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三宝，我都记得呢。”

    罗川一脸“感动”，抓着三宝沾满泥垢的手，不住点头。

    大宝和二宝也加入进来，勾肩搭背，你一言我一语聊起往事来。

    很快罗川便知道了事情大概。

    原来这三名妖王出自疯魔山，是上一代疯魔老母之子，感情极好，原本兄弟*有四人，老四在少年时候在一次外出游玩中失踪，至今音讯全无。疯魔老母最疼四子，得知他失踪的消息后，疯性大发，一夜之间前往天辰部洲连屠九城，杀死生灵无数，方才有了疯魔老母的称号。

    等到三兄弟成年继承山头之后，也不忘寻找四弟。

    老大名号天宝妖王。

    老二名号地宝妖王。

    老三名号法宝妖王。

    至于大宝小宝，只是他们儿时的小名。

    三妖王每说上一句，罗川便点上一次头，脸上始终挂着“感动”，耐心听他们讲述着。

    罗川心里很清楚，这三名来自疯魔山的妖王，原本修炼的就是魔功，如今又被死灵杀机给“洗脑”，自然疯疯癫癫，将他误会成了亲兄弟。

    可毕竟是次帝君级强者，道行高深莫测，谁知他们何时会清醒。

    罗川一边演戏，一边保持警惕，随时准备逃跑。

    就在这时，三名妖王脸色同时一变，盯着罗川，目光复杂。

    罗川被三妖王看得心中起毛，只当已被识破，正要逃跑时，就听大宝突然神秘兮兮问道。

    “四宝，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没等罗川回过神，三宝身体一颤，脸色剧变。尖叫道：“她来了！”

    “谁来了？”罗川敷衍道。

    “是我们母亲。”大宝身体直发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罗川背后连连磕头。

    二宝三宝也都扑通跪倒，对着罗川身后不住磕头。老泪纵横。

    “娘，孩儿们对不起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儿们每岁都会为娘上坟，求娘大发慈悲，放过孩儿们吧！”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让娘把孩儿们当人丹给炼了！孩儿们真不是故意的，孩儿们只是不想死啊！”

    很快罗川听出了些许端倪，结合三妖王所讲的故事，罗川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昔日疯魔山老母思儿过度，行念成疯。竟想将另外三个儿子炼制成人丹，吞服重结成胎，将四宝生出来。

    这等荒唐想法，即便玄君祖尊也不敢想象，可疯魔山老母不仅想到了。还亲手将三子捆绑到丹炉前。

    大宝二宝三宝一心逃命，挣扎之下，趁着疯魔山老母疯性大发之际，踢倒丹炉，挣脱绳索，却一不小心将老母推入丹炉。

    疯魔山老母失踪之因一直是外域乱土的不解之谜，这么多年下来。已成三妖王最大的心结。

    “母亲饶命！母亲饶命！”

    “孩儿们再也不敢了！”

    三妖王朝向罗川身后连连磕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罗川放眼望去，此时才发现一股死灵杀机正从不远处疾速掠来，扑向三妖王。

    三妖王的感应比罗川敏锐太多，一早就发现死灵杀机再度来袭，生出幻觉。只当是疯魔山老母。

    罗川漠然视之，心湖平静。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更何况对方还是妖魔异类。

    见到三人被死灵杀机困住，在地上抱头打滚，罗川心中一轻。抬脚便向掠去。

    “四宝，救命！”

    三宝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跃离死灵杀机，连滚带爬躲到罗川身后。

    “是啊，娘一向最疼四宝的。”

    “四宝你快向娘求求情啊！”

    其余二妖王也都躲到罗川身后。

    罗川盯着满脸痛苦惊惶的三妖王，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仙道意境降下，笼罩住三名妖王。

    死灵气机围着罗川转了一圈，察觉不到妖魔气息，缓缓退回。

    “走了，母亲走了。”

    “娘，孩儿对不起你！孩儿罪该万死！”

    “如果能回到从前，让孩儿做什么都可以，孩儿们定不会再那样做了。”

    三名妖王泪如泉涌，不住磕头。

    罗川看向可怜巴巴的疯魔山妖王，低声问道：“倘若再回到过去，你们会怎样？”

    “我们绝不会反抗。”大宝苦叹一声，语气斩钉截铁。

    “娘只是一时走火入魔，生出妄念。我们却为了逃生杀了娘，实在是不该。”二宝泪水止不住涌出。

    “三宝宁愿自己取死。”三宝神色麻木，低声喃喃。

    罗川心中生出莫名的情愫。

    天生妖魔，不修人道，自古妖魔和人类便是对头，尤其是在外域乱土，妖魔修士和人类修士只要撞上，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可看到疯魔山三名妖王，方知妖魔也有情义，人世间手足相残、父子成仇之事数不胜数，疯魔山三名妖王却被年轻时为了逃命误杀其母之事折磨了一辈子。

    一道模糊的人影闪过罗川脑海。

    那是一袭青衫，削长的身影，缓步行走在阴川吊桥上。

    罗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猛地一痛。

    儿时的阴影永远驱之不散，罗川虽没有像三妖王那样的经历，可也有些感同身受。

    “真道境了，你怎么还不出现。”

    罗川深吸口气，压下一切纠缠心境的杂念，大步走向浮影无字墙壁。

    三名妖王矮着身子，不时回头望一下，蹑手蹑脚紧跟着罗川，生怕离开罗川半步。

    “大宝，这里可是出口？”罗川问道。

    大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嘟哝着不知在说什么。

    罗川不再去管三妖王。天门法念飞出，游转四周，在洞窟道宫中探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它出口。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到浮影无字墙上。

    墙壁上是一层浮光掠影，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罗川早在广天普圣的万妖绝天宫中，就遇到过这样的怪墙，早有经验。

    面朝浮影无字墙，罗川的天门法念宛如潮水一般涌出，顷刻间覆盖住了墙壁。

    哗啦！

    墙壁上水纹四散，一道道波涛泛起，化作圈圈涟漪，向四面八方倾荡。

    涟漪破开！

    一颗颗血色字符从墙壁中飞出！

    这些字符虽然充满血煞之气。可却是正儿八经的仙家符箓！

    血字宛如一串铜币，飞向罗川的眉心。

    嗡！

    罗川脑门轰胀，只觉一段法门强行钻入他念海！与法门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股隐蔽的气息，飞快游走入罗川体内两方秘境。巡查探视。

    罗川下意识地收敛魔性气血，潜藏入体内深处一角。

    那股气息转了一圈后，见到罗川并非妖魔，方才缓缓消退，而罗川念海中的那部法门也同时打开。

    罗川揣着一丝欣喜看去，不由微微失望。

    那并不是什么法门，而是一方仙职秘法——风水堪舆术。

    风水堪舆术也不是什么太过大众的仙职。因为凡是修行有成之辈，都能一眼看穿江山地貌，很难用上这道仙职。

    在罗川所识之人中，却有一人专修风水堪舆之术，那人便是如今已沦为白骨魔猪的白骨帝君。

    “怪了，这位前辈专门留下这套仙职用意何在？”

    罗川暗暗思索。

    风水堪舆仙职在罗川念海中衍化了一遍后。罗川初悟了几分皮毛，也不求甚解，继续向后看去。

    除了风水堪舆仙职外，血字符箓中还有一段画面。

    画面并不是很清楚，有山川河流。也有平原大渊，而在其中某处，有着一团九色云气！

    看到那团九色云气，罗川心跳咚咚咚加快！

    天头乌云滚滚，雷霆呼啸，狂风四起。

    在狂风的吹卷下，九色云气中掀开一角。

    透过那一角，罗川看到了一株通天矗立的巨树！

    光是看上一眼，罗川只觉心跳扑通扑通加快，气血逆行，一种难以描述的威压，竟从巨木中，隔着万年时间，涌向罗川。

    啪啪啪……罗川止不住倒退三步。

    “四宝！你怎么了！”

    “四宝你没事吧。”

    三妖王都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关切地扶住罗川。

    “无妨。”

    罗川开口道，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念海上的画面中。

    画面流转疾快，两股人马激斗在九色云彩下，似乎在争夺那株巨树。

    罗川如何猜不到，那株巨树不是别的，正是鸿蒙巨木！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异变生出！

    九色云彩四周光影变幻，乌云滚滚，雷霆呼啸，天地仿佛即将崩塌般，开始褪色。

    即便罗川隔着数千年，也能感应到这一刻天机的恐怖和无情。

    毁灭的气机毫无预兆地生出，淹没向九色云彩，和云彩上下厮杀争斗的众人！

    大劫突至，别说道轮境、诸天境，便是次帝君帝君级高手，一旦被气机卷入，也僵滞了下来，全身动弹不得，脸上露出悲怆和绝望。

    毁灭的气机铺天盖地，很快便将这一片地域撕扯得四分五裂，完全辨别不出原先的模样。

    ……

    画面消失，罗川睁开双眼，长呼一口气。

    虽然只是一段记忆画面，可罗川却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道袍已被汗水浸湿。

    他隐隐有些明白，为何这座墓宫的道人会留下那部风水堪舆仙职。

    “出口！是出口！”

    身后的三宝突然大叫。

    罗川抬起头，看到了浮影无字墙壁外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