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颜天下 作者:轻微崽子
朝已经能看见的河边边走边留意是否有人偷袭。
越是这种时刻,他们越是不敢放松,两人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是一条浅浅的河,有五六米宽,听水声不怎么深。一大片芦苇粗野地生长在水边,这时候没风,只听得见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那水声温柔得像一首优美的夜曲。
“先……先躲到那里。”韩衡看了一眼徐尧。
一瞬间徐尧就懂了,点点头:“好,如果有人来,我们可以先芦苇丛里跟他们玩一会。”
韩衡胸口激剧起伏,君晔灏被这种紧张感染到,已经醒了,既没有手舞足蹈地玩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把软嫩的小脸紧紧贴在韩衡的脖子上。
韩衡托着儿子的屁股,徐尧让他走前面。
芦苇坚韧的杆子抽在脸上刺刺的疼,韩衡一只手按着君晔灏的头,略低着头,朝前面走,眼睛适应了黑暗,一直在看地上,这种地方可能会有蛇。
不过他们运气不错。
视野里出现了一只搭得乱七八糟的鸟窝,韩衡心里一松。
“应该还比较,比较安全。”韩衡让徐尧看。
“嗯,好像没有人跟来。”徐尧一直在往后看,这么一大段路,都没有遭到伏击,而且也没有听见任何异样的动静,人不可能长时间都处于极度的紧张,他神经也松弛下来,摸出一片叶子给韩衡咀嚼,自己也嚼着一片,牙齿因为僵硬而彼此碰撞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里吧。”两米以外的地面反射着零碎的银光碎片,那里有水,再往前走,就是河面了。
在徐尧的帮助下,韩衡把君晔灏解下来抱在怀里,轻轻摇晃他,给他唱摇篮曲。
唱了好一会,韩衡发觉这他妈完全是徒劳的,小家伙根本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他睡醒了。”徐尧乐了。
韩衡泄愤地轻拍了一下他儿子的屁股。
君晔灏嘴巴一瘪,要哭的瞬间,手突然从小被子里挣脱,啪一声轻响甩到韩衡脸上,黑溜溜的眼瞪得很大,一丝微光里,皮肤半透明的小嫩手上沾着韩衡脸上的血。
韩衡脸一沉,抓着君晔灏的手,在自己衣袍上擦干净,重新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
君晔灏要反抗,突然脆弱的眼睑颤动起来,眸中倒映出母父离得越来越近的脸。
韩衡亲了亲君晔灏的大脑门。
一直含笑看他们的徐尧笑了笑,“你儿子很乖了。”
君晔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韩衡,小身子在被子里扭来扭去,原本系着的绳子已经解开,他一挣扎,手又跑了出来。
韩衡正要发怒,被儿子一把软绵绵地抱住了脖子,那股属于幼儿独有的脆弱和深深眷恋让韩衡整个眼神都不一样了。
“就在这里等吧,不用下水最好。”两人本来想坐在地上,但地面很潮湿,估计一坐下就是一屁股的泥,只有作罢。
“你说那是个什么窝。”韩衡问。
徐尧抓了抓手背,一巴掌拍在脸上,手指弹飞一只蚊子,脸上火辣辣的痒,轻松道:“野鸭子吧,反正是个鸟窝,还有蛋。这个你要问动物专家,我是研究空间和力学的。”
“不知道柳七他们能不能赢。”如果人不多倒是没问题,但光追着他们两个跑的就有十多个,一共来了多少人现在也不知道。韩衡担忧地往外看,这个位置也看不见什么。
“不能赢的话就一起跑吧。”徐尧抬头望天。
四野突然陷入沉寂,一点风声也没有。
声响传来。
韩衡拔出匕首,徐尧也抓起了剑。
韩衡浑身僵硬,抱着君晔灏朝鸟窝的方向走,才蹲下身,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韩衡?”
那是柳七的声音。
韩衡手上突然失去了力气,匕首掉在地上,抱紧君晔灏站在徐尧身后。
米幼的声音穿透芦苇丛传来:“大人,阁主,没事了,你们快出来。”米幼的脸从芦苇中出现,随在他身后的是柳七。
“净云兄呢?”徐尧问。
“他去找马车了,祁元青在外面。”米幼道。
突然间韩衡被拦腰紧紧抱在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里,柳七什么也没说,只是浑身止不住发抖地把他抱在怀里,用力得韩衡被勒得手臂都痛,能分明触摸到这个男人的后怕。片刻后两人身体分开,柳七低着头深深注视韩衡,那眸光里有什么呼之欲出,是劫后余生,也是重于千钧的感情,压得韩衡头皮发麻。
韩衡眉心近乎痛苦地弹动了一下,眼神闪烁地把柳七推开一些。
就在那股无法解释的焦躁清晰起来时,连日来那个若隐若现,模模糊糊的影子,终于让韩衡捕捉到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吧。”米幼说,过来帮韩衡抱孩子。
柳七走在最后,他想上去揽韩衡的肩,却觉刚才韩衡的眼神很奇怪。他背心里都是汗,身上有十来处伤口在流血,脑子也有点不够用。
所有人上马车,祁元青在外面驾车,几个参与打群架的都把衣袍退下来,互相清理伤口和上药。
柳七肩背上有一道足一掌长的刀伤,将肌肉生硬分开,血液已经凝固,转为暗红色。
“没有毒。”韩衡松了口气。他的心情很复杂,整个表情一直是惶惶不安,上车之后尽量不去看柳七。
柳七也发现了,几次想跟他说话,所有人都在,他有点防备徐尧和赵净云,也不敢乱说。
给柳七上完药,上药就结束了,车里几人都很疲惫,各自靠在车板上睡觉。
韩衡本想忍着不要去看柳七,那灼热的视线又让他没法装成视而不见,他看柳七时,柳七没有避开,一时间四目相对,韩衡在柳七的眼睛里,看清楚了自己的猜测。
他的猜测没有错:柳七就是庄灵。
韩衡先错开了眼,脑袋向后靠,假装睡觉。马车颠得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撞在木板上,韩衡的心里有一种麻木的感觉。
很多事情都能说通了。
柳七一直在保护他,对他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占有欲,谁靠近他一点都不行,他都恨不能提刀暴起把对方砍死在刀下。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把他当成弟弟来疼。
这种敌意只有在面对米幼的时候不存在。那意味着,这次又是米幼卖了他。韩衡心里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不能说是出卖。
当时情势紧急,明帝把他软禁起来,立后大典在即,而他想逃婚。这个时候,单单凭米幼他们的能力不足以把他救出来。那个早晨,他没有来得及把来人的脸看得太清楚,但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后来米幼的说法是,金水的人把他绑架了,他们是从金水人手里把他抢出来的。
事实却很可能不是这样。
现在南楚、大峪两国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余下的三国,也就是金水、北朔、上齐在某种程度上就算不说,也会有意无意达成某种联合,为彼此行事提供方便。当时这三国都往大梁都城派出了使臣团等着观礼。很有可能私底下庄灵找到了金水人……
又是金水,金水到底想做什么?之前金水想把自己弄去当官,现在他们还是这个想法?韩衡头痛起来,想忍着不要管鼻涕,可鼻涕都要流到嘴唇上去了实在不能忍。
这时却有人温柔地替他把鼻水擦干净了。
好吧,他还是装睡吧。
终于能顺畅地呼吸了,韩衡赶紧吸了一口气。
这口气不上不下地憋在胸腔里,他还是很郁闷。
这一路跟柳七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眼前自动播放,柳七给他的感觉,跟庄灵完全不一样。想到庄灵这个名字,韩衡仍然有些不适,胸腔里一股滞闷感挥之不去。
柳七、柳七,是留妻的意思吗?韩衡身体僵硬了一瞬,将眼皮掀开一条缝,立刻又紧紧地闭上了。
柳七面无表情如同一尊铁人地坐着,当然看见“睡着”的韩衡眼睑不停跳动,知道他在装睡。看见韩衡要睁开眼来,骤然一股狂喜,还没有来得及到达眼底,又被彻底浇灭。
第177章 一七七
天快亮的时候,一行人总算抵达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他们是第一拨进城的人,和南林不同,这座城守卫森严,守城兵士一眼就看出祁元青是金水人。
六国之中以南楚、金水两国人长相独特,南楚人肤色深,皮肤质地却很细腻,如同敷了一层油光锃亮的蜂蜜。金水则高鼻深目,男人普遍鼻子有点鹰钩,眼窝格外深一些。
“拿这个,跟着我们的人去开一张其他国家奴隶用的契书。”
经过米幼态度温和的沟通劝说,卫兵才肯放行,然而他们的自由还是受到限制,有六个士兵陪他们去,说是“同行”,更像是押送犯人。
“什么?还要烙印?”韩衡难以置信地叫道。
一座五进大宅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都是行色匆匆。夹杂着不少衣衫褴褛,手在身上胡乱摸索捉虱子的人,捉到了就放到牙齿之间嘎嘣一下。
外面两个挤在一起的小姑娘蹲在一起,年长的在给年幼的编小辫子,时不时怯怯地打量带韩衡他们来的卫兵,尤其是这些兵手里的鞭子,让她们很想换个地方蹲着,只是身边已经没有多余的位子,再要挪也没地方挪,只能战战兢兢地挤在一起,方便其中一个人挨打的时候,另一个还可以上去护着。
徐尧皱眉看着这一切。
韩衡和米幼在里面,这间小屋子里站着五个人,其中四个都是穿着破旧脏烂的奴隶。
桌案后面坐着个官员打扮的人,翘着二郎腿,小指在发黄稀疏的门牙里剔,斜眼打量韩衡,“爱打不打,不打就甭想出城,现在局势紧张,你们几个,都是外地来的,没有把你们抓起来都是郡守大人仁义。不想打是吧?那就在东阳城里待着,别想出城,我们郡守把东阳城守得跟铁桶一样,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滋――”的一声,烧焦的肉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看上去就像一个脏得不行的袋子的奴隶疼得浑身发抖,在地上打滚。
衣饰华贵,戴着顶黑色宝顶帽子的中年男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奴隶登时从地上弹起来,捂着屁股朝外跑,跑的时候相当快,就像一头被人盖住眼睛的牛,毫无方向和目的地只知道狂奔。
那个穿得挺好的男人差点被撞得后退两步,被桌案拦住腰,疼得龇牙咧嘴,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混账东西,回去老子揍不死你。”男人骂骂咧咧,转过头去时又十分谄媚:“还有四个,辛苦大人了。”
给奴隶打烙印的是个胖子,哪儿能算什么大人?满脸横肉看着像个屠夫,他看奴隶的眼神充满戾气,就像从他手底下痛得满地打滚出去的活生生的人只不过是一头头猪。
“哎,我的契书?”戴黑帽子的男人突然叫了起来,满头大汗地在身上乱摸,袖子里抖出不少颜色鲜艳的丝帕,扯出一条又一条,甚至有一条鲜绿色的粘在了他的脸上。
“还打不打?”看男人要跑,桌案后排不上号的末等小官嚷嚷道。
“兴许是方才那个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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