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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第9部分阅读

    锦官 作者:肉书屋

    锦官第9部分阅读

    上的。

    “这个定魂香有两种作用,平常人可以用来安神助眠,但是若是中蛊之人,这香便有让蛊虫暂停活动的功效。”桑布板着小脸很认真地说。

    秦亦心里若有所动,脸上却丝毫没带出来心事,起身道:“我刚才随殿下去探望了病重的平王爷,他屋内可能有燃香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料桑布却更加严肃道:“这香虽有助眠作用,但是却可让人无食欲、消瘦,所以不能用于病弱体虚之人。”

    “你的意思是说,燃这香的屋内,定是有人中蛊了?”秦亦紧盯着桑布的眼睛问。

    桑布平时一副小孩子模样,但说起蛊毒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异常地正经:“恩,但是这香染在你身上的气味很淡,应该是燃过几个时辰了的,这香的作用应该在六个时辰之内,估计你染上的时候,应该是效用快要消失的时候。”

    “那中蛊之人一般都有什么症状呢?”秦亦见桑布那认真的样子,也开始认真对待起来。

    “若是需要用定魂香的时候,便是那蛊虫已经不受下蛊之人控制,或者说下蛊之人是要置那人于死地。此时便只能用定魂香压制蛊虫,但是却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闻着这香的人,吃不进东西,不敢见光,身子会越来越虚弱,到最后还是要被蛊虫害死。”

    秦亦听她说的煞有介事,便干脆带着她直接去见了尉迟晞,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尉迟晞打发桑布先行回去,屏退屋内其余众人,手指不住叩着桌面,半晌才说:“先前慕容千殇带了云相的密信来,里面写着‘先帝驾崩前神志恍惚、形销骨立’,你觉得可是跟皇叔一般无二?”

    秦亦一怔,这可是涉及到皇室的秘闻,似乎不该是自己这等身份的人能够接触的,弄不好岂不是要被灭口。她心里暗道,若是与先帝一般无二,那凶手岂不应该是顺康帝,那这事儿更不能管。

    尉迟晞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沉声道:“先帝之死与父皇无关。”

    “小的万死。”秦亦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口无遮拦,急忙跪下请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听到过才好。

    “行了,你又不是外人,我若还不能跟你说实话,那岂不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尉迟晞上前拉起秦亦,到内室的塌上歪着道,“我也不瞒你,其实当年之事,宫内都说是前德妃与前襄王尉迟炳所为,因为当年皇祖父准备立的皇后,乃是皇贵妃而不是德妃。”

    秦亦垂首听着,其实心下并不以为然,成者王侯败者寇,胜利者自然要给自己安上个好名声。

    “我知道这么说你是不信的,当年之事早已尘埃落定,真相如何我们也无从知晓。我便只问你如今皇叔这病症,难道会是父皇所为?而皇叔在床上所说的那句‘是老六,老六你别再来找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你不要再来找我……’又是何意?”

    原来他也注意到了这句话,秦亦心下盘算半晌,忽然问:“殿下,圣上给您的密旨,可是有关平岭郡之事?”

    尉迟晞撇茶沫的手一顿,而后把茶碗放在桌上,坐直身子盯着秦亦看了良久,忽然一笑道:“秦亦,你这次可是想差了。”他从贴身的衣服内拿出一张黄绸递给秦亦道,“你自己拿去看。”

    秦亦忙双手接过黄绸,定睛一看,上面写着:“持密旨可酌情调当地驻军,钦此。”下面盖着国印与顺康帝的私印。秦亦忽然心里一暖,看来这个皇帝倒也不似想象中那般毫无人情,好歹知道关切自己的儿子。

    尉迟晞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父皇的确有抱负和野心,但他与齐王不同,弑亲篡位之事是绝做不出来的。”

    秦亦虽然还是不以为然,但是却也不愿拆穿尉迟晞对顺康帝的崇拜之情,只是双手奉还密旨后问:“那殿下如今打算如何是好?”

    “现在在平岭郡的地盘,你我一举一动都格外引人瞩目,若没有万全准备,绝不能轻举妄动。”尉迟晞起身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忽然朝外面扬声道,“传李铮来见吾。”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四十八章 月下阴谋

    秦亦本以为他唤李铮进来是要有所行动,不料他却径直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丝卷,奋笔疾书起来,她凑近一看,上面只原原本本写着入岭后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在王府内,无一分虚减也无一丝添补,只是对蛊毒一事只字不提,在最后充分表达了自己对皇叔的关切之情。秦亦在心里感慨,这孩子如果生在现代,绝对是个起草政府文件的好手。

    刚刚写好,李铮便敲门进来,尉迟晞把丝卷吹干卷好塞入一个金属筒内递给他道:“着人用鹰隼送回京里。”

    “殿下,小的以为在平岭郡不宜耽搁过久,暑热一日胜过一日,且关系着太子的病情,还是及早安排去西萝较好。”秦亦知道尉迟晞的态度了,便当着李铮的面道。

    李铮今日并未跟进屋内,也不知其他内情,自然觉得秦亦的提议有理,便也附和道:“秦掌殿言之有理,若殿下身体无甚不适,还是及早起程为好。”

    尉迟晞便顺水推舟道:“恩,吾想起太子殿下的病情也是坐立难安,还是及早启程去西萝为好,李铮你下去安排此事。”

    李铮应诺着出去后,尉迟晞才又歪回塌上道:“你救下的那个丫头似乎对蛊毒很有研究,现在一丝都不能大意,你平时多把她带在身边,兴许能顶上用处,不过也要小心防范。”

    “殿下放心,这个我省得。”秦亦见他似乎有些困乏的模样,便上前跟他说话,怕他还没用晚膳就睡下,半夜起来睡不着又要折腾,“那丫头单纯的紧,虽然说对蛊毒似乎很有研究,估计是家传的本事,不过对人情世故上就差远了。”

    “人家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反正都是你房里头的了,看她倒也挺缠着你,心思定然是向着你了。”果不其然尉迟晞听了她的话,马上就提起精神开始打趣她。

    “殿下就会拿我打趣,等殿下这次立功回去,圣上定要赏您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搁在屋里头。”秦亦便陪着他瞎扯。

    尉迟晞一口茶差点儿没喷出去,半晌才顺过气来道:“你个促狭的小鬼,嘴上就是不肯吃半点儿亏是不是,我才几岁,父皇哪里会赏什么美女。”

    “啊?要几个美人伺候殿下,跟殿下多大年纪又有什么关系?”秦亦佯装无辜地一摊手。

    尉迟晞伸手过来要拧她的脸颊,她闪躲了两下便顺着被他抓住,只觉得一只小手轻轻地在脸上一捏道:“你这张嘴,真不知道是怎么生的,里外总是你的道理。”

    二人浑闹了一会儿,秦亦见他精神还不错,便赶紧伺候他用了晚膳,又陪他说了会儿话,这才哄着他睡下。

    岭中的晚上也还是闷热的,不似京里,太阳一落下马上便凉快下来,秦亦先回房洗了个澡,这才披散着头发躺在院内躺椅上乘凉,桑布倒也乖巧,搬个马扎坐在她身边,用干布替她擦拭长发。

    其实院子里也没有多少凉快,连吹来的夜风都是温热的,但是却正是这种湿热的天气,让秦亦忽然想起地球上的故乡,现在自己跟那边的亲人,看到的都未必是同一片星空。

    桑布难得有个安生的时候,替秦亦擦了头发见她还在魂游天外,便有些东瞧西看地坐不稳当。正瞅着旁边的草丛,似乎有什么虫子一闪而过的时候,忽然听到秦亦问:“说吧,有什么事情求我,别装了。”

    “啊?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求你?”桑布惊讶地说。

    “你平时连稳当坐一盏茶的耐心都没有,今天坐在一边给我擦干了头发还一声不吭,不是有心事是什么。”秦亦漫不经心地说。

    “人家哪有你说的那样。”桑布嘴里小声嘟囔着,不过马上就贴上来拦着秦亦的胳膊央求道,“这里离岭山那么近,我有点儿事情想去一趟,行不行?”

    秦亦眉毛一跳,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道:“大热天的腻乎着都是汗,你去岭山干什么?”

    “去采药啊,岭山可到处都是宝贝,听说草药都不用费力去找,满地都是。”桑布一下子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说,差点儿坐歪了凳子。

    “你自己想走难道我能拦住你不成。”秦亦半撑起身子,盯着桑布的眼睛问。

    “你救了我,我自然要跟着你。”桑布认真地说,“我们桑家人最讲信誉,我定会把你身上的毒解了。”

    自从入宫之后,这是秦亦第一次感觉到,这世上还能有人能不掺杂算计的对她好。望着桑布黑亮的眸子,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忙掩饰地回头躺下道:“我们过几天就要进岭山,到时候你别叫苦就好。”

    而此时,入夜的王府内一片寂静,除了巡夜的兵士,只有凌擎居里面还有响动,没有灯光,但是明亮的月光让院内一览无余。两个人在院中石桌旁相对而饮,忽然一人问道:“你说尉迟晞会如何应对?”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那么个小毛孩子那么耿耿于怀,甚至还亲自出手试探。”另一人听声音是个女子。

    “你不懂,他能够得到云相的支持,可绝不仅仅因为他被惠妃收养这般简单。”说话之人端起酒杯满饮一口又说,“好了,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他。那说说我爹这个蛊毒,到底还有没有的解。”

    “没有的解不正和你的心意。”那女子掩口轻笑,清脆的声音说的却是冷酷的话,“自然无解,不然当年那个狗皇帝又怎么会死。”

    “无解就好,近些日子看我哥四处寻访名医,还弄了个什么香来压制,似乎还有些成效。”

    “这就是你不懂了,这香才是真正的催魂符,若是不用还可能有救,一旦用了,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没奈何了。”

    “如此最好,待我成了平王,你就是平王妃了。”男子轻佻地笑着,伸手把女子揽在怀里想要亲热。

    女子一个转身拂开他的手臂,起身站定道:“一个平王妃就想打发我吗?等你坐上名阳城内那把椅子的时候,我自然就是你的了。”说罢便消失在墙角的阴影之中。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四十九章 百合萌芽?

    秦亦虽然是个懒人,但却从不耽误正事,第二天虽然没说起了个大早,但是上午便开始忙碌安排去西萝的事宜。按照来之前的计划,众人应该走陆路到岭山山脚,而后换步行翻山,西萝女主会派人接应。但是这么说着简单,真正要做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这爬山,禁卫倒也罢了,但是尉迟晞怎么可能吃得消。

    李铮思索半晌道:“还是用轿子抬着好了,用顶软轿,两个人便能抬起,那么多禁卫,轮流抬着也不至于吃力。”

    可秦亦总觉得不够灵活机动,在山林里会比较不方便,她忽然想起以前似乎见过那种背椅,便着人找了个竹椅尝试,用背带牢牢的固定在禁卫身上,人坐上去再加上两道安全带,果然省事很多。姜正和李铮全都夸赞这个想法好,她却还是不甚满意,掂量着那竹椅还是过重,又叫了个当地的竹匠来研究。问清楚用意之后,那匠人提议还是用藤椅较好,坚固且比竹椅轻便。

    随手扯过一截树枝,秦亦毫无架子地蹲在地上划拉,跟那匠人头对头研究得热火朝天,靠背该如何设计能让背的人更加省力,几条背带应该固定在什么位置、能不能直接编进去,椅子腿自然是不要了,两侧的扶手也改了角度。那匠人倒是个伶俐的,听了秦亦的一番要求,打了个腹稿便开始动手,不到午饭时分便初具雏形,她又要求加了几根竹竿挑起一个纱棚,人坐进去再拢好,既通风透气又防了蚊虫。

    编好出来一试,果然不错,李铮便又要求那匠人又依样多做了几个,秦亦问起他便只是说多带几个备用,以防万一。其实他心下想着,秦亦看着就瘦小没什么气力,到时候说不定也能用着。

    几个藤椅全都编好,李铮付了银钱却见那匠人搓着手站在下头,似乎还有什么话不好开口,便问:“怎么,可是钱给的不够?”

    桑布看着新鲜,正围着藤椅打转,一听这话腾地跳过来道:“你给了他二两银子诶,你问他一个月能挣多少?”

    那匠人唬了一跳,忙道不敢,却还是支吾着不肯离开,正好秦亦从内院请了尉迟晞出来试背椅,见这情形忙上前拉住还想跳脚的桑布,对那匠人道:“这位大哥,可是想编这藤椅拿去贩卖,便拿去用不妨事的。“

    那匠人一听这话,忙叩头谢过,喜不自禁地走了。

    尉迟晞扫了一眼地上的几个藤椅,先回头对秦亦说:“你总是喜欢替旁人操心。”

    秦亦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藤椅,而是对那匠人,便笑笑道:“若没有匠人我便是想破天也做不出来,再说难道我留着这东西还能卖钱不成,若是百姓都能靠着手艺踏实挣钱吃饭,岂不是我朝的幸事。”她边说边叫了个禁卫过来背起藤椅,拿个踏脚过来扶着尉迟晞坐好,拢上纱帐问:“殿下坐着可舒服?”自己左转右转地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

    尉迟晞并没有什么骄纵的性子,觉得能够不用自己爬山便已经是好事,上去坐了下便夸赞不错。秦亦却还是很不满意,着人用绳子比照尉迟晞垂下双脚的长度,系上一块木板当作踏脚,又说要找绣娘缝制靠垫和坐垫。

    尉迟晞从背椅上下来,忍不住道:“你真是个奇怪的性子,人都说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你在大事上从不含糊,在小事上却也细致的紧。”

    “殿下,您若是想说小的婆妈罗嗦便直说,说得像是夸人似的。”秦亦见他心情不错,便跟他玩笑道。

    “哈哈,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就好,在外人面前给你留点儿颜面,你却非要自己扯开来说。”尉迟晞果然笑着还击道。

    说笑着把他送回内室,就这么一盏茶的功夫,秦亦再回身就没看到桑布的影子,这两日习惯了她像跟屁虫般的黏着,这下见不到人倒有些奇怪,顺口一问却听说那丫头自己出府去了。

    坐在桌边等了大半个时辰,饭菜早已经没了热气儿,桑布才哼着小曲儿推门而入。

    “干什么去了?”

    桑布一推门进屋就听到秦亦冷冷的声音,抬头见她坐在桌前抬眼盯着自己,不禁觉得一阵委屈,从身后拖出来两个背筐道:“我、我跟着那匠人去订了两只背筐,你干嘛那么凶我。”

    看着她从身后拖进来的两只大筐,秦亦不禁皱眉,这似乎、似乎跟集市上买菜的人背的一样,便问:“你要背筐做什么?”

    “背东西啊!”桑布睁大眼睛像是说,你不会傻到连这还要问吧,而后便又开始推销这竹筐的好处,“岭中这一带的人背东西都是用竹筐,因为竹筐取材容易、便宜还结实,更比那种包袱要透风,我专门让那匠人按照你要的那个藤椅的靠背那样编的,我试过,比那种圆圆的竹筐舒服不少。”

    抬手揉揉额角,秦亦觉得自己跟萝莉似乎有些难以沟通,便道:“这一路有专门的脚夫背行李,难道你以为还要自己背着不成?”

    “啊?”桑布张大了嘴巴站在门口,半天才砸吧砸吧嘴道,“跟着有钱人走就是有好处啊!”

    秦亦不禁失笑,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了不起的话,便敲敲桌子道:“一出去疯就不看着时辰,这饭菜都凉了,叫人进来热过赶紧吃,以后别出去乱跑。”顿了一顿又道,“便是出去也要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桑布刚才还委委屈屈的眼神霎时亮起来,把竹筐往屋角一丢,跑到桌前道:“太棒了,你还给我留了饭菜,我以前听说大户人家都是到点开饭,绝不等人,还以为要等晚上一起解决了呢!”她伸手就想抓起鸡腿吃,“不用热过,我不讲究的。”

    “啪!”秦亦用筷子柄敲在她手背上道,“看看你那脏爪子,也不洗手就吃,你抓过还让不让我吃啊?”

    不料这一句话竟把小丫头感动得够呛,脏爪子直接抓上秦亦的手道:“你在等我一起吃饭?你真好,从来都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望着小丫头亮晶晶的大眼睛,秦亦觉得汗毛一阵倒竖,难道这就是百合的萌芽……她飞快地摇头把这个诡异的念头从脑中驱除。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五十章 热带丛林

    原本秦亦还防备着平王世子会不会有进步一的举动,没成想那边却非常配合的送来脚夫、草药食物以及其他所需用武,并且请李铮前去挑选带去西萝的兵士,竟是半个字都没提那日的求救。若不是那张字条还在手中,秦亦简直都要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不过这样倒也好,反正尉迟晞现在并不想掺和进这桩事情里,两边谁都不提自然是最好。

    现在的情况诡异的很,似乎两边都在急着让尉迟晞早日启程,所以准备工作做的极其迅速,不到两天工夫便全都准备停当。对外声称六殿下不耐暑热,卧床养病,第三天一早,众人趁着天气还算凉爽,扮作行商,开始向岭山山脚行进。

    既然是伪装前进,自然不能再用皇子的仪仗,便换用平王府提早准备的马车,尉迟晞也扮作个富家公子的模样,一路行来倒也自在。

    尤其令他惊讶不已的是,他本以为岭中地薄产稀,百姓应该甚为疾苦,不料一路走来竟是片辛勤劳作、丰衣足食的风貌,让他欣喜不已。甚至还特意停车去与几个农夫攀谈,询问收成岁入。

    但是再度回到车上以后,他便一直板着脸不吭声。秦亦刚才也是跟了下去,自然知道缘故,与几个农夫攀谈之下,才觉出那些人只知平王、不知圣上,让人觉得平岭俨然成为了国中之国的感觉。

    她见尉迟晞一直闷闷不乐,只得开口劝解:“殿下不必为此事忧心,岭中民众皆是夷人居多,且交通不便,许多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岭中这块地方,对外面之事知之甚少,还属于未开蒙的民族。在他们心中自然觉得谁替他们做主,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便是放在心里嘴边儿称颂之人。”她随手拿起蒲扇替尉迟晞扇着,接着道,“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是平王还是岭中百官,俱是圣上的臣子,做出功绩自然也是圣上识才施用。”

    尉迟晞歪头瞅着她,半晌才说:“你平日总说你只识得几个字,我倒是觉得你似乎学识不浅,就这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叫来个举子都未必说得出。”

    秦亦心里大骂,以前那些个穿越来的人,怎么连诗经这么经典的都没人抄袭啊!不过嘴上还是谦逊地说:“殿下谬赞了,以前在某个孤本上看过类似的话,今天觉得适用便顺口说了出来,哪里有什么学识不学识的。”

    说是如此,也不知道尉迟晞有没有相信,他虽说得秦亦一番劝解,脸色却依旧没有多少转晴,半晌才叹气道:“其实我是担心,若有人在岭中起事……”

    这话听得秦亦一愣,若是岭中起事,百分之九十应该是平王无疑,她自然不敢说是尉迟晞多虑,只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宽慰:“殿下不必过于忧心,自古以来百姓都是最老实本分,只要圣上宽以待民,百姓自然不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抛家舍业的去起义生事。再者刚才也说过,岭中多为未开蒙的夷民,乌合之众难成大事。”

    “恩,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尉迟晞脸色稍稍好转,却还是郁郁道,“希望是我太过多心,不然无论结果如何,受苦的总是百姓。”

    桑布一直窝在车厢外间安静地摆弄九连环,也许是一物克一物,她平日跟秦亦没大没小、嘻嘻哈哈的,却只要遇到尉迟晞,便成了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二人说的这些大道理她不懂,也没兴趣,忽然听到最后这句,忽然探头进内间问:“殿下,你以后可是要做皇帝的?”

    一句话惊得车内另外二人都变了脸色,秦亦忙探身向车外张望,见其余人都立着车厢距离甚远,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回头便沉着脸训斥道:“放肆,什么话都敢胡说,我看是平日对你太过放纵,倒是害了你也说不定。”

    桑布被训的小嘴一扁,委屈地道:“我只不过是问一句啊!”

    “这种话是胡乱问得的吗?”秦亦打定主意要给她吃个教训,免得以后在外面乱说惹来祸事,便也起身来到外间,训斥半晌后罚她晚上不许吃饭。

    起初桑布并不以为然,还小小的顶上两句嘴,直到秦亦跟她讲了齐国前阵子,刚刚弑兄篡位的事情过后,这才觉得有些当真。她平素只是有些散漫,却并不是个骄纵不懂道理的孩子,知道厉害以后自然是连连保证,以后决不胡乱混说皇家的事情。

    秦亦见她自己诚心知道错了,这才作罢,让她自己在外间好生反省,又回身进了内间。

    只见尉迟晞笑着说:“我看你倒是挺有训人的天赋,先是用身份压着训人,而后摆事实讲道理地说服,最后再安抚几句。”

    “殿下您还有心情笑我,还不是您让我不要太拘着她的性子,这才让她这般不分上下。”秦亦也没敢揭穿,刚才他不也吓得一头冷汗,生怕被什么人听了去。

    “我看她就跟你放肆,每次见到我不都乖得很嘛!”尉迟晞也不跟她纠结,打趣了几句便听有人来报,说已经到了岭山脚下,现在还不到正午,来请示是直接上山还是歇过晌午再启程。

    尉迟晞和秦亦下车一看,果然已经到了岭山脚下,站在近处才发觉,此处的山脉并非十分高耸,属于峰谷地带,又不是十分低洼泥泞,所以便于通行。由于两侧的山峰拦住了北面的冷空气和南面的飓风,所以谷中绿色植物几乎不受限制地舒展着,恨不得把每一寸空间全都填满。放眼望去山谷中高低错落着各种植物,果然如秦亦先前所想,就等于是徒步穿越热带丛林。她诧异地回头问平王府派来的向导:“这谷中植被茂密,向来定是湿滑不堪,说不定还有泽沼,凶禽猛兽暂且不说,光是这路便是很难通过。”

    “这位小哥果然见识不凡,这谷中的确全是泥沼,还有食肉鱼,除非变作鸟才能飞过去。”那向导是个五十多岁的精壮老汉,打着绑腿套着个敞怀的布褂,烟袋锅子从不离手,并不知道秦亦一行人究竟是何来头,只以为是前去西萝的商贩,虽然觉得带队的是个孩童很是不解,但是也并没有多问。他猛地吸一口烟,倒转烟袋杆儿往北面的山峰上一指道,“小哥往那里瞧,那半山腰上的,才是咱们翻山的路。”

    秦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深浅不一的绿色之中,一条白线随着山势的起伏贯穿其中,竟是缠在半山腰上的小径。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五十一章 林中毒箭

    就地休整了一炷香的时辰,李铮重新调整了禁卫的队形,便开始跟着向导爬山。进入林内众人便明显感到气候的变化,比林外更加潮湿闷热,汗黏腻的裹在身上无法蒸发,好在路还算平整,听说原本是翻山的行脚商踩出来的小径,而后被一些想进山赚钱的人自发的修整过。

    秦亦最怕的是尉迟晞中暑,在这种闷热的林中一旦中暑,即便是有药物也很难恢复,毕竟整个林内俱是不通风的闷热,而中暑之人解救的要点之一便是要处于通风处。进山前已经给他服了解暑的药物,纱帐内也悬了几个冰袋,走了小半个时辰,见他没什么不适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她便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进入林中为了避免蚊虫钻入,众人早已经扎紧袖口裤脚,露在外面的皮肤也都抹了防虫药,此时没了别的心事便开始觉得热得透不过起来,简直比蒸桑拿还要难受。

    此时除了向导和脚夫,就只有桑布最是轻松,他们似乎都有蚊虫不近身的本事,桑布没有负担又不用领路,更是蹦蹦跳跳的前后窜来窜去,不时摘些不知名的植物塞进腰间的竹篓内。

    林中道路七扭八拗,每每看着前面已经全被植被堵死,却偏偏转过一棵大树便又看到小径,开始秦亦还打起精神留意着四周,但是除了绿色就是绿色,还不时又各种飞虫迎面撞来,再加上闷热的气候,让她着实难以保持专注。

    后来见一直相安无事,也渐渐放松了警惕,便与护在左近的李铮聊天,原本是想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料交谈之下发现他还真是去过不少地方,从十六开始离家游历,到过璟朝绝大多数道府,临近的几个国家也俱都去过。只不过他不善言辞,描述出来的事物大多干巴巴的缺乏味道,但是在这满眼除了绿色别无他物的林中,还是吸引了若干听众。

    涉及到一些风土人情、地理地貌,众禁卫因为没见过也从未听说过,都觉得他是在顺嘴胡说。唯有秦亦听得起劲,倒不是觉得他讲得好,只不过这总比山河志的介绍要更加具体形象一些,而她不时的附和与搭话,竟像是自己都看到过一般,让李铮也很惊讶,二人竟是越聊越投契,到最后话题早就偏离了原本的话题。

    白天一路极其顺路,天还没太晚就到了歇脚的地方,所谓的歇脚之处也不过就是几块大青石摆出的一个小平台,向导招呼着脚夫,把背筐内的干牛粪马粪取出来点燃,一边热干粮一面烘烤青石板,要驱散潮气才不会睡出病来。而秦亦则让众人大开眼界,她从包袱内翻出一大团渔网般的东西,着人两头扯着寄在两棵大树之间,拉起一个简易的吊床。其实她找人弄这个的时候很多禁卫都看到过,但是谁也没成想她竟是做这个用途。尉迟晞也东瞧西瞅地压制不住欢喜,但嘴上却还埋怨道:“你脑子里怎么净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是要把我娇惯坏了的。”

    秦亦想都没想就顺口道:“小孩子就是用来惯的。”

    尉迟晞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撞了一下,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告诉他要听话、要稳重,都用成熟懂事来当做夸小孩子的标准。原本以为身边多了一个事无巨细地为自己考虑的人,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使然,没想到却是这么理所应当的一句话。似乎所有的猜疑和试探全都烟消云散,有人会为了他是孩子而想宠他、对他好。原本最讨厌别人说自己是小孩子的尉迟晞,突然就为秦亦这么无心的话,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珠来。

    秦亦先自己爬上去试试牢固度,又铺上一层丝织的薄被,吸汗不粘皮肤还很柔软,她埋头铺床并未看到尉迟晞的模样,只听到身后突然没了声响,还以为他为此生气,刚回身想解释几句,忽见一支简陋无比的木箭忽地从斜刺里的树上飞快地朝尉迟晞而去,她想都没想就一按吊床边缘,翻身而下,抱住尉迟晞就地一滚躲入禁卫多的地方,那只木箭来势并不很急,入土半寸便止住了去势,留下大半个箭身止不住的摇晃。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等禁卫朝箭射出的方向排摸的时候,只看到几丛被踩到的植物贴在地上,告诉他们刚才有人埋伏在此。李铮止住众禁卫想要追下去的势头,让他们将尉迟晞团团围在中间,自己回过头来用袖子垫着拔出木箭,只见地面被箭头接触过的植物已经开始枯萎变黑,可见这毒是多么厉害。若不是秦亦当时回头,若不是她反应迅速,那么尉迟晞主要被擦破一点儿油皮,那就是必死无疑的。

    夜晚的丛林到处都被黑暗笼罩,虽然月亮挂在天上,并未真正照亮林中,却映得到处都是摇曳的阴影。李铮及时调整队形,尉迟晞、秦亦等人呆在最中间,几十个禁卫团团围住他们,再外圈是脚夫以及行礼,最外圈仍是禁卫,他呆在两圈禁卫之间方便策应。

    而就在众人慢慢开始挪动位置变换队形的时候,木箭再一次袭来,而此次已经不是孤零零的一支,而是劈头盖脸的落下。索性这种木箭并无很好的强韧度,估计是林中就地取材,而射过来的箭也是没什么力道,镇定下来挥舞着外衣便能格挡开来。

    秦亦向来擅长捕捉瞬间的动向,她只觉得前面的林中似乎有很多人在活动,却很好的与植物相互依托隐藏,所以很难发现踪迹。她见禁卫们只能站着被动挨打,虽说很容易格挡开来,却还是不住有人倒下,不由得心头火起,悄悄摸到行礼内翻出尉迟晞平日用的一张小弓,伸手试试用尽全力能够拉开,便躲在禁卫身后,捡起地上的木箭,搭在弦上朝林中射去。

    慰问灾区的人民,也向在抗洪第一线的致敬,真心地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钱财是身外之物,人首先要平安,也希望老天爷开开眼,不要再继续下雨了~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五十二章 奇异花纹

    秦亦虽然情急之下翻出来了弓箭,但是射箭这本事可不是逼急了就能百步穿杨的,那支木箭就被她歪歪斜斜地射向林中,碰到一棵灌木掉落在地。但是她箭头所指的方向,当即便有轻微的草木晃动,想来是她找准了方向。

    正当她对自己不会射箭懊恼的时候,身后忽然过来一人,正是刚才在一旁指挥的李铮,他刚才看得清楚,秦亦的确是找对了方向,可惜没学过箭术,白白错失了机会。虽然不明白她是如何在这种环境下辨识敌踪,但他还是当机立断地从后背摘下自己的弓箭,让秦亦拿好。自己又伸手像教小孩子弯弓射箭一般,而后说:“你找方向,我来射箭。”

    他身材颀长,比秦亦高出一头还不止,双臂一合便把她整个人搂在怀中,两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手,呼吸就近在头顶,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拍打在脖颈上,皮肤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又一轮的箭雨让秦亦从些许的羞涩中惊醒,忙仔细分辨对面的动静,不住调整着弓箭的角度,她每一次停下轻声道:“放!”李铮便拉弓射箭,对面林中果然便发出惊呼、抑或是重物落地之声,如此几次毫无失手的命中之后,林中的人开始不安,新一轮的箭雨威力便减少了许多,而且有些箭无力地落在禁卫的守护圈外,不多时敌人便撤退的一干二净。

    秦亦这才觉得自己的手酸疼不已,像是被李铮捏碎了骨头一般,手心是被弓弦勒出的红痕,还没待说话就听李铮道:“秦兄弟很有习箭术的天赋,可有兴趣学学?”

    没等她回答,尉迟晞和桑布就一边一个地围上来,拉着她东瞧西看,见毫无损伤这才放心。秦亦安抚了二人才去看几名禁卫的尸体,都是只擦破了表皮便中毒身亡,看得她后怕不已,若是刚才那一箭伤到尉迟晞,那可就什么都完了。想到这儿她又回头去问向导:“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向导老汉也吓得不轻,双手抖抖索索地想点烟斗,拿着火石擦了半天也不见一点儿火星。秦亦问了三遍他才听清楚说的是什么,长叹一口气道:“我有几年没走这趟山路了,都是徒弟们走,当年这路太平的很,如果不用防猛兽,便是连守夜的人都不用,山里人最是纯朴,从来不做那种偷鸡摸狗杀人越货的事情,世风日下啊!”

    他唠叨了半天,只听出来他的意思这是盗寇所为,但是秦亦心里却并不这么觉得,第一支箭那么直直地朝着尉迟晞射去,绝对不是无心之举。但若是朝中的某派势力,又为何会用这么毫无力气劲道的木箭,若是用涂了毒药的羽箭,那么这一行人估计就全军覆没了。

    见林中毫无异动,秦亦先伺候着尉迟晞去睡下,禁卫分为两班轮流当值,才回头跟李铮商议,决定派几个军士去林中一探,看会不会有尸体或是遗落的物品能发现蛛丝马迹,可惜一无所获,那伙人把所有的尸体也都一同带走,林中只留下几滩血迹和一些杂乱的脚印,而且俱是赤脚的脚印,看来是一伙对丛林十分熟悉的人所为。

    秦亦听到回报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涂抹着油彩、赤身光脚的土著人,用嘴吹出毒箭射向猎物,她垫着衣袖拿起一只木箭端详,桑布凑过来扯扯她的衣袖道:“这剑身是楠阴树的木头,上面涂着的是岭山南面一种独特的植物汁液,两样东西分开都是无毒的,唯有把南阴木煮透,而后涂上植物汁液晾干,这才会变成见血封喉的剧毒。而且更加奇特的是,这种毒素遇血即化解,所以一直被山里人打猎使用。”

    “这伙人定然是山中的部族,但是做的却并不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定是被人利用或者与别人合谋。”秦亦在火把下端详着箭尖上的绿痕,她转身问向导,“你仔细看看这木头,可知道山中哪个部落善于用这种东西?”

    向导老汉蹲在石头上抽烟,顺手接过木箭道:“这个小姑娘说的没错,的确是山里部族打猎用的……”他仔细端详着剑身,忽然脸色一僵,半晌才说:“这剑身上似乎刻着图案。“

    听他这么一说,秦亦也忙凑近火把查看,却发现其余箭身都没有花纹,唯独开头射向尉迟晞的箭身上刻着弯弯曲曲的花纹,她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也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她紧盯着老向导问:”大伯,您应该知道这花纹是什么意思吧?”

    向导老汉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事物了一半,脸色竟然比遇袭的时候更加难看,只埋头抽烟,许久才问:“姑娘,你先告诉老汉,你们这一行人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秦亦心下一惊,难道岭南这边的人都能闻出自己身上的药物味道不成,她心里虽然震惊不已,但是表面却仍是笑道:“大伯是被吓糊涂了吧,某虽然身材瘦小,这脸嘛又白嫩了点儿,但还不至于被看做女子。”

    她边说话便用眼角余光打量四周,幸好为了怕吵醒尉迟晞,自己拉着老汉离人群闪开了一段距离,而李铮也去忙别的事情,身边只有桑布在,暂时还没有暴露。

    “姑娘,做人也是要有规矩的,我没有打探你秘密的心思,但是你若想听实话,便要自己先说实话。”那向导老汉竟是出奇的倔强,硬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可。

    秦亦心下恼火,却又不能发作,便压低声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只能告诉你,我的事与这趟出行没有丝毫利益关系,你若是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与你。”

    烟斗的红光在暗中一闪一闪,晃得老汉的脸有些奇异的扭曲,只见他抬起头目光直盯着秦亦道:“这花纹是山中一个部族的巫纹,平素只用于杀死祭品,献给他们的山神。如果我所料不假,这一路的遇袭是少不了的。”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五十三章 发泄情绪

    桑布一听这话,吓得轻呼出声,忙用力按住自己的嘴巴。

    秦亦表面倒是镇静的很,轻声道:“那就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说罢竟是撇下向导自顾自地走开。到青石板旁的篝火处,她双手抱膝在离火堆不远处坐下,桑布也凑过来学着她的样子坐好,似乎在等着她问什么,但是却久久听不到响动,忍不住自己先发问:“你、你如今可有什么对策?”

    此时秦亦的脑中说乱也是很乱,说清醒却也是很清醒,此行到处都是危险、到处都是疑问,让她脑子里面搅合成了一锅粥,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目前的当务之急,并不是怎么对付山中部族,而是要弄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把尉迟晞当做祭品。因为在山中对上当地的土著居民,别说自己手里只有两百禁卫,就是有两千也不够人家杀的。

    又转头去看正?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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