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宅 作者:肉书屋
家宅第66部分阅读
,一阵接一阵的传出来。里头碰啪声又起,接着就是疯狂地叫好。
“好,打他打他揍他肚子,上啊”
“啊哟快,快闪开这家伙的扇子太厉害,左边左边,哎哎哎,右边右边臭小子你干什么,想死啊?你喊就喊跳就跳,大家都是凑热闹,你打我干什么?信不信我揍你臭小子,你还敢跑?给我站住”
“你们这群王八蛋给小爷给我滚远一点,都是你们在这儿嚷嚷,吵得我头都晕,我告诉你们,我若是再让墨离打到一下,小爷就把你们全都大卸八块,给滚远点,滚,滚”
这话音刚落,里面立时传来一阵几乎不受控制达到顶点一般的笑声:“哈哈哈就凭你,也配自己称小爷?咱们府里爷多的是,排着转个弯儿回来也轮不着你,有本事你打败他,那咱们就敬你一声爷,否则,你配吗?啊?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那个自称“小爷”的声音听到这话,明显受不了了,一时跟着便是一声怒吼:“你们是不是想死啊?我怎么不配了?我姓南宫,我不配,难道你们配?信不信我找人一个一个弄死你们?”
梦心立在羽扬身后听了半天,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原本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还当是府中的小厮。但再想想便觉得不像,若果真如此,就凭他们的身份和地位,在外头耍耍威风还算行,在家里不过是下人,谁敢在这里自称爷?
此刻忽然听到他说自己也姓南宫,梦心才突然想起,难怪她觉得这个声音如此耳熟,因为她也曾经听到过。这明明就是四房二老爷的儿子,名叫南宫环的那个小胖子的声音。去年过年那阵子,他还在学堂和青宇打过一架,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里遇到他。
里面吵得这样厉害,羽扬却不动声色,好像根本就没什么感觉。倒是大皇子,一脸兴味地专心听,眼睛看向羽扬,到似乎是在观察他的反应,压根儿没有赶紧进去看看的意思。
里面南宫环的吼声刚落,嘲笑讽刺声霎时又起,而且明显有一波高于一波的趋势。就听得无数幸灾乐祸的声音叫道:“姓南宫?哈哈哈,你不过是个偏房的偏房生的儿子,了不起吗?墨离跟着咱们大少爷的,你算什么?”
“就是,年前那会儿被教训地还不够啊?还想着尝尝被人教训的滋味不成?”
“嗳,你们知道什么?人家是爷啊,他们偏房的爷啊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货色,大少爷的练功房能给你进来,已经算是很给你们偏房脸面了,现在你自己技不如人,跟我们吵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倒是打赢他啊”
“就是,你若是赢了墨离,咱们就跪下来给你磕头叫你爷”
怪,真是奇怪。梦心低着头,双手下意识就想把玩腰间的荷包,但手伸到一半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换了身丫鬟的衣服,为了怕引人怀疑,那荷包也压根儿没有戴在身边。她本来都已经习惯了那几乎是下意识一般的动作,忽然没戴,还真觉得少了些什么。
有些无奈地将手摆回了原处,梦心心中的疑惑却始终无法退去。太奇怪了
不错,在南宫府中,偏房确实一直得不到重视,在正房当差的下人会欺负偏房的下人,正房的主子看不起偏房的主子,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但南宫府无论如何也算是礼仪之家,即便是心中再怎么瞧不起,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
身为正房的下人,却人人都对着偏房的主子不断地进行攻击,彻底没了尊卑之分,没了主仆之别,看上去倒好像根本就是有意想要激怒他一样。
连她看去都觉得有些不妥,大少爷和大皇子看上去,又会觉得如何?梦心不由偷偷抬起眼往大皇子看去,可才刚抬起眸,就刚好和一双含着冷酷兴味的眼睛对上。梦心吓得整个人都是一个哆嗦,差点都要以为大皇子已经认出了她
连忙低下头再不敢乱动,却感觉到大皇子仿若尖刀一般的眼神在她的脸上划过三四次,才慢吞吞地移了出去,接着便听到大皇子压低了声音:“将军府上,还是一如既往地乱。即便你有个再如何懂规矩的妻子也没用,你这样游散惯了,可怎么好?”
他的声音根本听不出喜怒,但这一瞬间,梦心的思绪已经跟着就是百转千回。
大皇子从进府开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飘忽不定,好像不知转了多少个弯子才说了一句,有时听来好像是这个意思,但细细想想却又好像不是这个意思。梦心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这方面的高手,但跟眼前这位比起来,她才现,自己那些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从宫里头出来的人,你永远猜不透他究竟是不是真心,又是不是假意。就好像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就好像他方才一瞬间露出的阴冷。
不过看样子,羽扬倒是对应付这个驾轻就熟,他只是淡淡一笑,接着身子往后靠,几乎要直接靠到了大皇子的肩膀上:“我是什么样的人,礼亲王还不是最清楚吗?跟我谈规矩?哈那不是个笑话?南宫府中也许是有规矩,不过我的后院可从来没这个词儿”
大皇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梦心和晚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手中的折扇像是有了自己生命一般,就这样直接在他的指尖跳起舞,一下转了七八圈,最后一个漂亮的高抛,又牢牢接住:“那倒是。”
两人不过这几句最简单的对话之后,就再不出声。却听得屋子里头早已经再次闹腾起来。
南宫环的脾气之暴躁,梦心也是见识过的,因此被人这般挑衅,他哪里还有会继续容忍的理儿?因为门窗都是关着的,并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不过听声音也知道绝对不会有多和平,先是咚咚两声闷响,接着便是一阵此起彼伏地叫声。
“喂你究竟在干什么?打不过人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你弄不过墨离,就来打咱们,你怎么好意思动手啊?”
“就是啊,干什么?别打了,救命啊,救命啊啊啊”
那一声高亢地,甚至还带着回转尾音的尖叫声还没结束,原本关着的木头窗户早被人从里头“哄”一声整个儿推飞了出去,幸好他们一众人等站得还比较远,否则只怕真能直接打到他们脸上来。
而伴随着那块木板飞出来的,还有一个穿着小厮衣服的男孩。看模样身高都还未成年,不过是陪在主子身边的陪练,又小又瘦,此刻正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左右翻滚着,双手捧着肚子,从口中不断地出好似杀猪一般的哀号声。
那小厮闭着眼睛,一时未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已经到了跟前,边叫喊着,嘴里还不三不四骂了很多话出来。从破了个大洞的窗户往里看,南宫环胖墩墩的身子正不断的左冲右击,把原本围在身边看笑话的人,全给打了个一团乱。
七八个小厮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屋内的桌子凳子一众物品更是被砸了个不成形。只有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太师椅摆得端正正,八仙桌更是纹丝不动。墨离身着淡青色长袍,手握折扇扇啊扇,只顾着看,却动都不肯动一下。
方才在外头听着倒还没什么,但此刻这样明明白白看着再不动,那可就不太好了。因此羽扬就着那被人洞开的窗户往前走了几步,“咳咳”咳嗽了两声。
这声音在无数嘈杂的声音中实在太过明显,让原本还闹腾的众人霎时停了下来,南宫环更是整个愣住,直挺挺地偏了头往这边看。才刚看清楚来人,他脸色立变,本来还算红润的脸,瞬间变成了灰白色。
“大,大少爷……我,我……”
“墨离,给我摁住他”羽扬根本不给南宫环任何辩解的机会,一声冷喝直接打断了他。坐在一边一直未曾动弹的墨离听到这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刷一下起身,梦心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他的扇子就已经抵住了南宫环的喉间。
羽扬这才朝大皇子看了一眼,退开几步绕了的门口,双手向前将门推开走了进去:“还愣着做什么?见了大皇子,还不都给我跪下?”
今日因为只是来找羽扬而已,因此大皇子不仅没有摆着排场的过来,甚至可说根本就是偷偷摸摸来的。否则他若是一到,老太太便该是头一个出来的,偏今日到了这会儿还没动静。可见他明摆着不愿惊动太多人,即便人已经到了南宫府也一样。
所以忽然听到大少爷冒出这么一句来,躺在地上的众人都有些没能回过神。眼珠子滴溜溜往后头一样,再忽然瞟见了大皇子腰间象征身份的黄带子,他们立时醒悟,不管是被打的鼻青眼肿,亦或是手断脚断的,全都一骨碌爬将起来,呼啦啦跪了一地。
除了墨离和南宫环。
墨离是站着不肯动,而南宫环则是被他勒住了身子,想动却根本动不了。墨离的武器便是他手中的那把折扇,原本是因为好看,后来羽扬见他喜欢,索性着人专门给他打造了一把纯铁铸造的铁扇,立时成了最锋利的兵器。
满屋子都跪下了,这两人站着便显得异常突兀起来。黑无常跟在大皇子后面,本来就已经被羽扬弄了一肚子的火,此刻眼看着连个下人都这般不把自家主子放在眼里,脸色更黑了,简直堪比包公。
他眼睛一瞪,早已经忍不住将手再次按在了剑柄上:“大胆刁民,看到大皇子还不下跪”
墨离没反应,南宫环倒是被吓得抖了一下,却不敢乱动。唯有大皇子微笑着并不介意,挥挥手便让他们全都起来:“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全都出去吧。白无常,给他们一些疗伤的药,这样血腥的画面,本王不喜欢。都出去吧,你……”
他指了指墨离,想要叫他将南宫环给放出去,但看看他那一脸固执的表情,他愣了一下,索性放弃,只让白无常将无关的人都带出去作罢。至于南宫环,他一歪脑袋看向羽扬,羽扬勾唇,那笑容简直带了几分讽刺。
“打晕他”
墨离得令,立时动手,一下便将南宫环给直接打晕了过去。大皇子在旁看着,见墨离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这等手上功夫,在加上刚刚虽然没有看到他与旁人真的动手,但每一个动作却都奇快无比,让他根本没办法看清。
再也没有了碍事的人,大皇子这才走了进门,朗声笑道:“墨离,我猜,这应该就是你方才所说的那个人了。传闻中南宫大将军的左膀右臂,你说一,他绝对不做二。原先本王还只当是传闻根本不可靠,如今看来,百闻不如一见。”
他肆意用眼睛上下不断打量了墨离,又忍不住赞道:“不卑不亢,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如此豪气,即便见了本王也能有如此坦荡的表情,很好,很好本王欣赏你怎么,羽扬,不好好介绍一下?”
口中说着,大皇子人已经三步并两步直接走到了墨离身边,用手中的折扇在他的左肩上头拍了三下,这才偏过头看向大少爷。
羽扬摆摆手,极其无聊地朝一边的凳子上坐下,苦巴着脸看向他们两个。都是淡青色的长袍,都是手握折扇,只不过一个有龙纹一个没有龙纹,一个是木头做的只是装饰,一个是熟铁打造是真正的兵器。
明明有不少差别,但细看两人站在一处,却一样气宇轩昂,一样英气俊朗:“你知道了,这是墨离,这是大皇子。还有什么好介绍的?”
听到这话,墨离蓦地一笑,接着刷一下打开自己手中的折扇,也不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在大皇子方才拍他肩膀的地方,再次很有节奏性的“啪”“啪”“啪”也敲了三下,这才躬身:“大皇子恕罪,墨离参见大皇子。”
成了梦心眼睛看着他们的动作,心跳都几乎要跟着他们的节奏下来了。从大皇子进南宫府开始,就已经掉入了羽扬和她设计的这个局。只要大皇子已经从金雀那里得了消息,他就一定会想办法闹清楚真相。
羽扬很了解,大皇子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胆小的怕事的柔弱的,全都不在他欣赏的范围之内。他喜欢的,就是那种可以目空一切,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这也是大少爷能够一直在他跟前这般放肆,却并没有真的被人怎么样的原因。
和旁人不同,大皇子生性多疑,要他相信一个人,太难太难。不过他也有他的缺点,就是很自以为是。只要他认定这个人性子冲动,有什么便说什么,绝对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他就能够容忍这样的存在。
因此羽扬越是当面表现出对他的不满,他就越是放心。而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必须都是这种类型,否则他会很没有安全感。
墨离原本并非这样的性格,但羽扬早就已经提前跟他说过,包括大皇子突然来,也立马通知人告诉他,让他想法子和家中性子比较暴躁的偏房主子斗一斗。随便如何,他的武功必定在这些人之上,只要一招制敌,就可以得到大皇子的赏识。
至于那敲击肩膀三下,更是早已经定好的计划。
其实当初金雀的尸体被送出去之前,梦心就已经派人在她的身上做了手脚。原本是想要弄得更复杂一些,但在羽扬的建议下,本着必须让他们能够轻松找到,并且在固定时间内查出问题所在,梦心只能减去了其中好几个弯。
金雀带着的耳环有两只,珍珠耳坠之上一边一个刻着两个字:“戒指。”虽然刻得很浅,最好是要放在胭脂盒中转一转拿出来再看,但相对而言还算是很简单的线索,只要大皇子还没蠢到成了猪脑袋,自然会在她身上找到戒指。
身为一个丫鬟,即便是一等丫鬟,身上的饰物也绝对不会多大哪里去。她的手上戴了一个戒指,但绝对不可能是。而她脖子上带着的项链中间则也挂着一颗戒指,则必须是那个无疑。
戒指的外围被人用小刀刻过,里头也被人用小刀刻过,但简单的印出来绝对是看不出究竟写了些什么。唯有将内外拼在一处,再将那印在纸上的字放置在镜子前头,才能读出完整的句子:“墨离,自己人。手镯。”
这没头没脑的话对于大皇子来说,肯定是不好理解的。而金雀费尽心思拼了自己命送出来这样的消息,不可能就这样直接断了线索。墨离是谁他不知道,自己人看不明白,但手镯二字还是很好理解的。
既然耳坠和戒指都已经给了他们提示,再看手镯,还是和戒指一样的方式,拼出的字让大皇子整个人都醒了:“羽扬洞悉我等身份,危急,故报。其身边得力之人墨离,善用扇,武艺高强,可为所用。接头暗号,左肩击扇三下。”
这些个字比方才那个明显小了很多,密密麻麻才挤下了这么多字。好不容易破解谜题,大皇子这才到了南宫府。而此刻,也真真正正终于将墨离真正“收于门下”了。
就在这一瞬间,羽扬浅笑着看不出究竟是喜是怒,梦心低着头不敢让旁人注意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晚晴则是眯着眼睛,双手握拳,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而墨离和大皇子两个,却忽然之间相互对视着,抚掌大笑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狐狸,同样笑得那样得意,笑得那样j诈。
第一九九章 我可记住你了!
第一九九章 我可记住你了!
他们两人的笑声,在梦心的耳中渐渐消失不见,她几乎整个沉醉于自己的思绪当中。对于大皇子来说,他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更好为自己服务的人,而对于大少爷来说,自然是庆祝自己计谋得逞了。
嘴角挂着浅笑,梦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一下跳出胸膛。这个计谋,可算是她一手策划一手完成的,即便有羽扬在旁指点,也还是融入了她最多的心血。如今好不容易看着大皇子就这样落入圈套,她如何能够不开心?
心情愉悦了,原本紧绷的神经自然也有了一瞬间的松懈,梦心根本没注意到,就在她还在呆的当儿,一双穿着淡黄|色云纹靴子的脚,已经停在了她的眼底。
“你很高兴?”
大皇子忽然冒出口的声音,把梦心吓了一跳,她蓦地往后退了一大步,险险站定,只差没一脚踩空顺着台阶滚下去:“大,大皇子……奴婢没有,奴婢不敢。”电光火石之间,梦心的舌头都差点打结。
对于一个经常用“我”来自称的人,要忽然改成“奴婢”,实在不是容易的事儿。幸好她的脑子还没有罢工,记得在最后一刻提醒了她,否则就凭大皇子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睛,想要讨得好处,只怕难于登天。
正自庆幸着,梦心却感觉到他的身形越来越靠近,气息几乎就要喷到她的脸上,除了羽扬之外,她还从来没被另外的男人这样靠近过,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不受控制得站了起来,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安静,安静,安静到四周只能听到极其细微的风声。
梦心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缓缓淌下,弄得她脸上痒痒的,却根本没胆子去擦。大皇子沉声,双眸很仔细很仔细地打量了她一阵,忽然朝羽扬笑道:“你这丫鬟很有意思,即便怕到快要晕了,竟然还不跪下求情……”
这话还没说完,梦心就觉得自己胸口好似被重物狠狠一撞,这才恍然大悟。不好,她虽然记得换了自称,却忘了身为奴才,若是让身处高位者心中不满,除了口头上的求饶,最应该做的,便是跪下磕头
亏她方才还洋洋得意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应变能力极强,可结果现在她倒好,吓成这样却还直挺挺地站着,这不是摆明要吸引大皇子的注意力了吗?
这一瞬,梦心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脸色霎时青白,她几乎下意识双腿一软,便要跪倒下去,但大皇子下一句话却又让她的动作停在了半空:“很好,不蛮你说,我就喜欢这样的人你叫什么名字?你可跟了个好主子啊”
他口中说着这话,竟然就这么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梦心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自己的尾椎一直往上窜到了后脑勺,不仅是他手上的温度,还包括他问出来的话。
叫什么名字?梦心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要回答这样的问题。本来被当成丫鬟跟着跑出来就不是她自己的意思,压根儿就是羽扬的临时起意而已,她怎么知道大皇子竟是这样难缠的一个人?若早知道,先头不管羽扬怎么说,她都不会答应这样站在这儿了。
幸好南宫环早就已经被墨离给打晕了,否则此刻若是他看到她,不直接叫出声来才怪。若被大皇子知道她这个南宫大少奶奶竟然扮成个丫鬟跟着,就凭他们这些人心中百转千回的心思,不直接心生杀念才怪。
梦心越想越觉得危险,偏偏此刻也绝对不能说自己叫冬雪。因此她眼珠一转,忽然又想到自己曾经为可能将会出生的女儿取过一个小名,因那日就是冬天所以取名做冬儿。只不过,那个孩子……根本没能到可以分辨性别,就这样不见了
若不是因为陈姨娘,若不是因为冷清月,若不是因为大皇子,她怎么可能会生这样的事?
这下被逼得急了,羽扬又没法子给她什么提示,梦心牙一咬,微一福身,肩膀便堪堪躲开了他下一波的“攻击”,但下一刻,她眼光一闪忽然“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哆嗦道:“大皇子,冬儿该死,冬儿该死。奴婢定当一心一意,好好伺候……大少爷。”
“你叫冬儿?”大皇子本来眼神还一直盯着她,但再听到这样早就已经习惯,甚至是听腻味了的话,他的眼珠子又转了一阵,兴趣明显跟着消减。
在宫中,这样的奴才实在太多。原本看着她不卑不亢的模样还让他生出了几分新奇,反正是羽扬的人,若是他看上了,要回去他也不会说什么。但此刻再一看才现,原来他竟然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瞧瞧这冬儿此刻这哆哆嗦嗦的模样,说话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嘴皮子看上去上下都像在打架,整个身子抖得就像要彻底抽过去一样。亏得方才他还觉得她有胆量,这般看来,她哪里是有什么胆量?分明就是吓得没能反应过来而已。
淡淡地又看了梦心一眼,大皇子彻底没兴趣了。根本懒得再理会,他转头便朝羽扬肩头上拍了拍:“羽扬兄,你也知道我今日来的目的。从前些年我就开始找你谈,但谈到如今你都不肯给我答复。我今天索性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
从大皇子开始和梦心说话,羽扬的脸色就变得怪怪的,直至他的手放在了梦心肩膀上,他的眼中更是差点直接喷出火来。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就要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直接上前狠狠将他的手甩到一边,而后对着他那张自命不凡的脸狠揍几拳
但他忍住了。
梦心此刻不管怎么说,都只不过是他的丫鬟而已,即便在大皇子的眼中,也顶多只能算是个妾,是个玩物,是个根本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身家什么都没有人的下溅人物。若是他感兴趣,他也许直接开口要人都说不定。
原本是不想让梦心离开他太远,毕竟刚刚才和她小闹了一场,他又实在怕她一个人呆喜欢胡思乱想,到时候说不定等他处理完了事,她那古里古怪的小脑袋瓜子里就又已经冒出了无数奇怪的想法,到时候他想解决都没办法。
可谁料到扮成了丫鬟,竟还是会生这么多的问题。梦心平日里再怎样,毕竟都是府中的大少奶奶,即便从前在家时,也是娇生惯养的主子,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下人看待。
一个人习惯身居高位,即便换了丫鬟衣服自称奴婢,也未必能掩饰得了她那种内在的气质。他本来就应该早些现的,却因为自己的私心弄成现在这样。大皇子的眼神可没毛病,他明察秋毫,说不定立马就能察觉出里头的猫腻。
人就在跟前,羽扬根本没办法提醒梦心究竟该怎么做,只能寄希望于她自己领悟。大皇子是宫中的人,在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低声下去胆小的奴才,而最少见的,就是狂傲不羁有骨气的下人。
这也正是为什么他喜欢看人放肆一样,因为少,所以值得关注。
好在梦心在那一瞬间的呆愣之后就明白过来,眼看着她跪倒在地,羽扬直觉真是松了一口气。此刻忽然听到大皇子问这话,便知道他对梦心原本的兴趣早已经全都没了,而梦心回答的那句冬儿,更是让他心中一突,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冬儿,那是他们女儿的名字,当时梦心还说,若是个男孩,小名就叫冬冬。可是……可是眼前这个人,他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要让梦心一辈子不能生出一个孩子来
羽扬眼中的一簇火光几乎是一闪而逝,就连大皇子都未曾注意,只有站在他身后的白无常看到了大少爷的表情,他眼睛微是一眯,却立定未动,仿若雕像一般站着,最后连眼珠子都定格,安安静静做了个守护的影子。
“大皇子。”羽扬收了脸上原本还挂着的笑容,双眸深邃看向他,忽然就这样在他跟前,直挺挺跪了下去,“请不要再为难微臣,微臣从前就说过,这样的话微臣今日当做没听见,往后,一样会当做没听见。如今,微臣……还是一样的意思。”
从刚刚的吊儿郎当,蓦地变成现在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快而又迅猛的转变让大皇子忍不住皱了眉。但也不过是一瞬而已,他的嘴角边再次挂上了笑容:“好了好了。”他一把将羽扬拉起身,甚至贴心地为他拍拍膝盖处的尘土。
“你突然这样跪下又是何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跟我你偏还这样跪来跪去,叫我怎么担待地起?”大皇子不赞同地摇头,亲热地扶起羽扬的手道,“你也知道,父皇一向以仁义治天下,你这般动作,岂不是说我这个大皇子不仁了?”
这话很显然就是在试探羽扬了。虽然拒绝了他还未曾提出来的要求,但大少爷就算胆子再大,也绝对不能当面落下妄议皇子的罪名。
放荡不羁是因为大皇子喜欢,也给了他这样特权。虽然会遭人非议,却不可能真的因此而被安上什么罪名。顶多顶多也就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心有不甘议论几句,皇上随便说说他就罢了,但妄议皇子,甚至把“不仁”这样大的帽子给皇子戴上,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梦心跪在地上不能动弹,耳朵眼睛却全都在关注着羽扬这边的情况。连她都已经听出来了,大少爷平日里聪明自持,这个时候更加不会出半分差错的。
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却又担心受怕的不得了。一是怕她这样跪着,大少爷会心不在焉,总想着她,想着如何让她起来至少站着才好。人一分神,就容易被旁人抓住把柄,这大皇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二则是怕晚晴。从刚刚自己被大皇子碰了一下之后,她就明显能够感觉到晚晴的身子在一旁不停地颤抖着,对这件事明显很在意。梦心甚至觉得,若不是怕事情被当场揭穿,她只怕早就暴跳起来了。
现下大皇子什么都做完了,偏又想要强调他是个贤王,不知道一向嫉恶如仇的晚晴,会不会气的直接失去控制。
一边心惊胆战,一边慢慢地等待,就在梦心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的那一瞬,羽扬总算是开了口:“大皇子说笑了,微臣哪里敢随意议论您仁与不仁?再说,仁义与否,自当有天下百姓评价,皇上对此亦有明训,微臣实在不敢多言。”
大皇子挂在嘴角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百姓评价?不错,百姓评价他就是信了这该死的百姓评价,整个京城,从贩夫走卒,到文人士子,谁称赞他大皇子一声“贤王”?他贤名远播,可谁知到了自己父皇跟前,却变成了心计,变成了虚伪
他不甘心,他怎么能够甘心?
虽然不是东宫之子,但他却是皇上的长子。从小他的母亲就不断的教导他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君王,如何能够做到最好。他还记得当时才五岁,他明明很喜欢和宫里的那群小太监骑马射击,但就因为父皇一个眼神一个皱眉,他当即大声说,他喜欢的是琴棋书画。
那时候他才五岁,就已经学会如何揣测父皇的心意。而如今他早已不再年轻,他等了五年又五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多少个五年要等下去
老2的出身比他还要差,平时也根本没什么建树,为人态度嚣张地很,根本不是父皇喜欢的类型。如今除了他,能有资格跟他挣得,也不过就是三皇子罢了。他是嫡子,却不是长子,但子凭母贵,老三才刚一出生,就得到了父皇几乎全部的爱。
父皇骂他虚伪,说他没资格,那老三呢?难道他就有资格不成?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黄毛小子,一个根本没有任何头脑的蠢猪,一个只凭着高贵出身就可以得到一切的下溅胚子,他有什么资格登上太子之位?有什么资格成为下一任的帝王?
就因为羽扬的一句话,大皇子竟然就这么眼睁睁的起呆来。他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恼火,最后几乎是觉得老三那个讨人厌的脸已经到了跟前他一定要打垮他,一定所以他必须要得到父皇最信任人的支持。
即便南宫羽扬并不是真心支持他,只要能从他这里得到消息,然后让他使着法子慢慢诱导大少爷往他们这边靠拢,最后再让睿亲王想法子把他的亲生女儿塞一个进去,到时候他就算想不支持,也不成了。
想到这里,大皇子几乎就要咬牙切齿起来。一旁的羽扬勾唇,只当做没瞧见,却又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黑无常一顿,耳听得羽扬一句话说完明明是在问大皇子的,结果自家主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便忍不住凑上前叫道:“主子,主子,主子大少爷问您话呢,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若真如此,那奴才们便送您回去吧?”
他这里话音刚落,那边大皇子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事实上,想在这样的吼声中继续呆,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梦心只觉得平地一声炸响,这黑无常的声音简直就好似被人刻意扩音了一般,震得让人耳膜生疼。
大皇子摆摆手,无所谓地将他挥到一边,只问羽扬:“你问我什么?抱歉,本王方才一时走神,没听见。”
这话倒也说得坦诚,羽扬自然懒得跟他计较什么。因此不过微微勾唇,他便笑着准备结束今日的对话。事情既然已经完成,大皇子自然也不会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毕竟时间久了,若被皇上察觉,他的日子只怕更加不好过。
“没什么,我只是问一声,不知大皇子今日来,究竟是有什么要事。难不成只是想着来看看墨离这样简单?那还劳烦您特意跑一趟,叫我又如何过意得去?如今皇上那里可不太希望看到大皇子您这样到处走呢,不是吗?”
羽扬故意将话说成这样,大皇子倒是朗声大笑起来:“行了,你就会胡说”
他说着,右手一抖便又握着扇柄在墨离身上又敲了几下,笑眯眯地转身朝外头走去,羽扬立时站起也跟着出门:“我这次来,就是想要问你方才的事儿,我只想最后问你,愿不愿意。既然你给了我否定的答案,那么我也不会再来为难你。”
这般说着,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往外头走去。
先头练功房里的人,此刻全都被赶到外面远处一个角落站着,忽然见到他们出来,忙又呼啦啦跪倒了一片。羽扬懒得理,而大皇子则是极为温和的,朝那边点点头,又命黑无常给他们不少赏赐,这才回头跟着羽扬往外走。
不管人到哪里,他早就已经习惯,或多或少都要给遇见的人一些好处。父皇喜欢贤名,他自然就要想尽办法得到贤名。虽说如今,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样的贤名究竟有没有用,但从小到大,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现在要改,谈何容易?
那群人什么时候看到这样多的碎银子?而听得一阵响,他们早已经哄下去围上去拼命抢夺起来。
“银子,是银子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若你们不要,那我可不客气了,大皇子,谢谢大皇子,谢谢大皇子啊哟,你们干什么,别抢啊,啊啊啊,别打我。那是我的,你们干什么?”
“什么你的我的?这些都是大皇子赏给咱们的,你能有一份,咱们就不能有吗?你个臭小子,给我让开,干什么你?喂,别抢”
“行了,闪到一边去吧。这样让大皇子看笑话吗你们?还不给我站好声音小一点,你们想把咱们兄弟的脸面全给丢光了不成?没见大少爷在往这边看吗?快点收好收好,回头咱们大家伙儿一块去喝酒。”
“是是是,说起来啊,一直就听人说当今礼亲王是远近闻名的贤王,如今一见,果然是真的那你们金雀那件事……还会不会……”
“嘘……你不想活了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众人纷乱的讨论声,再最后这一句的制止之下戛然而止。所有人全都闭了嘴,偷偷往这边看来。在现大皇子并没有想要深究的意思之后,才定了心,一个个地不吭声只管抢起地上的碎银子往自己衣兜里装。
羽扬瞥着眼睛朝那边看,忍不住一声冷笑。其实他的声音并不高,却还是让大皇子听了个清清楚楚,他身子微顿,偏了头看他,却见羽扬早已经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表情,没有笑容,什么都没有。
嘴巴微微动了动,大皇子似是想说什么,但又走了几步之后却放弃了。只是借着先头的话继续道:“你说我专程来看墨离,这又怎么可能?不过是刚好说到我才提起他罢了,不过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有这样听话的奴才哎”
他忽然狠狠叹了口气:“只可惜……”
话说了一半,却未曾再往下说,索性摆摆手:“罢了,我又说这个做什么。如今我身边有黑白无常帮着,一切事情也都算顺利。你也知道,如今我出门时间也不能太长,让人去我那里还行,自己出来就是诸多不便。”
他的眼睛又在周围转了一圈,终于一叹气,直接往外厅走去:“老太太那里我就不去拜会,至于青宇,我知道他在家,但时候毕竟不早了。听说他身子不太好,我也没能带什么来给他,你只帮我带个口信好了,说我惦记着他就是了。”
见羽扬点头,大皇子终是再没什么可说,转头一挥手道:“行了,既然没什么事儿,本王这就回去了。”他说到这里,忽然转头,眼睛死死盯住了梦心,“冬儿……”他忽是一笑,“我可记住你了”
梦心一个哆嗦,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吓得整个人都定住了。
第二百章 大少爷吃醋
第二百章 大少爷吃醋
大皇子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度之快让南宫府中的一众主子们压根没来得及反应,事情便这样突兀的结束了。
老太太那里虽然得了消息,但因为他这次来之前就已经说明了只是要见羽扬一人,老人家便也不再费心出来。至于青宇,自打上回在后花园里头疯了一次,他的情绪就变得越不稳定起来,身边跟着的丫鬟也只剩下离儿一个,究竟还能不能记起大皇子,实在很难讲。
梦心还听人说,现在几乎每隔几日,青宇都会间歇性地大吵大闹,口中直叫看见了金雀和宝儿,表情疯狂,模样疯癫。他疯得这样彻底,也让梦心稍稍放了几分心。
倒是陈姨娘,这段时间明显安分了不少。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也许是因为自己最疼的儿子得了失心疯这样的病,让她的心智受了很大的打击,总之眼看着年关将近,她都未曾再闹出什么事儿来,每日不过在自己屋里绣绣花做做衣服罢了。
南宫府保持着惯有的宁静,李冬巧那边也没了动静,至于钱素雅,虽然仍旧是每日的哭,不过如今二少爷自己都自顾不暇,自然更加没功夫管她。她哭得肝肠寸断,也只能孤芳自赏。再加上她又知道了大少爷精神失常的原因,心中觉得愧对梦心,就更加不敢来烦她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大皇子,梦心觉得,她和羽扬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思。
其实在此之前,他们是想着最好让墨离直接到大皇子身边去才好,大皇子会派人,他们也一样可以。但后来梦心才得知,原来大皇子那里早就已经有了羽扬的人,既如此,倒不如将墨离留在身边,让大皇子以为这是他可以利用的细作。
既然认定了墨离是他的人,又如此得羽扬的信任,大皇子一定会想办法不断传递信息,吩咐他做事,若是墨离办得好,说不定能够得到大皇子在南宫府全部细作的名单。这样,比留人在大皇子身边却无法得知他的确切消息更高明。
那边才将人刚一送出去,梦心便听到晚晴已经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主子,这个大皇子也太过分了吧什么他记住了你?倒弄得好像主子就是个没地位的奴才一样,简直是……”下流
“还有啊,他方才居然就那样将手放在您的……”肩膀上,简直是无耻
晚晴的话还没说完,梦心转过头去便给了她一个眼神,祸从口出,隔墙有耳,既然要做到最真,有些话就不能这样随便说出口。再说,妄议皇子,连大少爷都不敢做的事儿,又怎能让晚晴在激愤之下将话说出口?
大皇子虽然过分,但先头选择扮成奴才的却是他们自己,怪不得别人。在大皇子的眼中,她白梦心不是像个奴才,而是就是个真真正正的奴才,她不是白家大少奶奶,而是一个名叫冬儿的俏丫鬟。他是皇子,对奴才又怎么还会想到有“尊重”这两?br /gt;
家宅第6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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