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炎道：“大师……”

    他们的周围，佛光开始减弱，血色的魔影不断的侵蚀而来。无数声音在外头呐喊：“唐僧，把他交出来！”“唐僧，你个蠢货，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无能！”“报仇，我们要报仇，我们要向这个世界报仇，唐僧，把他交出来。”“我恨，我恨！”……

    “虽然想要与小施主多说一些，但是时间真的不多了，”唐僧道，“真龙之力，绝不能就这般落在它们手中，小施主，你必须要带着九龙子逃出这里。”

    孙炎转过身，只见九龙子再次出现在他的身边，它们愤怒，嘶吼，犹斗的困兽一般挣扎着，想要脱出束缚。

    唐僧道：“九龙子聚在一起，只会让真龙之力重现，但是失去龙睛，它们无法变成真正的‘真龙’。小施主，你需要成为它们的‘晴’，才能让九龙之力合成一体，闯出重围。但是，九龙子的‘愤怒’已经被‘它们’挑起，这是来自混沌和真龙的愤怒，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你必须要引导它们的愤怒，发泄它们的愤怒，既不能让失控的真龙祸害苍生，也不能让它们因为愤怒失去理智，再一次的落入‘它们’手中。”

    孙炎道：“我该怎么做？”

    唐僧道：“何为愤怒？愤怒本身，同样也只是七情六欲之一，是人自身的一部分。小施主刚才因为愤怒而被‘它们’引来，但面对好友之死，小施主若不会愤怒，那无情无义之人，与‘它们’又有何区别？贫僧固然希望，人人皆能化解仇恨，却也知道，仇恨与愤怒本身并不是罪并不是恶，它既可能因罪恶而生，也可能因善良而起。但是小施主，何为‘佛’，佛即智慧，佛即自我！愤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愤怒而放弃了自我的智慧，你因为愤怒而放弃了思考，放弃了自我，他人就能够以此来控制你，伤害你。小施主，你心中有恨吗？”

    孙炎道：“我恨！我恨，恨那些伤害我的人，恨那些伤害我的朋友的人！”

    “那就去恨吧，”唐僧长叹一声，双手合什，“但是，不要放弃自我，不要放弃智慧，不要放弃你的‘空’，你的‘明’，不要放弃你的自我！不要像外面的这些东西一样，沦为邪恶的工具却不自知，在愤怒和力量中迷失自我。”

    强大的佛光，从唐僧身上散出，笼罩着孙炎和九龙子。这一瞬间，九龙子的愤怒如浪潮一般，涌入他的心灵，那痛失亲人的愤怒，那被折磨和被束缚的愤怒，那想要杀戮一切，破坏一切的愤怒。

    唐僧道：“这，或许是你一生中最大的考验，就算如此，贫僧仍然选择了相信你。你是它们的龙睛，但你更是你自己。贫僧这便送你出去，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轰！佛力爆散，九龙子与孙炎混在一起，在佛光的护送下，冲破重重血影。

    “唐僧！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血影在咆哮，血影在怒吼，“离开了我们，你就是真正的形神俱灭！”“他们杀你，他们害你，他们任由你跟我们一同变成这个鬼样子，你还帮他们？你这个蠢货，你这个懦夫！”“唐僧，你死定了，离开我们，你就死定了！”

    唐僧以最后的佛力，护送着少年和九龙子，在他的身后，是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的癫狂和愤怒。他抬起头来，深深的叹息着：“在你们的眼中，我是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在我的心中，你们却早已经死去！究竟是谁死了？我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们却早已经放弃了思索！所以，我还是我，你们却已经不再是你们……”

    看着上方的光明，他微笑着：“悟空八戒沙僧……为师对不起你们，为师愚笨，为师懦弱，为师一直都在给你们拖后退，让你们来救我，一次一次的，让你们来救我。但是，至少这一次，至少这一次，为师也想做些什么，就当作是……为师最后的西游！”

    强大的佛光……冲天而起！

    ※※※

    惊人的血气突然转成强大的佛光。

    一条真龙在佛光中冲霄而起，撞破上方的层层砖瓦。

    风卷云涌，龙气卷荡。黑樱月华以袖遮风，低声道：“这个是……”

    诸葛暗在她身后的另一边，失声道：“长耀宝光，真龙出世？”

    整个六芒星阵都随着真龙的出现，向四面八方崩裂，夜空中风卷云涌，幢幢的雷云从虚空中疯狂的涌出，在天空形成密密麻麻的云气，真龙冲上雷云，无数闪电噼噼叭叭的震响，在它身边击出一道道蛇形的亮光，那惊人的气象，仿佛整个苍穹都在破碎一般。

    雷云中，巨型的真龙甩动着龙尾，“啪”的一声震响，空间被抽出灰色的裂缝，刷的一声，真龙倒冲而下，冲入那目瞪口呆的人群，紧接着便是杀戮，不停的杀戮。不管是玄兵玄将，还是丹黄宗弟子，真龙所过之处，尽是血雨。

    残肢断体从空中雨水一向洒落，九龙子这些日子所遭遇到的愤怒痛苦折磨仇恨汇聚于一处，使得出世的真龙，充满了无限的杀意。更何况，真龙原本就是抑制人类屠杀生灵的造物。

    轰！真龙的口中，喷出熊熊的烈焰，吐息之间，宽数十丈十里之内的一切事物尽成焦土。

    出了什么事？丹黄悟真宗宗主薛罡“双宝辟邪”宇文战“悉象夺魄”谷梁鸿“沉尸飞魂”甘霸光四人脸色俱变。

    对于薛罡来说，心痛众弟子之惨死。对于宇文战谷梁鸿甘霸光来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态的发展，已经是远远超出他们的预计，一时间，竟连他们也不知所措。

    但是真龙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朝他们疾冲而来。

    四人心知不好，同时出手，薛罡袖风一卷，真人境的实力尽数发挥，红黄两色罡气化作符录，轰然间爆开。宇文战肩上双手砸出双宝，谷梁鸿祭出护身宝珠，甘霸光整个人化作木尸，用出看家本领。

    嘭！一个真人境，三个仙人境之巅峰……四名高手同时出手，硬生生挡住了真龙。

    真龙在天空中摆动着龙尾，虽被挡住，其势不减，四人却是强施玄气，汗如雨下，仙术与法宝发挥至全力，一丝一毫不敢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