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地狱微笑时 作者:肉书屋
第 3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医生的心都不会跳了,嘴唇轻动,默默地祝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天啊……”王朝霞的惊讶,达到了她一生的极度。
她无法领会现在发生在她眼前的,究竟是一种人的情态,还是一种梦里才能发生的、那种明知不可能的东西。她把这种感觉称为奇迹,而她,一个普通的、经过沧桑、追求过却从来没得到幸福的人,是从不相信奇迹的。
但是,小怪物的手和脚正在变,在缓慢的、却是骇人的变化中。手指,除了那个左手的二十年以前失去的食指,都已恢复,出现,正常地动起来了。脚掌也在经历同样的过程,好像,在半个小时之内,重现着从猿变成人的数百万年的进化史。他的脸部变得最慢,从耳朵开始,原先看不见的部分,一点点显形。过于长大的部分,被一种内力牵引,归于正确的原状。与此同时,伴随着不同寻常的关节声,他的胳膊在伸直,两条腿在放平,一寸又—寸,粗起,长起,伸到了他不可能伸到的地方。背后,那个驼起的包,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每一个不必要的r瘤都在瘪下去。可怕的褶皱,在以一种自己的方式消失。血色出现,在嘴唇,两颊,那里也产生着一种变形。随着面部的剧烈的一阵抽搐,人们才大梦初醒一般地发现,那个丑陋的面孔不见了,各个线条,恢复成了一个新的脸,一组惊人的表情。并且,这张脸在动,他,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突然被这个声音打破:“刘——大一方”王朝霞的一喊。它,是胆怯,不坚决的,难以相信的。而且,就像所有的人一样,她也一步步往后退,要跑出去,要逃出这个不可能的梦境。
慢得不可思议,电疗椅上的人坐了起来。如果不是黄医生把电源关掉,他也许要动手把它扯开了。如同睡得最酣畅的人,被意外的他不喜欢的事物的干扰弄醒,他看着周围的一切,什么也不明白了。只是那声叫喊,真正的不是人人都有的那种狂喜的叫喊,才把他猛地吓了一跳,他真地醒了。
“大方哥啊——”王朝霞就扑到了他的身上。
一个星期以后,在古城饭店,举行了这个省城有史以来最隆重的婚礼。其排场之大,声势之重,场面之豪华,通过省内电视网的传播,成了那些日子整个城市的头条话题美国cbs
电视台的记者专门采访,更使它成了这样一件事,即使多少年以后,还会有人、而且是要人,想起它,带着微笑说一说它。
作为新郎的刘大方,有那样的气质,那样的风采,给这个边远省份的姑娘们留下了神奇的印象。即使老太太也要含着羞涩之情,把自己的思绪扯回到不可能的年代,幻想着自己的有过的和没有过的恋爱。年轻的、好脾气的女孩,那几天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忽然不满意了。“他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是多么可怕啊。”于是,她跟男朋友有一整天不说话了。而王朝霞,尽管在那样的年龄,仍然有男子在静静地想着她,这样问自己:“跟这样一个有诗人一般眼睛的人结合,该有多么幸运啊。”
崔省长作证婚人,焦人为则为自己的老板跑前跑后,既当男傧相,又c办一切细节事务。刘大方,把所有一切的人和事都抛到脑后,此时,在他的眼里,只有王朝霞一个人。定定地看着她,眼泪就从他的面颊上长长地流了下来,挂在嘴唇上,在那里颤动着,久久不能滴下。王朝霞也在哭,把她的小手放在—大方的手中,就像二十年以前,在辽河岸边的那个树林里一样。“二十年了,啊,二十年了……”两个人同时说着这几个字,此外,他们再也没有别的言语了。
婚礼之后,刘大方的车队朝木兰进发。坐在刘大方身边,王朝霞一身婚纱,面如玫瑰,跟她的心上人紧紧地偎在一起,只是亲吻,再亲吻。木兰县政府的热烈招待,在县委大院同老邻居的见面,都不能使她再分一点心神。她爱,她要狂热地爱,把她和他的过去重新进行,把激情补过来。刘大方搂着她,坐在了古尔纳河边,看着天上的明月,和远处的东山的山影。轻轻问道:“朝霞,我们在这里安一个家,好吗?”
他们每分钟都在一起,互相拉着手,不是一般地那样拉着,而是要尽一切可能,把自己靠在对方的身上,又把对方拉向自己这里。“我不相信,不相信啊……”刘大力说,为自己能有这样的幸福而激动。王朝霞,像二十年前那个鲜艳的少女一样,轻轻地哼一声,把自己融化在心爱人的怀里了。
他们来在姑子庵,那已经修好的刘家三口合墓前。刘大方伏在母亲的坟上,心思如海。他把自己的复仇,对亲人的思念,对王朝霞的永远不灭的爱都化作心声,对着母亲哺喃诉说。他的情那么绵,洒下了那么多发自内心的泪,而他的话一定给自己亲人听到了一一他的父亲,母亲,他的小妹妹。从那一刻开始,他再也没听到来自冥间的声音。
所有的灵魂都得到了安息。
尾声
尾声
月亮渐渐升高了,清辉洒下来,给万物披上了柔和的轻纱。
礁石和树木无言地立着,大海的波浪悄悄涌来,又小心地退去。
整个大地在屏息细听,细听沙滩上那一对恋人的喁喁低语,似被他们吸引,又怕惊扰了他们。
他们交抱着坐在那里,已经好久好久了。事实上,他们刚刚结成了一对幸福的伉俪。婚礼在纷乱的忙碌和喧哗的热闹后终于结束了,动荡和流浪,苦难和伤痛。仇恨和债务,一切都完毕了,平息了。从此可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可以平心静气地享受生活了。这是多么值得庆幸啊!
然而今天,当他们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时,所感到的却不是纯然的快慰,而是带着深深的失落和悲伤。因为,他们都已经四十岁了从憧憬这一天开始,到怀着梦幻一样的恍惚如愿以
偿,他们付出了整整二十年的代价。那是怎样的一种沉重的,不公平的代价啊!二十年又留下了多少沧桑,多少刨痛啊!
按照事先的约定,他们要在今天把二十年的人生际遇详详细细讲给对方听自从他们重逢后,最直接的感觉还像二十年前那么强烈,那就是毫不犹豫地结婚!但敏感细致的她却深深感到:岁月不仅改变了他们的容颜,也使他们彼此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毕竟二十年了!似乎有一道裂痕,一段距离。横在他们中间,需要用心修复才能跨越,才能真正地走近对方。而这样做的第一步,就是去熟悉和了解这二十年里积蓄的东西
在他说着的时候,她哭着。尽管他的语调还是那么平稳,那么低沉,而且尽量轻描淡写,避重就轻,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聪颖的她早巳领悟了那些惨痛的经历,那些可怕的磨难。想到自己最亲爱的人在漫长的别离中竟是这样的命运,她心如刀绞悲泪长流。一个人的心胸究竟有多么广阔呢?一个人的承受能力究竟有多大呢?她的爱人,是从冰冷的地狱里走出来的,对她还抱有炽热的情怀,一如既往地爱着她,她还能苛求什么呢?至于说他的某种拘谨或者说羞怯,什么不能理解呢?要知道,僵冷的心灵正待复苏,苦水还没有完全涤尽,一—他原木过的就不是尘世的日子呀!
特别是当她想到他的不幸也有她自己的一份原因在内的时候,她就不再颤抖,不再悲伤了。女性特有的品格,使地产生了一种庄严悲壮的怜爱、责任感和献身激情,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她擦了擦眼泪,以不容推辞的口吻说:“来,让我抱一抱你:”
月光从她的肩头洒落下来,呵!他看上去是多么迷人呵!四十岁的人,尤其是阅历不寻常的人所特有的深沉和智慧,从他那张略显祖糙却依然优美的脸上表现出来。多么幸运,这一切都属于她,她的心醉了。可是一看到那么完美的手指却缺了一根,她又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掉下来了。
“你受了多少苦呵!”她哽咽地,喃喃地说着,好像母亲怜惜落难的孩子一样。随即,她真的做出母亲的举动了:她快速解开外套,解开了她那精致的、小巧的胸衣,轻轻托起他的头,柔声说道:“给你。你累了,歇一歇吧。”拉起他的另一只手也捂在她的胸口上,又把两边的衣襟拽拢,将他的头整个埋进怀里。她为自己的从容和坦然而骄傲,为自己温柔的情怀而感动。
她庆幸自己是个女人,是属于他的,一生都能够像现在这样,抚摸他的头发和脸颊,亲吻他的额头和眼睛,能够以自己的方式实现爱的价值。
他顺从地依着她,在柔美和温热的世界里尽情地享受她的爱情。在激动和战栗中,他几乎要失去意识了!时间就此凝固吧!生命就此停止吧!这一刹那的幸福足以抵消一生的苦难了!
“我回家了,妈妈……”听着他含混不清的感叹,她欣慰地,含着热泪笑了。
“现在,让我们到那边去,好吗?”她俯在他耳边悄悄说:“我想让你更舒服一点。”
他会心地笑了一下,点点头。
那边,朦胧的树影下,有一片微微倾斜的洁净舒坦的沙滩。
他抱起她,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过去。忽然,什么力量将他们托了起来,真是奇妙,脚下不用使劲了,他们都飘起来了,双臂是这样舒展,身心是这样自由,衣服不知不觉漂离了身体,使他们更感到身轻如燕。呵!原来是到了海里!碧蓝的海水悠悠地摆动,闪着清丽柔和的光泽,水草和海藻在舞蹈,像是为他们祝福,而不知名的,好看的小水鸟啁啁啾啾地唱着爱情的歌;远处还有无数的五彩小灯笼飘飘忽忽,闪闪烁烁,宛如星光点点他们在这美丽的世界里,随着海水的波动而微微起伏,一切都是自然的,美好的他像长春藤一样攀在她的身上,拥着她尽情邀游,在她耳边倾吐爰情。“你快乐吗?”他柔声问。“我想到,”她像梦呓似地说:“我们是世间最快乐的。”“不,我还要给你天上的快乐。”
说完,他的手臂有力地一搏诲水,他们立刻就像箭一样急速地冲了出去他载着她,时而如海燕掠过水面,时而如蛟龙潜伏海底,任风在耳边呼呼吹过,把海水踩得轰隆隆地响,似乎有意要激怒大海。大海真的发怒了,像雄狮一样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一刹时云水激荡,波浪滔天,把他们都吞没了。天空像受了感应,忽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海天共鸣,山播地动,整个世界了。而她,她感到在剧烈的震荡中直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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