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录之尘缘 作者:子驮

    第八章 淬魂之劫

    自出得斗室，孙慕云已无兴致再去别的几间斗室观看玩耍，只心想要领悟那天地法则，便匆匆忙忙地回到静室内，开始练习吐纳呼吸。其间蓝衫先生曾睁开过次眼睛，只稍稍看了二人眼便又入定了。小空仍不定时地送些水果进来，别的时候却不再黏着孙慕云，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这日，蓝衫先生忽然睁开眼睛，手掐诀，那核桃小舟便在空中停了下来。

    “你二人先在这里静修，老夫去拜访下位老友，需要几日时光。这碧蚨舟自会将你二人带去我百炼堂的山门所在，我已事先打过招呼，到那里自会有人安顿你们。你们暂且先按我传授的法诀静修，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再去找你们。”

    蓝衫先生便依言传了孙慕云篇凝神诀。

    “老夫去也，你等好自为之。”蓝衫先生说完，就要掐诀离开。

    “老先生！”李小天见此，急忙开口道，“您能否再传授我些修炼法诀？”

    蓝衫先生愣，看了李小天眼，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老夫果然没有看走眼，你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修炼到炼气期，当真是天妒之资啊。也罢，你迟早是我门下弟子，现在传你些本门的修炼法诀，也不算是触犯门规。”

    说到这里，蓝衫先生严肃地问道：“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李小天脸上的讶色闪而过，随即跪到地上，朝蓝衫先生磕了个响头，恭敬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拜。”

    “好，徒儿，这是为师给你的jiàn miàn 礼。”蓝衫先生对李小天的恭敬态度非常满意，从怀中掏出个小布包，郑重地交到他的手上。

    李小天恭恭敬敬地接过小布包，立即收了起来。

    接着，蓝衫先生又传了他篇化生诀的吐纳之法。

    “化生诀是我百炼堂三大绝学之，乃我百炼堂开山祖师所创，师法于自然中的无尽生灵。你现在根基不稳，为师只先将其中的吐纳之法传授给你。此法诀修炼之后，旦驱使便可将死物化生至犹如活物般。对于自身，则是会在修炼的过程中，不断调动体内外的天地灵气，将自身的躯体当作件死物进行淬炼化生。修炼至大成时，便可心与意通，意与神合，从而白日飞升，肉身成圣。至此便可飞升仙界，永享齐天，从此逍遥于天地之间。我派开山祖师便是修炼此诀，在尚未修炼至大成时，便能够纵横此界，几无敌手；旦大成之后，不几日便飞升仙界，大道得证。据派中古籍记载，那位祖师飞升之时，天花乱坠，仙乐齐鸣，百鸟来朝，异香扑鼻，真真是我求道之人的终极梦想啊。”

    孙慕云和李小天听闻此言，俱都露出向往不已的神情。

    片刻后，孙慕云嗫嚅道：“老先生，我……”

    他似乎犹豫了下，却没有jì xù 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却不言而喻。

    蓝衫先生轻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想教你，可惜你似乎与修炼之道无缘。你灵征全无，甚至连灵征枯竭的普通人都不如。不过也未必尽然，因为你的体内似乎有点古怪，连灵猴都对你亲热异常。或许日后能有所转机，可以在我百炼堂中找出种适合你修炼的功法也未为可知。”

    蓝衫先生的语气难得如此和蔼可亲，他显然是想ān wèi 下孙慕云。

    只是这些ān wèi 的话语落进孙慕云的耳中，却变成了对个不能修炼的可怜废物的同情。他的脑中顿时混乱不堪，似乎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几日前刚被小空激发起来对天地法则领悟的热情下就熄灭了。

    我不能修炼，我与修炼之道无缘……

    不！不行！我还要为师父报仇，我也想要领悟这天地间的种种奇妙法则，我……我不甘心啊！孙慕云在心中怒吼连连。

    他旋即又想起已经含冤长眠的师父，想起小时候在师父身边渡过的那几年快乐的时光，想起被破虚杀手追杀的那些凶险的日子，想起对他有jiù mìng 之恩的大哥张年，甚至想起荒梦脚下被他救下的母树和那头凶悍的狼妖。这些过往种种织成了张大网，在这瞬间涌入他的脑中，搅成了密密匝匝如同浑浊晨雾般的团。

    就在孙慕云感到脑中片混乱，昏昏沉沉的时候，股蓦然出现的凉意突然出现在他的脑中。那些纷至沓来的过往就像含羞草被碰触了的叶片般迅速地退缩了huí qù ，脑中只剩下薄薄的层凉意，让他立刻变得清醒无比。

    不是还有转机吗？那就姑且相信回吧。况且以天下之大，就算在百炼堂中无法找到解决之道，别的地方也总能找到方法的。经过这样的自我ān wèi ，孙慕云顿时感到心里舒服了。

    虽然感觉到了孙慕云情绪的剧烈起伏，蓝衫先生却只是沉吟不语，良久方轻叹口气，说道：“即使你真的不能修炼我百炼堂的种种法诀，也是不要紧的，我百炼堂中的修道者都是以巧艺入大道。纵使你大道无望，但是那些巧艺却是都可以学到的，到时候凭你学到的那些巧夺天工的技艺，天下之大，尽都去得了。”

    他顿了顿，看了孙慕云眼，接着道：“虽然你灵征全无，但是你性格坚韧，绝不肯轻易屈服于困难，倒真是学习我百炼堂那些技艺的上佳人选。”

    孙慕云听完，只能徒然地在心里苦笑声，表面上却丝毫没有biǎo xiàn 出任何不满与失望。毕竟蓝衫先生也算是片好心，收留了几近是走投无路的二人，即使所用的手段并不十分光彩。但是他对李小天毫不藏私，对孙慕云也算是尽心尽力，于二人终究算是有恩的。

    若真是不成，以后自己再另寻bàn fǎ 吧。孙慕云心里正如此思忖着，那蓝衫先生却早已不知在何时离开这艘碧蚨舟，前去会老友去了。

    蓝衫先生方走后不久，这静室的门便被轻轻推开了，接着伸进来个毛茸茸的nǎo dài ，正是小空。

    这次小空手上并没有捧着水果托盘，而是拿着个圆球状的东西，蹦蹦跳跳地来到沮丧的孙慕云面前。

    “慕云，zhè gè 送给你。”小空把圆球双手奉上，朝着孙慕云龇牙咧嘴道。

    “这是什么玩意儿？”孙慕云yí huò 地接过来看了看。

    “zhè gè 嘛，只是个玩具而已……”小空慢条斯理道。

    它看了看在不远处正在刻苦修炼凝神决的李小天，便笑嘻嘻地走到他的身旁。只见小空围着李小天上蹿下跳了半天，而后者只顾心修炼，并不理会这只疯疯癫癫的猴子。

    小空受到了冷遇，心中非常愤懑。看着仍然心修炼凝神决的李小天，不禁感到大为光火，便见它的腹部猛然鼓，接着张口吐出颗火球来。

    孙慕云见此情景，顿时惊咦了声，猛然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那颗火球，因为它带给孙慕云种非常怪异的感觉。粗看之下，那颗火球与上次小空开启灵智后在斗室内吐出的火球并没有什么区别，但细看之下，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同之处。这种感觉非常诡异，明明知道有些许不同之处，但是偏偏又说不上来。

    但见那颗火球停在空中滴溜溜地转着，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孙慕云正在诧异之时，小空却猛吸口气，腹部再鼓，又吐出颗模样的火球来，两颗火球停在空中不住地旋转着。片刻后，小空“吱吱”了声，双掌击，那两颗火球竟互相碰撞并且吞噬了起来。

    在空中互相碰撞吞噬着的两颗火球，宛如活物般，显得灵动异常。片刻后，其中颗火球渐渐占了上风，慢慢地涨大起来，颜色也由黄色慢慢地变成了橘红色；而另颗火球则慢慢地变小，颜色也越来越淡，并且开始拼命地在这间静室内逃窜起来。

    此时小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猴脸上竟露出少有的谨慎神情。

    孙慕云感觉到它的状态不大对劲，连忙用心神和它沟通道：“小空，你怎么了？”

    但是小空却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只是脸上的神情却加凝重了。

    静室内，两颗火球前后，个拼命逃窜，似乎想躲过被吞噬的下场，另个大些的火球则紧追其后，死死咬住不放。前面逃窜的那颗小火球颜色越来越淡，好像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但是它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好次险些被后面那颗橘红色的大火球追上时，只闻得其哀鸣声，速度便陡然加快了丝，立时便将那颗大火球给甩开了。它们个拼命逃窜，个穷追不舍，这两颗火球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孙慕云再次看向小空，顿时皱了皱眉。只见小空此时的状态非常不好，它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那小小的身体也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瘫倒在地。

    直在刻苦修炼凝神决的李小天此时也睁开了眼睛，惊诧莫名地看着小空。

    “它怎么了？”李小天问道。

    孙慕云摇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此情景，小空好像在……淬魂。”

    他的脑中蓦得蹦出“淬魂”二字来，脱口而出后，孙慕云才感到惊愕不已。

    淬魂？这是什么？自己分明从未听说过zhè gè 词，又怎么会脱口而出呢？

    李小天看着孙慕云，刚想问些什么，突然听见小空哀嚎声，竟下瘫倒在地。他见此情景，急忙起身去扶。他的只手刚碰到小空的身体，立即被股无匹的力量弹开，狠狠地摔到了墙壁上。

    李小天闷哼声，抬头瞥间见到孙慕云也要上前去扶瘫倒在地的小空。正要开口提醒，却有股钻心的疼痛蓦然从指尖传来，疼得他脸色大变，话到嘴边也生生地咽了huí qù 。

    而此时，孙慕云已经抢到了小空身边，便要弯腰去扶它。就在他的手接触到小空的瞬间，股巨大的力量猛然从小空身上生出，狠狠地将他弹开。

    这股大力及身的瞬间，孙慕云顿时感到浑身仿佛被火烧火燎般。他立时惨叫起来，同时整个人也像断线的风筝般狠狠地摔到了另面墙上。

    空中那两颗纠缠不休的火球也在此时发生了变化。直逃跑的那颗火球竟下变得近乎透明，速度也变得奇快无比，倏忽间就将追逐吞噬它的另颗火球甩开了；另颗原本橘红色的大火球，此时仿佛失去了控制般，在空中胡乱地转着圈圈。

    小空挣扎着想要重新控制住那颗橘红色的火球，但是很明显，它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空中那颗橘红色的火球仍然在胡乱地转着圈圈。

    李小天运转着凝神决，努力地消除从手指上传来的火烧般的尖锐疼痛感，经过几个周天的运转之后，那股疼痛感终于没有开始那般尖锐了。

    而另边的孙慕云已经疼得昏迷过去了。

    静室中顿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小空仍然拚命想去控制那颗橘红色的火球，但是它的脸上渐渐地现出了绝望的神色。那颗橘红色的火球，已经慢慢地黯淡了下来，原先那颗被吞噬殆尽的小火球，现在竟然返身发动了反攻。

    早已在剧烈的疼痛之中昏死过去的孙慕云，他的脑海里忽然传来了声深重的叹息之声。那叹息声清冷如雪山之水，却又厚重如千年之尘。这声叹息虽然很轻很轻，但是却尖锐地刺入了猴子小空和李小天的脑海之中。

    随着这声叹息，从孙慕云脑中的某个地方，股凉意蓦然出现了，缓缓地流遍了他的全身。浑身的刺痛感慢慢消失了，孙慕云舒服地**了声，终于醒转过来，他只感到浑身凉凉的很是舒服。但是很快，他的目光中又现出了焦躁的情绪。

    因为此时，那颗小火球正在狠狠地撕咬吞噬那颗橘红色的火球，而小空脸上绝望的神色也越来越甚。它已经彻底失去了对那颗橘红色火球的控制，那小火球每撕咬下，小空那小小的身体都会剧烈地颤抖起来。

    孙慕云知道小空定然遇到了极其危险的事情，但是他丝毫不知道该如何bāng zhù 它。而另边的李小天，情况也变得非常糟糕，在他用凝心诀将那股刺痛感压制了段时间后，那股刺痛感竟下子爆发了出来，变得尖锐异常。糟糕的是，李小天的体内像突然燃起了团火，好似将他的整个身体当成了养分般熊熊地燃烧起来，他的脸上顿时变得惨白片。

    “小空，小空！你怎么了？”

    毫无回应。

    “小天，小天！你没事吧？”

    仍然毫无回应。

    孙慕云的脸上顿时涌起了片潮红，他焦躁地呼喊着小空和李小天的名字。整个静室内都回荡着他那略显稚嫩的焦躁声音，此刻孙慕云所求的无非是声微弱的回应罢了，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碧蚨舟外偶尔呼啸而过的风声。

    片刻后，孙慕云颓然地坐到了地上，双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眼中却已经蒙上了片水雾。此时股深重的无助和绝望之感充斥着他那脆弱的心灵，孙慕云随之想起因保护自己而死去的师父，自然又将眼前的情景归罪到自己身上，终于忍不住“哇”地声大哭了起来。

    就在他嚎啕大哭的时候，他的脑中蓦然又响起声叹息来。起先那声叹息响起时，孙慕云正在昏迷错乱中，并未听得分明。但此时这声叹息却是清晰异常，虽然声音很轻很轻，但却是直接从他的脑中响起，顿时让孙慕云惊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谁！你到底是谁？”孙慕云警惕地看向静室的所有角落，似乎想从其中找出个人来。

    但是没有回应，而此时小空和李小天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空中那颗失控的橘红色火球已经被那颗小火球吞噬得只剩下点点了，小空也早已不醒人事；而李小天原先惨白无比的脸上，此时竟出现了两抹潮红色，他的嘴唇也诡异地变得鲜红起来。

    孙慕云的脸上终于现出歇斯底里的绝望之色来，他在心里也再次把自己放在了个不祥之人的位置上，似乎凡是跟自己熟悉并且对自己好的人都会遭遇不测。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几记耳光，终于再次哭了起来，但是这次他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低声地抽泣着。良久，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用种他这种年纪绝不该拥有的冷酷语气道：“如果这是命，那我就要彻底毁掉它。”

    仿佛是对自己说的，又仿佛不是，但是他的语气冷得让人心里发寒。

    第八章 淬魂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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