧贵妃，她定要追着朕问，什么高兴事儿。”

    如懿唇边恬淡的笑意微微敛：“慧贵妃自然有慧贵妃的好处。可……”她顿顿，柔声里带着分倔然硬气，“，在这儿，咱们不说别人。”

    皇帝怔了怔，不觉笑：“没看出来，你还有小心眼儿的时候。”

    如懿的笑意若映着月亮的水，清亮分明：“的心分成了两半，半前朝，半后宫。后宫的半心儿，大半给了太后和公主皇子们，小半儿给了臣妾和诸位姐妹。在这小半里头，皇后占个大头，嫔妃们各自分了的点儿心，留给臣妾的也不了。那么这小瓣心来臣妾这里的时候，若再分给了别人，那臣妾就连芝麻粒儿那么大都占不上了。”

    皇帝吁了口气，伸手揽过如懿的肩：“这话你虽带着笑说的，但朕知道你心里的委屈和难受。朕还年轻，前朝的事情顾不过来，大臣们都跟着先帝的老臣了，个个都有资格摆在那儿。朕若不亲自件件打理好了，哪件落了他们的话柄，都朕的难堪。为着这个事儿，朕进后宫进得少了，为着孝亲的礼数和正宫的威仪，要陪陪太后和皇后。朕有数，朕陪你的时间，不比在潜邸的时候了。”

    如懿倚在皇帝肩头，金线腾云五爪龙纹的花样细密地硌在脸颊上，硌得久了，也觉出丝粗糙的生硬，她低低道：“臣妾不敢怨，怨了那不懂得的难处。臣妾也盼着来，私心里，最好来了就不走了。可臣妾知道，夫君可以人的夫君，但天下的。所以臣妾盼来，也不敢盼来。”

    皇帝静了片刻，抚着如懿的鬓发，定定道：“这真话了。朕走到后宫里，有皇后这个贤妻，也有慧贵妃的温柔，纯嫔体贴，嘉贵人妩媚，连怡贵人、海贵人和婉答应，也有她们的老实本分。可唯独样，你有的，她们谁都没有。”

    如懿好奇：“什么？”

    皇帝吻吻她的额头，静声道：“份直爽。这份直爽对着朕的，从你入潜邸到今天，都没有变过。”

    如懿怔了怔，内心感怀，嘴上却硬着：“直爽算不得后妃之德，不什么好处。”

    皇帝轻叹声，笑道：“这好处，后妃之中都没有，夫妻之间的。”

    仿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谁的手轻柔拂过，如懿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低下头，极力忍着泪：“如懿谢，能够这样懂得。”

    皇帝动容道：“朕懂得，珍惜。所以如懿，虽然你不朕的结发妻子，也不陪伴朕最久的人，可你的好，都在朕心里。朕也希望你明白，不管这延禧宫朕来得不，你总在朕心里，而不只在这宫里。”

    月光莹白，悠然漫行天际，像冰破处银灿灿流泻而下的汪清水。远处的风带来花木肆溢张扬的清香。这样好的月色，隔着窗户半开的缝隙望出去，仿佛整个宫苑都凝霜般地冰雪洁白。这样好的月，要映着这样成双的人的。如懿从未觉得，这紫禁城里的十六月圆，竟也这般完满无缺。

    这样宁和的时光，如懿真觉得自己要眠过去了。若眠醒来，还这般的人月两圆，那该好。

    只外头的敲门声响了两下，她原本闭着眼不想理会，外头却又响了两下。如懿叹口气，看看桌上的菜色快凉了，知道送菜进来的宫女，只得叹道：“进来吧。”

    皇帝晓得她的心思，握握她的手，含着笑并不说话。如懿脸上红，却听殿门“吱呀”声轻响，个身影轻快地闪进来，后头跟着个端着黄木四方虬纹盘子的小宫女，稳稳当当地走了进来。来人正阿箬，她轻巧行了礼，道了“万福”，轻轻颔首，托着盘子的宫女便走上前来。阿箬道道将菜式端出来，口中便道：“这道鹌子水晶脍最喜欢的，小主早就吩咐了小厨房盯着做好，差半分都做不成这水晶剔透的样子；这道荷花蒸鸭脯专用了不肥不瘦的鸭脯肉，鸭子爱活水，所以性凉去火，小主特意嘱咐了给备上，解解批折子劳累的火气；这道糖醋鳜鱼酸甜可口，最宜下饭饮酒；还有道碧糯佳藕口味清甜，象征着和小主佳偶天成，蜜里调油。”

    皇帝笑道：“每道菜都你们小主的心思，可她自己不肯说的。从你嘴里说出来，这心思就活灵活现了。”

    阿箬作势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奴婢嘴了。可咱们娘娘个实心人儿，惦记着的心存在那儿，说不出来。奴婢要不替小主说出来，只怕小主的痴心，没人知道了。”

    皇帝笑得轻快，拍了拍如懿的手背道：“其实你也算个会说话的人了，没想到手下调教出来的丫头，个赛个机灵。朕记得，阿箬跟了你好几年了吧。”

    如懿颔首道：“阿箬臣妾的家生丫头，跟着臣妾陪嫁过来的。仗着伺候臣妾久了，那话就不肯安分蹲在舌头底下。”

    皇帝倒颇高兴：“自打住进了宫里，皇后的规矩大，教导得满宫里的奴才个比个会装哑巴，恨不得没了舌头才好。朕倒觉得，都像阿箬这么说说笑笑的才好，你们关起门来过日子，也有趣儿得。”

    如懿听着阿箬被夸奖，心里也颇喜悦，便道：“既然这么抬举你，留下布菜伺候吧。只样，别得意得没了规矩。”

    阿箬福了福，笑盈盈道：“娘娘的嘱咐，奴婢哪回不记在心里？”说罢，便静静候在边，伺候着两人用膳。

    皇帝夹了块甜藕慢慢吃了，笑道：“本来朕也不想提前朝的事儿了。可这会儿看见这块藕，心里又高兴起来。江南水患连年成灾，到夏天发了洪水毁掉良田万亩，灾民流离失所，这直朝廷的心头大患。先帝年年想治水，拨了银子下去筑造堤坝，可那堤坝比豆腐还软，总防不住洪水。到了朕登基，朕派去江南治理两淮的官员上了折子，说今年的堤坝建得好，发了再大的水都没冲下去，百姓们总算安乐了年。尤其淮阴知县管修的那段，实实在在把朝廷派下去的银子都用上了，那堤坝比铁浆浇得还硬实。往年淮阴最容易受灾，今年的知县倒能管事，又能治水，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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