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宿敌的组队邀请怎么破 作者:一十四洲
,自己成为了你的束缚,假如他真的醒过来,也是失望的。”
林维向她行了一个礼节,转身欲离开。
“你想恢复他的记忆。”背后,女神忽然出声。
“当然。”
“即使看过了我的结局?”
“是的。”
“你方才还评价我使人失望,”女神的声音落下:“却做着与我一样的事。”
殿堂内沉默许久。
林维终于答她:“他既让我在漂泊中找到归宿,我又怎能让他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中居留。”
“你同样在打扰他的安眠。”
“你怎知他安眠?”林维转过身来,直视女神的眼睛:“当埃尔维斯死去,用尽所有力量也无法阻止他灵魂消散的时候,你就应当知道,没有什么力量能留住一个自由而无牵无挂的灵魂。”
“他在这世上已无未完之事,无未见之人。一生纵然短暂,然而到此了结,圆满无比。”
“可断谕没有,两次的死亡都没有。”
“第一次,他确实没有什么留恋――那是因为他没有什么可留恋,他为魔法世界生,为魔法世界死,他不信仰什么,也不热爱什么,他甚至没有情绪或感情可言,只是一件武器而已。”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继续道:“可他不是――他是人,不论有怎样的血脉和怎样的使命,他都是活着的人。在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虽然毫无怨言,到底有失落。他的生命既不完整也不完满,即使死得其所,终究有缺憾无法填补。”
“而第二次,第二次更不必说。”那深紫的眼瞳里泛起温柔与眷恋的神色:“他当然有未完之事,他怎么能无牵无挂离去?”
“他的使命已经结束,可他的誓言还没有完成,他还没有好好和我在一起――他怎么能愿意就那样消散在灵魂星海中。”
林维闭了眼睛,掩饰微微泛红的眼眶,再睁开,轻声道:“这两世,但凡有一次他是毫无牵挂离开,都不会好好地站在这个世界里。而但凡有一次他觉得自己一生完满,我都不会这样执着要带他回去。”
“如果在那个时空里,他的灵魂干脆消散,我就不会穿过时间和空间来到这里。如果在这个世界里,他觉得自己过得好,过得有意思,我远远看到一眼,就满足了,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活着,再不去缠着他――可是他没有。没有我,他永远是个孤魂野鬼,永远无家可归。”
说完这些,他不去看女神的反应,径直转身,登上楼梯,走过回廊。身影隐没在月色与阴影的交界处,单薄而倔强。
女神注视着他的背影,听着他的脚步声,怔然出神。
“我羡慕你,也羡慕他。”她对自己喃喃低语,纤长苍白的手指张开,对着面前虚空伸出,再收拢时,已握着黑色竖琴的琴柱,将它从大陆带回了这个世界。
琴背上刻着它的名字。
深渊之叹息。
轻轻的叹息声在空旷的殿堂中响起,徘徊不去。
她低头,看着手中淡碧色果实,忽然笑了。
果实送到精灵的唇边,牙齿咬开被汁液绷紧的、软而薄的表皮。
汁液流淌进她的喉中,甜美芬芳,是遗忘的味道,这样使人着迷。
她恍惚了,置身生机繁华的精灵之森,从狭小的窗向外望去,树木茂盛,草地青碧,溪水清澈。
溪谷两旁是葱葱郁郁的树,树上爬着藤,藤上结着鲜红美丽的果实。
年幼的精灵们振着半透明的翼翅,边采着果实,边唱着好听的歌谣,唱累了便摘一个放进嘴里,闭上眼,神情陶醉。
那阳光该有多温暖,那果实该有多好吃――她不知道,只出神地看着。
她现在想,大概,那味道就和现在自己所饮的汁液一样甘美。
意识回到殿堂中,她看见亡灵从楼梯上走下,正看着自己。
她看不清那面容与神情,一瞬间又回到狭小的黑屋子里,有人正用手抚触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她一辈子都没有被这样温柔对待过。
这个人该有多好――可她不了解。
白光将她的意识淹没,她微笑起来,轻轻对自己道:“你永远是孤魂野鬼,永远无家可归。”
“不可得之物,终将你束缚一生。”
林维不知道殿堂里正发生着的一切,登上一层旋梯,想回房间去。
却见那回廊中正站着一人,望着这个方向,月光泻地,寂静极了。
他借着阴影的伪装,不安地咬了咬嘴唇,随即面无表情向房间门走去,与巫妖擦肩而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维。”却有声音叫住他。
他转身,看见断谕正望着自己,月光映着无可挑剔的面容,要夺人心魄,要让人仰望,要使人沉沦。
林维全然忘了自己温柔又酸楚的心绪,只恨恨想:
就是这个人,他那么好看,又那么让人心疼――让我难过,让我受折磨。
他也全然忘了在女神面前那些条分缕析、冷静又深情的话。
我看见你,就只顾看着你――哪里有心思修饰措辞和言语。
他于是只拿一双眼睛回望,道:“既然都听到了,你还喊我做什么――我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我只想问你,我想带你回去,你愿不愿意?”
巫妖看着他,在一片寂静中望着。
他的思绪忽地远了,回到了几天前,在阿德里希格的房间里。
知晓一切的塔主人微笑着,眼尾略微弯起一个弧度,勾起唇角:“说吧。”
“在那里,我和林维是什么关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啧,”塔主人左手支腮,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你有足够的理由询问在那个时空里自己的一切经历,却单单只想知道他?”
“让我猜猜”塔主人眯了眯眼睛:“你活了一辈子,却也只有这么一个特别的人,对不对?”
“明明没有说过几句话,见了面就打得要死要活,却最熟悉,奇妙的关系――你跟谁都没有关系,唯独与林维有。”
“可他死死藏着,不想让我告诉你,他怕你知道。”塔主人笑着,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我喜欢死了那个小家伙,不能告诉你。”
他没有什么别的表示,冷冷淡淡转身,要走出去。
背后却又有声音响起:“我只告诉你一句,好好对他――有人拿最软的真心往你身上靠,扎得头破血流,疼得发抖,还要过来。你再留不住,就没了。”
他打开门,正看见那人正倚着墙壁,若无其事的样子。
“喂,我们谈谈。”
一如他现在无意听见楼下所有声响,看见那人回过身,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要带你回去,你愿不愿意?”
――有这样一个人,他穿过昼与夜,生与死。
他越过空间的远障,打破灵魂的壁垒,跋涉过时间的河流,来到你面前。
他擦去斑斑血迹,盖住一路荆棘划出的伤痕,问:
我来带你回去,你愿不愿意?
巫妖讶于自己现在的感受。
疼痛而酸楚的,从左边胸腔里漫出来,遍至全身,可又是热的,要烧起来。
他从未有过这样。
他冰封已久的心脏与灵魂,所体会到的第一种情绪,不是喜怒,不是哀乐。
是浸满心疼的欢喜。
他不知道跟着这人走,会走到什么样的结局,只知道那结局正诱着他,唤他过去,像塞壬海上人鱼的歌声,缥缈又美丽。
他于是开口。
那声音途经灵魂,来到尘世,结束回廊的沉默,结束这一生波澜不起的静寂。
――我愿意。
☆、第114章 群星见证
林维定定看着他,良久。
“跟我离开这里,牺牲你身为亡灵生物漫长的永生,交付你的灵魂,来换取短短一年里的记忆。你想好了?”
用一生,换一年。
有人点起一簇火,黑夜里摇曳不定。
为了这一簇微弱火焰,旅人将放弃脚下通往寂静长夜的漫漫道路,折身向它而去。
如同阿德里希格看遍大陆漫漫悲喜,仍觉得自己尚未苍老。
如同女神度过了一千年光阴,所铭记却唯有跟随埃尔维斯的那数十年。
如同此时巫妖淡淡道:“想好了。”
有时候,我们并不用长短衡量时间。
那深紫的眼瞳泛起一层雾气,汪着一潭水,水里映着繁星。
林维走上前。
那仅是几步,在这几步中――星辰辉光闪烁,时间潮起潮落,走过漫长道路,抵达光阴与万物的尽头。
他按住断谕的肩头,将他压在墙壁上。
踮脚,在那人耳畔道:“你想好了就不能反悔。”
他与断谕对视,伸手触着巫妖微凉的唇。
看着看着,那眼里雾气散去,变成冷冷的注视。
“从今以后――我不仅不允许你再忘掉一点,还要整天整天在你眼前晃来晃去,让你想着,让你也受折磨――让你时刻记得,你在这世上,敌人是我,朋友是我”
他声音渐低,尾音温柔又凉薄:“爱人也是我。”
巫妖的眼睛中有些许迷惘。
可林维没有给他接着迷惘的时间。
月光照亮回廊,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黑发的公爵闭上眼,将巫妖压在墙上,狠狠亲吻。
灵魂的触角同样拥住了那人,不必引导,不许挣扎。
他们曾一次一次试验契约,于是即使抛却记忆,交融与凝聚仍那样契合又自然。
那大概是一朵云,游荡在天穹,浸了水。
那水愈重,云愈沉,天愈低。
它不再如今夏的新棉一般洁白而柔软,而是黑沉又压抑。
那水重压在它身上,它在痛楚与恐惧睁开眼,恍然发觉自己已被拉拽着,从那高高的天空,到了尘世里。
最后――那最后的水气也融进了云里。
我原如飘絮,直至遇到你,要辗转遍历喜和悲,爱与惧。
我望着你,在最暖最亮最澄澈的天空上。
我望着你,在最冷最暗最阴郁的深渊里。
那云缓缓转了个身,它轻盈了起来,化作滂沱大雨,永不止息。
漫天星辰与雨滴一同坠落,闪电撕破天际,那一刻的光,璀璨得映亮了半边天空。
契约的最后一个印记缓缓刻下,契印完全落下那刻,复杂的、浩瀚的光芒悄然隐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雨停了,一切声响归于寂静。
黑暗的云层中破开一线天光来,黎明翩然而至。
神说,要有光。
星海顶端,辗转至此的灵魂相遇,相融,再不分离。
我给你少年时最真诚最无忧无虑的笑意。
我给你深夜里最难面对的陈腐朽败的创痕。
过往种种,尽数交付。
那是今在、昔在、永在的约定。
群星见证。
然后,我的灵魂得到安居,你的灵魂得到指引。
巫妖在一处古堡里,回廊曲折幽深,无窗也无灯。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带他向前走去。
那场景熟悉极了,在那段睁开眼睛只能看见黑暗的年月里。
他自喧嚣的码头登上一艘飘摇的船,船上有三个人,是元素的光团,没有什么特殊。
其中有一团白色,在自己登船的片刻,忽地明灭了一下。
像是打了个招呼。
从此――从此再没有分离。
他们走下旋梯,穿过大门,来到月光下的玫瑰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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