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颜天下 作者:轻微崽子
传的话。这小子……
薛云欲言又止,终于没说什么,拉着韩衡的手,仔细端详他。
那怯怯打量的目光让韩衡有点心疼,这个女人还不知道她儿子已经没了,老公也早就死了,现在她就儿子这么一个依靠。韩衡模模糊糊的像,兴许上次真是把话说得过于重了。
“小王爷跟你说什么了吗?”
韩衡一头雾水,“说什么?”
“那个大梁国派来的细作……”薛云话声顿住,仔细留意韩衡的反应,看他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松了口气。一个人的容貌、气度,可以看得出他最近生活得怎样。韩衡中气十足,脸虽然包着看不出,但显然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不高兴。薛云呼出一口憋在胸中好几日的浊气,秀眉之间,那抹淡如倦烟的愁云虽不曾褪去,总算嘴角流露出柔美笑意,“看着你什么都好,娘就放心了,娘现在什么指望也没有了,就盼着你好。只要你过得高兴……今后,娘也不拦着你和小王爷。”
想不到薛云竟突然想通了,韩衡心头一喜,笑道:“真的?”
薛云失笑摇头:“娘不答应,你就真的能舍得下他?”
韩衡嘿嘿笑了两声,抓起一把南瓜子,给他娘剥出来,堆成一小撮放在盘子里。他虽然没说什么,一看他神情轻松愉悦,薛云就明白了,这个便宜儿子心里眼里都有她。她便愈发犹豫要不要告诉韩衡真相。
韩衡没呆多久,陪着薛云说了会话,虽然薛云还是有心事的样,但女人哪儿能没心事,尤其是当妈的女人,不担心这个就担心那个,韩衡也没太放在心上。
跟薛云说完话,他叫甲初去把贡克带了过来。
贡克防备心特别强,被带进屋子就冷哼一声,缩在角落里,左手按着缠着绷带的右边胳膊,狠瞪韩衡。
韩衡压根没把他当回事,他看出来了,贡克“发功”的是右手,有个致命伤,手折断之后好像就使不出那种特殊能力了。
“带你去个地方。”韩衡丢下这么一句,也不管贡克在后面大吼大叫着“我不去!”,让甲初带着,直接带上马车。
路上一句话韩衡也没跟贡克说。
车声辘辘,已经驶出很远,快到听鸿楼时,一直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的贡克突然往车窗口上一钻,一瞬间就把半个身子从窗户塞了出去。
只听一道凌厉的鞭声,伴随着贡克的哀叫。
韩衡托住贡克的屁股墩儿,把两腿乱蹬,两手按着车窗直往后退的少年从窗户上拽下来。
一道鲜红鞭痕横亘在贡克额头,直直伸入耳边,血珠不住往外渗。
甲初在外面,这一鞭子估计就是他抽的。韩衡眯起一只眼,贡克一把甩开他的手,使劲捂住冒血的伤口,疼得面颊抽搐额头冒汗,却半句没向韩衡讨饶。
“箱子里有药粉,绿色那瓶,洒在伤口上就不疼了。”韩衡抱胸端坐着。
贡克犹豫了老半天,视线在车厢里逡巡好一阵,一无所获,最后他弯下腰,从座位下拉出一个箱子。
韩衡闭上眼睛假寐,耳朵里听见oo的声音,伴随着滋气声。
片刻后,贡克小声说:“谢谢。”
韩衡眼睛都没张开,“知道我们去哪儿吗?”
“知道。”贡克抑郁阴沉地盯着韩衡,不甘地咬牙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第59章 五十九
一听这话,韩衡就知道带贡克来听鸿楼是来对了。他没有回答,优哉游哉地靠在车板上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马车在听鸿楼门前停下。
韩衡带着贡克下马车,除了甲初,多的随从他一个人也没带。
一看见甲初,贡克控制不住缩了缩脖子。
甲初手握马鞭,赶车的也是他,一身紧身窄袖的武袍收束出他颀长挺拔的身姿。常年习武之人,自有一股眉清目朗的浩然气韵。
木染在院子里喂鸟,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鹦鹉站在铁质横杆上,伸长脖子去够木染手里的鸟食。他笑了笑,虚晃一招,手向后一缩。
鹦鹉发出嘎嘎刺耳的叫声,脚上铁环撞击出一串清脆之音,翅膀尽力张开保持平衡,倒吊在横杆上,好一阵儿,才挣扎着站立起来。
“你是好兴致。”韩衡笑着走来。
当韩衡身后的人露面,木染收起了懒洋洋的表情。
侍立在旁的丁穆也是浑身一僵。
“人我自己找到了,带来给你看看。”
木染侧移了一步,不动声色地遮住丁穆,正待说话。
“丁穆?!你个王八蛋!有本事别躲在这娘娘腔的兔儿爷后面,你给老子滚出来!”贡克突然发作,双目通红,甲初差点拉他不住,只得拦腰把他扛起。
“放我下去!”贡克两条腿在空中踢蹬不休,边骂边拿那只好着的左手捶人,像个炸了毛的小动物。
“你认识丁穆?”韩衡眸色一沉,拇指与食指摩挲了一下,继而,他转过头,看了一眼丁穆。丁穆比木染还要高一些,木染不仅遮挡不住他,反而像是个高高大大的青年要藏到木染这个柔弱的男人身后一般滑稽。
“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居然在听鸿楼……我在听鸿楼呆了这么久,王八蛋,哈,我知道了,你是心虚!你根本不敢来见我!”贡克不停嚷嚷。
突然,甲初闷哼了一声。
贡克埋头在他肩膀上,连着衣服下死劲咬他的肩膀。
甲初两手掐住贡克的腰,把人从肩头摔到地上。
贡克发出一声惨叫,两手捂住嘴,面上那道才凝结不久的血痕骤然迸裂,鲜血淋漓渗出。
“甲初,咬到了吗?”韩衡脸色很不好,要是知道贡克会这么撒泼,他不会这么贸贸然带他来,没想到这个什么都以沉默应对的少年,发起泼来是真的“泼”。
“没事。”甲初侧头看了一眼。
暗色的湿痕浸出,流血了。韩衡脸色一肃,“木染,楼里的大夫呢?”
“公子,真的没事,晚上回去再……”
“现在就看。”韩衡强硬道。
甲初咬了咬牙,没再说什么。
等待大夫来时,韩衡什么话也没说。贡克和丁穆认识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混在听鸿楼这么久,丁穆都能绕过这个人,没让贡克发现他,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从贡克激烈凶狠的反应判断,应该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也许,和贡克身上的异能有关。
上次从木染这里知道宁王知晓这些有特殊能力的人存在,韩衡猜想过,也许木染知道的那些,和异能相关的信息,是从宁王那儿得到的信息。
现在,韩衡眼角余光一直没有放过僵硬站着的丁穆。丁穆给韩衡的印象一直是个傲气十足的青年人,他的所有原则仿佛就是维护木染的利益不受损害。但二人之间的关系常常让韩衡觉得,不太像主仆。甚至本应是“主人”角色的木染偶尔会透露出对丁穆的畏惧。
木染这个人,则什么也不放在眼里,他天生就是游戏人间的花花蝴蝶,每一刻都在尽情享乐和游戏。他会接近韩衡,也是因为觉得韩衡这个人有趣,韩衡发现他有读心术时的反应实在太有趣,不仅没有害怕他,反而想和他做交易。这份胆色引起了木染的兴趣。
现在韩衡才意识到,对木染和丁穆两个人,他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只知道他们负责着听鸿楼,而听鸿楼本不是一个单纯的歌舞坊,它背后是宁王,百年前就开始担任间谍机构的职责。
能在表面上负责听鸿楼,这两个人必然不会简单。
韩衡也并不想弄清楚木染和丁穆两个人的前世今生,只不过贡克踩到了他的地盘上,他有必要弄清楚贡克的底细,以及他跟踪自己的目的。
“丁穆。”木染暗含警告地压低声音道。
丁穆把他拦在面前的手拨开,直接走到贡克面前。贡克被绑得像个大粽子,跪在地上。
贡克狼一样的眼珠子泛着绿光,顺着一尘不染的皂靴向上看,直至看见丁穆的脸,眼中掩不住凶光迸射,要是没有被捆着,恐怕他会扑上去咬断对方的脖子。但他嘴角挂着血,被甲初摔到地上时,甲初的衣服差点把他的门牙拔下来。
丁穆蹲下身,视线跟贡克齐平,他眸光微微闪烁,片刻后低下了头,神态歉疚。
“那时候我以为你死了,否则我一定不会走。”
韩衡竖起了耳朵。
贡克咧嘴冷笑,字字带血,“在听鸿楼我呆了这么久,你不会一次也没有看见我吧”
“我……”丁穆深吸一口气,他眼眶微微发红,紧抿唇将脸转向别处,“我没脸见你。”转而语气变得坚决,“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贡克朝地面啐了口血沫,他鼻子喷着粗气,怒而起身向丁穆撞去。
咚的一声两个人都摔倒在地。
“娘的你个小王八羔子,敢动我的人,活得不耐烦了!”木染尖叫一声就要扑上去。
“甲初。”韩衡大吼道。
甲初扑上去将木染牢牢按在椅子上。
“韩衡!你到底站哪边的!”木染朝着韩衡怒目而视。
“让他们说完。”韩衡眯起眼。
“要不是为了这个阴阳怪气的娘娘腔,你能丢下我不管?你知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你他娘的轻描淡写一句解释就够了吗?”
“那你杀了我!我把命给你!够换吗?”丁穆一把掀翻骑在他身上的贡克,两眼赤红地爆吼道。
“王八蛋!丁穆的命是我的!”木染挣不脱甲初铁钳一般的手,只能徒劳地坐在椅子里虚弱地喘气,胸口激烈起伏。
“老子现在就宰了你!”贡克怒发冲冠地抬头朝韩衡大叫:“给我解开!解开!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他脖子尽力向上抬,直至抵住丁穆的额头,丁穆没有推让,两人的额头避无可避地撞在一起,“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欠我的多了去了!要你一条命算便宜你。”
“我现在还不能死,再过两年,再过两年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丁穆疲倦道,他拔出一把匕首,抵在贡克晒成古铜色的脖子上。
贡克瞳仁紧紧一缩。
轻轻一下,匕首割断了贡克身上的绳子。
“或者你现在就要我的命。”丁穆舔了舔嘴唇,犹豫片刻,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木染。
“不行,不行,不行……!”木染尖叫起来,甲初差点按他不住,木染疯狂挣扎,朝韩衡怒吼:“韩衡!让你的人让开!不然我会把你想的那些,都说出来!”
韩衡眼睑一跳,暗暗回想当着木染的眼睛,他有没有想什么不该想的事情。然而一个人最难以把握的,就是他的思维,大脑有自己的活动方式,也许他的潜意识真的泄露过什么……
就在此刻,绳索已经从贡克身上抖落,他接过森寒的匕首,把刀刃死死按在丁穆的脖子上,那把匕首相当锋利,一瞬间就割破皮肉沾上了丁穆的血。
丁穆昂头挺胸,神色如同韩衡第一次见他那样,高傲冷淡。
“韩衡!阻止他!”木染肩膀被甲初按着,脚朝韩衡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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