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庶女txt 作者:肉书屋
官家庶女txt第6部分阅读
用力握住舒沫的手,身体微微颤抖。
舒沫拍了拍他的手背,轻轻摇了摇头,浅浅一笑,示意他不可先乱了阵脚。
高山在石亭外单膝跪地:“属下无能,让他跑了!”
夏候宇长长地吁了口气,正要弯唇而笑,忽见舒沫盯着他,猛地板起脸,故做镇定。
舒沫不禁暗暗好笑,瘪瘪嘴转过头去。
夏候熠神色不变,手中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棋子,淡淡地问:“小公爷呢?”
“被,劫走了。”高山惭愧的垂下头。
“他们来了多少人?”郑竣饶有兴致的追问。
高山一僵,期期艾艾地答:“不……不知?”
“不知?”邵惟明怪叫一声:“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们,丢了人,却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吧?”
这,这也太丢脸了吧?
高山不敢答话,脸上阵青阵红。
祁兴业脸一沉:“这么多人守着,就算变成鸟也飞不出去,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高山抬了头,急急地道:“长生班的人不停进进出出,我们也不好逐一盘查……”
原来,今日宾客众多,畅春园里席开数十桌,又搭了台唱大戏。
舒府在畅春园和佛堂之间新开了一道角门,在佛堂内设了彩棚,专供戏班子里的人换行头,化妆,休息所用。
这样,既方便了戏班子出入,又可避免有宾客醉酒,误入戏班后台的事端。
倒是个一举二得之策,却不想被睿王钻了空子,借机挟带了假世子逃出天罗地网。
“岂有此理!”祁兴业喝道:“你既知两处关连,人员往来复杂,便该打起十二分精神,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诱饵!”
夏候熠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怕别人不知道咱们的计划吗?”
祁兴业一窒,自知失言,悻悻地闭了嘴。
“他虽混进了戏班子,带着个孩子想要脱身也没这么容易。”郑竣笑道。
“对呀,”邵惟明看戏不怕班子大,双掌一拍,跃跃欲试:“说不定此时过去,正好瓮中捉鳖。”
“走,”夏候熠将手中白棋扔回罐子里:“看看去。”
等一行人消失,夏候宇忽然弯唇,轻蔑地冷笑:“凭他们也配?”
“切!”舒沫伸指,捏着他的鼻尖:“这会突然神气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吓得脸都变了色。”
“女人!”夏候宇怒目相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舒沫笑嘻嘻地歪头看他:“可是,不说话嘴巴会痒诶~”
夏候宇不吱声,一脸惊恐地瞪着她身后。
舒沫刚要转头,颈部已挨了一记手刀,身子一软,陷入黑暗之中……
、旁敲侧击
舒沫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床上。。
看着熟悉的床帐,她有片刻的茫然,眨了眨眼后,忆起还在树上的夏候宇,猛地坐了起来。
“小姐~”立夏听到响动,快步过来,见了她好一阵惊喜:“你可算是醒了!”
“我,怎么回来了?”舒沫见房中燃着油灯,方知已是掌灯时分,心中更是忐忑。
立夏没好气地道:“自然是婆子们背回来的。”
没有弄清楚情况,舒沫也不敢胡乱说话,只好干笑两声:“嘿嘿~”
“不是我说你!”立夏板着脸训她:“小姐胆也忒大了点!明知小公爷是匹野马,怎么就不等奴婢和高侍卫呢?”
昨晚开始,眼皮就跳得厉害,她就知道,今日怕有事端。
果不其然,只稍不留神,小姐又捅了娄子!
舒沫听她的语气,似乎府里并未出事,小心翼翼地问:“小公爷怎么样了?”
“阿弥陀佛!”立夏双手合十:“还好有小姐接着,没什么大碍。不然,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指不定要折了手还是脚呢!”
这么说,大家以为夏候宇贪玩爬树,而她为了救他,被当场砸晕?
“那,小公爷人呢?”舒沫摒住了气问。
“小公爷受了惊吓,熠公子把他送回宫里去了。”回话的是春红。
她在外屋听到说话声,端了热水进门侍候舒沫梳洗。
舒沫拿起帕子,胡乱抹了把脸,将帕子扔回盆里。
她一肚子疑问,偏又不能直接询问,只好旁敲侧击:“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就不晓得,夏候熠带回宫中的这个小公爷,到底是真还是假?
如果是假的话,真的被谁带走了,会是夏候烨吗?
如果是真的话,那个在身后偷袭她的又是什么人,把她敲晕的目的何在?
春红脸色微微一僵:“大喜的日子,能出什么事?”
“她自个都不要脸面,姐姐何必替她遮瞒?”柳绿掀了帘子进来,一脸鄙夷:“再说了,这事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哇,府里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春红很不自在地瞥一眼舒沫,强笑:“姑娘面前,说话小心些!”
舒沫笑道:“嗬!什么事这么神秘,还不能跟我说?”
难不成,除了夏候熠和夏候烨斗法,永安候府还有大事不成?
“不是不能说,”春红唯恐她生气,只好陪了笑脸:“只不过,小姐是姑娘,有些事,不知道也罢。”
柳绿不吭声,一径冷笑,眼里是掩不住的轻蔑。
舒沫越发奇怪了:“到底什么事?”
立夏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西府里,可能又要添一位姨娘了。”
舒沫愣住。
季姨娘才殁了不到半个月,舒元琛又要纳妾,且偏偏挑在老太太寿辰这天?
、老爷要娶谁?
默了半天,舒沫低低地问:“老爷,要娶谁?”
“是夫人房里的文竹。。”立夏压低了声音回。
“怎么是她?”舒沫吃了一惊。
若是别人送的,也还好说。既是夫人房里的,何必急在这一时?
“听说老爷喝醉了……”春红有些尴尬,期期艾艾地答。
“狗屁!”柳绿提起她就恨得牙痒痒:“分明是那个马蚤蹄子施了狐媚之术,勾—引得老爷跟她生米做成熟饭。她自个不要脸,连带着全府的丫头都跟着丢人现眼!”
舒沫顿时了然,闭了嘴不做置评。
季姨娘的死,表面上与夫人无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夫人必定暗中施了些手段。
不然,只跪一晚上,就算受了风寒,只要医治及时,也不至于丢了一条命。
老爷嘴上不说,心中必然是生了罅隙的。
这几日西府里都在传,自季姨娘殁后,老爷一直歇在两位姨娘房里,夫人的身子沾都不沾。
解铃还需系铃人,夫人既弄死了他一个姨娘,少不得还得陪他一个。
文竹是夫人的陪房,想必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探到了夫人心目中的人选。
她素来是个眼大心空的,一等丫头的身份自然无法让她止步。
要往上爬,只能从老爷和少爷身上下手。
可舒淙如今正在读书备考,夫人管得紧,连他房里的丫头都不许沾,又哪里会把文竹配他做通房?
文竹已经十七岁,弄得不好,就只能配给老爷身边的长随或者帐房,管事了。
所以才挑了这个时机,先把身份坐实。
此举看似聪明,实则大为不智。
身为夫人的陪房丫头,不说给夫人撑体面,反而在这节骨眼上给了她一巴掌。
成了夫人的眼中钉,以后哪里有安生的日子可过?
老爷,是绝不可能为一个姨娘跟太太翻脸的!
春红冲柳绿使了个眼色,把话题岔了开去:“时候也不早了,摆饭吧?”
“嗯~”舒沫心事重重,哪里有胃口?
胡乱吃了一点,就吩咐把桌子撤了。
几个小丫头刚把饭桌撤下,院外有了响动。
“去看看,是谁来了?”舒沫心中讶异。
她这院中偏僻,平日与众姐妹也不亲厚,白天也少有往来,入了夜更是绝无人迹。
“七妹妹醒了没有?”柳绿还没出门,舒淙的声音已先传了进来。
“二少爷来了,”立夏赶紧站起来,亲自挑起帘子:“快请进~”
舒淙笑嘻嘻地踏了进来:“七妹妹可大好了?”
“没什么大事,多谢二哥惦记。”舒沫将他迎进来,让了座。
“瞧着气色倒是不错。”舒淙歪着头端详了她一遍,笑:“可把二哥给吓坏了!这么小的身板,怎么就敢用手去接那小祖宗呢?”
、别有深意
舒沫轻声答:“当时哪有时间想这么多。。”
“倒也是,”舒淙点头,同情地看着她:“别说摔着那小祖宗,就算磕破点皮,咱们也担待不起。只是连累七妹妹无端受罪。”
“怪我,考虑不周。”舒沫红了脸。
春红奉了茶上来:“新茶还没分下来,这是去年剩的极品银针,不知合不合二少爷的口味。”
舒淙探病本只是个借口,乘这个机会,把话题转了:“我那倒是有新到的雨前,七妹若是喜欢,明儿让清风送些过来。”
舒沫摇手推辞:“我不怎么喝茶,别糟践了二哥的好茶叶。”
立夏在一旁抿着嘴笑:“小姐不是不喝,是还留着岭南的习惯,喝茶必配点心~”
“死丫头,就你嘴快!”舒沫羞恼地喝叱。
几个丫头便都咯咯地笑了开来。
“巧了!”舒淙大喜过望,双手一拍,笑道:“正好慕云兄送我一整套紫砂壶茶具,不如转送给你吧!”
“这哪成?”舒沫微微一怔,心中升起怪异之感:“既是送与二哥的,我岂能夺人所爱?”
虽说是转赠,到底也是男子的东西,她若是收了,算不算私相授受?
身为世家子弟,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行事也不该如此莽撞。
舒淙此举看似无心,是否别有深意呢?
“有什么不成?”舒淙不由分说地做了决定:“二哥反正不懂茶艺,那套紫砂壶跟了我,不谛明珠暗投。给了七妹妹,才是红粉赠佳人!”
舒沫啼笑皆非,嗔道:“什么红粉赠佳人,二哥这话益发地没了正经,在外面也是这般胡说不成?”
“嘿嘿,”舒淙并不介怀,笑嘻嘻地答:“七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了些!自家兄妹闲话,哪里有这许多讲究?”
舒沫笑了笑,没有吭声。
他是嫡长子,当然可以肆无忌惮。
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拿什么跟他去比?
舒淙怕她再推拒,赶紧起身告辞:“太晚了,早点歇着吧,东西明天让清风捎来。”
虽是自家二哥,到底已是成年男子,晚上不宜在内宅久留。
舒沫无奈,只好送到门边:“多谢二哥。”
舒淙一走,绿柳立刻发问:“小姐,慕云公子是谁?”
春红,立夏都停了手中的活计,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显然,她并不是杞人忧天,大家想的跟她基本一样。
舒沫微微叹了口气:“他是当代大儒林学士的长公子。”
“南青山,北南歧的那位林青山?”春红微微动容。
“本朝还有几位配称大儒的林学士?”立夏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白天见面时,她就有留意,对林慕云的印象倒是很不错。
若是把小姐配给林学士的嫡长子,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不是玩笑
绿柳拧了眉,颇有些不以为然:“我听说,这位林大学士恃才傲物,得罪了很多权贵,三十岁便致仕还乡,家境很是清寒”
“清寒些又怎样?”立夏涨红了脸分辩:“林学士名满天下,大夏皇朝谁人不识,哪个不敬?”
多少名门千金想嫁进林家,攀上清贵这条线,人家还瞧不上呢!
“这倒奇了,”绿柳竖了眉,冷笑:“林家清寒是事实,你干嘛急赤白脸的,一副拼命的架式?”
立夏一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时竟无话反驳。
春红掩了嘴“哧”地一笑:“小姐都没说什么,你们倒先杠上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绿柳轻哼一声:“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她先恼上了!这要是真……”
舒沫听不下去,淡淡地打断:“好了,都别说了。”
春红吐了吐舌尖,拉着绿柳出了门。
立夏帮她把床铺好,侍候着她上了床,却迟疑着不肯离去:“小姐~”
“怎么,”舒沫瞥她一眼:“还没说够呢?”
“我觉得林公子不错,”立夏咬了咬唇,豁出去了:“不如让姨娘在老爷面前说叨说叨,抓住这个机会。”
“哦?”舒沫饶有趣味地一挑眉:“你倒是说说,哪里不错?”
“小姐!”立夏急得直跺脚:“奴婢可不跟你开玩笑!林公子好歹还知根知底,这要是换了别家,还不知是啥结果呢!”
有了六姑娘的例子,她一直担心二夫人把小姐胡乱配人,或是残障,或是痴傻,或是年纪大若父辈。
林公子一表人材,对小姐又存着爱慕,嫁过去别的不提,首先这夫妻感情倒是不必忧心了。
至于家境,凭小姐的手腕,不说富甲天下,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是绝无问题的!
“四姐的亲事都没议呢,我着什么急?”舒沫随便找了个借口推托。
“等着吧,快的话,就是这几天会有消息。”
舒沫讶异地抬头,仔细审视她:“你为何如此肯定?”
“八小姐的日子已经定了十月初六。”立夏轻轻地道:“所以,就算夫人想慢慢挑,大夫人也会催促着赶紧把几位小姐的婚事给订下来。”
所以,若是老爷先提议,夫人多半是会同意的。
“八妹订亲了,我怎么不知道?”舒沫惊得跳起来。
她月中才满十四,舒浅年纪更小,年底才十四。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要嫁人了?
“嘘!”立夏赶紧竖起一根手指:“别这么大声,八姑娘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舒沫只觉心惊肉跳:“许给了谁?”
“就是前些日子六姑娘投湖的,詹事府陈大人。”立夏压低了声音道:“消息,是巧云透出来的,准错不了。”
、究竟哪里不满意?
舒沫登时哑然,心中疑云丛生。。
四十二岁还只是个詹事府六品府丞,再往上爬,能力也是有限。
大夫人有什么理由上赶着跟他结亲家,折了舒洁的命还不够,非要把舒浅也搭进去?
“陈大人今日来贺寿,”立夏瞥她一眼,声音越发低了:“奴婢偷偷去看了看,说是比候爷小二岁,瞧着可显老多了,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
舒沫看她一眼,立夏讪讪地闭了嘴。
停了会,又道:“小姐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但是,小姐的婚事真的已迫在眉睫。你想啊,八姑娘十月要嫁人了,她总不能越过了小姐去……”
古代讲究长幼有序,这意味着为了配合东府的喜事,西府在短短五个月之内,必需把三个庶女嫁出去。
在某种程度上,很象是现代的季末清仓大促销。
若是别家,自然是件极可笑的事情。
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半点也不好笑了。
“别说了,我都知道。”舒沫有些心烦意乱地低叱。
虽然已有了思想准备,但总以为前面有舒潼和舒沣挡着,她的婚事最快也要到明年。
换言之,她最少还有一年的时间为自己的将来谋划。
舒浅的婚事却打乱了她的步骤,使得准备的时间骤然缩短。
仓促之间,她上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
“林公子真的很不错了!”立夏苦心婆心地劝:“家世,品貌,学问都是一流,最难得是小姐和他早就相识,不必担心与新姑爷感情不睦。除了家境稍差些,实在是无可挑剔。”
“就是认识才不好办。”舒沫小声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立夏没有听清。
“你倒是蛮乐观。”舒沫无奈地苦笑:“我跟林公子,不过是小时见过几次,哪里就谈得上什么感情?若不是二哥提起,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号人。”
“我敢打赌,”立夏信心满满:“林公子对小姐绝对心存爱慕,否则也不会借二少爷之手,送茶具给小姐。”
舒淙没去过河州,若不是林公子主动提及,他哪会知道舒沫小时候的事情?
“茶具,是送给二哥的!”舒沫瞪他一眼。
“得了吧,”立夏白她一眼:“谁都看得出来,那只是个幌子。”说着话,立夏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些:“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条件,小姐究竟哪里不满意?”
“就是条件好了,才不满意~”舒沫叹气。
她是要借婚事重获自由,又不是真的打算嫁过去跟他过日子。
若为一已之私,伤及父子两辈的交情,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她倒情愿夫人胡乱给她配一个,到时走也走得了无牵挂,起码罪恶感没那么重。
、小姐魔障了
立夏设想过无数个理由,绝想不到条件太好也是她拒绝的原因,不禁张大了眼睛愣在当场。:。
“嘿嘿~”舒沫摸摸鼻子,干笑二声:“实话跟你说吧,我打算一嫁过去就和离的。”
立夏这回惊得连嘴巴都张大了,颤着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查过了,”舒沫指着堆在桌角的一大叠律法书:“按大夏律例,夫妻和离的话,女方的陪嫁可以拿回一半。如果被休,就一分都没有了。”
而且,这拿回来的一半,还不一定能回到女方手中。
其中绝大部份,是还给娘家父兄的。
真正能到她手里的,十成中最多只有一成而已。
哎,真不公平,是吧?
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古代,男尊女卑,一切律法都围绕男权来转。
既然无法改变它,只能想办法在最大范围里维护自己的利益。
“如果是商贾之家倒好办,”舒沫很是扼腕:“商人重利轻礼仪,只需许以重金,好好协商,和离倒是不难。可惜~”
“你……”立夏气得说不出话。
哪有小姐这样的,未嫁之前就想着和离!
不对,应该是说她嫁人的目的,就是和离!
舒沫不理她,拧着眉,一脸苦恼地道:“可是,象林学士这样的家族,最重的就是体面和礼仪,肯定不会允许新婚立刻和离的。”
休妻就更没可能了,易招人闲话,被说成觊觎女方财产。
是这种自恃清高,视钱财如粪土的清寒士子之大忌。
当然,如果她一定要走休妻这条路,也不是做不到。
只需离经叛道,不孝公婆就行。
但这样,就得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留下恶名。
她离婚后,还想正常地过日子,可不愿意整天被人戳着脊梁骨,吐唾沫星子。
这种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况,是绝不会用的。
“完了,”立夏面色苍白,抖着唇低喃:“小姐魔障了……”
“立夏,”舒沫倒来了精神:“咱们还有多少钱?你把帐拿出来算一下,留下几十两零用,其余的加上那对镯子,全交到姨娘手里。”
嫁妆是指望不上了,自己的私己银子可不能再搭进去。
“不行,我去请大夫来瞧瞧~”立夏慌了神,转身就往外跑。
“回来!”舒沫低叱一声:“半夜三更的,你这是想给我请医还是招祸呢?”
立夏回过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舒沫微微叹了口气,拉她到床边坐下:“你看看我,这么小的年纪,身体发育都没完全,现在谈婚论嫁,去担负生儿育女,侍奉公婆的职责,不觉得很可笑,很残忍吗?”
“八姑娘,比小姐还小了半岁呢。”立夏嗫嚅了半天,低声反驳:“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这不是理想,是幻想!
“人人都在做的,未必都是对的。:。”舒沫淡淡地说:“我不能强求别人,总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目标。”
立夏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解:“小姐的人生目标,就是和离?”
有人把这种事当成|人生目标去实现的吗?太荒谬了!
“呵呵~”舒沫笑了:“当然不是,但和离是第一步,是走向自由和成功的必经之路。”
“小姐指的成功是什么?”立夏很是疑惑。
男人可以说为高官厚禄而奋斗,女人怎样才算是成功?
若只是相夫教子,夫唱妇随,嫁进林家立刻就能实现,还费那老劲瞎折腾什么?。
“找一个足以托付终生的良人,寻一处依山傍水的清幽之地,买几亩薄田,农时种种地,闲时看看花,霜天闻鹤唳,雪夜闻鸡鸣,平平淡淡过一生,足矣。”
舒沫说着话,眼睛渐渐亮起来,光彩从身体的内部漫出来,散发着夺目的光辉,耀眼如璀璨的明珠,使人移不开眼睛。
“就……这么简单?”立夏瞠目。
府里的丫头,没有门路的到最后不都是打发到庄子里配小子,种地过一生吗?
小姐大费周折要实现的所谓的理想,竟然就是这个?
舒沫竖起一根手指:“首先,你必需得找一个心灵相契,一辈子只守着你一个,肯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
“一辈子只娶一个?”立夏惊得掩住了嘴。
莫说林公子出身名门望族,就算是普通的男子,想娶妾谁又拦得住?
她素知小姐并不如表面这般唯唯喏喏,是个很有主见,很倔强要强的女子。
但,不许夫君纳妾,会不会太过份了些?
善妒,可是七出之罪呀!
“其次,”舒沫伸出第二根手指:“这个男人必需真正的超然世外,不是那种故做清高,沽名钓誉之徒。才会与你携隐南山,止于名利。”
立夏沉默了。
淡泊名利,谈何容易!
金钱财帛动人心,谁又真正抵挡得了高官厚禄的诱惑?
舒沫翘了翘嘴角,侃侃而谈:“能种地说明身强体健,会赏花需得腹有诗书;解音律才能引得鹤舞鸾鸣,识情趣会生活,才能把枯燥的山居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至千篇一律,相看两相厌。”
立夏彻底傻了。
“这样,”舒沫微笑:“你还认为简单吗?”
立夏闭紧了嘴巴,用力摇头。
小姐这已不是理想,而是幻想。
“不必灰心,”舒沫拍拍她的肩:“我还年轻,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实现这个目标。”
立夏撇嘴:“若找不到呢?”
这样的男人,就算在梦里,也难以寻觅吧?
“万一找不到,”舒沫瞧着她,诡谲一笑:“那咱俩就相依为命过一辈子吧!”
、摔壶
第二日舒沫去请安,文竹果然已改梳了妇人髻,和孙李二位姨娘一起,颤巍巍地站在夫人的身后立规矩。。
她双眼红肿,脸上隐隐还留着青色的掌印,抹了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
夫人倒是面色如常,一屋子的人鸦雀无声,就连素日最喜欢奉迎讨好的舒潼,此时也识趣地闭紧了嘴巴。
大伙略坐了会,便各自散了。
出了院门没多远,舒沣紧走几步,从身后赶上来:“七妹。”
“五姐~”舒沫放慢了脚步等她。
舒沣压低了声音:“恭喜七妹~”
“喜从何来?”舒沫微微一怔。
舒沣并不点明,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
“别装了,”舒潼冷不丁插了进来:“整个西府,谁不晓得林公子对你情有独钟,送你一套紫砂壶做聘礼?”
舒沫沉了脸:“这可奇了,连我都不知的事情,四姐如何知道?”
昨晚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众人耳中,她身边的丫头可真是尽忠职守呀!
没料到平日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舒沫,竟敢出言顶撞。
舒潼窒了一下,涨得满面通红,提高了声音骂:“嚣张什么?林府的媒人还没进门呢!漫说还不是举人夫人,就算是又怎样,还不得管我叫四姐!”
“你若象个姐姐,我自然敬你。”舒沫并不示弱,冷冷地道:“仗着年长就想血口喷人,污我清白,却是万万不能!”
“都是自家姐妹,一人少说一句不行吗?何苦闹给别人看笑话?”舒沣急得直跺脚,深悔一时孟浪,无端惹出这场是非。
舒潼满腔妒火,立时倾在她身上:“五妹倒是贤良,听人壁角,探人的事,未见得少你一份!”
舒沣立刻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你!”
“四妹,五妹,七妹,你们几个都在呢~”恰巧舒淙带着清风过来给李氏请安,见三位庶妹站在路中,隔得远也听不清说些什么,兴奋地走了过来。
“二哥,你来迟了~”舒潼变脸最快,转过头去,已是一脸乖巧柔顺的笑。
“二哥~”舒沣也勉强施了一礼。
舒沫冷着脸站着,一声不吭。
舒淙察觉气氛有异,视线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视后落在舒沫脸上,笑嘻嘻地调侃:“哟,七妹这是怎么了,拌嘴了?噘着个嘴,都能挂个油瓶了!”
舒沣笑道:“哪能呢,都这么大人了。”
舒潼阴阳怪气地讽道:“谁敢欺侮她呀?现如今,她可是咱西府的宝贝疙瘩!”
舒沫懒得理她,掉头就走。
“七妹~”舒淙忙叫住她:“昨儿说的那套壶,二哥可带来了,你拿回去吧~”
清风忙把捧在怀里的锦盒递给立夏。
舒沫忽地走回来,一把抢过锦盒,高举过头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咣当一声砸了个粉碎!
、福气和运气
“七,七妹!”舒淙猝不及防,白了脸惊嚷:“你这是做什么?”
“这样,你满意了?”舒沫不理他,冷冰冰地看着舒潼
舒潼吓得面无人色:“你,你,你疯了?”
竟然为了姐妹之间几句口角,发这么大的怒?
要知道,她这一摔,碎的不仅仅是一套紫砂壶,更可能断了那份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呀!
“立夏,我们走。”舒沫领着立夏头也不回,昂然离去。
“她,怎么了?”舒淙定了定神,一脸莫名地问。
舒沣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
真想不到,平日温吞怯懦的七妹,发起脾气来竟是这般吓人。
消息很快传到正房,李氏打发人把舒淙叫进去,盘问了缘由,不禁又气又恨:“你呀,都这么大了,行事岂可如此孟浪?难怪七丫头要恼羞成怒了!”
“可是,”舒淙有些心虚,又有些委屈:“孩儿问过父亲,这事,他也是默许了呀~”
他今秋要入场会考,主考官多是林青山的同门或是学生,这桩婚事若能成,不但他有望高中,就连舒元琛调任回京一事,也势必顺畅许多。
“别提你父亲!”李氏脸一沉,冷声道:“他在岭南那蛮荒之地呆久了,行事早已乱无章法!”
舒淙低了头不说话,眼里分明未有悔意。
李氏蹙了眉心:“我且问你,那紫砂壶可是林公子要你转赠给七丫头的?”
“这倒不是~”舒淙脸上一红,低声道:“孩儿只是听他言谈之中对岭南之事多有留恋,这才临时起意,想从中穿针引线,玉成好事。”
长兄如父,照理来说,他做主把舒沫许给林公子也是可以的!
他还特地跑一趟雅歆园征询七妹的意见,她倒好,当众驳了他的脸面!让他情何以堪?
李氏一听,林家根本没有正式请托,他这里已把事情闹了开来,越发生气了。
“糊涂!”戳着他的额骂道:“万一七丫头收了那壶,林家又不请人说合,这事要如何了局?”
舒淙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登时脸上阵青阵红,讷讷地道:“应该不会吧?我看林公子对七妹中意得很~”
“还敢犟嘴!”李氏喝道。
舒嫱坐在李氏身边,忙冲他暗递眼色,婉转劝道:“二弟年轻,一时想得浅些也是有的。吃一堑,长一智,经了此事,下次便不至如此鲁莽。”
舒淙低了头:“孩儿错了,请母亲责罚。”
李氏露出笑容,爱怜地拉过他的手:“凡事皆要三思,成了固然好,万一败了更要想好退路。”
舒淙心中惴惴:“娘,林家真不来提亲,七妹怎么办?”
舒嫱不屑地笑:“什么怎么办?来了是她的福气,不来只怪她运气不好!”
、算计(一)
舒潼向来心高气傲,未将那些庶妹们放在眼里。:。
如今舒沣的婚事已定,就连向来木讷老实的舒沫居然也有人青睐,条件还一个比一个好,反而自恃美貌才情兼备的她却无人问津,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气冲冲回了房,在屋子里闷坐了一会,忽地站起来,打开箱笼一通乱找,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料子都抖出来,扔了满地。
石榴亦步亦趋地跟着,见她越找越是心浮气躁,只好鼓了勇气,陪着笑脸问:“小姐要找什么,不如交待下来,奴婢找给你。”
“年前分的那匹大红杭缎呢?”舒潼扔了手中的布料,气呼呼地质问。
“在这呢~”石榴开了另一只箱笼。
“这是京里最时新的料子,压在箱底做甚?”舒潼怒声喝叱。
“小姐嫌它太艳……”石榴嗫嚅着小声解释。
“算了!”舒潼冷声打断:“去把针线笸箩和花样拿来,我有急用。”
“是~”石榴急急把东西找齐。
舒潼已将料子铺开,只略略沉吟了片刻,打了粉线。
石榴在一旁看了,分明是小孩的尺寸,一时十分疑惑,又不敢问。
“你帮我找找,画样里可有麒麟送子,或是鲤跃龙门,招财童子等的图样?”舒潼一边操起剪子熟练地裁剪,一边吩咐。
“小姐这是要给六少爷做衣裳么?”石榴试探地问。
舒潼不答,只漫声道:“我记得你给外甥做过鞋子,尺寸还记得吧?照着打副鞋样来。”
石榴连忙回:“奴婢的外甥三岁了,跟六少爷的恐怕不合~”
“要你做便做,哪这么多罗嗦?”舒潼柳眉一竖。
石榴噤了声,乖乖地去打鞋样。
舒潼连着数日足不出户,熬得两眼通红,赶出一件大红麒麟送子肚兜,外加一件大红滚白色狐狸毛的披风,配上一双虎头鞋,分外的可爱讨喜。
吩咐石榴用布包好了,也不带丫头,用过午饭便往东府去了。
舒潼深吸了口气,走进了舒涛的院子。
“大少奶奶,四姑娘来了。”坐在外间的红玉撩开帘子回话。
“大嫂~”舒潼敛起骄傲,站在帘子外,向她施了一礼。
孟氏略有些诧异,站起来回了一礼:“四妹妹来了,快请进。”
舒潼进了门,却选了孟氏下手的位置,侧身坐了。
她态度恭敬,孟氏很是满意,脸上浮起笑容:“四妹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串门来了?”
舒潼抿着嘴微笑,神色腼腆地把手中的布包往前一递:“有些日子没见坤哥儿,顺便做了几件小衣裳和小鞋子,也不知大嫂喜不喜欢。”
红玉上前,接了布包,打开来,一一呈给孟氏看。
、算计(二)
整个永安候府,四姑娘舒潼的女红最好。。莫说针线上的丫头远不如她,就连请来教各位姑娘绣活的绣娘也自叹不如。
孟氏看了那精致的活计,尤其是这绣品还是专门为她宝贝儿子做的,心里更是高兴,夸道:“好鲜亮的活计!怪道都夸四妹妹心灵手巧,果然名不虚传。”
舒潼略低了头,掩住忐忑的心绪。
这几件衣服是临时赶制出来的,针脚难免有些粗糙。
这时听得孟氏声音清亮,带着喜气,便知第一关过了,眼里也便浮出羞涩地笑:“我想着坤哥儿的身材,估摸着做的,也不知合不合身?”
“合适,一准合适!”孟氏含着笑点头:“坤哥儿这会睡了,四妹妹且多坐一会,待他醒了穿给你看。”
舒潼见她高兴,越发刻意奉承:“听说坤哥儿聪明伶俐,这么小的年纪,已会背三字经了。”
提起她的宝贝疙瘩,孟氏从心底里笑出来,眉眼弯弯,很是骄傲地道:“这几日已开始背唐诗了,教几遍就会。”
“大嫂真好福气,”舒潼一副十分羡慕的口吻:“坤哥儿将来定是封候拜相的人材。”
舒坤是长房嫡长孙,身份上,谁又能越过他去?
只要不出意外,这永安候的爵位,定然是落在他身上。
孟氏听她语带幽怨,忽然明白了她的来意,微微一笑:“四妹妹也不需羡慕我,以后嫁了人,生几个大胖小子,好生教养着,也不难有好前程。”
两家并未分家,西府三个庶女明争暗斗之事,她哪里会不知情?
如今舒沣已下了订;舒潼救睿王府的小世子有功,有舒元琛,舒淙父子明里暗里帮衬着,想嫁个好人家自也不难。
唯独舒潼,一时无人问津,她向来心高气傲,这回病急乱投医,竟求到东府来。
只是,自古女儿家的婚事都由嫡母做主。
高堂俱在,又有兄长在旁,她这个堂嫂,怎么可能替她出头?
舒潼,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舒潼涨红了脸,垂下头去。
良久,轻轻地道:“妹妹……”
刚说了二个字,外面一溜烟跑进来一个妇人:“大少奶奶,夫人叫你赶紧过去。”
孟氏见她跑得气喘咻咻,不由皱了眉:“什么事?”
“昆山伯府的来报丧,昆山伯夫人殁了!”
孟氏一怔,随即喝叱:“胡说!前些日子老太太寿辰她还来拜寿,年纪轻轻没病没痛的,怎么一眨眼就殁了?一准是你听差了!”
那妇人十分委屈:“这哪能错得了?奴婢听得真真的,就是昆山伯夫人。”
“我知道了~”孟氏挥了挥手,令那仆妇先下去。
舒潼暗叹晦气,站起来强笑:“大嫂有事,我就不打搅了。”
孟氏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四妹妹,你的机会来了。”
、算计(三)
昆山伯府与永安候府素日并无太多往来,来报丧不过也是尽礼数罢了。
按大夏的规矩,分为公,候,伯,子,男五等爵位。伯爵本就在候爵之下,加上昆山伯不过是个虚衔,实领的却是个六品的御前带刀侍卫的差。
柳氏自恃身份,自然不屑亲自前往昆山伯府吊唁。懒
孟氏到的时候,昆山伯府报丧的人已回去了,舒婳正陪着柳氏在炕上说话。
“大嫂来了~”见孟氏进门,母女二人停了交谈,舒婳站起来行了个礼。
“妹妹也在呢。”孟氏笑着应了一句。
玉枝搬来椅子给她:“大少奶奶请坐。”
等孟氏坐了,柳氏便道:“叫你来,是有些事要交待。昆山伯夫人殁了,你替我跑一趟吧,正好从这事上慢慢练手,学着怎么管家理事。”
孟氏站起来,恭敬地应了,又问:“奠仪该送什么为好?”
“公中都有定例,你拿了对牌领出来便是。”柳氏交待。
孟氏朝一旁的张妈递了个眼色,一时满房的人退得干干净净。
舒婳忍不住笑:“大嫂可也是疑惑,好好的,昆山伯夫人怎么就殁了?”
“可不是?”孟氏叹了口气:“她才二十几岁,前几日才见过,面色极是红润,也没听说哪里不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有何难?”舒婳撇一下嘴:“明儿大嫂去了,不就什么都弄明白了?”虫
“各人有各命,只怪她命里只有这么多的富贵。”柳氏淡淡地道。
孟氏笑了笑,站起来冲柳氏行了一礼:“先不说这些,这里给夫人道声喜呢。”
柳氏看着她,蹙眉:“我有什么喜?”
孟氏紧紧地盯着她,低低地道:“昆山伯夫人殁了,昆山伯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总是要续弦的。”
柳氏始终淡淡地:“又与我何干?”
孟氏见她不说实话,心中已有些不快,掩了情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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