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罗川已经找到了方向，可融合五道先天玄纹毕竟是逆天之举，前所未有的尝试，没有任何参考可言，罗川一边躲避天道，一边操控玄纹碎片重组运转，进度渐渐慢了下来，五道先天玄纹组合在一起却久久未能真正融合。

    哗……哗……

    海底深渊似起暗流，水波从罗川脚底荡过，分出三股，化散成气泡。

    罗川身体一晃，从虚空本源中分出一道残影向外掠去。

    道韵响起，一股玄而又玄的天道气机从海面高处降下，紧追残影。残影在海底撕开一道虚空裂缝，引诱天道气机一同钻入虚空。

    轰隆！

    从虚空中传来一阵爆炸声，虚空裂缝缓缓闭合。

    又一次躲开来自天道的杀机，罗川心中并没有多少欢喜，天道虽然一次次被他欺瞒避开，可天道毕竟是凌驾于九天众生的存在，冥冥之中，能够感应到罗川的大逆不道之举，因此始终盯着罗川。罗川一次次躲避开天道，非但没能让天道打消找他麻烦的念头，相反，天道如同受到挑衅在发脾气一般，杀机一波强过一波。

    长此以往，不仅对罗川造成极大干扰，甚至严重威胁到罗川身份乃至性命。

    斗到后来罗川已有些不想再和天道斗下去，非是忌惮，而是没有必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再将天道惹毛。然而避又避不开，躲又躲不掉，手中五道先天玄纹的融合也已到达最后关头，罗川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因此他只能融入虚空本源不停躲闪，尽量不去招惹天道气机。

    哗……哗……

    余光中。罗川瞥见脚底的水流波动变得湍急，泥沙翻涌，似有一股沉睡许久的生命正在缓缓苏醒。

    ……

    不远处。女帝罗刹注视着一次又一次躲开天道气机试探和追击的罗川，面纱后的如月美目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赞赏，转眼又恢复冷漠。

    “和天道斗法的天门修士，是在尝试融合五道先天玄纹吗？”

    “好大的胆子。不过也只有胆大才有资格成为上道之路上的超越者。”

    “你若还活着，想必也早已经研究出了黄庭灵台修士修炼天门的法子。可笑摩耶王之流一心只想着在九天界，在天辰部洲争强好胜称王称霸，却不知道若不跨过天道牢笼，终究只是猪狗牛羊。”

    或许被眼前一幕勾起了昔日念想，女帝罗刹眉宇间的冰寒融化了几分。目光也微显柔和。

    哗……哗……

    水流波荡，泥沙滑泻，不仅是罗川脚底，女帝罗刹身下同样也是如此。

    待到女帝罗刹回过神来时，她身下的泥沙已经陷出一个大坑。

    “不好！摩耶王……不对，不是他，他不可能会去唤醒这头老蝠……”

    女帝罗刹眼神一变，不再去管远处那个融入虚空本源看不到相貌的天门修士，抽身而退。以她的修为道行、身法速度，若在平日里。自然能够轻易逃离，可眼下她中了暗招，元气修为都在下降。身法速度降了三成，这一退并没能够及时退开。

    轰隆！

    一道刺眼的黑光从海底闪过，仿佛雷霆霹雳，原本就已是一片昏沉黑暗的海底深渊仿佛被墨泼染，彻底陷入黑寂。

    罗川眼前一黑，只觉手底正在融合的五道玄纹碎片颤晃了两下，随后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卷走。

    什么！

    罗川心头大惊，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一股强大到近乎恐怖的威压升起。向他扑来。

    咚！

    罗川只觉心脏被天雷击中，轰然鸣响。剧烈震颤起来，一时间气血不畅。就连呼吸也都停滞下来。

    “怎么回事……”

    罗川一边抽身疾退，一边睁开眉心竖目，看到了一座从海底泥沙中翻覆升起的“山脉”。

    山脉不断升高，每上升百丈，都会释放出一股恐怖的威压，席卷海底深渊，一会儿将百里之地的海底峡谷、山脉、沟壑包括丘陵齐齐搅成粉碎，一会儿又将这些碎石齑粉重新聚集成新的海山沟壑……半柱香时间里，罗川目睹了近百次沧海桑田般的变化，古井不波般的心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在海渊中待了这么久，竟然没发现在他身下还有活物，且是一头体型庞大无比，气息强大到堪比玄君祖尊的怪物！在天星圣门时，罗川遭遇过祖尊级禁制法阵，而前不久在破浪城，罗川更是在面对玉家老祖时体验过祖尊之威。

    海底这头怪物不仅气息在祖尊级别，它搅动海底山渊时所释放出的“沧海桑田”意境，更是充满玄而又玄的原始道义，足见它血统古老，来历不俗。

    罗川抽身疾退，直退出三十里，低下头时依旧能看见怪物的脊背。然而渐渐的，罗川也发现了，怪物释放出的威势并非是正对他，也不是针对任何人，仅仅是它苏醒时候的一个哈欠。

    “这怪物……莫非是混海凶兽榜上前三的存在？”

    罗川喃喃低语，心中的震惊平复下许多。

    先前在破浪城外遇上的那头五色帝麒麟已是力量堪比顶尖帝君的存在，然而即便是帝麒麟，放在混海之中也并非第一霸主。混海凶兽排行榜上，帝麒麟排名第四，在它前面仍有三大霸主，一个比一个强大，力量也从至尊帝君到祖尊玄君级不等。

    罗川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飘忽不定的女子声音。

    “你这个外来天门修士倒也识货。不错，它正是混海第一凶兽，混沌鲲鹏。”

    罗川心中又是一惊，全身戒备，天门道念飞出，寻找着说话之人。混沌鲲鹏的出现已经出乎罗川的意料，而这个说话的女道更是让罗川大吃一惊，此女竟能瞒过他的天门道念，至少这身法便足以笑傲天辰部洲。

    天门道念转了一圈，一无所获，罗川愈发警惕。

    “你是谁？”罗川问道

    “你又是谁？”女子飘忽不定的声音响起。

    罗川沉默，暗中升起道火点燃神魂道念飞出体外。

    破浪城大局未定，所有人都以为他还在破浪城，这个时候他万万不能暴露身份。

    加成道火的神魂道念不仅战力惊人，在追踪能力上，也远超天门道念，一眨眼功夫罗川便在三千步外一座刚刚重建起的沟壑边，找到了一个身穿银袍的高挑女子。女子虽然蒙面，可一件品级不足一品的面纱，如何能瞒得过罗川的神魂道念，透过面纱，罗川看到了一张虽然精致美丽却缺少了几分生气的陌生女道。

    与此同时，女帝罗刹也察觉到了罗川。

    “哦？这么快就找到了，不愧是天门次帝君。”女帝罗刹淡淡道，身体一晃，向罗川掠去。

    罗川飞快收回神魂道念，不再流连，向海面飞去。

    女道身上流露出的气息远在他之上，甚至还要高出瑶羽帝君，和伯世霸不分伯仲，罗川思来想去也没想出当今九天界有哪个女道拥有如此实力。罗川也怀疑过女帝罗刹，可一来眼前女道的相貌和九龙君记忆中的那位女帝相距甚远，二来，若是女帝罗刹，她的气息绝不止如此。

    此女的实力大约位于瑶羽帝君和女帝罗刹之间，在当世女帝之中，或许已是仅次于罗刹的人物。

    罗川心中暗暗盘算，和虚空本源暂融一体的飘渺肉身已经上升了百丈，可就在这时，一股强劲的吸力从身下用来，将他卷起，重新拉了回去。

    女道不掺杂丝毫情绪的声音响起。

    “外乡客，你虽知它是混沌鲲鹏，却不知混沌鲲鹏一旦苏醒，百里之内，一切生灵皆不得离去。直到……”

    嘭！

    罗川重重摔落一处山脊，也是混沌鲲鹏的一段脊背，抬起头，就见混沌鲲鹏终于已经完全从深渊底部的泥沙中钻出，露出了它长如百里山脉，宽若横江平原的庞大身躯。这是一头似鱼似鸟的怪物，周身漆黑，脊背光滑无羽，一道道线粒状的光雾从它周身上下的毛孔中溢出，聚拢成雾状，朦朦胧胧，使它看起来尤为神秘。

    终于，罗川找到了混沌鲲鹏的巨首，也发现被卷走了五道先天玄纹——此时正静静悬浮在混沌鲲鹏脑袋上方。

    混沌鲲鹏注视着聚拢成球状的五道破碎先天玄纹，不断喷呼鼻息，玩耍着玄纹圆球，像是在自娱自乐。

    罗川脑袋轰隆一声，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远处那一幕。

    在他手中迟迟无法融合的五道先天玄纹，竟在混沌鲲鹏鼻息的把玩下，隐隐产生了一丝融合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莫非……永动并非融合的终极步骤？永动之后，再由动转静……奇怪，道韵没再响起啊！”

    罗川喃喃低语，望向身下智慧不输于人类顶尖修士的远古海洋霸主，不再去思索天道为何不发杀机，也不再去管由远而近的银袍女道，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副奇妙、矛盾而永恒的画面。

    在那幅画面中，先天玄纹破碎，重整，永动，最终由动转静，再永动和极静之间，寻找到了那一线唯一的平衡。

    再然后，它们开始融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