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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第1部分阅读

    冠盖满京华 作者:肉书屋

    冠盖满京华第1部分阅读

    《冠盖满京华》

    作者:府天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一章 重生

    活死人是什么滋味,她第一次体会到了。

    眼前一片黑暗,手脚不能动弹,全身上下还属于自己的,就只有嘴和耳朵了。若不是嘴里常常被人灌进苦苦的药汁和各种鲜汤,耳边则是常常响起这熟悉的声音,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熬下来的。车祸前的刹那不时在恍惚间浮现出来,好在一声声的呼唤硬是把她从梦魇中硬拉了出来。

    “姐,只要你醒过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好好念书……”

    “姐,你醒醒……”

    “我再也不气你了,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

    “我已经没爹没娘了,姐,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尽管那一声声呼唤真真切切,但她实在无法相信那陌生的声音是自己的弟弟。她十六岁时,父母就因为事故双双去世,她靠着父母留下的那些不多的积蓄,一点点学着管家,咬牙打理日常生活,照顾着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弟弟。只是老天终究不开眼,身体虚弱的弟弟只捱到十五岁。他去世之后,她拼命工作拼命赚钱,好容易才把那痛苦压在了心里。

    然而,如今这脑海中却多了不少她从未有过的记忆,可全都是一个个破碎片段,和原有的记忆交错在一起,有时格格不入,有时却彼此相融,让她又疑惑又急切,恨不得能早日睁开眼睛,看看眼前那个悔恨不已叫着姐姐的究竟是什么人,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她分明记得,自己之前的最后一点印象,就是车辆失控撞上栏杆的一瞬间。

    于是,当她第一次感觉到手指微微能动弹的时候,她立时感到了一种发自肺腑的狂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奋力去睁开眼睛,去扭动脖子。渐渐的,已经脱离使唤许久的躯体一样样恢复了控制,当睁开眼睛看到光明的那一刹那,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轻呼。

    这是哪儿?

    她还来不及看室内的摆陈设,眼前的光亮就突然被重重黑影挡住了。看清楚了眼前的那个男孩,她不知不觉怔住了。松花色的五彩绣宝相花大袄,翠蓝色的圆领内衫,长发用明珠金圈束紧,瞧着不过十一二岁光景。那陌生的装束下是一张熟悉的面庞,那黑亮的眼睛,明朗的笑容,一直都是她记忆深刻的。

    “姐,你醒了!”

    男孩又惊又喜,竟是高兴地一下子跳上床来,死死地搂住了她的脖子,又笑又跳道:“我就知道你没事的,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的……”

    嚷嚷了好几声,他就转过头大喝一声道:“都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快去请大夫来再瞧瞧,还有,快去做些好吃的!”

    听着这一团乱的分派,她虽又好气又好笑,但仍然打起精神第一时间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只瞧了一眼屋子里手忙脚乱的那些年轻姑娘,勉强看清了妆台柜子等等古色古香的陈设,无意中又看到了自己露在被子外头的手和胳膊,她原本只是六七分肯定的猜测顿时变成了某种确信。

    老天爷,难道真的是让她遇上了只有小说中才会出现的穿越?

    就在这时候,她又感到脑袋一阵胀痛。一瞬间,远远比之前更多的记忆碎片一下子冲进了脑海,巨量的信息让她顿感眼前一黑。在那无数的人名信息之后,一个名字突兀浮上了心头。

    陈澜。如今的她,名字叫陈澜。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章 探视

    冬日和煦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晒在宽敞的院落中,也透过窗格间那一层厚厚的高丽纸照进了屋子里,让昏暗的房间里多了几许暖洋洋的气息。躺在床上的陈澜盖着厚实的锦被,眼睛时而瞟向一旁的石青色绣花卉的纱帐子,时而看着屋顶出神。此时此刻,外头的阵阵窃窃私语也穿过那一层高丽纸飘了进来,但因为声音极小,怎么也听不分明。

    但不多时,那些低低的议论声就被一个严厉的呵斥给震散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蛇蛇蝎蝎嘀咕个没完,就没其他事情可做了?”

    随着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外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仿佛是有一行人进来了。陈澜看了一眼一旁坐在小杌子上,头一点一点直打瞌睡的丫头,本想开腔,最终却没有做声。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门帘响动,紧跟着就是一声咳嗽,于是索性闭上了眼睛装睡。

    “啊,祝妈妈!”

    守在床边的那个丫头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看到来人顿时吓了一跳,叫了一声便慌忙行礼,慌乱之间却撞翻了那个小杌子。见此情景,打头的祝妈妈终于忍不住了,恼怒地喝骂道:“看着是守着三小姐,结果竟然自己偷睡起觉来,还这么毛手毛脚的,有你这样伺候的?”

    听这声音越来越高,陈澜便轻轻翻动了一下身子。果然,旁边就响起了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

    “祝家的,三小姐房中的丫头,你要教导也该在外头,没来由惊扰了三小姐。”

    闻听此言,那高亢的声音一下子被截断了。陈澜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满脸堆笑的脸探了过来,殷勤地说了一番话,她便微微皱了皱眉。这时候,刚刚那个被骂得眼睛通红的丫头连忙上了前,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又将一个半旧水墨绫面子大引枕搁在了她身后靠着。

    瞧过陈澜,那位祝妈妈便退了后,又笑道:“三小姐,老太太让郑妈妈瞧您来了。”

    这时候,走上前来的是一位更年长的妇人。只见她掺杂着不少银丝的鬓发整整齐齐,发间只插着一根银簪,身上是莲青色对襟长衣和松花色比甲。偏生这样极其朴素的装扮,却比手腕上戴着金镯,头上插着珠钗,唯恐绸缎衣裳不够笔挺的祝妈妈更显端庄气派。

    “三小姐好些了?”

    经过三天前那么一遭,陈澜终于摆脱了无措失望,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目前的环境。她以前就是适应能力极好的人,所以公司的老总换了几任,她的职务却一直稳步提升。然而,如今的情况和换上司却是两回事,因此她不得不祭出一个最妥当的借口。

    “好些了,多谢郑妈妈来看我。只偶尔还会头疼,脑袋也有些糊涂。”

    “头还疼?”郑妈妈有些错愕,随即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人,“老太太三番两次派人来问,你们都说人醒了,一切都好了,怎么三小姐还说头疼?四少爷还小,难道你们也糊涂了不成?就算别人糊涂了,祝家的你该晓事,二夫人既打发你来瞧过好几次了,你怎么不知道回报,哪有这么怠慢的!”

    陈澜背靠引枕坐着,见祝妈妈垂着眼只是答应,嘴角却翘了翘,哪里不知道这人只是口服心不服。她如今的记忆还有些混乱,两张脸记得,称呼也有印象,此时想起一个是老太太的心腹,一个是二夫人的人,虽一起来,可不是一路,于是索性只不做声。那郑妈妈训完了,见人都是噤若寒蝉,便放缓了声音:“三小姐,老太太有话专让我嘱咐你。”

    听着这一声,尽管祝妈妈极不情愿,仍是带着同来的小丫头退下,原本房中那丫头忙搬来了锦墩让郑妈妈坐下。这时候,郑妈妈才换上了满脸关切之色。

    郑妈妈端详了陈澜一会儿,就叹了一口气:“三小姐,东昌侯家里派人再三赔礼,只那会儿人多,竟是难以分辨是谁家的小姐少爷推的那一下,所以只能让你受委屈了。只不过,如今京城上下的公侯伯府都知道有咱们阳宁侯府的三小姐爱护弟弟,自己已经是头破血流,还硬把弟弟先推了上岸。只不过,姐弟情深是好事,但这次你一伤,四少爷连学也不上了,这总不好。少爷们都大了,前些时候二夫人三夫人还对老太太说过,打算寻个好日子,除了六少爷,其他少爷们都挪到外院去。”

    陈澜沉默半晌,这才点了点头:“您说的这些我明白了,回头劳妈妈多谢老太太。”

    “我就知道,三小姐最是明理。还有,下人得约束得严一些,刚刚外头那些小丫头三脚猫似的,只知道拌嘴说闲话,真正做事却不牢靠。刚刚守在屋子里的是沁芳吧?十四五的大丫头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怎么管那些小丫头?不如去向老太太要个好的来使唤,一来用着得心应手,二来也能震慑一下别人,三来也能照料你。”

    如何巧妙地塞人进来,这种勾当久经职场的陈澜自然明白,因此脸上的微微笑意丝毫未变,反而更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多谢您提醒。”

    郑妈妈欣慰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就此打住,而是对着陈澜又嘱咐了好一通。陈澜正愁自己眼下是眼前一抹黑,不时点点头附和,又做出一副虚心听讲的样子,顺理成章地挖着了好些消息,收获了一大堆的善意提醒。等到郑妈妈亲自服侍她睡下,又带着一大堆人离去之后,她这才面朝着里头沉思了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再说,即便她反对,即便她抗争,难道还能回到她熟悉的那个环境去不成?以前她是一穷二白自己拼出来的,眼下落在了这貌似花团锦簇的腌臜地方,更不能认命!

    轻轻握紧了拳头,她便借着郑妈妈那番话,回忆着这几天理清的头绪。如今是楚朝永熙年间,至于这楚朝是怎么回事,疆域如何,回头还得设法去翻翻史书,因为她从不记得中国历史上有这么个朝代。

    这里是大楚的京师,她住的这座宅子所在的这条街,叫做阳宁街,得名来自于她的那位祖父阳宁侯陈永。祖父陈永最初只是阳宁伯,但当年跟着武宗皇帝掀翻了废帝的江山坐了天下,之后论功行赏,于是便进封了阳宁侯。

    只陈永战功赫赫,在猎艳上头的功夫也是威名远扬,娶了正室之后因为常年出镇在外,一房房的侍妾往屋里收不算,家伎更是养了几十,在整个京师的勋臣贵戚中都是有名的。不但如此,他更有名的是历经五朝,数次获罪数次起复,始终屹立不倒,一路活到了八十八岁。

    然而,他身边的女人虽多,可元配早逝,一个子女都没留下,继配朱氏却只有一个嫡女,余下顺利长大的只有三个庶子,此外还有几个已出嫁的庶女。

    长房,也就是她的父亲陈玮早年封了勋卫,却因为行为不谨胡作非为屡遭御史弹劾,因此父丧之后那些过错都给人抖了出来,按长幼原本该他承袭的爵位却落在了二房,于是接下来变本加厉更加恣意妄为,连勋卫之职也给革了,三年前才去世。嫡妻方氏则是更早就殁了,只留下陈澜和陈衍一子一女。陈澜如今十三岁了,陈衍十一岁。

    二房是她的二叔陈玖,承袭爵位之后大约是心满意足了,也不在乎领的是闲职,膝下至今无子,娶妻马氏,年前唯一的庶子染病死了,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女儿陈冰和陈滟。

    至于三房……她那三叔陈瑛却是早年就谋了军职从军,从千户一路升迁到了指挥使,眼下随大军镇守南疆。听说是交游广阔,在外头很有些仗义的名声。而在女人上头,他更是大有乃父之风,多年在外就没少过女人。如今,罗姨娘跟着他在南疆,元配去世后续弦的正室徐夫人和其余姨娘并一应儿女则是在京城。徐夫人的嫡长子陈况养到六岁就死了,如今幼子陈汉排行第六,才三岁。罗姨娘则是生了女儿陈汐和儿子陈清陈江。另外还有两个庶女。

    不管怎么说来,她和陈衍这一对姐弟都是最可怜的,孤姊弱弟,上头虽有祖母,却不是亲的,也不知道这许多年怎生熬下来的。而且,倘若没“记错”,从前她似乎是面团似的人,所以带出来的大丫头如沁芳也是唯唯诺诺的性子。大约是一静一动,陈衍却是冲动易怒,否则也不会在去人家那儿做客时和人闹了起来。

    正寻思间,外头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姐,姐,我回来了!”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三章 姐弟

    陈澜翻身朝外头一瞧,还没来得及答话,门帘就是一动,陈衍竟径直闯了进来。许是刚刚从学堂回来,他的袖子上还蘸着几点墨汁,只脸上却满是欢喜。见屋子里没人,他就自己搬了锦墩在床前坐下,又探出手来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随即又试了试自个。

    “咦,怎么还是比我头上摸着热?”

    尽管已经决定接受现实,那张熟悉的脸也确实亲切,但对于突然多出来的这么一个弟弟,陈澜还是有些别扭,可此时却不由得被他这自说自话的举动给逗乐了,当即没好气地嗔道:“这是外伤,又不是发热,试额头有什么用?还有,这一路是跑回来的吧,瞧你满头大汗的,风一吹自然凉了。看看你,袖子上又弄得都是墨汁,回头又得送去洗……”

    说着说着,她就愣住了。不知不觉间,她怎么习惯性地用上了姐姐训斥弟弟的语气?心里正觉得有些异样,她就听到了一个委屈的声音:“姐,我这不是急着瞧瞧你吗?”

    见陈衍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陈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撑着床坐了起来,又挪过了靠枕,随即从枕头底下取了一块帕子,示意他自个擦擦。陈衍接过来笨拙地抹了两下,随即往四周扫了扫,突然就敛去了笑意:“姐,屋子里伺候的人呢?你还病着,她们难道就都跑去玩了,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刚刚进院子的时候也一个人都没瞧见,这帮死丫头……”

    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了几个说话的声音,很快那葱绿色的撒花门帘就被人高高打起。头一个进来的人扫了一眼屋子,顿时大吃一惊,连忙朝后头招呼了一声。一时间,三个人全都慌忙进了屋子来,为首的芸儿起头,三人齐齐屈膝行礼。

    “四少爷。”

    陈衍眼睛一瞪,立时便发起火来:“人都上哪儿去了?门口没人看,屋子也没人守,要是你们不乐意留着,那我……”

    “四弟!”陈澜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了,只得开口喝住了他,又淡淡地问,“究竟怎么回事?”

    尽管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陈澜,言行举止难免会有什么偏差,但既然此前伤重危险,半个多月昏迷不醒,养伤还得一阵子,她也知道目前不是一味装聋作哑的时候。见三个丫头你眼看我眼,却是都不吭声,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又加重了语气说:“难道真连句话都不会说?”

    这时候,打头的芸儿终于抬起头来,脸色很不好地解释说:“小姐,是祝妈妈把咱们都叫了出去,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要不是沁芳姐姐说屋子里还有苏木胡椒守着,我才不会去听她的骂,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没和她拌嘴……”

    这时候,刚刚板着脸不做声的陈衍又忍不住了,当即呵斥道:“什么祝妈妈,这院子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她这个外人插手了?之前是姐病着,所以她跑过来指手画脚,我也就忍了,现在姐都醒了,这院子里的事哪还有她插嘴的份!”

    陈衍本就是爆炭性子,说着说着就站起身来,发狠似的一跺脚道:“以后不许放她进来,知道没有?”

    芸儿立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四少爷说的是,奴婢以后一定记住了!”

    “好了好了,四弟别浑说一气!”

    陈澜见陈衍大发脾气,底下丫头却都是笑嘻嘻的模样,心想这些丫头必是习惯了。见陈衍仍是余怒未消,她就轻咳了一声:“既是祝妈妈叫了你们过去,那就罢了。”

    正说着,帘子又一动,却是沁芳进了屋子。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面上仿佛是补了些脂粉,瞧着倒还好。看到床前站着的三个丫头,她自是愣了一愣。

    这次却是陈衍抢先问道:“你上哪儿去了!”

    沁芳见陈澜也看着她,她连忙上前讷讷解释道:“今天正好是放月钱的日子,因数目不对,苏木和胡椒领着几个小丫头要出去寻赵大娘理论,奴婢只能死活拦着,最后怎么都拦不住,只能和她们一块走了一趟。奴婢该死,忘了屋子里该留人。”

    到了这个份上,陈澜实在是没心思继续追问了。一来她的伤确实还没好,二来情况还没摸清楚,也不知道院子里的人事是否有其他隐患,三来这月钱如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问明白的。因此,懒懒又吩咐了几句,她就打发了人下去,连沁芳说让小丫头们来磕头认错的提议都拒了。

    人一走,陈衍就忿忿不平地说:“姐,你也太软弱可欺了,祝家的就是没安好心!要不是老太太还在,二婶早就容不下咱们两个了,不就是以为她是侯爷夫人吗?都是因为爹爹当年没能袭爵,否则这些下人也不敢这么势利眼!姐,等我以后做官了,我们就搬出去住!”

    十一岁的孩子便惦记着这些,陈澜心中不禁嗟叹,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下去。而看着陈衍那种仿佛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她也没往心里去,只是笑着又嘱咐了他一番,又从枕边的小匣子里翻出一个荷包给了他。

    “这……又是姐亲手做的?针线还是一样好!”陈衍喜滋滋地把荷包揣进了怀里,这才咧嘴一笑,“要过年了,我正想磨着姐做一个呢,没想到你早就预备好了。”

    这三天里,陈澜虽不得下床,床上的各种用具却都熟悉了一遍,其中便有这床头匣子里的各式针线。有荷包、扇络子、汗巾、鞋面子……总而言之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哪怕是她从前为了省钱,针线功夫很是不差,甚至还会裁衣服,但那会儿还有缝纫机,如今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绣花,她那点针法还真是不够看的。要不是原主留下这么多东西,再加上伤势未好也是一个借口,大过年要送礼时她怎么糊弄?

    留着陈衍又坐了一会儿,陈澜终究没有提郑妈妈说的那话,只是吩咐他要小心自个,不要惹麻烦。等他欢欢喜喜走了,陈澜才按着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对这个时代的历史她完全是一抹黑,但无论现代还是古代,这没了爹娘的日子都是一样的,更何况这里的人事比她当初的环境更复杂,更艰难。可是,活着就是希望,她既然重生了,就一定会代替这个失去父母却一心护着弟弟的可怜女孩子好好活下去,也一定会替她好好照顾陈衍!

    除了养伤之外,她却得好好想想之前郑妈妈提过的让陈衍搬到外院去的事。陈衍才十一岁,又没有爹娘照顾,孤零零在外院住着,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不但是为了他打算,也是为了自己打算,须知她在这家里目前最大的倚靠,就是这个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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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四章 长者赐(上)

    阳宁侯府既是占去了整条阳宁街,前后重楼叠院,亭台楼阁不计其数,又从什刹海引活水曰小玉溪,后园竟是有几分江南水乡园林的意味。这座偌大的府邸是当初太宗皇帝御赐,按照公侯伯府的规制,门楼三间五架,金漆兽面锡环,牌匾上的阳宁侯府四个大字则是出自武宗皇帝提拔的第一任内阁首辅张大学士之手。

    七间九架的前厅前面是小小的两抱厦,素来是接待一般外客的地方,名曰三德厅。中堂七间九架,名曰福瑞堂,正中一间厅供着太宗皇帝所赐的牌匾御宝,平素并不轻启,只逢年过节或是贵客来临时方才打开。后厅庆禧居则是七间七架,几十年来一直是太夫人朱氏住着。

    自从前一代阳宁侯陈永去世之后,朱氏便搬离了此地,在东边的蓼香院居住。然而,她虽没有儿子,但嫡长女嫁入公府,之后不但育有两子两女,而且长女在六年前的皇子选妃中,在众多公侯伯的嫡女中脱颖而出,嫁给了当今皇帝的次子晋王为正妃。

    有了这缘故,家里人谁也不敢轻忽这位老祖宗,因而哪怕水涨船高成了侯夫人,二夫人马氏也丝毫不提搬到庆禧居去住的事,只是把原本自己住的紫宁居又扩建了一番。因占了长房芳菲馆的一半地方,她又借口芳菲馆的屋子旧了,把陈澜挪到了西头的锦绣阁,陈衍则是在距离这儿不远的翠竹苑。

    锦绣阁名字好听,其实却是整个侯府院阁楼馆中最偏远的地方,无论是到中堂还是后厅,都得先绕过长长的一段夹道,然后从各房的院子前经过。因此,陈澜从前每日里晨昏定省都得走许多原路,听到的冷言冷语多了,越发在锦绣阁里足不出户,只是守着弟弟。

    如今此陈澜换成了彼陈澜,对于这个僻静地方却是很满意,也暂时没去改这种固步自封的日子。最初的这些天里,她只是一面足不出户地养伤,一面不动声色地从丫头们口中打探消息。

    好在阳宁侯陈家并不信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从前请过塾师教授她们这些姑娘,看书并不是问题。于是,她的床头渐渐多了不少书。只却不是从前她苦读过的什么诗词,而是一些杂书,有的是书房里原就有的,有的是陈衍从前送她的,天文地理游记杂记一应俱全。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窗户上白净的高丽纸经不住风沙蒙上了一层灰时,隔三差五前来诊脉的太医终于是给了好信,说是她的伤已经痊愈了。又将养了几日,当她在丫头们的忙活下穿戴好走出屋子,站在阳光底下,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时,陈澜只觉得郁积多时的心情一下子畅快了起来。

    “回头等四少爷从学堂回来,知道小姐大好了,一定会高兴得了不得。”

    沁芳一面说一面给陈澜披了一件半旧不新的大红漳绒斗篷。她是个身材中等面貌端庄的丫头,此刻见陈澜披着斗篷仍是一动不动,不禁有些担忧,犹豫了又犹豫,这才低声劝道:“小姐,外头风大,您还是别在风地里站太久,先进屋去吧。老太太免了您两个月的晨昏定省,再过些天就是过年了,您再精精神神地去祭祖也不迟。”

    陈澜没做声,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大小丫头,见有的懵懂无知,有的不置可否,有的则是一味低垂着头,却唯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皱了皱眉,仿佛不甚赞同的模样。她前几天能下床在屋子里走动的时候,依稀记得在外屋见过她,仿佛是院子里伺候花草插瓶的丫头,只不知道名字。瞧了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又摇了摇头。

    “都已经一个月了,哪里就这么娇弱。老太太都让郑妈妈来探望过了,我既好了,总得去问安。你挑两个人跟我去蓼香院,先让人去报一声。”

    虽然知道从前陈澜是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的性子,但如今她这番话丝毫驳不得,沁芳也只好答应了,先打发了人去报信,随即留着另一个大丫头芸儿带着两个三等丫头花椒苏木看着屋子,又吩咐小丫头们就在院子里做事,不许随便走动,这才又带着两人伺候陈澜出门。

    这是陈澜重生第一次走出屋子,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座大宅门的景象。沿路庭院深深,两旁尽是一重又一重的院落,所见的下人有老有少,有的二话不说退避一旁行礼,有的则是满脸堆笑上前殷勤探问,虽则陈澜已经打足了精神应对,但跨进蓼香院大门时,还是觉得脑袋有些胀痛,扶了沁芳一把,这才稳了稳步子,也稳了稳心情。

    蓼香院正房五间,正中挂着天青色福寿双全纹样的厚实棉帘子。在迎上前来的丫头们簇拥下进了屋子之后,绕过前头琉璃大屏风,穿过一道珠帘到了后头暖阁,陈澜就发现这里远不是她料想中那般冷清。

    居中暖榻上坐着的老妇人身穿五福捧寿纹样的宝蓝色纻丝大袄,头上戴着中间缀着一颗翠玉的银鼠皮昭君套,正笑着和旁边的两个少女说话,见着陈澜进来方才移开了目光,正是阳宁侯太夫人朱氏。见人盈盈行礼,她就露出了笑容。

    陈澜才一屈膝,就被人拉了起来。拉她的是一个瓜子脸身材窈窕的少女,蜜合色大袖圆领潞绸小袄,发上是点翠卷荷簪,耳上的嵌玉金丁香异常醒目。抿嘴笑了笑,她就把陈澜硬拖到了朱氏跟前,因笑道:“老太太,还说三姐指不定怎么消瘦呢,瞧瞧,气色比从前好多了,这可是因祸得福呢!”

    一旁另一个少女也点头附和:“二姐姐说的是,到底是老太太亲自点的太医,治好了三妹的伤,一个月下来,就连三妹秉性脆弱的老毛病都调理得差不多了。”

    她们俩一唱一和,满屋子的其他人自是纷纷附和,朱氏也笑了,顺势拉着陈澜的手在身边坐了,又没好气地赶走了那两人:“别和你二姐姐和四妹妹一般见识,要是换成了她们在床上躺上一个月,指不定怎么抱怨呢,哪有你懂事?如今京里谁不知道你这个护着弟弟的义姊,都说我这有福气,竟有这么个仁孝的孙女。”

    满屋子莺莺燕燕,绫罗绸缎金玉首饰,陈澜最初几乎晃花了眼,但被人拉着说因祸得福,又有人添了另一番话,她立时警醒了过来。此时听朱氏说她懂事,她就垂下头道:“那都是外人瞎传的,那时候我本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一心想着救人。只是,闹得家里不安,又是请大夫又是探视,还让老太太劳神……”

    在旁人看来,她那脸上涨得通红,说话又似乎是语无伦次,其余人顿时笑了起来,就连朱氏也是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

    “爱护弟弟是好的,只以后可小心些。来,快坐吧。”

    这一番见礼安慰过后,房中便又分了座次。陈澜坐了右手第一,左手第一是二姐陈冰,左手第二是四妹陈滟,两人一嫡一庶,因而陈滟一直是凡事随着陈冰,仿佛应声虫一般。右手第二则是三房的长女陈汐,她是庶出,母亲却是贵妾,和威国公府沾着远亲,因而她自幼养在京城,竟比陈冰陈滟更傲气些,自始至终都只挂着淡淡的笑容,多数时候都旁若无人地捧着茶,仿佛那汝窑小茶盅比满屋子的人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陈汐沉默,陈冰陈滟妙语连珠,陈澜虽藏拙,但间或也会插上一两句话,每每也能搏朱氏一笑。好一会儿,朱氏突然想起一事,忙吩咐了丫头几句,不多时就捧出一个匣子,说是晋王妃从宫中得来的一盒十支御用监打造的新式宫簪,让她们姐妹几个分。

    陈冰喜得无可不可,又站起来缠着道谢。朱氏却只笑着点点头,又看着陈澜说:“澜儿,你伤势刚好,你大表姐听说了也关切得很。这样,她们姐妹一人两支,剩余四支你带回去,就是不戴,也好压压箱子。”

    独独越过其他姐妹去,这种出挑的勾当陈澜自是不稀罕。可谦逊了两句,见朱氏执意,她也只能先谢了。接下来自是按照长幼挑选,她在姐妹四人中居次,陈冰先挑了两支长长的点翠嵌宝梅花簪,此时正高兴地瞧着那下头缀的一串珠子夸赞着什么,那丫头又捧着匣子到了她跟前。见里头金玉辉煌,她只瞧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又笑道:“既是老太太和大表姐怜惜我,让我占了大头,不如让三妹妹和四妹妹先挑吧。”

    她既这么说,朱氏自是答应了,于是陈滟和陈汐就先后选了一对,等匣子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打开盖子,见里头剩下了一对五寸西番莲金簪,一对三寸玲珑虫草珍珠簪,就不动声色地合上盖子,正要递给身后伺候的沁芳,朱氏就笑道:“别这么快收了。姐妹中间,就你向来素净,如今大病刚好,正该打扮打扮,插上两支我瞧瞧。”

    说话间,郑妈妈就主动上了前来,接过匣子一打开,她先是怔了一怔,随即就笑吟吟地将那一对西番莲金簪插在了陈澜发间,又拉着她到朱氏面前,自是好一番夸赞。陈澜见郑妈妈又捧来了镜子,只看了一眼就微微笑道:“以前不是不戴,只是在头上沉得慌,刚刚还觉得那对珍珠簪省事,想不到这对西番莲给郑妈妈巧手一扮竟是变样了。”

    “那是,都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也该添些赤金的首饰。”

    朱氏面色如常地摆了摆手,陈澜回座坐下,郑妈妈又把匣子交给一旁的沁芳。这时候,一直坐着的陈冰突然开口道:“郑妈妈自然是巧手,可老太太身前的人,哪个又不是巧手?今天趁着老太太高兴,我倒想求您一个人呢!”

    朱氏一愣,随即就冲着陈冰笑道:“你个丫头,又来趁机算计我面前的人。说吧,你要谁,我忖度忖度。”

    陈冰闻言顿时大喜,连忙上前到了朱氏椅子前盈盈一礼,又眨眨眼睛道:“老太太面前的姐姐一个比一个出色,哪能怨我眼馋?我屋子里的绫儿大了,正好要放出去,想求老太太把珍珑姐姐赐了给我。”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五章 长者赐(下)

    一听话题一下子转到了这个,陈澜立时想起之前郑妈妈所说的事,当即悄悄瞟了一眼过去,却见她并没有注意自己,而是脸色微微一凝,目光却看向了朱氏背后的一个丫头。发现不但是郑妈妈,屋子里其他人也都打量着那边。

    只见那叫珍珑的丫头容长脸,身材中等,眉眼如画,青色的缎子小袄外头罩着绿色的蕉布比甲,越发衬得肤白如玉,眼若晨星,确实异常出众。此时见人人都看着她,她不免有些不自然,忙低下了头。朱氏侧头饶有兴味看了她一眼,就问道:“冰儿既要你,你可愿意去?”

    闻听此言,珍珑忙上前跪了,头也不抬地说:“奴婢全听老太太的。”

    “那好。”朱氏这才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冰道,“便宜你这丫头了!不过我那儿还有几件针线活她在做,还得过几天你才能领回去。”

    “谢老太太!”

    陈冰拜谢的同时,珍珑也连忙磕头。只瞧着这慈孝的一幕,陈澜也就顺势站了起来:“老太太顾惜二姐姐,我也想沾个光。之前我养伤时,郑妈妈祝妈妈前来看我,偏巧看到院子里丫头们不像样子。老太太是知道我的,再没一个妥当人看着,我那院子只怕更乱了。求老太太看着我诚心诚意的份上,随手在屋子里挑个姐姐给我吧!”

    此时此刻,朱氏的笑容顿时更深了些:“好啊,今天是都约好的不成,一个个都来算计我的人!听听澜丫头说的,随手挑个人,我屋子里莫非一个扫地的都比你们那的强些不成?”

    陈澜只是微笑:“二姐姐都要走了老太太心爱的人,我不好意思,自然只能求老太太随手指一个姐姐给我,老太太总不会厚此薄彼吧。”

    听陈澜这么说,郑妈妈就在旁边凑趣道:“这话原不错,老太太几十年治家,一个扫地的也有规矩法度,自然是比那些贪玩的丫头们强。三小姐那里确实得有人镇着,上回祝家的和我一块去那探视,只一会儿,她出来之后,就气得把大小丫头们都叫到一块训了一顿。”

    “哦?”朱氏眉头一挑,随即就舒展了开来,“罢了,那索性就让红螺去吧。她和珍珑一般年纪,两人又要好,珍珑走了,她留下也寂寞。”

    不等屋里人反应过来,她又指着陈滟和陈汐说道:“还有你们,两个姐姐都开了口,我答应了,也不能委屈了你们,澄心和明珰就给了你们姊妹吧,免得人说我偏心。再说,你们也大了,身边只有两个二等四个三等也不够,如今先补上一个,回头等过了年再加一个,三等的好办,看着差不多的就慢慢添起来。”

    此话一出,屋子里众人除了笑着拜谢,全都道老太太心疼孙女,几个丫头也纷纷上来磕头。朱氏眼看除了珍珑之外的三个人分别往新主人旁边站了,就对旁边的郑妈妈说道:“澜儿伤才好,她那院子又太远,只红螺一个未必镇得住,你也常常往那里瞧瞧,替她看着些,免得又有谁看着她那里的丫头们不像样,心里不痛快训一顿。”

    这会儿已近中午,又说笑了一阵,就有丫头上前低声问郑妈妈是否摆饭,朱氏正好听见了,少不得吩咐把孙女们都留下,也好热闹热闹。听到这话,陈澜顺势就揉了揉太阳|岤,露出了几许疲色。果然,郑妈妈看了几位小姐一眼,就提醒说陈澜伤势刚好。

    有她这一提,朱氏自然就端详了一番陈澜,点了点头说:“也罢,澜儿今天也累了,先回去好好歇着,留着她们姐妹三个陪我这老婆子吧。”

    陈澜推辞两句,便不好意思地答应了,拜别之后就带着沁芳和新来的红螺出了屋子。从烧着地龙的温暖屋子里乍然到了外头,她尽管已经穿上了那件斗篷,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从院门出去,顺着夹道走到拐角处,眼看就要到了二房的紫宁居,她突然听到后头传来了一声唤,回头一瞧却见是一个丫头手拿一件大衣裳,匆匆追了过来。

    “三小姐,刚刚老太太问您进来时穿什么避寒的衣裳,下头人答了,老太太说太单薄,立刻让奴婢翻箱子找出了这件鹤氅。”那丫头一面说一面抖开鹤氅,又笑道,“这是去年过冬晋王妃孝敬的,因老太太衣裳多,颜色又太鲜艳,所以就一直搁着没穿。这是玫瑰紫的茧绸面子,灰鼠里子,最是轻薄暖和。三小姐身体弱,眼下就穿上吧。”

    今天病刚好就这么出来一趟,陈澜只是为了不让人挑礼数,另外也是认认人摸摸情况,结果回去的时候捎带了一匣四支金簪,还有一个二等丫头,如今又特意追上来送一件鹤氅,她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记忆之中,她对朱氏这位老祖宗只有敬畏并无亲近,朱氏对她这个孙女也只是平常,决计比不上二房三房的那些个小辈,今天却额外看顾,这决不能用什么伤势初愈亦或是怜惜等等来解释。听那丫头说老太太说不用去谢了,她便半推半就由着那丫头服侍她穿上,正在系带子的时候,她就看见紫宁居那边有两个婆子探头探脑,但很快就缩了回去。

    正如那丫头所说,这件鹤氅又轻又暖,玫瑰紫的茧绸面子上用金线绣出了牡丹纹样,边缘则是用黑线勾勒云纹,里头的银鼠里子全都是软和的大毛,远比她那一件漳绒斗篷来得暖和。穿着这新得的鹤氅经过紫宁居门口时,她随眼一瞥就瞧见院子里好几个人都在偷偷看着,心里渐渐有了数目。等到回了锦绣阁,进了自个那间屋子,她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红螺虽是朱氏屋里的二等丫头,但侯府里除了几位老爷夫人,小一辈的少爷小姐们身边最高的也就是二等,因此自然是看待不同。之前留下的芸儿等人迎了出来,得知红螺是自家主子亲自向老太太求的,众人全都是有些呆愣,尤其芸儿更是眼神一闪,等陈澜吩咐她收拾地方给红螺安置,她方才回过神应了,又把人带了出去。

    相比蓼香院那里的雍容华贵,如今再看自己的锦绣阁,陈澜不禁自嘲地一笑,心想就连炭火也比不上那里烧得旺。脱下那件鹤氅换上家常大袄之后,她就将其拿在手中仔仔细细地瞧着,发现确实是簇新的。

    沁芳捧着那个首饰匣子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小姐,这两对金簪还是收在原来的地方?”

    陈澜这才抬起了头,见屋子里只有沁芳在,外间也没什么动静,她抬眼打量着沁芳,也不接这话茬,突然径直问道:“我开口向老太太要人,你似乎不太乐意?”

    沁芳吓了一跳,连忙死命摇头,旋即就双膝点地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这是干什么!”陈澜一把将沁芳拉了起来,又嗔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之前郑妈妈祝妈妈来时你睡着了,是因为连着几天不眠不休,难免发困。只你以后见着她不用这么畏缩,越是怕,她的气势越盛。如今是在我院里,难道她还敢像你是小丫头时那样罚你?”

    沁芳一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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