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黑樱月华看着他，“八声甘州界里的那只貔貅，在死前竟然能够将它的图腾从混沌之中拉出，送入采采体内，这种事以前应该从来没有发生过。而九曲冰天剑派的那些人，不知因何原因，想要夺取原本是采采体内，现在在你身上的貔貅图腾。”

    孙炎低头沉思。

    黑樱月华说道：“你在想什么？”

    孙炎道：“我有一个好友，唤作侯斐，龙之九子中的‘狴犴’便在他的体内。就在我进入肃慎世界，带采采逃走，没多久，他就用手机与我联络，却又始终没有说话……”

    黑樱月华道：“你想说的是……”

    孙炎道：“我只担心，侯兄很可能也已落在孤云仙姑手中，那个时候，用侯斐的手机与我联络的便是孤云仙姑和她身边的人。”

    “那样的话，”杜香香睁大眼睛，“她们就不仅仅只是想要貔貅图腾，而且还捕获了狴犴？难道她们，是在抓捕‘龙之九子’？但是捕获了九龙子，又有什么用？”

    黑樱月华抬起头来，目光闪动。

    孙炎与杜香香采姐儿一同看着她。

    黑樱月华手指叩着下颚：“看来这件事，我有必要去问一个人，也许那个人知道些什么。”

    杜香香道：“黑樱姐，你说的那个人是……”

    黑樱月华淡淡的道：“这个，就跟你们没有关系了。”

    杜香香垂下头去，没有说话。

    ※※※

    夜已深沉。

    几人中，采姐儿修为最浅，加上自进入肃慎世界以来，心力交瘁，始终不曾好好休息过，此刻自是坚持不住，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孙炎同样也好不了多少，虽然已经修成了仙体，但那段时间，身体负载过大，此刻自也睡了一会。

    醒过来时，采姐儿依旧睡在他的身边，黑樱月华和香香却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站了起来，篝火还在烧着，周围的树木贴了几张符录，为他们挡住了夜风。狭小的空间里，温暖而又温馨。他漫步往林外走去，抬头看天，半圆的月挂在夜空，照下的是雪白的月光，这个世界的月，的确是并不漂亮，但这里的景色本就美好，以至于连那苍凉的月光，也并不让人讨厌。

    来到前方，是山间的清潭，水流在远处往下方泻去，形成了瀑布。潭边的大石上，两个丽影背对着他，朝着在月光下粼粼闪动的水面，轻声说话。

    “黑樱姐……和我们一起回仙界去吧……”

    “都已经出来了，怎么可能再回去？”黑樱月华微笑着。

    “可是……”

    “香香，你也应该知道的，”黑樱月华道，“现在可不是以前，数百年前，仙界神将里的妖魔鬼怪多了去，魔道中人洗心革面后受招安，成为天庭神将，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现在，仙魔之间可是势不两立，魔道一心想要一统三千世界，仙界亦是谈魔而色变。我现在回天庭去，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打下雷霆大牢，一辈子别想出来。”

    杜香香低下头去，嚅嚅了半晌，显然也知道这是事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的道：“黑樱姐，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你怎么可能真的是水秀艳魔？你怎么可能真的会去加入魔道？”

    黑樱月华揉了揉低着脑袋，鸵鸟一般不肯接受现实的表妹的秀发，从囊中取出一物：“给你！”

    杜香香道：“这个是……”

    “你可还记得，在我们小的时候，家里曾做了两副灵秀幽微眼镜？一副是黑色的，给了我，一副是粉红色的，给了你，那时候你还小，带着那粉红色的眼镜到处跑，”黑樱月华微笑地将手中精致的黑色小眼镜放在她的手中，“这就是黑色的那幅，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上……就当是纪念好了！”

    话一说回，便立了起来，转过身，像是早就知道少年她们身后，从他身边飘过，轻轻的道：“香香就交给你了！”飘入林中。

    孙炎来到香香仙子身边，香香仙子扭头看他，泪眼婆娑的样子，忽的扑入他的怀中。孙炎将她紧紧的搂住，那娇小而又柔软的身体，在他怀中，轻轻的颤动着，虽然知道她是在哭泣，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无法安慰些什么，只能这般紧紧的抱着她……紧紧的抱着。

    似这般，过了好一会，香香仙子才梨花带露般抬起头来：“孙大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孙炎心想，这话有些耳熟，好像前两天有谁说过的样子。他坐在石上，将香香妹子搂在怀中：“为什么这么说？”香香仙子侧躺在他的腿上，面对着水中白月的倒影，不知不觉又流出泪来：“都是因为我相信了外公和舅舅，才差点害死了孙大哥，如果我聪明一些，能干一些，就不会被他们骗倒。我也没有办法劝说黑樱姐，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如果我有用一点……只要有用一点点……”

    “傻瓜！”孙炎怜惜的弯下腰，用手指温柔的抹去她脸上不断掉下的泪水，“别人要害人，那怎么会是你的错？而且没有你辛辛苦苦的来救我，我才是真的死了，但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不是不够能干，不够聪明，你只不过是比他们善良罢了。如果善良也是错的话，那我就是喜欢会犯下这种错的你！至于黑樱姐，仙也好，魔也好，她就是她，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有她自己要做的事，既然她没有来害你，既然她没有来害我，那她是仙还是魔，真的就那么重要么？难道因为她现在是魔，所以她就不是你的黑樱姐了？”

    杜香香抹着眼泪，转过身来，搂住他的腰，轻轻的道：“不会的……她永远都是我的黑樱姐！”

    雪白的月色，晃动的水光，两人就这般在月下水边，彼此依慰，温柔相拥。

    林间，树影摇动，昏昏暗暗。黑樱月华背对着他们，沉默良久，轻轻的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镜子。一缕月色从树叶间透下，照在镜面，镜中倒出的，却不是她自己，而是林外那柔情蜜意中的少男少女。

    嘴角溢出一丝满意的微笑，目光温柔如月，她收起镜子，往林子深处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