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月 作者:岛頔
分卷阅读80
她。
黄鹦将筷子一拨,只剩皮和馅儿的汤包倒进嘴里,一边审视着面前的男人,许是太久没见,钱丞似乎没那么吊儿郎当,穿着件黑t,变得有点正经。
钱丞从裤兜里摸出盒香烟,倒了颗含上唇,顿了顿,取下香烟说道,“阿妈说想你了,有空回家坐坐。”
黄鹦刚刚夹起只虾饺皇,准备送入口中就停下,答应道,“明天就回去!”
这一口晶莹剔透的虾饺皇都到嘴边,她仍是没吃上,他们都听见有人踏着楼梯上来。日光照射,男人高大的影子先投在地板上,毫无悬念感。
钱丞回过头对她说,“我还有事做,走先了。”
他即将走过男人身旁,习惯的问候了一声,“陈生。”
陈宗月拍了拍他的肩头。
钱丞不是不愿意与她亲近,只是陈先生提醒过他,今时今日,黄鹦已不再是他家阿妹,最好跟她保持距离,尽管她瞧上去还是一样的苗条、单薄。
反正,他也担不起陈宗月的一声‘大舅子’。
陈宗月坐在钱丞离开的位子上,向前倾着上半身,胳膊靠在桌面,声音固有他低沉的迷人味道,“早上没在家吃饭?”
“我想快点过来找你嘛。”黄鹦这么说着,仗着距离够短,而她两腿又细又长,自然地伸直,桔红色凉鞋在他的脚踝后头交叉。
终于尝到虾饺皇,她张嘴咬了一半,破开白里透着青红的水晶皮,欣赏了几眼里面包得虾仁,就统统塞进嘴里,薄薄脸蛋鼓起滚动着,她咽下些说着,“怎么这里没得卖鸳鸯吗?”
“这是茶楼,不是奶茶楼。”陈宗月淡淡笑着,没碰钱丞的那杯茶,伸去捏起她的茶杯,抿了一口,“既然你想早上过来,我就嘱咐他们做早餐了?”
黄鹦弯起眼睛,“谢谢,等我吃完再亲你一下。”
陈宗月笑了出来,又说,“好。”
今天下午江艳没课,提着一盒海棠糕,在一栋联排别墅的栅栏外伸长脖子探了探,等到穿着白色的,胸前有刺绣的睡衣的女孩,跑出来开门,绑住她粗辫子的丝带飘着。
她们面对面就直笑,坐在黄鹦房间的地毯上,瓜分糕点,预感这里马上会成为新的根据地。
黄鹦用塑料袋套着手,捏住海棠糕,顺便问了下,钱丞还真没有用那个烂理由帮她请假,只说家中有事,也不懂托了什么关系使她假期无限延长。
江艳吃力地穿着条喇叭裤,好不容易扯到腰,猛地深吸气才扣上裤头,穿是穿上,但紧得她等不到黄鹦评价两句,就解开裤头纽扣,坐下来喘口气。
黄鹦皱着眉头提议,“我叫姑妈帮你改改吧。”
江艳声音都有点疲惫,“麻烦你了。”
“对了,你吃吃这个……”黄鹦放下她咬了大半的海棠糕,一边拎起果汁吸着,一边从找到份礼品似的包装盒
打开是油头粉身的蛋黄酥
江艳来者不拒,咬上一口掉满手面屑,她长长‘嗯’了声,“也是香港买的?”
黄鹦歪了下头,“住得酒店送的,我觉得特别好吃,比商店卖的还好吃,就带了几盒回来。”
江艳感慨道,“唉,我妈啊,她听说你对象是个大富豪,就开始说我怎么不能找个有人钱,把我给烦的!”她说着说着,经由这个话题想起,“啊,有件事要告诉你……”
现在倡导恋爱自由,拒绝长辈包办婚姻,身边都有不少暑假拖着手返家,郑重向家人宣布要定终身的同学。
黄鹦的好朋友高子谦,也赶时髦,摆上订婚宴了。
酒楼外放过一串鞭炮,酒楼内的红台上,司仪调试着麦克风,高子谦着身黑色西装,站在香槟塔边上,好像一夜成熟。
黄鹦坐在友人席,脸上完全没有期待,她不知道高子谦和小楼姐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可她知道小楼姐今夜不会出现,并且是跟她的表哥跑了。
紧接着,双方家长都知道了这个事情,一时都愣着,唯独曲小楼老年痴呆的奶奶,好像不明白出了什么情况,又好像是听到曲小楼逃婚,才咧开嘴笑了笑,自顾着咀嚼软软的水煮花生。
宾客一桌桌离席,黄鹦下不定主意该不该走,也没有坐立不安,仍然被高子谦一眼识穿。
高子谦拖出套着红布的椅,在她身边坐下,然后说,“你……真不是我的朋友。”
他与江艳交情不深,另一位没走的好友是个戴眼镜的男生,他坐得又远,可见,这句是对黄鹦说的。
大概高子谦已经猜出些眉目,她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从江艳那里听到小楼姐要订婚的时候,黄鹦马上就将消息转达给钱丞,钱丞要她帮忙把曲小楼骗出来谈一谈,也毫不犹豫。因为钱丞是她的哥哥,从小到大的感情,不是说散就散的一桌酒席。
同样没走的江艳,只是对这一盘松子鱼馋了很久,忍不住把它拉近一些,偷偷尝上几口,结果瓷盘擦着玻璃桌咯咯咯地响,场面一度尴尬。
高子谦瞧着她笑了下,“……吃吧。”
黄鹦叹出了声,起身摸来启瓶器,开了瓶红酒,啤酒似的倒满一杯,紧闭眼睛仰头饮尽,也不说是给高子谦赔罪。高子谦握起筷子朝碗里对齐了下,随即伸向菜盘,白忙一晚上都气饿了。戴眼镜男生环视左右,也跟着不客气地开动了。
新人家长送完宾客,各分两边隔着空桌坐,不愿交流,担心对方一出声就不可开交,不知道谁先推了谁去望一处,就见那一桌四个人默默吃了起来
深夜伴着虫鸣,花园里挨挨挤挤一片墨绿。
黄鹦解下洗澡前盘起的头发抖了抖,带着身清爽香气,爬上高高的软床,钻进他臂弯里,与他阅读同一本书,即使她读不懂。
这几天是她经期,证明每次避孕都成功。
想结婚就结,暂时不想生孩子就不生。陈宗月惯着她,她却忘恩负义,把他关进自己心里的笼子,那里承载她所有的爱与狭隘。
黄鹦相信他是自愿的,因为他是爱她的,嘘,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就好,这些年他精疲力尽,绷着一根仇恨的弦活着,可不能给他剪断了。
陈宗月手臂环着她的身子,翻页翻得有点勉强,直到他实在肩酸想调整下姿势,发现她的睫毛盖着奶油般的眼睑,呼吸均匀绵长,已经睡着了。
这一晚,黄鹦梦到温室里开了白鹤芋,白得像曾经挂在窗外的棉布裙子,像她躺在小阁楼床上见过的月光。
从梦中醒来,陈宗月应该是出门晨练了,黄鹦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一边用皮筋扎起头发,一边噔噔噔跑下楼,单脚跳着穿上凉鞋,摘下门厅里挂的温室钥匙。
在属于自己的温室里,黄鹦蹲在这一盆白鹤芋前,碰了碰它的肉穗花序,真的开了。
神爱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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