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甲 作者:抽烟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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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

    耳边有道细细的声音：“咱们还要哭久？”

    十五猛的放开这女人，满脸的鼻涕眼泪，跌跌撞撞的跑到马车边，抓出他那几个包袱，献宝似的：“阿姐，我带了好东西给你。姐夫呢？”

    女人也以袖口揩去满脸的眼泪，“你看我，天寒地冻的就在门口唠叨起来！快进屋暖暖。”抬眼又笑着请车把式也进来喝口热茶。

    车夫大哥很喜爱这位客人，路上从来不拿他当下人对待，现在看人家姐弟情深，家人团团圆圆哪儿还好意思叨扰？

    说上几句吉利话，就要赶车走。大牛跑来又塞给他把铜钱，说是让大哥寻个小馆喝口酒暖暖身子再上路。

    车把式接了是千恩万谢，这才赶着车去了。

    “姐弟俩”欢欢喜喜的进了屋。

    才把弟弟让到暖乎乎的炕上，个独臂男人就提着壶热茶走进来。

    十五嘴咧，再次大哭：“姐夫啊~~我想死你啦~~”

    红姐脸慈祥，又哭又笑，嘴里叨咕着：“这孩子！这孩子！”手上揉搓着十五的肩膀，还时不时的捶打几下。

    三人哭做团，又嘤嘤了许久，突然十五发力推开两人，抹脸，“行了行了，人已经撤了！”然后龇牙咧嘴：“红姐，下手不要这么狠，我是真的给你带好东西了。”

    女人眼眶还红着，神色却已变得犀利，“干完活儿还带两个尾巴回来？越来越出息了！”

    独臂男也沉下脸，“走了风声？”

    十五摇头，“这回的碴子疑而已，那两人路也只是护送我为主。等过了年，你们两个再寻个住处，这里已经被人知道，小心为上。”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红姐瘸拐的坐到炕沿上，捶打着自己的腿：“我和初四每月统共就那点儿薪俸，现在又是没用的废人，璇玑营肯为我们花个大子儿不成？再找住处？笑话！”

    说着红姐抬手挥，面前的茶碗就变身暗器。十五侧身躲闪，展臂捞，宛如长臂猿猴，稳稳的将茶碗抓回，碗中的半满的茶水竟然涓滴未洒。

    “红姐，您还是这般泼辣。”灿然笑，平凡至极的五官顿时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尤其是嘴角勾起时弯弯的弧度，真是要坏有坏。

    伸手拿来堆在炕角的包袱，掏挖番，拿出个小布包往矮桌上抛，“咣当”声。

    “百两黄金，咱们仨每人三十两，留十两出来买处房产再加布置新居，如何？”

    得意洋洋。

    入夜。

    十五躺在烧得暖暖的火炕上，裹紧床薄被。

    红姐和四哥并不是贪财的人，只是璇玑营对他们这些伤残了的老刺客向来苛刻。终生不得离开京城不说，每月那点点俸禄，如果自己平日里干活儿不攒下些积蓄，真是困苦艰难。

    不过比起那些被捉住受尽酷刑，或最终死无全尸的同行们，红姐他们还算是有个好下场……

    这次有了庆南王赠予的百两黄金，也算是让他们老有所依。

    翻个身，把枕头下的匕首往里推了推。

    人三十两，红姐也好，四哥也好，连同他自己，以后也能过上富足的小日子吧？

    如此看来，这趟活儿还真不错。

    再次缅怀了番庆南王府的好酒好菜这才睡了。

    清早。火炕已经变冷，十五缩在被子里酣睡，突然被把横飞过来的小扫帚敲醒。

    “起来！那两个尾巴还没走，跟我出去买年货。”

    十五沉默着坐了起来，从被子上捡起殴打他的“凶器”看了看，随手甩，小扫帚稳稳的落在炕角。

    庆南王这个杂碎！这两个探子要跟到什么时候？

    十五跟在红姐身后，脸上挂着亲人重逢后的幸福笑容。

    阿姐指指点点的让他看这个，看那个。只拿他当外乡进京的土老帽，介绍京城各种老号，卖糖果的，卖糕点的，卖熟食酱肉的，卖杂货的。

    他很配合的做出老农进城眼不够用的样子，“阿姐，咱们现在有钱了，买点好吃的回去吧！”

    红姐笑容满面：“好啊！我们也许日没见荤腥。”

    逛了圈，十五变身大老牛，肩上，胳膊上，手上，或背或扛或拎，大包小包的往家运。

    红姐还去了趟成衣铺子，特意选了几套像样的新衣给这爷俩，自己则扯了块艳丽的布料送到裁缝铺子。

    切的切，全按穷苦人手头终于有了钱的模式，做足功夫。

    如此连五日，头小年，南域的探子终于撤走。十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卷了只小包袱，打算回璇玑营。

    红姐叫住他：“你的金子莫忘了拿。”

    十五回头笑：“您和四哥先帮我收着吧。等我也有下来那天再取了花用。”只是，他，未必有机会享受这笔银钱……

    红姐倚着门框在那儿。身为璇玑营元老，当年的八朵“蔷薇”唯幸存者，很知道这句“下来那天”的分量。

    犀利的眉眼间浮起层柔和，声音依旧是冷冷的：“好，你去吧。”转头回了屋，眼睛却是湿的。坐在桌边出了会儿神，突然叫：“四哥！你来，咱俩合计合计。”

    曾经的初四由里间走出来，沉默的坐在了阿红对面，窗外昏暗的光线静静的打在这个男人刀削般的脸上。

    阿红看了他几眼。这也是当年璇玑营中算得上号的刺客啊！如今肩也塌了，背也驼了，三十岁的年纪，两鬓隐隐的白发。

    “他没拿金子？”

    “没有。”

    初四搭在桌子上的手微微颤抖，说话也带着点儿哽咽：“这孩子，初进营里时才那么点大，十四岁，跟个猴儿似的。我，没想到、没想到终有日竟借上他的光儿活着，我……”

    阿红的脸加柔和，轻声安慰着：“四哥，你也算是十五的入门师傅，他孝敬你也是应该的。只是那么人……如今没几个了。”

    初四用仅有的那只手捂住眼别过头去，喉咙里发出年老重伤的野兽般的呜咽。

    阿红面上浮起层朦胧的微笑，揉搓着她那条断了的腿，“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就，好过了。”

    天已擦黑，在众收拾买卖摊子的商贩们中间，十五熟稔的穿过条条小巷，最终拐进扇民居小门。

    窄小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架磨豆子用的小石磨。

    进了堂屋，有名瘦瘦的老头正坐在桌边，面前摆着只小笸箩，正眯着眼仔细的分拣黄豆。好的丢进盆里，坏豆攥在手心。

    十五恭敬揖：“二叔好。”

    老头儿右手捏起两枚豆子弹，十五旋身躲过。再抬眼，老头儿还是那副闷头闷脑拣豆子的德性，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十五冲他点了下头，夹着小包袱径自挑起门帘进去里屋。

    走到屋中衣柜前，探手扭动旁边不起眼的只瓦罐，衣柜吱嘎吱嘎的移开了人宽的距离。侧身而入，在里头又拨动机关，身后唯光源合拢。眼前黑黢黢的密道中，每隔十步有灯如豆。

    密道尽头依旧是有机关，打开出来，扑面的热气和饭菜香。

    厨房。

    厨子们全当没看见从堆放杂粮的角落中跳出个人，各自炒菜的炒菜，淘米的淘米，只有个正在挥刀斩骨的彪形大汉冲他屈起两指打了个手势。

    见十五右手握拳按在胸口，又伸开五指作为回复，那汉子才低头继续剁他的肉骨头。

    出了厨房，天地豁然开朗。

    宽敞的庭院中有松柏假山，积雪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回廊里穿梭着传递晚膳的奴才，人虽，但却无人敢喧哗，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

    沿着回廊走进某个偏院，院中没有任何花草，三面均是整齐的小屋，独门独窗。

    “你回来啦~~”三十儿欢蹦乱跳的从某间屋中跑了出来，“有没有给我带松子糖？”说罢就自己伸手进他怀里乱摸乱掏。

    十五留给他对儿眼白，拨拉开那只毛手，从小包袱中抻出只纸包塞过去：“给！”

    三十儿眉开眼笑：“李大人吩咐，你回来了立刻去回话。”又歪着头俏皮的说：“这次你活儿干的漂亮，大人兴许有赏。得了好东西别忘记我呀！”

    “唔。”

    不再言，直接回了自己的屋。门框上方有木牌：十五。

    放下包袱就去回话。出了门，当院两个人影蹿来蹿去，“这是十五答谢我的，你想吃自己去买！”

    另个不依不饶：“放屁，分明是你讹诈十五。次次都是如此，当我不知道么？诈来的东西，见者有份！”

    此乃璇玑营最闹腾的二宝，个十九，个三十儿。本来只个三十儿就够让这帮子刺客头疼了，偏偏后补上来的这个小十九比三十儿还能闹。

    也罢，另外二十八个老早就习惯了。

    十五默默的贴着墙边走出偏院时，其它房里陆续有人出来，个个环抱手臂肃立旁，静静的看两人争来抢去，间或评价句：“打得好！”

    璇玑营的人进李大人的院子是无需通报的。

    大人身边的管事见他来了只是略点头，抬手指了指卧房方向，“王爷在沐浴。”

    李大人不是别人，正是庚王李赞。十五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求璇玑营的众刺客探子们称呼他为“大人”而弃王爷名号不用。

    但，这是主子的事儿，和他无关。

    李赞沐浴向来不用人伺候，十五定在门外，抱拳：“大人。”

    “十五么？进来吧。”

    屋外严寒，还有北风卷起的细碎残雪，屋内温暖如春，水汽蒸腾。

    李赞的声音温和斯文，“这趟去数月，辛苦了。”

    十五单膝跪地，垂头低低的答道：“谢大人关心。”

    “坠着你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路上处理掉？”

    “回大人，属下在庆南王府并未暴露。庆南王只当属下是名茶农，并且碰巧救过他命。”

    “嗯，这样也好。”有哗啦哗啦的水声，李赞沐浴完毕。片刻自纱帘后走出来，身上只松松的披了件薄绸长衫。

    十五的头垂的低，只能看到双赤足和扫在脚背上的衣角。

    李赞走到旁边的软榻上躺下，“起来回话吧。”

    交谈中，李大人只问了些关于庆南王本人的些琐碎问题。

    诸如府里有少位公子，都是何人，家世来历。传说中的庆南王府夜宴是否真的彻夜歌舞，王府的地势，府中日常的用度等等。反而是刺探到的情报句不提，至于十五是怎么救的庆南王，怎么拿到的名单是连问都不问。

    十五自然是主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李赞倚在榻上，湿漉漉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忽然抬手指了指搭在旁架子上的软布巾：“给我把头发擦干。”

    眯着眼享受着十五的伺候，微微笑：“璇玑营里就你和初最让我省心，不交代的差事也都记在心里看在眼里。这些细枝末节旁的人定然不会留意，殊不知窥探个人的真假虚实往往就在此处。”

    说着伸手握住十五的手腕，仰起头看他：“你可知二叔说过，璇玑营的刺客里，躲得过初躲不过十五？”

    仔细观察这探子的神态。只见他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手中长发，连眼底都平静得像摊死水，完全没有听到夸奖后的雀跃……很好。

    “休息两日后你顶替小十九监视工部岑侍郎。”

    “是！”

    李赞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十五在他身后继续仔细的擦着他的头发。视线稍微上移，能看到两排湿润的睫毛又卷又长，高而直的鼻梁。

    其实他每次见李大人时全身上下每处都绷得死紧。不仅仅因为这个人是他的主子，不仅仅因为这个人掌握着他的生杀，不仅仅因为他效忠于这个人……

    顶替小十九？那么，小十九又要去哪儿？他犯了错？办砸了差事？还是……像其他那些莫名消失的探子样就此消失？

    发已半干，十五又用宽齿梳子轻轻的通顺过两遍，这才对着李赞抱拳：“大人，属下告退。”

    李赞却拽住他的衣角，半闭着眼，唇边丝微笑：“十五，你回来了真好。”

    十五慢慢后退，看着自己的衣服在李赞指间慢慢抽出，直到完全撤离，这才又抱拳，退出房间。

    出了门浑身抖，只觉连脑瓜皮上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7、第七章

    十五回到自己的房间，也不锁门，只是将门掩上。

    呼出口长气，慢慢的解开外袍脱了，舀了些水洗脸洗手。他们住的这小屋虽然简单，屋中除了床铺桌椅和小柜等必须品再没有任何装饰玩意儿，但他觉得很好，很舒服。

    在璇玑营，每个人都可以踏踏实实的睡觉。有床，有被。而且，不需要缩在某个房梁，或者树杈，或者草丛，所以，十五觉得很幸福。

    屋子里有统配的火盆，虽然只个，但他也觉得足够了。璇玑营的被子够厚实，比红姐家的强很。

    想到这，十五擦干了手和脸，做到桌边倒了杯水喝着。

    听大人的意思，他接下来的活儿都是在城里。那么，看看哪天有空闲去瞧瞧红姐和四哥的新居也好，当然，要偷偷的。

    正想着有了那笔庆南王赠予的黄金，这两位老探子就可以好好的买些草药来调理身体时，三十儿像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

    爽朗的笑着：“大人给了什么赏赐？快拿出来同享。”

    “两日的假期，你可以去问问大人能不能你天我天的同享吧。”

    三十儿垮下脸：“我还不想死呢！”又小声嘀咕：“大人真小气。”

    十五皱着眉飞快的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向门外扫，摇了摇头。果然，也没听见脚步声，房门又开，却是十九。

    只见他手里捧着个小托盘，上面只月白色的细瓷茶碗，脸上挂着笑：“十五，大人的赏赐。”放下东西，又道：“大人嘱咐，你这趟差事去的久，回来这两天好好拾掇拾掇自己，别南边散漫的久了就忘了营里规矩，回头二叔的鞭子可是不长眼的。”

    十五点点头：“谨遵大人吩咐，谢大人赏。”

    十九又笑，这才去了。

    三十儿看着盘子里的东西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问出口。他们璇玑营的人，可以玩儿可以闹，但彼此的活计是从来不会问的。这，也是规矩。

    被这事冲，三十儿知道李大人不会平白赏下来只茶碗，个中必然有隐情。他不方便久留，只是又跟十五说了几句他给带来的松子糖很好吃，也退了出去。

    十五抬手摸了摸李大人赏的茶碗，盘子里还有把扇子。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本来他还想把庆南王给的茶碗和扇子卖了换点零用钱，这下可好，原来大人对他在那边得了什么赏都门儿清。

    转身去小柜里拿出他自己的包袱，取出被仔细包裹的东西。

    庆南王府里还有璇玑营的人？按说不能够啊，没看营里少了谁。挠挠头，算了，不想了。以大人的能耐，他是没机会猜得到的。

    有点伤心的把庆南王给他的茶碗和扇子摆在小盘子里。

    可惜啊！李大人赏的东西是绝不能卖的，零花钱就这么没了……

    端着东西又去了趟李赞的院子。

    这回没让他进屋，有小厮接了直接送进去。

    在门外，能听见屋里有阵阵笑声，个脆脆的声音说：“哟，南域的瓷器也不错啊，就是不知道砸下去是什么响儿。”

    李大人低低的笑道：“那你砸了咱们听听。”

    “啪啦！”

    “不好听！”

    十五在外头听了神色微动，心中无比惋惜。虽然不了解这些瓷器玩意儿，但南域藩王用的东西总不会差吧？

    忽然又听“刺啦刺啦”的声音，然后还是那个人说：“扇子撕起来到还有意思。”

    这时，小厮又出来，“大人吩咐你可以回了。”

    十五抱拳说：“是！属下告退。”转身时眼角扫，地的碎片旁，把撕碎的扇子。

    休整两日后，监视工部岑侍郎。

    这个活儿很轻松。个普通官员的府宅于十五来说和民宅没大区别。象征性的几个护院不过是身体结实些的小厮，他甚至不用费心去寻隐蔽角落。随时随地的变换下位置，听听墙角，随时随地的趁岑侍郎外出，潜入书房翻看文卷奏折。

    这岑侍郎人品不错。

    只看家中用度就知是个比较清廉的官。

    如此到了大年夜。家家户户都是家人团圆，连带他们璇玑营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十五揣着大块京城老字号点心铺的百果年糕回了营，今天他要好好犒劳下自己。唔，年糕里很果料，桃仁，瓜仁，各色蜜饯和红绿果条。

    年糕凉时是很硬的，活像个砖头，定要在炭盆上架起块铁篦子，稍微刷上点油，切上厚厚大片慢火烤烤，等面变得焦黄了便用匕首挑着翻个面儿。

    十五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严肃的盯着即将烤好的年糕。

    用匕首戳戳，唔，已经可以吃了。

    泛着金黄色的软软的年糕上隐约可见花花绿绿的果脯，看得他食指大动。咬口，又香又粘又甜……真好吃！

    年糕很烫，十五的嘴撅成个圆，吸着气，舌头也在口里翻来卷去。嗯！吃年糕，要的就是这个范儿！

    大满足，再来口，舒坦！

    可惜当他在烤第二块时，三十儿的鼻子探了进来。

    “年糕！”

    十五赶紧用手指压着嘴唇示意：“嘘~~”

    可惜，晚了。

    十九奉命来招十五的时候，进房门吓了大跳！

    屋子，至少十来个璇玑营刺客，非常严肃的围在火盆旁，或或蹲，十来股利刃般的视线全集中在篦子上滋滋作响的几块烤年糕上。

    “十、十五，李大人传你。”

    其他刺客的脸上不约而同浮起“铲除了个强劲对手”的朦胧微笑。

    十五默默的了起来，冷冷的说：“年糕，我买的。你们，记得给我留块。”

    刺客们纷纷表示：“定。”

    庚王府的大年夜相比来说算是很清静的。

    庚王李赞年虽二十有六，但直未娶王妃，侍妾有两房，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外界对李赞的品评以温文儒雅居，也有说他蛇蝎心肠的。

    反差如此大的评价，十五从来不往心里去。于他来讲，于璇玑营所有人来讲，李赞就是李大人，是他们的主子，是他们宣誓效忠的人。

    到了院子没有通报，直接被小厮领了进去。

    房间内有桌酒席，席上只人，含笑的看着他：“过来陪我吃饭。”

    十五拱手礼：“遵命。”径直坐到李赞对面，拈起筷子毫不客气的每样都夹了些吃了，放下筷子，“无毒，请大人放心食用。”

    李赞愣了愣，旋即大笑：“好！”挥手，管事端来个四方小盘，上面罩着红布。

    “王爷赏的利是。”

    十五离席退开步，跪下磕了头：“谢大人赏。”

    李赞微笑着又挥了挥手，待管事的退出房，亲自走到十五身边，弯腰扶着他的手臂：“起来吧。”等到人了起来，嘴角微勾：“还没跟我说句吉利话。”

    “呃……”财源广进？升官加爵？这些似乎都不合用啊！十五在心里挠墙，“呃……”说什么？有了！

    “祝大人平安康泰，寿比南山！”

    李赞的手直没松开他的胳膊，此时听了是用力掐：“现在说了寿比南山，等我做生日时，看你还能说什么？”

    “福如东海。”

    被噎住的李大人顿了下，不理会，“来，坐下吃菜。”

    十五陪着吃了会儿，他也不会那套逢年过节应景儿的说辞，就那么埋头猛吃。李大人给夹什么他就吃什么，给盛汤就喝。

    终究还是绷不住了，突然再次跪倒：“大人，属下有件事直隐瞒。”

    李赞抬了抬眉毛，“什么事？”

    十五头垂得极低，把庆南王赠予的百两黄金事说了。

    “哦？这不算什么。他赏你是因为你救了他命，收着便是了。”李赞说罢抬起脚用靴尖勾起他的下巴：“收好你的金子，所谓财不外露，懂么？”

    “属下……”十五迟疑了下，但习惯大于私心，璇玑营营规中最重要的条就是对李大人不得有丝毫隐瞒。

    “属下得到的金子已分赠与阿红和初四。”

    “为何？”

    “这次回京暴露了他们的住所。两位前辈生活贫苦，而且，初四是属下的师傅，红姐直以来亦对属下照顾指点，所以这笔钱全当做徒弟和晚辈的孝心。”

    李赞微微笑，勾了勾手指让他起来，“他们这些下去了的探子和刺客，璇玑营自有安排，也必然会照顾妥当。这两个人既然如你所说，有私人恩情在里头，那这次姑且不与你计较。十五，可还记得营规第十四条？”

    禁止结党营私！

    十五咬紧牙关，“请大人责罚。”

    李赞点点头：“这个自然。可是大过年的，我不想打扰了二叔清静。十五啊十五，以后可不许再犯了，记得么？”

    “是！谨遵大人教诲。”

    李赞笑，起身进内室片刻后出来，手里了根极细的皮鞭，黑黝黝的。

    十五泰然脱去外袍散，只穿着中衣背过身，“大人请！”

    李赞却绕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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