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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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樱心下恻然，随着太后与琅华跪在灵前，凄凄然哀哭不已。

    哭灵的日子虽然乏倦，但真当自己是树在灵前的支烛台，或是被金丝细绳扎进了饿素白帷幔，时光倒也过得快了许。

    到了午膳时分，因着绿筠诞育三阿哥未久，太后特意准了她回去照看。绿筠感激万分，立刻去了。便由着琅华、晞月和青樱到偏殿侍奉太后用午膳。

    太后的午膳本是要回寿康宫中用的。本朝的规矩，新帝不能与先帝嫔妃同居东西六宫。所以先帝过世，匆忙将六宫中众遗妃都挪去了寿康宫中安置。太后也暂居在寿康宫正殿，并未搬去本应由太后独居的慈宁宫中。而这日，本是为先帝举哀的最后日，太后不愿车辇劳动，情愿些时候为先帝尽哀，便嘱咐了御膳房将午膳挪在了偏殿。

    琅华本打算着趁着中午用膳去看看二阿哥，但太后在此，本着孝道，她也尽心侍奉，丝不错。时间膳食上来，琅华添饭，晞月布菜，青樱舀汤，伺候的人虽，但丝咳嗽声也不闻，静得如无人般。

    太后见琅华服侍在侧，不觉问：“二阿哥还年幼，怎么你不回宫照拂，还要留在这里伺候哀家？”

    琅华端然笑，“太后有所不知，臣妾为了能尽心照拂好后宫诸事，按着祖宗规矩，已经将二阿哥送去阿哥所由嬷嬷照拂了。”

    太后微微惊，似是意外，“怎么？你不自己先照拂他两天，也不怕他住不惯阿哥所？”

    琅华眉目恬静，仿佛安然承受，“本朝的家法，旦生下阿哥公主，若有旨意，低位的嫔妃所出交给高位的嫔妃抚养；若无旨意，则律交由阿哥所的嬷嬷们照管，以免母子过于情深，既不能安心伺候皇上，也误了再诞育皇嗣的机会。臣妾不敢不以身作则，所以二阿哥和大阿哥都送去了。”

    太后凝神片刻，缓声道：“那是难为你了。如此说来，苏氏的三阿哥也不宜留在身边教养了。福珈，吩咐下去，命格格苏氏尽快将三阿哥挪去阿哥所，也好让她专心伺候皇帝。”

    福姑姑答应了声，吩咐下去，又转回太后身边伺候。

    太后用膳的规矩，向是先饮碗汤。青樱见桌上有道火腿鲜笋汤，雪白笋片配着鲜红火腿，汤汁金灿，引得人颇有胃口，便用盛了如意头银勺舀了勺在碗中，又夹了笋片递到太后身前放下。

    太后喝了口，微微颔首，“论到汤饮，没有比上好的金华火腿配了笋片吊鲜味的了。这汤鲜是鲜，笋片也做得嫩。只是鲜味都在前头了，后头的菜再好，总也觉得食之无味了。”

    伺候太后的福姑姑是经年的老嬷嬷了，忙笑道：“太后向是喜欢这个汤的，但连日来为先帝哀思伤神，本就茶饭无味，如今鲜味过嘴，后面怕吃不下了。”

    青樱吓了跳，忙跪下道：“臣妾只惦记着太后素日喜欢，竟未察觉太后当下的胃口，实在是臣妾的过失了。”

    晞月看青樱如此，忍不住冷笑声，只作壁上观。

    琅华亦道：“光是汤也罢了。笋片虽鲜嫩，但食伤胃，于太后是不相宜的。”

    太后摆摆手，倦怠道：“算了。你也是分孝心，是哀家自己没胃口罢了。”太后瞟眼桌上的膳食，懒懒道，“叫人撤下去吧。哀家看了也没胃口。”

    晞月无声冷笑，徐徐道：“妹妹好分孝心，太后这些日子饮食清减，好容易用些午膳，才喝口汤就被妹妹败了胃口。今日下午还有好几个时辰的哀仪，妹妹是打算让太后饿着身子熬在那儿吗？”

    青樱咬了咬唇，磕了头道：“还请太后恕罪，臣妾时有失，不想连累了太后凤体。太后要责罚臣妾无怨无悔，但请太后保养身体，进些吧。”

    太后神思懒懒，并不欲进食。琅华见状，忙舀了碗熬得极稠的粥来，拿银匙舀了轻轻吹着，递到太后手中，“太后再没胃口，也请为了先帝着想，进碗粥吧。”

    太后扬眸看了眼，又懒懒闭上眼睛，厌道：“哀家没有胃口。”

    福姑姑微微蹙眉，轻声道：“主子娘娘，太后这几日胃口不好，顶进些熬得极薄的粥水，这么厚稠的粥，太后实在是没胃口吃。”

    琅华并不气馁，笑吟吟道：“这种熬粥的米是御田里新进的，粒粒饱满晶莹剔透，吃上去口感微甜，柔软却有嚼劲，最适宜熬得稠稠的，却入口即化。皇上这几日伤心先帝驾崩，又忙着前朝的事情，也是没有胃口。儿臣嘱咐了御膳房做这样的粥，皇上倒能吃几口。”

    太后这才点点头，“你是皇帝的结发妻子，是该关心皇帝，免他操劳。”她顿顿，“罢了，皇帝都在努力加餐饭，哀家再伤心，也得用点了。就尝尝吧。”

    琅华喜不自禁，看太后吃了两口，倒还落胃，便也放心些。晞月殷勤布菜，尽拣些清淡小菜，倒也看着太后将小半碗粥都喝了。

    琅华方才露了几丝笑意，柔声道：“青樱妹妹的汤是鲜，配着淡粥小菜也能入口了，若是后面的菜还是浓鲜，那才真伤了胃口呢。”

    太后回味片刻，“你们有心了。只是哀家喝着，这粥里有股淡淡的姜味，吃下去倒是暖胃，稍稍舒服些。”

    琅华意料之外，实在不知，忙看了身后侍候的御膳房太监眼，便问：“是什么缘故？”

    太监打了个千儿，躬身答道：“娘娘的嘱咐是用御田新进的米做粥，但皇上从前儿夜里便有些胃寒。青樱小主知道了，特意吩咐奴才们加了少许嫩姜在粥里，可以温胃暖气。皇上用了直觉得不错，所以今儿给太后进的粥也是如法炮制。”

    太后轻叹声，“我的儿！这才是用心用足了。”她看了青樱眼，吩咐道，“在外头跪着，在哀家这里也跪着，也不怕伤了膝盖皇帝心疼，起来吧。”

    青樱这才敢谢恩起身。太后扶了扶鬓边的银累丝珍珠凤钗，道：“哀家还想喝点汤，你选碗给哀家吧。”

    青樱不敢再轻举妄动，仔细斟酌了，才选了碗“紫参雪鸡汤”舀了给太后。太后才看了眼，眼圈便有些红了，“怎么选了这个汤？”

    青樱谨慎道：“紫参提气，雪鸡补身，适宜太后凤体。而且先帝在时，臣妾侍奉先帝与太后用膳，便听先帝嘱咐过此汤适宜太后饮用。如今请太后再饮，只当是请太后顾念先帝苦心，善自保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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