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夫人……”红衣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有些话，根本说不出口。</p>

    她这个样子，可把周佳瑶急坏了。</p>

    “到底出什么事了！”周佳瑶再次问了一句。</p>

    红衣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来。</p>

    周佳瑶当下发了火，大声道：“说啊！到底什么事？”</p>

    红衣咬了咬牙，道：“蒙古鞑子联合辽人，吐蕃扣关，大军已经在雁门关外集结，大战在即~”</p>

    什么？</p>

    周佳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沉声道：“再说一遍！”</p>

    “鞑子联合辽人，吐蕃，大军在雁门关外集结！夫人，要打仗了。”一向沉稳的红衣，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p>

    周佳瑶听了这话，只觉得手脚冰冷，一颗心也暖间沉了下来。</p>

    她跌坐到椅子上，脸色瞬间变成了惨白色。</p>

    桃儿担心的唤了她一声，“夫人！”</p>

    周佳瑶置若罔闻。</p>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云霆霄的安全问题。</p>

    自古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p>

    相比于枪炮盛行的年代，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则是更显残酷。</p>

    她就算没经历过，难道还没看过影视作品吗？</p>

    就算她历史学得再不好，也知道一些历史上有名的战役。</p>

    雁门关，从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p>

    外族入侵，都是以这里为突破口的。</p>

    自先秦起，就有记录。</p>

    汉时，匈奴猖獗，不断南犯，当时的名次，几乎都曾在雁门关驻守过！</p>

    初唐时，突厥是唐军的死敌，战役也是在雁门关打响的。</p>

    到了宋朝……</p>

    是了，历史上，雁门关是宋军与契丹人争夺的战场。</p>

    直到明清时期，雁门关的作用，才渐渐的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p>

    眼下，雁门关依旧是宋朝的门户！</p>

    大战在即，一旦开战，雁门关内外，必定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p>

    世子……</p>

    自古文死谏，武死战！</p>

    自古战死的名将何其多？</p>

    杨家将，岳飞。</p>

    这两个周佳瑶记得最清楚！</p>

    当然，后世关于杨家将的故事，有很多杜撰的故事，比如十二寡妇征西。</p>

    还有岳飞不是战死的，他是被自己人害死的。</p>

    周佳瑶的脑子有些混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历史上战死的名将太多太多了，只要打仗就一定是要死人的。</p>

    现在云霆霄就在雁门关！</p>

    蒙古人善战，他们的铁骑几乎是战无不胜的！</p>

    不然，成吉思汗的铁骑是怎么踏到欧洲去的？</p>

    周佳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抖了起来。</p>

    “夫人，夫人！”桃儿连忙走过去，轻轻的搂着周佳瑶，眼睛不由得红了红，才道：“夫人，您别急，世子会没事的！您不如回家一趟，问问大爷，看看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形。”</p>

    周佳瑶是当局者迷，听桃儿这样一说，却突然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p>

    “对，应该回家一趟。”周佳瑶深吸了两口气，越是这个时候，越得稳住自己。</p>

    “段氏，你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咱们就回去一趟。”</p>

    段氏连忙应了一声，又问道：“夫人，可是要小住两天？”</p>

    周佳瑶微微思忖了一番，声音清朗的道：“对，要小住几天，把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p>

    段氏心想，夫人这是真的急了！尚书府里什么没有，还用得着带？</p>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嘴上却不能这样说，左右不过是麻烦一些，多带些东西罢了。</p>

    “是，奴婢马上安排。”</p>

    周佳瑶点了点头，等段氏出了门，才想起来叫桃儿给她换衣裳。</p>

    “夫人，您别急！”桃儿连忙进去给周佳瑶挑衣裳，开了箱子，选出几套贴身的衣物单独带着，又取了两套袄裙来。</p>

    “夫人，这两套怎么样？”</p>

    周佳瑶心里乱糟糟的，哪里还在乎桃儿挑的是什么衣裳。</p>

    她顺手拿起一套来，躲到屏风后面快速换好。</p>

    桃儿又给她挑了一件狐狸毛的坎肩，一件紫貂大氅并一件兔毛滚边的戴帽儿的斗篷。</p>

    段氏手脚麻利，很快就张罗好了马车，随从等方面的事项。</p>

    周佳瑶披上斗篷，抱上手炉，直接对桃儿道：“家里就交给你照看了！若有什么重要的事，再派人回尚书府送信。”她这次不打算带桃儿回去。</p>

    桃儿点头，“奴婢晓得了。”</p>

    周佳瑶带着段氏和红衣急匆匆的往外走，刚走到二门上，却与云霆雷碰个正着。</p>

    云霆雷瘦了不少，罩了一件石青色的斗篷，脸色不大好，不知是冻的，还是他又有了什么新的病，总着看上去奄奄一息，好像要死了似的。</p>

    他戴着一个黑色眼罩，将那只瞎掉的眼睛盖住，整个人像是被阴冷的气质包裹住了一样，让人瞧了，生出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来。</p>

    看到周佳瑶要出门，云霆雷竟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大嫂这是要往哪儿去啊！哦，我知道了，瞧瞧我这记性。”云霆雷拿着马鞭，轻轻的敲打自己的额头，“大嫂应该是听说了雁门关的事情，急着去打听消息吧！啧啧。”他的手枯瘦的厉害，脸颊上也没有什么肉，一双眼睛微微凹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p>

    周佳瑶冷冷的打量着他，并不说话。</p>

    云霆雷想要往她身前凑，却被红衣拿剑隔开。宝剑尚未出鞘，却隐隐散发出冰冷的寒意，好像下一刻，就会取他性命似的。</p>

    云霆雷举起双手，显示自己的无辜：“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要跟大嫂说一句，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p>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p>

    他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像狗屎一样恶心。</p>

    周佳瑶只道：“红衣。”</p>

    红衣冷冷的打量了云霆雷一眼，收起了剑，退了下去。</p>

    云霆雷像是得逞了似的，朝红衣飞眼儿，一副十分轻挑的模样。</p>

    “大嫂，如果大哥……”他伸手在颈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接着道：“我倒是不介意收了你这个破烂货。”他只有一只眼睛了，加上这副带着仇恨的面容，容貌实在扭曲到了让人愤恨的地步。</p>

    周佳瑶冷笑，好像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污言秽语似的，连红衣要上前理论，都被她伸手制止了。</p>

    “一个残废，也敢口出妄言。”</p>

    残废二字，像是一记响雷一样，炸响在云霆雷的耳边。他的嘴角抽了两抽，握着马鞭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p>

    杀了她！</p>

    云霆雷很想冲上前去，狠狠的掐住周佳瑶的脖子，活活掐死她！可是这样做，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死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解脱，他要让她经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让她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对自己摇尾乞怜。</p>

    他要让她失去一切，让她烂掉在泥地之中。</p>

    云霆雷恍神的工夫，周佳瑶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不过，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对着云霆雷的背影道：“一个下贱秧子，居然也想取而代之，真是不自量力！”说完，便转身，轻飘飘的走了。</p>

    云霆雷大怒，不难想象周佳瑶口中的那个下贱秧子指的是谁！他大怒，顺手将手里的马鞭抖落开，朝着身边的几个小厮抽去。</p>

    院子里，顿时响起哭爹叫娘的喊声。</p>

    现在侍候二爷，是个苦差事，简直是在用生命去拼！</p>

    可是奴才就是奴才，有些事情，他们没得选。</p>

    不多时，云如娇就知道了府里发生的事情。</p>

    她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闭上了眼睛。</p>

    这个家，已经不在是家，处处不成样子了。</p>

    程嬷嬷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撇了撇嘴。</p>

    夫人当家时，哪儿有这么多的事儿？谁不被夫人管制得服服帖帖的？</p>

    大小姐到底是年轻，没有什么经验，瞧瞧这才多久的工夫，府里就成这个样子了？</p>

    不过，自从上次程嬷嬷被云如娇教训了之后，她就学乖了，有些话，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p>

    云如娇缓了缓神，起身去看了冯氏。</p>

    冯氏的脸色很不好，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p>

    她现在跟一个活死人没有什么两样，平时一点知觉都没有，吃也不知道吃，拉也不知道拉，全靠参汤吊着性命。</p>

    云如娇坐在床边，静静的打量着冯氏，心想，如果娘亲这会儿清醒过来，她可会后悔？可会后悔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害过的那些人？</p>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笑了笑，怎么可能呢！</p>

    娘只会说，她恨自己不够狠，若是能斩草除根，哪里会有今日这般下场？</p>

    云如娇悲从中来，只觉得自己身边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到处都是灰尘，腌臜的气味，让她喘不过气来。</p>

    冯氏静静的躺在床~~上，就如同睡着了一般，若非她的胸部还有微弱的起伏，只怕任谁都会觉得，床~~上躺了一个死人而已。</p>

    周佳瑶坐着马车，一路快马加鞭的回了尚书府。</p>

    周翼虎不在，周幽也在衙门。</p>

    倒是周翼文，显得很轻松的样子，居然在家。</p>

    “三哥告假了？”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家里，实在有点不寻常。</p>

    周翼文面不改色的道：“最近翰林院不是很忙。”</p>

    周佳瑶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道：“三哥，你听没听说鞑子扣关的事情？”</p>

    “这件事满朝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最近朝会天天开，都在研究这个事情呢！”</p>

    看来事情是真的。</p>

    只不过，为什么国公爷回来，什么事情都没说。</p>

    难道世子不是他的儿子？</p>

    他就不能关心一下世子，担心一下他的安危吗？</p>

    周佳瑶心里不好受，道：“我去看看祖母。”</p>

    周翼文点了点头，“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付岩将军身经百战，对雁门关的环境又十分熟悉，世子不会有事的。”</p>

    周佳瑶强忍着酸楚，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来，“我明白，三哥，我先去祖母那里，有什么事情，咱们晚点再说。”</p>

    周翼文哪儿有不应的，有心要再安慰两句，又怕妹妹听了会多想，当下道：“好！你且去吧！”他还有事要办！</p>

    周佳瑶这才带着人往畅春堂去了。</p>

    王嬷嬷早就等着了，见周佳瑶来了，连忙亲自给她挑了帘子，“姑奶奶快进去吧！老夫人在等您呢！”</p>

    周佳瑶将手里的暖炉交给段氏，自己进了屋，将身上的斗篷解开，递给了王嬷嬷。</p>

    屋内温暖如春，宋氏正眯着眼睛，捧着本书看。</p>

    她到底是上了年纪，眼睛有些花了，没看几页字，便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p>

    正好，周佳瑶过来给她请安，宋氏便借机休息一下。</p>

    “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武将哪儿有不上战场的？云家是靠军功起家的，手里好歹有几万私兵，这个时候又恰巧遇上了，哪里能轻易离开！</p>

    只不过，真的是恰巧遇上的吗，当然皇上下圣旨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p>

    “祖母！”见到了自己的亲人，见到了她的主心骨，周佳瑶不由得红了眼圈。</p>

    她是真担心啊！</p>

    宋氏又何尝不担心！</p>

    小两口情比金坚，万一世子有个好歹，那瑶瑶怎么办？</p>

    以她的性子，可肯独活？</p>

    宋氏不敢想，却不得不稳住自己，安慰周佳瑶：“你呀，跟你姑母比起来，可差远了！”</p>

    蒋家世代蒋门，战死的先辈也不在少数！可是闺女当年那个镇定劲儿……</p>

    啧啧~</p>

    宋氏这会儿不免又想，到底不是从小长在自己身边的，气度上差了很多。</p>

    谁能说当年周婉琼不担心她自己的丈夫呢！</p>

    只不过，表现出来的状态不同罢了。</p>

    “尽管把你的心搁在肚子里，先不说打不打得起来，就算真打起来，难道我大宋还会怕了那些不入流的小国不成？”</p>

    没有人理解她的担忧。</p>

    没有人知道蒙古到底有多强大！</p>

    “再说，世子可是无量真人的徒弟，若是没点真功夫，真人能让他下山吗？”</p>

    周佳瑶轻叹了一声，无量真人的徒弟又怎么样呢！当初自己救了他两三次，他哪次不是伤痕累累的？差点把自己那条小命交待掉。</p>

    都说刀剑无眼，两军对垒，就更是如此了。</p>

    “祖母，我也不是怕这个！”周佳瑶咬了咬唇，道：“您说，万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人害世子，可怎么办？”</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