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甲 作者:抽烟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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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敏本人也极喜爱那片果园。

    因为挨着座小丘，地势北高南低，阵微风拂过有花果的清香，树荫浓密，正是夏日乘凉绝好的幽静所在。

    今日在树下吊起摇床，荣敏懒洋洋的躺着，旁边有方桌，桌上盘残局，黑白子不分胜负纠缠在起。

    林梦卿摇着扇子，“天气怎么如此热？”

    荣敏笑：“那你把外袍脱了吧。”

    “王爷又来拿梦卿打趣了。”俊俏的公子微微低头，露出白腻的段脖颈，忽然眨了眨眼睛，抬手指着不远处山坡上棚蔓生水果：“今年的藤桃熟得好早。”

    这藤桃的棚架被园丁搭得极高，翠绿的枝蔓间已经有许浅红色的果子初熟。林梦卿最爱吃这个，尤其爱它那馥郁的浓香，年年都要做些花果茶来喝。

    荣敏也顺着看过去。这果子惯常要等到七月底才熟，今年竟提前了半月。

    已经十二天没下过雨了，虽然阿福江两畔的农田不愁灌溉，可是远离江河的茶园以及其它农地却有很大隐患。

    “王爷稍等，我去摘几个咱们尝尝鲜。”

    王府的水果，历来是头批熟的要等王爷吃过下面的人才可以采。眼见这藤桃红艳艳的可爱，不知那些奴才和侍卫眼馋久了？

    荣敏笑了：“好，你去吧。”

    林梦卿起身招呼园丁去拿小梯子，小剪子和小竹篓等应工具。

    荣敏看他身姿窈窕，俊逸不凡，忍不住拉着他的手揉捏：“你阿爹那个粗人竟然能生出你这般模样的儿子，真是稀奇。”

    林梦卿垂着头，羞涩的说：“我长得比较像我娘。”

    他娘是林太守的小妾，作为个庶出的小儿子，能离开尔虞我诈的太守府来到清静富贵的庆南王府，每每想起都让林梦卿感谢天神。不用说……偷眼去看荣敏，他还能得到王爷的偏爱，是宛如梦幻。

    就在这静谧暧昧的气氛中，忽然不远处的藤桃蔓子哗啦哗啦摇动起来。

    荣敏从吊床上起，眯着眼看是谁敢偷吃？结果，只见十五轻巧的攀爬上棚架，像个猴儿！

    这厮手脚快，不会儿，目力可及的红果子都被采摘空，甚至这家伙还揪了颗青的，掰开闻了闻，随手扔到旁。

    好胆！

    其实在十五摘了几颗之后就发现不远处有人，不着痕迹的观望了下，非常痛苦的发现竟然那人是庆南王本尊。

    十五手上不停，却是边摘边琢磨这件事有蹊跷。

    刚才蒲绍被他耻笑后很不服气，提议用果核对打。跟刺客拼暗器？这侍卫头子果然是二愣子么？结果自然是蒲绍输了。

    但众侍卫们都起哄，说十五吃了别人的果子就要还，大家都是轮值着去摘水果的等等。

    十五觉得这到有点儿像璇玑营中成天打来打去抢来抢去的“温馨”气氛，所以欣然应允。不就是摘筐水果么？

    可是蒲绍点名要吃藤桃，还详细的告诉了他这水果长的什么样，在果园的什么地方。

    好吧，现在他来了，他也摘了，但是不远处的庆南王得太直，绷得太紧，看就是不高兴了。可惜他看不清王爷的脸色……

    虽然以前没当过侍卫，但好歹璇玑营也是在庚王府里的。记忆中，王府里的规矩都很，难道蒲绍他们故意整他？这藤桃是庆南王心爱的水果，谁摘了就剁了谁的爪子？

    荣敏眼看着十五用衣衫下摆兜着藤桃大步走来。

    “王爷请用些鲜果。”

    说罢就见他慢条斯理的将果子个个捡出来摆在棋桌上，竟然还精心的摆成个塔型，然后荒谬的是，他还从旁边的果树上拽下来几片树叶衬在旁边。

    “王爷请用，属下告退。”转身就撤。

    “住！”

    十五立刻停步，转过身恭恭敬敬的行礼：“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给李赞当侍卫的时候也是如此么？小厮的活儿刺客来干？好新鲜。”荣敏又躺回吊床，悠哉的荡来荡去。

    该死的刺客，敢跟我装傻充愣？

    “回王爷，属下经常跟随李大人外出，什么都做得。”

    这是谎话！但荣敏也拿他没办法。难道要他写信给李赞问：你的刺客给你倒过夜壶么？

    “哦？那你说说，你这大刺客在李赞手下都干些什么？”

    十五单膝跪地，板眼的说：“和王府众侍卫所做差事没什么两样。”

    “我的侍卫从来不管摘水果。”

    十五抱拳：“是！属下记住了，以后王爷想吃水果属下不管摘。”

    “放肆！”

    荣敏就没见过这么能装傻，又这么能乱打岔的侍卫！李赞啊李赞，你的刺客果然讨厌！

    蒲绍喜气洋洋的坐在侍卫院里，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十五回来。

    他本是想等这家伙摘了藤桃再告诉他：王府规矩，果菜的尖儿必须是先供奉给王爷享用之后别人才可动手。甚至他还想象了下十五惊诧惶恐的样子，自觉特别得意。

    又过了会儿，蒲绍坐不住了。

    十五工夫那么好，又是当刺客的，没可能被人抓个现形吧？可是他并不知道那水果有的是不能随便摘的，万被总管或是小厮看到……

    怎么办？

    侍卫头子抓了抓头发，顿足。算了算了，还是他去看看吧！

    结果蒲绍进果园就听见林中有林梦卿的呵斥声。住听了会儿，那牙尖嘴利的林公子竟然是在训斥十五，而且扣了堆对王爷不敬，不守规矩，胡言狡辩的大帽子！

    蒲绍想也没想，大步疾奔，“见过王爷，见过林公子！”

    荣敏微微笑：“你来的正好，把他带下去教教规矩，拾掇拾掇。”见这侍卫头子原地不动，傻头傻脑的出神，不解：“怎么？”

    蒲绍僵了下，深吸口气便将他和十五如何切磋，如何输了，如何撺掇他来摘藤桃竹筒倒豆般讲了出来。

    荣敏停住吊床，“十五，他说的可是实情？”

    “是！”

    “刚才你怎么不说？”

    十五想了下：“说了是两个人受罚，不说是个人。”

    蒲绍震，深深的垂下了头。

    荣敏哈哈大笑：“狡辩！如若不是梦卿刚才的训斥，你如何知道摘个水果就会受罚？现在蒲绍来了，你口头卖人情给他又显得自己仗义，璇玑营的人果然狡诈。”

    咦？被揭穿了？

    十五坦然承认：“王爷您俊杰。”

    荣敏看他那副木呆呆的样子，时也猜不透到底是李赞把这些刺客训练的傻了，还是精过头了。

    就在此时，十五忽然又说：“狡辩是属下脾性，狡诈是刺客的根本，这与璇玑营无关。”

    荣敏笑，招手叫他过去，等人到了跟前，突然伸手捏他的脸皮：“果然厚。”

    当个狡诈的、厚脸皮的刺客也是有好处的。

    比如，所谓的“拾掇拾掇”给免了，所谓的“对王爷不敬”没人提了，所谓的藤桃，他也吃到了。十五坐在他起名“璇玑营分号”的小院子里，拿着把小勺子挖着藤桃鲜嫩香甜的果肉，很满足。

    只是这玩意儿看着红红的喜人，外壳却挺硬。

    “你这么吃百香果简直是暴殄天物！”沈聿枫不知何时也从他的屋子里走出来，在门边负手而立，依旧是袭白衣长衫。

    十五回头看了他眼：“你想吃就自己来拿。”这儿的人怎么都这般矫情呢？还百香果？不是叫藤桃么？头次见刺客这么酸唧唧的。初都比他强很，人家至少想吃就过来抢。

    沈聿枫忽然咳嗽起来，“我、我才不屑吃你的东、东西！”

    “行，听你咳嗽的声音应该是染了风寒，那就吃点儿药去吧。”

    “谁用你来管！”

    十五不理他，继续低头专心致志的挖果肉来吃。过了会儿又说：“嘴里发苦么？是不是很想吃几个香甜的水果润润？”

    沈聿枫“哼”了声，“想我堂堂御风剑竟然被困于此，断我手筋任人欺凌，这种日子不活也罢！”

    又来了。

    十五慢慢扭过头看他，“你，真的，不想，活？”黑幽幽的眼睛闪闪的，嘴角弯弯：“要不要我帮你把送你上路？”

    沈聿枫顿时觉得那刺客甲周身冒起团黑烟，宛如乌云，下意识的倒退了好几步。

    十五轻蔑笑：“你这是作妖给谁看啊？”掂了掂手里已经吃空的果壳，闪电般甩手挥。沈聿枫时不防中了招，脚在门槛上绊了个趔趄，再抬头时脑门子上个圆溜溜的大红印子。

    “安大牛！”俊朗的剑客气得全身发抖。

    又被叫错了名字的刺客神色严肃：“正！我，叫十五。”

    20、第二十章

    采茶非采菉，远远上层崖。布叶春风暖，盈筐白日斜。

    旧知山寺路，时宿野人家。借问王孙草，何时泛宛花。

    ——引自皇甫冉（唐），《送陆鸿渐栖霞寺采茶》

    茶，是南域的主要特产之，也是南域重要经济命脉之。茶，是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的最爱。茶乡，是他们热衷游玩的地方。

    十五跟着侍卫们同随庆南王出行，却是故地重游感慨良。

    也许是有过上次遇刺的经验，此番荣敏改华服贵人的装扮，普普通通的棉布长衫，连个玉佩香包都不带，做足功夫，唯独他最爱的枚犀角扳指还带在右手食指上。

    但十五仍旧在心底偷笑。改的了衣衫改不了本姓，个王爷就算换了布衣但神色间的倨傲清高如何改的了？

    个穿着布衫趾高气昂的青年，旁边群状似好友却又恭恭敬敬的侍卫，这种不入流的伪装等于就是告诉别人：喂，有大人物便衣寻访啦，有冤的伸冤，有仇的报仇啊~

    果然，庆南王行人在茶乡游览之后到得山脚下小镇酒肆，刚坐下要了点心小菜就有老板过来刺探，东聊西扯的就把话题带到税赋上。

    荣敏听着还在装相，只建议老板将实情告知地方官府即可。

    那老板眼珠儿转，挂上副苦相：“做同行的哪家不是互相帮衬拉扯着？就像我们开店做买卖的，东边那家壶米酒卖二十个钱，我们就想卖十八个钱也是不能，总不好自己人拆自己人的台吧？”

    十五心想，这老板是个精明人，死活没说出“官官相护”这四个字。

    同出游的蔡廷微笑道：“据我所知酒税并不甚高，看你这店里虽地方不大但生意很不错，老板还有什么不满的么？”

    老板苦笑：“客官有所不知，我这小酒馆历来出售种我们茶乡特产的茶酒，滋味香甜又清淡，远近的客人都很喜欢，有游商年年收购贩卖到北方去。可坏就坏在这酒要用茶和稻米来酿，往年还好，今年也不知怎的，酒税缴过了还要缴茶税。如此算来，坛茶酒如果还卖原价竟是要搭上十几个钱才够本。我们小本买卖如何禁得起？”

    说着便指着墙上块翻过去的竹牌说：“这牌子就是茶酒的酒牌，自今年加征茶税之后再不敢挂出来卖。可惜我家自酿了许，如今只能埋在地下不敢出售。”

    荣敏微微笑：“你就涨点钱又如何？天下嗜酒之人只要来了瘾，收几文也无妨。”

    老板叹气：“客官啊，咱南域是不愁吃喝的好地方。可光是肚子饱了兜里没有铜钱这日子也是没法过啊！您且看这街市上的人，兜里有百文钱的只怕十人中只人。要不人家北方的客商说，南边看着富实则穷的叮当响呢？”

    荣敏怎会不知南域这些民情？

    他的地盘上物产富饶，可恨之处在于空有东西运不出去。南域不比地处西南的云城，那边虽然也是交通不便，但出产玉石玉器为主，件佳品就值千百两银子。

    同是民众，南域茶农辛苦年才赚几两，云城的矿工年却能落得几十两。以农为主的地界，如果没有可供外运的路桥，最终结果就是如今南域的下场。

    所以，他才会不惜重金买通奉州运河段水利知事，只要奉州和南域接壤的雨树县运河开通，南域这边他宁可地方出资开凿能连接上阿福江的运河段。

    如此来，南域的稻米，茶叶，蔬果，香料，水产都能运到北方去卖个好价钱。自己地界上的子民也都能过上兜里有钱，家里有粮的好日子。

    哼！征茶使连同内地茶商连年压低茶价，不就是欺负南域交通不便这点么？

    这个弊端直是历任庆南王的心病。

    少次上书朝廷，可惜开凿运河涉及相关太。码头，选道，迁移原住民，全是大事。再加上有人故意欺压，生怕南域价低物美的货物经大批涌入会挤了北方各州的买卖。

    终于等到如今北疆局势紧张，琉国频繁挑衅，皇帝终于不得不依靠他南域这大粮仓！

    荣敏微微笑：“老板放心，南域人的穷日子也快要到头了。我听说运河即将修到咱们这边来，以后你的茶酒，茶农的茶叶，农人的稻米，甚至渔民的水产都可以卖个好价钱。五年后，我再来喝你家的米酒，到时候咱们从街上随便请十个人来，看看哪个兜里没揣上几两银子的？”

    老板瞪大眼睛，连连问：“客观可是说真的么？不是拿我这半截入土的老人打趣么？”

    荣敏摇头，招手叫他上前来，低声说道：“庆南王荣敏，绝不欺骗自己的子民。”说罢那脸上浮起丝当权者特有的豁达微笑。

    在十五看来，这是某个王爷等着庶民莫名惊诧顶礼膜拜。

    结果那酒肆老板咕咚声跪倒在地，猛拍大腿：“草民早就看出来了，客官您这气度绝非寻常人。草民料想十之七八您是位大官人，竟真是王爷本尊，草民三生有幸啊~~”

    荣敏有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起来说话，我此番是微服私访，不想闹出大动静。”

    那老板噎了下，左右环顾了圈直挺挺坐在旁边板着脸的侍卫甲乙丙丁，又看了眼王爷手指上的扳指，欲言又止。

    十五偏开头静静的微笑了……看，我就说这种不入流的伪装骗不了人吧？

    茶乡小镇的酒肆里来了个王爷，老板自然倾尽店里的好东西，陆续端上来的汤水小菜以及点心无不花尽心思。

    蔡廷嗜酒，刚才听那老板提起茶酒已然食指大动，现在要求拿坛来喝。

    酒水上桌，倒出来黄中带绿，清香四溢。喝口，微甜醇厚，果然是好酒！

    十五扇动了几下鼻翼。璇玑营的人绝不许沾酒，但看蔡廷喝口赞声，两碗下肚还吟诗作赋……匪夷所思，在他闻起来，什么酒都差不。

    王爷那桌的吃食在端上来前自有侍卫逐试过，庆南王是大方的主子，基本上他那里有什么，侍卫们的桌上也有什么。

    十五捏起枚糍团吃着。这玩意儿是用糯稻蒸熟，放在石臼中捶打上劲儿之后包了甜豆馅儿又裹上芝麻做的。

    个个圆溜溜又软又粘，口感极好。

    吃到半时，又有客人陆续进了酒肆。其中人脚步沉稳却落地无声，十五的左手悄悄的扣了两把飞刀在手心，而后手臂自然的垂放在腿上，右手继续捏了糍团来吃，还夹了几筷子蔬菜。

    他对面坐的就是蒲绍。

    侍卫头子最近几日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些，虽然依旧是不理不睬，但至少不再横眉冷对。

    十五刚想打眼色给他，却忽然想起之前翻的眼睛抽筋蒲绍也领悟不了的经历。这次干脆夹起根菜心递过去：“绍大哥，吃些青菜。”

    蒲绍惊诧。然后，惊诧于在十五收回手时，桌面上赫然有个用菜汤画的箭头直指左方！

    桌人全看到了这个箭头，于是，桌子人齐刷刷的扭头去看坐在最左边的某侍卫，盯得那厮全身发抖：“我、我，你们……”

    十五简直想挠墙！

    “好酒！”

    突然那个被十五怀疑的客人抽着鼻子眼冒贼光：“好香好香！这是什么酒？”说着就边伸着鼻子乱嗅边往荣敏的桌子靠近。

    十五迅速的端起盘小河虾起身，大喇喇抡圆了胳膊往后递高声吼道：“老板！怎的炒虾里还卷着颗田螺？好险咯了老子的牙！”

    酒肆本就不大，十五大马金刀故作夸张的比划了下，竟是正正拦住那可疑之人的去路。

    刺客甲龇牙笑：“死开！老子要找那老板算账，休要挡了老子的路！”

    与来人打了个照面。十五在心中默记，方正脸，浓眉大眼鹰钩鼻，头发乌黑浓密高高在头顶挽起，发中插了只白玉簪。胡子刚刮过，腮帮子青白，如若蓄须就是络腮胡，方下颚，颚间有浅勾，阔嘴薄唇。

    那人笑，伸手拍了拍十五的肩膀：“小哥好大的气性。来，这盘炒河虾我赔给你。”

    “你是老板？”

    “不是。”

    “那关你什么事？”

    “不想你跟老板起别扭，我还指着他弄好酒给我解渴。”说着就要绕开十五继续往前走。

    十五挂起地痞无赖相，把揪住那人的衣领：“老子最烦躁你这种假仗义的，狗拿耗子管闲事！讨打！”

    那人挥手拨，“兄台！”

    十五掀起嘴角，恶笑：“我不是你兄台，我是你老子！”

    真是的！

    十五悄然退出战局。蒲绍的反应也太慢了！他和那可疑之人都推搡了两三下，侍卫头子才反过味儿来。

    刺客不擅长正面硬拼，这种硬碰硬的活儿就交给王府那群膀大腰圆的侍卫们吧。十五紧贴着庆南王身后定，右手按在荣敏肩上，左手依旧扣紧飞刀，眼观六路，时刻注意着店里可还有其他同党图谋不轨。

    忽然手背被人拍了下，低头去看，正是荣敏。

    “不用紧张，不过是个馋酒的。”

    十五抬了抬眉毛。眼神警告：你，老老实实的吃你的饭。

    嘁，李大人就从来都不怀疑他们璇玑营的人的判断，这庆南王，果然不上路儿！

    蔡廷忽然起身来高声说道：“都退下，请这位朋友过来坐坐。”

    十五瞬间眼睛瞪大，乌溜溜的黑眼仁儿几乎飞出钢针。个捣乱的不够，又蹦出来个不成？

    可惜，王府侍卫对这位蔡先生甚是尊敬，听到命令立刻停手，恭敬的到了旁。

    十五可不管蔡廷是哪个山头上的菩萨。刚刚那可疑之人在群侍卫的围攻下竟能像条泥鳅般钻来躲去，那身形脚步，绝非寻常人！

    左手甩顿，只见银光微闪。

    那可疑人挥袖格挡，“叮！”的声，飞刀打偏钉在酒肆门楣之上，兀自嗡嗡作响。

    袖剑？！

    十五瞬间绷紧身体，错开双脚，微微弓起后背蓄势待发。双眼不比平日，竟是阴森森的骇人。

    就在此时，只手掌握住他的左手腕：“无妨。”荣敏长身而起，“这位朋友，过来喝杯压惊。我这小兄弟脾气不好，又是个好斗的，不要见怪才是。”

    十五平生头次有了想捅被保护人几刀的心思。

    那方脸男人仰头大笑：“不见怪不见怪，这种火爆脾气的我到是喜欢得很。”说着走到桌旁还上下打量了下十五，拱手道：“在下穆子规。”

    十五假笑：“在下安大牛。”

    “咱们哥俩可谓不打不相识，来，起喝杯亲近亲近。”说着就要拉十五坐下。

    十五闪推，把这自称穆子规的可疑人按到边，自己贴着庆南王坐定，再不说话。

    蔡廷笑眯眯的招呼人又添酒具，亲自替来人斟满，“穆大侠也有闲心来南域游玩么？”

    大侠？

    刺客甲木着脸默记：有个“大侠”他叫穆子规，喜欢喝酒，是个贱客，不，剑客。

    某大侠呵呵笑着：“蔡先生风采依旧。不瞒先生，本人此次前来是为了跟王爷讨个人。”又向庆南王拱手道：“不知王爷肯不肯做个人情与我？”

    荣敏微微笑：“沈聿枫么？”

    “正是。”

    “不给。”

    “为何？”

    荣敏泰然道：“他已不是你夕醉楼中人，早就归顺了他人做奸细，图谋刺杀本王。这与你可有关联？”见他摇头，又说：“既无关联，何时轮到你替他求情？”

    穆子规哂笑：“不是求情，是捉回去按我们楼中规矩责罚罢了。”

    荣敏冷笑：“不必。本王已命人挑断了他的手筋，现在镇日要死要活形同废人。”

    蔡廷也敲边鼓：“穆大侠此时要人恐怕不妥，有些嫌疑总是避讳些的好。”

    穆子规嘶了声面露难色：“沈聿枫是我们楼主师弟，从小嚣张跋扈惯了。在云城时动辄惹是生非，心性单纯，最经不得别人挑拨。在下以为，这行刺王爷事恐怕还有隐情……”

    荣敏笑：“那请穆大侠跟我们回趟王府，亲自问问不就知道是否还有隐情了么？不过，如若沈聿枫执迷不悟，穆大侠就不要怪本王不放人了。”

    “如此甚好。”

    穆子规笑得自信满满。

    十五却觉得，他这遭输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介个，就是文中提到的“藤桃”，是百香果（西番莲）的别称。

    21、第二十章

    遇见穆子规后，荣敏改变行程，直接带着人回王府。

    路上这夕醉楼的“大侠”却直缠着十五问个不停。他在酒肆中虽成功挡了十五记暗器，但那角度之刁钻让他非常惊奇。如若不是他反应快，现在早就成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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