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熏心意 作者:肉书屋
初熏心意第9部分阅读
乔初熏微讶:“这么贵?”
那男子笑容颇有些傲然:“贵自然有贵的道理。咱们这有位姓肖的大夫,最擅长给怀着身子的调养身体。之前每位经他看过的……哦,那时我们的分堂还没有开到越州来,”男子说着话,又笑了笑,“之前每位经这位肖大夫看过的,最后生产的时候都格外顺利,孩子也特别健康。在婺州府一带可是很有名的!”
景逸认真听着这人的话,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哦?若是这样,还真要请这位肖大夫给家姊看一看脉了。”
男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往左前方行:“肖大夫近日忙的很,现还在城郊给一位夫人看诊,不过今明两日也差不多回来了。两位若真有意,不妨将住址留下,介时我们会直接派人过去。”
景逸走了两步突然停下,皱着眉自言自语道:“城郊?莫不是那位孟庄主的夫人?”
那男子闻言转头,神色比初时热切不少:“原来公子与孟庄主也是相识的。没错,就是他那位夫人。”
乔初熏看出景逸是在做戏,就一直没敢搭话,怕自己嘴拙坏了事。这时听到说那日那个趾高气扬的人就是他口中一直提及的肖大夫,突然想起昨日那位老者说的话:姑娘既然心中已有猜测,回去翻一翻书籍便可得证。他让自己回去翻书,又说答案在这家药堂,那岂不是……
“公子。”乔初熏温声唤了一声,打断两人对话,“我记得那位孟夫人曾提过,初安堂卖的一种安胎药很是滋补……”她平时几乎没编过瞎话,犹犹豫豫讲出这一句,还一直看着景逸才说出来的。
景逸看着她的目光透出浅浅笑意,揽着她道:“你要不说,我还真给忘了。”转脸看向那中年男子,“既然那位肖大夫不在,我们改天再来便是。不知那种安胎药,可否先给我们来一副,晌午回去给家姊煎上一碗,没准能有些疗效。”
男子迟疑片刻,点头道:“二位请稍候。”
拎着两只纸包走出一段距离,景逸挽着她的手笑道:“初熏何时也懂得诓人了?”
乔初熏面上微赧,眼睫轻轻颤着:“我……我是忽然想起昨日那位老大夫说的话,他让我回去查医书,又说来这家药堂就能知道咱们想查的……还有刚刚那个人说,那位肖大夫就是之前咱们在山庄见到的那位,我忽然想到……”
景逸攥了攥她的手,鼓励她继续往下说:“想到什么?”
乔初熏抬眸看着他,有些迟疑的道:“那位孟夫人,还有昨日那位夫人,不是吃了什么食物才导致那样,很有可能,是服用了某种药。”
正文 第八章 炸虾饼
景逸听了这话却并不太惊讶,只唇边笑痕更深了些。乔初熏小心翼翼说完自己心中揣测,一直看着这人神色,恍然轻呼出声:“你早就想到了!”
景逸凤眸微弯,原就俊美的容颜更如清风霁月,让人心中砰然:“初熏也很聪明。”
他昨日听那医馆的老大夫说了,心里就有了几分计较,今早在路上问乔初熏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更加确定自己推断。在医馆与那人攀谈,原是想多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不想这丫头突然间开了窍,临时编出那么一句谎话来,虽然说的别别扭扭的,也不敢正眼看人,倒显得更为真实,比他来开口的效果还要好些。
乔初熏被他直言夸奖弄得好不自在,撇过眼看向另一边,唇角难以抑制的微微翘起:“哪有……”
正好这会儿也忙完正事了,景逸更起了兴致逗她,倾身过去轻声道:“初熏就是很聪明,会煮好吃的菜,会点茶,会为人诊脉,如今……”景逸轻轻笑了一声,“还懂得推断破案了!”
乔初熏只觉得耳根一阵酥麻,温热气息拂过脸颊,撩的发丝轻轻动着,那一声轻笑直震的心尖微颤,脸上一热的同时,不禁抬手推了他一把,这人就喜欢逗弄她!
景逸覆上她在自己肩侧的手,眉眼含笑:“初熏,我饿了。”
乔初熏真后悔一时情急推他那一下,不仅手被人牢牢握着,人也被他顺势带进怀里,而且那句话……怎么听着怎么别扭,不禁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却总也学不会硬起口吻凶人:“这才刚吃完朝食。”
景逸蛇打随棍上,另一手制在人腰后不让她乱挣:“不管,你做的那个粽子根本不顶饿。反正现在时候还早,咱们去城南吃小吃。听说那边有一整条街,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吃。”
乔初熏被他整个人搂在怀里,挣也挣不动,只能握起拳头打他,也不敢大声嚷嚷:“你快松开,别人都在看呢!”现在日头老高,晴天白日的,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的很。他俩往路边一站,半天也不挪窝,就这么拉拉扯扯的,她又一身未出阁的姑娘装扮,简直不要做人了!
景逸被她打的不痛不痒,笑得格外优雅翩然:“你先答应我。 超速首发”
反正他就是不想那么早回去,乔初熏一回府里就往后厨跑,忙活着给那些吃货做饭,不到吃饭时候根本见不着人。他要是过去找吧,每回都要被那些小没良心的嘲笑不说,还有个小桃儿在一旁傻呵呵站着,也不知道给腾腾地方。
乔初熏这会儿也顾不得琢磨他又发什么疯,连声应道:“我答应我答应,公子快别闹了。”
景逸这才松开怀抱,不过还是攥着人一只手,对乔初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咱们去尝尝那些小吃,若真做的好,你也能照样学着做给我吃,到时大家不就都能一饱口福了么!”
乔初熏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理。本站又惦记着药堂的事,低下头去看景逸另一手拎着的药包:“公子,能先让我看看那药吗?”
景逸攥着人小手一上午了,心里特别舒坦,一脸淡然道:“不急。待会儿吃东西的时候再看。”
乔初熏无法,只能跟着他往城南走。
两人一路走到城南,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景逸看了眼不远处的喧嚣街道,攥了攥她的小手:“脚疼么?”他的确存着私心,总琢磨着跟佳人多些机会亲近,所以才没像往常那样直接叫马车。正好今天日头也足,又没什么风,索性就领着人一路走过来了。
结果心里美了半天,到地方才想起来,人家从前好歹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估计少有机会走这么远的路,估计走这半天该脚酸了吧?
乔初熏弯起唇角摇摇头:“没事。”她从前是没多少机会出家门,不过到越州之后,每天至少都要上一趟街。景逸走的也不快,这么慢慢溜达着,天气也正经晴朗,感觉还挺不错的。
景逸仔细端详她神情,见她不像说假话的样子,也就安下心来,浅笑着道:“没几天就过年了。等明年春暖花开,咱们去苏杭一带玩玩。那边好吃的东西更多,景色也比这边漂亮。”
乔初熏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真的?”
景逸有些好笑的看她,缓声允诺:“自然是真的。想去么?”
乔初熏点头,水杏眸子亮晶晶的:“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超速首发书里描绘的景色好美,我一直都好想亲眼看一看。”
景逸定睛看她良久,末了才低声道了句:“只要你不走,想看什么,我都带你去。”
街上熙来攘往,人声鼎沸,头顶天高云淡,日光悠浅,景逸一句话说的低缓却坚定,一字一句敲进她心底,一笔一划清晰镌刻,如有千斤重,渐渐沉淀入心中最深那处。
乔初熏张了张唇,半晌没说出一句话。直到景逸露出一抹浅笑,又拉着她往前走去,才蓦然觉得胸口微痛,刚才他那句突如其来的许诺,害得她连呼吸都忘了继续。
景逸似乎对于逛这种地方很有经验。一走进那条街道,就先给两人各自买了一碗热腾腾的浓茶。接着便领着她到一个卖糕点的摊子前,扫了眼摊上的各样点心,偏过头看她:“想吃哪种?甜的还是咸的?”
乔初熏在汴京时,鲜少能有如此经历,一时间被那摊子前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糕点晕花了眼,只得无措的看着景逸:“我……和公子吃一样的就好。”
景逸握了握她的手心,朝那小贩道:“玫瑰味的,红豆沙,绿豆沙,水蜜糕,香蜜糕,山药,菱角,茯苓糕各来二十块。每样单拿出一块,剩下的包一起就好。”
那小贩应了一声,快手快脚开始包糕点,景逸从捡出的几样里捻了一块,送到乔初熏唇边:“张嘴。”
乔初熏微往后退了退,有些羞涩的看他:“公子。”
景逸不以为意,继续将手里的糕点往前送:“你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张嘴。”不然他刚才怎么会把茶碗和药都让她拿着。
眼角余光瞟到那小贩正低头忙着包东西,乔初熏张开唇,飞快咬了一小口,嚼了几下咽下,也不敢再看景逸神色:“谢谢公子。”
景逸看着她粉嫩的唇微张,雪白的牙轻轻啮了一口,又飞快阖上嘴,缓缓嚼着,感觉跟喂小兔子似的。心里面痒痒的,勾起一边唇角,便将剩下那大半块红豆糕都送入自己口中。
乔初熏一抬头,发觉景逸手上的糕点不见了,又见他嘴里嚼着东西,脸颊随着心中揣测越来越红,忙低下头喝茶,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很快那小贩将糕点包好,一包大的上面系了绳,方便人手里拎着,另一包小的敞着个口,方便两人随时拿着吃。景逸看着挺满意,多给了几个铜板,几口将手上的茶喝完,把茶碗一撂,拉着人继续往前走。
街道两旁各式煎炒烹炸的吃食应有尽有,各具特色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乔初熏一手端着茶碗,另一手提着的药被景逸接过去,任他拉着手,东瞅瞅西瞧瞧,一脸惊奇欣喜,仿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本来,她从前就没怎么出门逛过街,到了越州基本上每天也就是去集市,偶尔到城东的杂货铺子逛逛,为府里添置些器具,却很少往这边来。
景逸在一旁瞅着,见她几乎只顾得上看,手里的茶都忘了喝,也不知道出声要买或者尝。又想起早先高翎讲她家里的事,心里最柔软的那处微微疼了一下,嗓音也添了几许少有的温柔:“想尝哪个么?”
乔初熏正偏头看着街边一个老头,那人面前放一只大铁锅,手里拿一双一尺多长的木筷,手边案上摆了厚厚一沓子浅黄|色的切纸,明显卖的是炸食。听见景逸问她话,乔初熏忙回过头,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个是炸食……”
景逸微微一笑,领着她上前:“我本来也挺喜欢吃炸食的。是你平常不给我做,说为了我身体着想,少吃为宜。”
乔初熏睁大了眼,正色道:“本来吃太多就不好。”见景逸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乔初熏抿了抿唇角,也有些不好意思,“那,偶尔吃一次还是可以的。”她也有点想尝尝那个。排队买的人好多,而且闻着好香!
两人排到队尾,景逸看了眼她手里的茶碗:“都有些凉了。待会儿想喝了再给你买。”说完,便不由分说将碗拿过去,给了坐在路边坐着的一个小乞丐。
乔初熏刚想喊住他,见他不是将东西直接扔掉,而是给了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唇边也露出浅浅的笑。
队伍缓缓前行,待到了前面,乔初熏才看清楚锅里的东西:“是虾饼呀!”
景逸早就看到了,看着她的侧脸问:“不喜欢?”
乔初熏忙摇摇头,转过头看他:“之前听人说过,江南一带有卖炸虾饼的,外酥里嫩,味道一绝,咱们那里没有。”
乔初熏说“咱们”,本意是指两人都是汴京人,听在景逸耳朵里,却觉得她不像从前那么跟他见外了。向来冷淡的眉眼神色稍霁,如同清风拂过冷泉,带出点点涟漪,溅起轻快莹澈的水滴:“待会儿尝尝,要是喜欢吃,以后每天都给你买。”
乔初熏有些俏皮的笑着睨他:“刚还说要是尝了好吃,我回去自个儿琢磨着给你们做的。”
景逸眸色更暖,弯起唇瓣道:“好。做得了第一份要给我尝。”
两人说笑间就到了最前面,虾饼也不大,景逸要了五只,付了铜板,就领着人继续往前走了。
时近晌午,景逸四下里看了看,挑了间看上去雅致些的酒楼,带着乔初熏一同进到里头。坐在二层雅座,拿出用纸包着的虾饼,依旧挺烫手。乔初熏轻轻吹了吹,咬了一口,刚嚼没两口,就是眼前一亮,欣喜道:“公子,真的很好吃。”
景逸听到那句引人遐思的感慨,差点没直接笑出来。端起茶盏饮了口浓茶,强压下那阵笑意,看着这人白里透红的水嫩脸颊:“嗯?”
乔初熏忙从手边的纸袋里取出一只,用纸包着给景逸送过去:“这个趁热吃最好。” 外皮炸的金酥,几乎入口即化,里面却嫩的滴水,虾肉又嫩又有嚼劲,还沁着淡淡的葱花香以及酒香,明显用来调味的酱汁也是很花了一番功夫的。
景逸接过来,吃的虽然不快,依旧三两口就解决了一只虾饼。乔初熏自己吃完了,忙拿起纸又给景逸递了一只过去。走过来等着点菜的小二看得直嘬牙花子,这俩人,买了这老些吃食,应该直接去茶楼比较合适吧!
景逸咬了一口虾饼,淡淡瞥了一眼。小二一个激灵,登时挺直腰板,笑呵呵继续在旁边候着。
趁景逸跟小二吩咐点菜的功夫,乔初熏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取过药包打开,指尖扒拉着将里面的药材一样一样分开,眉心却愈蹙愈紧。
景逸点了店里几样有特色的饭食,又要了壶酒,转过头,就见乔初熏咬着唇一脸郁郁,似乎还有些气愤情绪在,忙出声问:怎了?”
正文 第九章 红扒羊蹄
乔初熏咬了咬唇,面有难色抬起眼:“公子……”
“嗯?”景逸眼含笑意看着她,不急也不慌,等她接着往下说。
乔初熏将药材往两人中间推了推,一样一样给景逸说了名字以及功用,秀致的眉微微蹙着:“如此一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我之前想错了,误解了昨天那位大夫的话,问题并不是出在这家药堂。要么,就是刚刚那人没将真正的药给咱们,这个分明是最正常不过的安胎药。”
景逸看着她那副愁闷的小模样,唇瓣弧度越来越弯,最后竟低笑出声。见乔初熏不解的看他,景逸清了清嗓子,缓声道:“初熏,这件事教给你一个道理。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
漆黑眼瞳定定看着桌对面的人儿,景逸一字一句道:“尤其是你最擅长的部分,无论他人如何质疑,都不要一上来就怀疑自己。”
“你既然已经想到是这家药堂出了问题,故意拿有问题的药充作安胎药给怀孕女子饮下,待她们身体感到不适再上门看诊,复又将真正的安胎药高价卖出,借此牟取暴利。就应该自信一些,沿着这条思路继续想下去。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不是么?”
乔初熏听着景逸条理清晰的分析,顺着他的话将整件事捋顺一遍,顿时恍然:“他听到咱们说,家里有人怀着身孕身体不适,自然不会故技重施,因为怕病上加病真弄出人命来。所以才直接将正常的安胎药卖给咱们!”
景逸轻轻颔首,目露赞许:“就是这样。”
乔初熏唇角弯弯,心头一阵温甜。一面为自己居然能想通这样一道难题欣喜不已,一面又因为景逸的话觉得分外窝心。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要对自己所擅长的怀有信心,因为家里没人认同一个女子也能学医诊脉。
即便是婆婆和小袖,也不太理会她每日钻研那些医书,不过是因为她喜欢,所以才爱屋及乌的由着她性儿去了。再加上二娘严令禁止她学任何丝竹或者女红,俩人怕她镇日被禁锢在小院儿,又没有朋友往来,真闷出什么病来,所以多数情况下,只要她说想学什么想要什么,两人都想尽一切办法帮她淘换来。 超速首发
如此想着,乔初熏愈发觉得刚才那番话可贵,抬起眼看向景逸的时候,唇畔笑容是从来少有的明媚:“我会记得公子说的话。”那声谢谢,虽然没有宣之于口,却已经藉由目光和笑容传达。
景逸凝眸望着娇美笑靥,默默将这一幕印刻在心底,即便闭着眼也能以笔描绘出来,只怕个中神韵,尤赶不上眼前十分之一的灵动。
很快,小二吆喝着端一只铜锅上来,景逸将桌上铺散开来的药材一扫一卷利落收起,就着摊开的纸捧在掌中。乔初熏也将之前买的几样吃食往边上挪了挪,转过脸看见景逸蹙眉望着手里那一捧药材的情形,不禁露出一抹笑容,从认识到现在,还从未见过这人为难的样子,没想到还挺……可爱的。
景逸压根没顾得上看乔初熏此时神情,尤在研究手里的药包当初是怎么折起来的。蹙眉打量片刻纸上折痕,景逸将东西放在桌上,试着折了两折,不对……反过来试试,也不是这样……心里正纳罕这玩意究竟如何包得平整,就见眼前伸过一只小手,肤色白皙指尖水嫩,手指优美宛如春葱:“公子,还是我来吧。”
景逸抬起头,就见乔初熏唇角噙笑探了手臂过来。景逸挑起一边眉毛,佯装不悦:“你是在笑我?”
乔初熏咬唇忍笑,温声道:“没有。公子不会折这个很正常,还是我来吧。饭菜都上来了,待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景逸捧着纸包搁到她面前桌上,接着便撑着下巴看她如何折。原本被他折的乱七八糟的纸包,到了乔初熏手里,先是用手指平铺开来,轻轻摩挲平整,接着先是折过一角,另一边兜起,两边周过来,再对折,最后一角折入收口,抻一抻四角,似乎比原先折的还周正了。
乔初熏将药包放在一旁,又执起锅子里的汤匙,为景逸盛了些肉块以及汤水:“公子先尝尝这家的羊蹄炖的如何。 超速首发若是喜欢吃这口,改日我买一些新鲜的,做给大伙吃。”
景逸将碗接过来,拿起筷子,夹了块熬至火红色的蹄筋送入口中。这家的第一道招牌菜便是红扒羊蹄,是将上锅炖熟的羊蹄放进锅里,取大火,锅里加入羊汤,佐以适量黄酒、冰糖、八角、五香等调味料,待锅烧开后,放置在小火上慢煨细炖,最后再稍收汁,便可出锅了。
若是夏日,直接盛入盘子上桌即可;冬日天凉的快,许多做这道菜的店家就将炖好的羊蹄重新放入盛着滚沸鲜汤的锅子,这样客人一整顿饭吃下来,都不会凉。
乔初熏见景逸一直默不做声,也看不出做的好还是不好,便又盛了小半碗,自己也尝了一块。羊蹄炖的软烂,略微弹牙,汁水咸中带鲜,稍有回甜,且因为出锅后加了芫荽叶的缘故,又透着淡淡清香。确实可以称得上品了!
乔初熏一连吃了两块,感觉嘴唇都被蹄筋的质地粘的黏黏的,但味道确实鲜美,便探出舌尖舔了舔唇,夹了一口米饭,蘸着香浓的汁水继续吃。一上午都在外头走着,这会儿还真是饿了!
景逸倒了杯酒,缓缓啜着,见乔初熏边吃边舔唇的模样,十足一只一边啃草一边翕动小嘴儿的小白兔,目中笑意更深了些,拿起筷子帮她多夹了些菜。
两人这一顿饭吃的很是过瘾。酒足饭饱之后,晒着从纸窗投射进来的晴白日光,又喝了一碗热茶,这才拎着一堆东西出门。
走了一段路,景逸招手叫了辆相熟的车子,吩咐车夫将这些东西送回景府,照例到地方再跟那边人要钱。接着便和乔初熏往另个方向去了。
乔初熏手里还捧着先前那一小袋糕点,见景逸没有回家的意思,应该是要继续查药堂的事,便出声问:“公子,咱们是要去府衙?”
景逸扫了眼乔初熏手里的糕点,蹙了蹙眉:“待会儿到地方了先把糕点收好,不然被那小子撞见了又得蹭吃。”
乔初熏不解为何景逸每次提起伊青宇来都一副很嫌弃的样子:“可咱们是要找伊大人帮忙……”
景逸眼皮儿一撩,神色冷傲:“谁说是要找他帮忙了,是咱们帮他的忙才对。”
“自己管辖的地界闹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每次帮忙不跟他要银子就不错了……”景逸想起那人就没好气,拉起乔初熏的手往自己身边带过一些,“别跟那小子走太近,跟他老子一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乔初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了眼手里的糕点:“可是……”
景逸抬起一边眉毛,示意她有话便说。
乔初熏想了想,有些不确定这事要不要这么早就跟景逸说。怎么说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姑娘家面皮又薄,若是正经还没怎么着就先传到另一个当事人的耳朵里,怕最后很难成啊……
景逸见她犹豫不决三缄其口的神色,直觉就想到伊青宇身上去了:“那小子跟你说什么了?”冬至那天乔初熏一直都在他身边陪着,两人好像也没什么机会说上话,难道这两天在街上遇到过?
乔初熏思量半晌,还是决定不要告诉景逸的好,因此摇头的动作格外坚定:“没什么。”
景逸眸色微冷,蹙着眉尖开始算计人。臭小子,早就说过初熏是他的,居然还有胆子动歪心思……可怜伊大人此时尚且无知无觉,多日来本本分分在府衙忙正事,压根也没见着美人的面,就被心思颇重的小侯爷惦记上了。
两人进到府衙,景逸先冷着脸把正事说了。伊青宇听到一半,就招手让门口一个捕役过来,去把那天到医馆接媳妇儿的那名捕役叫来。待到景逸将整件事捋顺清楚,正好那人也到门外候着了。
伊青宇听着景逸颇为冷彻的语调,捧着茶盏啜了口清茶,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心道山庄那事都过去恁久了,之前冬至过府用膳也好酒好肉的赔过不是,总不至于还记恨着吧!
招呼那捕役进屋,景逸也没多废话,开口便问:“尊夫人诊出怀有身孕之后,可曾到城里新开的那家初安堂买过什么汤药?”
那捕役正当三十出头,一听这话忙拱手道:“不敢。贱内素来身子康健,不过早先那家初安堂开张那日,曾一连数日赠医施药,其中有一样便是安胎药。贱内的小妹听邻家嫂子讲了,就去领过几服药回来。”
景逸侧眸看了乔初熏一眼,如何?
乔初熏弯起唇角,先时那种淡淡的成就感更盛几分。真的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呀!
景逸问那名捕役:“家离这远么?”
捕役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老实回答:“还好。跑着的话,一盏茶功夫就能到。”自从妻子怀孕之后,几乎每晚上都是一路小跑回去的,迫不及待想看到自己的妻子,以及不久之后就要出世的孩子。
景逸又问:“之前煎药的那些药渣,还在么?”
捕役略一迟疑,抬眼看了伊青宇一眼:“小的也不知道,煎药的事一直是贱内的妹妹在做……不过,我记得昨晚上接她们回家的时候,听小妹说过,好像还剩下一包药的。”
景逸侧眸跟伊青宇使个眼色,示意他开口下令。伊青宇放下茶盏,又叫了一人进来:“你陪着,俩人以最快速度赶回家,把剩的那包药拿回来,如果有剩下的药渣,也一并带回来。快去快回,记住,不要声张。”
两人得了令,快步出了屋子。
正事告一段落,小侯爷转过脸,阴测测看着伊大人冷笑,现在开始秋后算账!刚要开口拎人出屋质问,就听一边乔初熏先说话了:“伊大人,楚茴在吗?我有点事想找他。”
两人同时僵了一僵。景逸一时迷惑,关那小毛头什么事?
伊青宇连连摇头,以眼神表示自己清白,真的不关我的事啊不关我的事!下官也不知道他们俩何时搭上线的!
正文 第十章 疑云暗影
伊青宇后背直冒凉气,索性也没招呼旁人,直接跑到后院找人去了。景逸徐徐转过脸,神色淡然看向乔初熏:“找他做什么?”
乔初熏有些为难的低下头,指尖触到自己腰间的荷包,再次坚定决心:“我,有些事想跟他说。”
景逸眉尖一耸,顿觉一股邪火直窜脑门,有,些,事,想,跟,他,说?那小子才多大?十七,还是十八?他们俩不过才见过两面,同桌吃过一顿饭,话都没说过一句,怎么就有事情想跟他说了!想到年纪的时候,景逸心头陡的一滞,这丫头看着也不大,难道……
深吸一口气,景逸尽量让自己语调听起来与平常无异:“你今年多大?”
乔初熏抬眸,一脸惊讶,他怎么突然问这个?虽然觉得不解,乔初熏还是老实回答:“十八。”
景逸一口凉气抽上来,就觉得额角青筋直蹦,这丫头,该不会嫌他年纪大吧?然后就喜欢那种青青涩涩的小毛头?下颚绷的微紧,景逸人生中头一回感到,二十五岁,好像真的不太年轻……
两人正僵持着,门板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伊青宇气喘吁吁迈过门槛,手里拎着同样喘着气,面庞涨得通红的楚茴。
“侯,景公子……咳咳,人我给你带来了,慢慢聊。”伊青宇为着小命着想,忍痛放弃自己烧的暖烘烘的书房,到隔壁屋子面壁去了。楚小爷诶,你可千万别给我惹祸!乔小姐是好,人漂亮性子温柔又有一手好厨艺,可那是小侯爷看上的人,吾等小民惹不起啊惹不起!
伊大人扶额撞墙,未雨绸缪想的格外深远,一脸苍凉的眺望天边,实在不行,明天赶紧给小楚介绍一个。他这个父母官做得委实不易啊,连带下属的终身大事都要帮忙操持……
隔壁书房,三人间的气氛更为诡异。楚茴抚了抚领子,总算喘匀一口气。朝景逸拱了拱手道:“景公子。”接着又转向乔初熏:“乔小姐好。”
乔初熏也急的皱起眉心,头一回做这种事,她心里本来就没谱。结果伊青宇还将人直接带这来了,她总不好当着景逸的面给楚茴那种东西吧?难道让景逸出去?或者她和楚茴两人出去,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乔初熏不说话,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面色不善,一个茫然无知,最后楚茴也觉察出不对劲来,又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意思,只能干站在那,神色愈发尴尬起来。 超速首发
乔初熏琢磨半晌,觉着再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只能站起身,走到楚茴身边,轻声道:“楚公子。”
楚茴面无表情看着她,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乔小姐。”
乔初熏正好背对着景逸站着,心里琢磨着这个角度至少能挡住一些。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条叠的整齐的浅蓝色绢帕,乔初熏格外小心的递了过去。
楚茴眼皮儿一跳,瞬间明白刚才伊青宇的欲言又止满目悲凉以及景逸一副恨不得一手捏死他的神情所为何来了。楚茴抿了抿唇,依旧面无表情,不过声音也有意压低一些:“乔小姐……”
乔初熏捧着手帕送到他面前,也没顾上看对方是何神色:“这个是小桃儿让我交给你的。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楚茴一愣,到嘴边的话化作青烟飘于无形。
景逸在后头坐着,从乔初熏起身走过去时神色就愈加寒凉,凤眸死死盯着两人一举一动,手掌下花梨木的扶手微微松动,眼看着就能掰一块下来。结果一听到那句“小桃儿”,掌心凝聚的内力一滞,险些岔过一口气去,这丫头……合着她是给人说媒来的?!
楚茴瞟了眼坐着那人由青转白的脸色,翘了翘略显凉薄的唇:“小桃儿姑娘的好意,楚茴心领了。不过这种东西不好乱收。麻烦乔小姐帮忙转达在下的谢意。”
乔初熏看着手里绢帕,脑中浮现小桃儿红着小脸儿眼儿圆圆把手帕交付给自己的情形,踟蹰道:“楚公子……”不能再考虑一下么?那孩子那么小,又是头一回喜欢人,就这么被拒绝了,不知道要哭多久……
景逸一颗心备受煎熬,此时终于稳当当放回肚子里,面色也和缓不少,看着楚茴道:“小桃儿虽在我府上做工,但没签过任何卖身契。这方面,楚公子不须有顾虑。”
“另外,初熏也算是为人说项。”景逸浅笑着睨了眼背对着自己的窈窕身影,这丫头,估计现在正发愁吧,“楚公子和小桃儿统共也没见过几面,还是彼此多了解一下,再做决定好些。至于这帕子,我看楚公子大可先收下,日后真觉得不合适,再送还给她也不迟,我想小桃儿也不是那种刁蛮无理的姑娘家。 超速首发”
景逸一番话说的丝丝入扣,在情在理,楚茴又不擅言谈,一时也找不出合适藉口搪塞。墨瞳里露出几许深思,楚茴沉默片刻,从乔初熏手里接过绢帕,又朝两人拱了拱手:“多谢景公子,乔小姐。这事无论结果如何,楚茴一定会解决好,不让二位难做。”
景逸颔首,示意他可以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乔初熏垂下眼帘转身,瞥了景逸一眼,有些过意不去:“公子,我之前不是……”她不是故意瞒着景逸,只是这种事涉及女儿家闺誉,实在不宜随便讲与人听。结果到头来还是多亏了他,才让楚茴收下那方帕子。
景逸先时那阵气闷尚且残余胸间,这会儿见她这副模样,也是好气又好笑,招手让她过来:“就你这点道行,还琢磨着帮人说亲?”那小桃儿也是个傻孩子,俩实心眼凑一块儿,能想出什么高明法子来,不被人当面拒绝才怪!
乔初熏被他说的面上一热,讷讷道:“我,我也是……”
她又不认识别人,小桃儿家又是乡下的,眼巴前没有长辈或者其他合适的人帮着操持,总不能让高翎他们帮忙吧?而且听闻楚茴吃住都在府衙,平常少有机会能够见到,小桃儿一早就绣好绢帕让她带着,正好今天因为药堂的事,景逸带她一起过来。其实她刚才也紧张的要命,直怕楚茴不肯收下,到时小桃儿还不得难过死……
待她走近些,景逸伸手将人拉到面前,仰起脸庞看她,墨色的眉微微挑着:“以后还帮人说亲么?”
乔初熏被他看的一阵心虚,垂下眼帘,小声道:“那要是小桃儿的事,我总不能放着不管……”小丫头在城里也没个认识的人,府里又没别的姑娘,她若不帮就没人帮了。
景逸有些玩味的看她,一边捏了捏柔嫩手心:“下回再有什么主意,还是先跟我说声罢。”
见乔初熏惊讶抬眼,景逸微微笑道:“不然就依着你刚才的法子,说一回吓跑一回,到时那孩子嫁不出去,可是你的过错。”
乔初熏被他噎的半晌说不出话,抿着唇瞪他,哪有这样咒人的!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响起伊青宇格外刻意的清咳:“两位,药取回来了。”
乔初熏仿佛做错事被大人发现的小孩,匆忙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看向门口。
景逸冷眼斜了一眼映在门上那抹身影,淡声应了一声。
伊青宇这才推开门,领着两名捕役进屋。见小两口一站一坐,站的那个明显脸还有点红,小侯爷的脸色也不似之前森冷,也松了一口气。在一旁椅子坐下,示意两人将药呈上来。
除去一包还未打开过的药材,另一只纸包里是捡回来的一些药渣。两人都有些喘,看来真是跑着去跑着回的。
伊青宇帮着将两只纸包打开,又从书案的笔枕上取过一只不太常用的毛笔,递给乔初熏,方便她将药材一样一样拨开。
乔初熏先仔细看过那包没打开过的药材,渐渐面色就凝重起来。接着又用毛笔另一头拨散着那包药渣,手略微有些颤,看神色似乎是气急了。
“怎么了?”景逸和伊青宇都不懂行,只能在一边等乔初熏解释。见她神色越来越气愤,各自都猜到六七分。
乔初熏吸了一口气,敛颜道:“这包药材里,能看出有雄黄和轻粉,即便是刚入门的药童,也懂得这两味药是绝不能给孕妇用的。”说着,又从里面拈起一朵暗红色的干花,手中毛笔则指了指那堆药渣里一朵蜷缩成一团的黑色花朵:“这两朵是凌霄花。具有行血去瘀,凉血祛风的功用。”
因为雄黄和轻粉都是粉末状,所以一般煎过之后很难辨别的出。而那朵干瘪的凌霄花才是最佳凭证,这初安堂果真在所谓的安胎药里掺了辛冷行血的药材,让孕妇吃过汤药后腹痛难忍,产生类似小产的痛感,再借此狠捞一笔,让大夫上门看诊,再高价卖出真正的安胎药。一来牟取银钱,二来为药堂赚得名声在外,让一般百姓觉得他家大夫医术高超,安胎药也比别家效果好。
旁边那两名捕役也听明白了,都忍不住出声咒骂。其中那个即将为人父的更是红了眼眶,一手搓着衣服,偷眼看伊青宇。
伊青宇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带你媳妇去别家药堂看看,就昨天那家吧,赶紧买两服安胎药吃上。”
那捕役“哎”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又被伊青宇出声叫了回来,从腰间掏出块碎银子递过去,“行啦别啰嗦。赶紧给你媳妇看病要紧。还有记着,这事先别声张。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那捕役攥着银子朝伊青宇行个大礼,快步奔出屋子。另一个捕役见伊青宇没有其他吩咐,也跟着出了屋。
乔初熏一直没吱声。站在桌前低头看着那些药,眉心一直紧紧蹙着。
伊青宇琢磨了会儿,转过脸看向景逸:“想怎么做?”
景逸心里早有思量,伸手拉住乔初熏,不紧不慢道:“不急。先把晚饭吃了,待会儿我去趟孟氏山庄。明天一早,你带人封铺子。”
伊青宇明白他是想多搜集些证据,避免到时药堂的人矢口否认,说只是其中一包药有问题,反咬一口说是外人嫁祸。看了眼乔初熏,伊大人眼珠一转,道:“既然如此,不如晚饭就在我这用吧。也省得乔小姐两头折腾。”
景逸瞟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乔初熏任由景逸握着手,既没反抗也没说话,似乎还在琢磨药材的事。伊青宇看了这二人一眼,呵呵一笑,往书案走去:“我还有些公文要看,二位慢坐。”
景逸攥了攥柔若无骨的小手:“怎么了?”
乔初熏抿唇盯着那些药看了半晌,踟蹰道:“公子,今天上午那包药,当时看不觉有什么。可是跟这些药材对应起来……”
乔初熏微蹙着眉,神色不豫:“写这两个方子的人,医术很高明。”绝对远在一般大夫之上,他有把握伤人,更有十足的把握救人。
景逸却并不担心,勾着唇角道:“智者不必仁,仁者必智,自古皆然。心存歹念者也可能有惊世之才,初熏不必为这种事烦忧。”
乔初熏身子一震,猛地抬眸看他。景逸觉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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