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石胎中，罗川坐南面北，罗十七坐北朝南，两人相对而坐，在他们周围是灰蒙蒙漆黑黑的毁灭气机，而在他们中间，则是一点莹白光晕，正是创生气机。

    “老爹，你别告我，你之前说的‘时日无多’是真的。”罗川给罗十七传入元气，开口道。

    青袍中年男子睁开双眼，疲惫地看向罗川，哼了一声：“当然是真的……你爹我至于和你说假话？”

    罗川半信半疑地盯着罗十七，半晌才道：“那么现在该如何是好？”

    罗十七眯起眼睛，注视着面前的莹白光晕，伸出手摸了过去。

    咝……

    罗十七掌心被点燃烧起，瞬间漆黑，发出嘶嘶响声。

    剧痛袭来，饶是罗十七也禁不住龇牙咧嘴，手一颤，收了回去。

    “怎么会这样？创生气机竟对幽游一脉有害？”

    罗川看着罗十七，心头吃了一惊。

    “不仅是对我们幽游一脉有害，对你们不灭一脉，同样也有害。毁灭和创生两股道义高高在上，非圣者无法降服。”罗十七揉着掌心，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不可能。”罗川摇头：“我分明已经吸收洗炼出了创生道力，怎么可能有害。”

    “那是有原因的。一来是因为无极石胎，你们不灭一脉创造无极石胎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吸收创生气机，参悟创生道义，以突破九灭九生太上无极功的屏障。然而参悟创生道义，并不代表你们就能够将创生道义洗炼成创生道力。事实上，在你之前，不灭一脉尚没有人洗炼出创生道力。”

    罗十七看向罗川，若有所思道：“川儿，你最开始洗炼创生道力时。是否感觉到一种难以为继的感觉？”

    “这……”罗川仰起头，回忆思索起来：“原本没觉得，听你这么说倒是真有点。那时候，我准备洗炼道力突破前。可是吞食了一颗鸿蒙道果。原本以为就算无法连一境，至少也能提升个两三阶，却没想到只洗炼出毁灭道力，突破真道三阶，至于创生道力……的确，是有种无力为继的感觉。”

    罗川之前吞食鸿蒙道果突破时，也曾有过疑惑，鸿蒙道果虽让他“吞食”了毁灭道义和创生道义，可并没像想象中那样让他修为突飞猛进。那时罗川只以为是创生道力太难洗炼，如今想来。却是他自身的缘故。

    “原来如此……可是我现在为何又能洗炼出创生道力？”罗川问道。

    “还不明白吗？川儿，以你的才智，你应该很容易想到。非要老爹提醒你不成。”罗十七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

    罗川眉头紧锁，却在刹那间舒展开来。

    抬起头。罗川不可思议地盯着罗十七，一字一顿道：“幽游道法？”

    “不错，你总算想到了。”罗十七轻笑一声：“说是幽游道法帮你洗炼出了创生道义，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在这同时，创生道义也帮你修炼成了幽游道法。川儿，你回想一下，是不是这样。”

    罗川闭合双眼。感觉又回到了鸿蒙巨木诞生的前一刻。

    那时他见老爹即将死于伯赤统领的夺命铜币下，拼命想要打破龙印法罩，可他明明已经参悟了《幽游废宝录》，却偏偏无法施展出来，总觉的还差点什么。直到他，想起了老爹提起的创生气机。

    取出无极石胎。当创生气机和幽游道法，以及罗川主修的本命功法《九灭九生太上无极功》同时存在时，奇妙的反应发生。

    罗川开始炼化出一丝创生道力，而他所学的第一门幽游道法《幽游废宝录》也完成了它的第一击。

    当那一丝创生道力和毁灭道力在罗川体内相聚时，一股差点让罗川全身崩溃的气机从他黄庭和灵台间冲出。化作一颗半黑半白、种子模样的光团，钻入鸿蒙怪壤。

    再然后，鸿蒙巨木诞生。

    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幅永恒的画面，回闪过罗川脑海，异常清晰。

    罗川睁开双眼，脱口而出：“难道鸿蒙巨木也是因为我……”

    不假思索，罗川一手创生道力，一手毁灭道力，两股道力被他按在一起。

    啪！

    两股道力同时化为乌有，什么也没发生，更没有产生记忆画面中那颗半黑半白的光团。

    见状，罗十七似笑非笑，摇了摇头：“川儿，这可是需要机缘的。”

    “你爹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鸿蒙巨木诞生的真正条件，一是要有上一株鸿蒙巨木枯萎后，木屑凝聚所化的土壤，二来，则是要有毁灭气机和创生气机同时存在，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种子。当然，你刚才也试过，你虽然成功诞生过一颗鸿蒙巨木的种子，可那或许只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恰巧被你碰上……又或者，是因为你的修为道行还太低。”

    罗十七盯着有些失望的罗川，微微一笑：“在从前，这天地间，恐怕也只有那六个人知道鸿蒙巨木的秘密。现如今又多了我们父子俩。鸿蒙巨木的种子由来，是需要毁灭、创生道义自主孕育洗炼出两种道力，相合而成。可是这天地之间，天道规律下，从来就不会有道义自主孕育洗炼成道力。”

    “只有人才能将道义洗炼成道力。”罗川接口说道。

    “不错。只有人才能。罗川，你可明白了？”罗十七目闪精光。

    “当然明白。”罗川点头，眼神莫名而又复杂：“万年前，古战场这株引来无数强者觊觎，最终衍化成一场恶战的鸿蒙巨木，并非自然生长出来。而是有人，刻意将它种在那里。”

    “你明白就好了。那人将鸿蒙巨木种在外域乱土，什么也不需要做，便能让天地强者蜂拥而来，帝君、次帝君死伤过百，就连祖尊玄君，也有陨落之人。”罗十七淡淡一笑：“万年前的那一场乱战，说的好听，是人类修士和妖魔修士的争夺战。说的难听点，不过是被幕后之人推动，将九天界强者玩弄于股掌的一场的游戏。”

    “普世圣贤吗。”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只是不知，是他们中间的某一个，还是几个。”

    “老爹，现如今，我们可是知道了他们的这个秘密。”

    “他们也知道，天地之间，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人能同时洗炼出创生道力和毁灭道力。”罗十七看向罗川：“一旦被他们知道那人是谁……好在，圣贤们常年闭关，一闭便是千百年，除非遇上九龙君那样的逆天魔头，否则他们绝不会出关。往往只会由圣宫中的玄君，代行九天大事。白龙帝君、西天伯候、墨教主他们为了私吞鸿蒙巨木，定会想尽办法，遮蔽住鸿蒙巨木的气息。因此，至少目前，我们还不需要去担心这个。”

    罗川陷入深思，古战场的万年乱斗，只为鸿蒙巨木，却让无数强者葬送于外域乱土，而背后的黑手，却是高居众人头顶，受大千域界万万亿生灵膜拜，维持上道秩序的那六名圣贤。

    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只是单单为了减少强者的数量？又或者还有什么隐情？

    “川儿，言归正传，你可有想过，为何你原本无法洗炼创生道力，却因为修炼了幽游道法，而成功洗炼出第一股创生道力？”罗十七问道。

    罗川再度沉思起来。

    罗十七笑了笑，开口道。

    “天地间，水火不容，这两者，是死对头，就像远古时期的幽游一脉和不灭一脉。然而水火的本质，却是阴阳。所谓一气生阴阳，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阴阳虽是死对头，可当它们各到极致，却能产生融合，发生天地间最美妙的变化——那就是创造。”

    “所谓上道，永远是从一极到另一极，周而复始，从创造到毁灭，再到创造。能在这其中领悟多少，你便能有多强。”

    “而我之前和你说过，幽游一脉曾出了一个天才，创出《幽游往生录》，却被视为*，后被你爹所得，这些年一直在修炼着。他第一个发现这个道理，发现了幽游一脉和不灭一脉，其实是能相通和互补的。就如同阴阳之极，当两部功法同时开始修炼时，或许会发生某种奇妙的变化。”

    “他成为叛徒，便是因为他曾经潜入不灭一脉，偷了不灭一脉的功法，却只偷了半部，再加上他的功法体系已经定型，最终没能真正修成，也没能躲过寂灭之劫。却留下了一部《幽游往生录》，以及他关于融合幽游和不灭两脉的猜想。”

    “在这其中，创生道义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罗川静静听着，对于老爹所讲述的那个“叛徒天才”的故事，只觉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却回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川儿，你爹我前来外域古战场的全部目的，你也都知道了。找到创生道义，助你修成幽游道法，救你娘……现在，你就用这创生道义，在这无极石胎中，将你爹我炼化了。”

    罗十七盯着罗川，一字一顿道。

    “啊……”

    罗川一怔，抬起头，一脸荒唐地盯着老爹：“老爹，你脑子没问题吧？”

    罗十七眼睛一翻：“还等什么！快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