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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浮屠美人鉴 作者:灵修一指

    第6节

    “千花明,你个忘恩负义的,老子怎么会和你同窗……你等着,我的针可不是吃素的……”介子寻被守卫带下去,嘴里还在叫骂。一旁的守卫想笑又不敢笑,脸绷得紧紧的。顾陶一边用灵力维持着身体的正常运行,一边看着这样一出闹剧,笑得前扑后仰,金冠都歪了。 “怎么总感觉这屋里有其他人?”千花明站在床榻旁,心里疑惑道。寝宫外面突然一阵吵嚷,大臣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听说国主狩猎时险遭不测,皆是摄政王有意加害,自行跪在寝宫外面要求面圣,以证虚实。流缨摆动,玄色衣袍伫立于台阶上,冷眼看着这群老臣,道:“国主已经今日颇为劳累,已经睡下了,尔等还要这番不识趣?” “摄政王何等心思,我等都清楚,听闻国主狩猎时遭遇不测,我等也是关心龙体安康,才斗胆求得一见!” “我的心思,”他轻哼一声,转动手上的扳指,“自然是愿国主无恙,安享江山。国主口谕,今日不见大臣,汝等——要违抗王命吗?”他声色疾厉,玄色衣袍挥动,大有黑云压城之势。那长他几十岁的老臣也被惊得头皮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力辩,决计不肯走,声称今日不见到国主便长跪不起。 “摄政王平日里已经大权独揽了,何苦要再加害于国主?” “大权独揽?拦就揽了,诸位能耐我何?”玄袖轻甩,走下台阶,盯着那些个老臣,一个一个看了一遍,“哦,那你们便跪着罢,更深露重,我可要回去歇息了!”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如此嚣张的模样,看得一群老臣愕然,一抹玄色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日晷上的影子慢慢移动,天色慢慢黑透,如同上好的龙纹御墨在宣纸上被晕开,染黑了整片苍穹。 一群老臣还在宫殿外跪着,寝宫外的瓦被人揭开,千花明轻轻从上面跃下。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的南陌言,神色有些凝重,此时侍卫都在外面守着,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顾陶在房梁上歇着,等待子时来临。千花明在一旁的软榻上躺下,琼窗外月色正好,银光点缀了宫墙内外。 子时悄悄来临,千花明也睡下了。顾陶慵懒起身,伸了个懒腰,想起自己以往常常扮作男人,眼下真要做一个男人,倒有几分踌躇了。不过咱们这位战神的心里接受能力还是挺强大的,只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便化作一道金光进了南陌言的身子。南陌言被注入顾陶的全副灵力,像是脱胎换骨一番,身体各部分比例有些变化,肌肤如临新生,伤疤褪尽,赛雪晶莹细腻。面部轮廓本为y柔,现下却是英气与灵气并存,唇部不点而含朱,眉不画而入鬓。原本的样貌也算得上“俊朗”二字,但眼前,虽然并无彻底变化,还是那个南陌言,却可以称得上“眉眼如画,丰神灵盛”。 千花明感觉眼前似乎有一道金光闪过,眉心轻敛,冰蚕丝所制的玄裳滑动,轻移下榻。他甫时走到御榻前,轻轻坐下,想近前细瞧,就被顾陶,也就是现在的南陌言勾住腰身,一把拉到了床上。 千花明愣在那里,不知眼前的国主是醒了还是梦魇。但可以确定的是,既然能动,应该是无大碍了。可眼下麻烦的是,这位国主将头靠在他的怀中,手还紧紧搂着他ji,ng瘦的腰身,他扒了几下,都没能扒开。 “从前可不知南陌言有这等癖好,他的力气几时变得这样大……待他醒来,我怕是辩说不清……”千花明感觉怀里的人蹭了几下,似乎是在寻找舒服的位置靠着。“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梅花香……”鼻尖处有细细的梅花香传来,清香淡雅。“坏了!”千花明生来体内便有妖毒,出生时节又是盛夏,又加了一重热毒,两者混之,使他形成了烈焰体质。这烈焰体质,使他不能与寻常人亲近,就是简单的拥抱,也会使自己和他人身体受损。白天平常他可用药压着,但一到晚上,药也压不住。刚刚南陌言抱他抱得突然,他一时没有想到这层,眼下就算惊醒他,也要与他分开。 “南陌言!”千花明语带焦急,却叫不醒装睡的南陌言。刚刚他抱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比常人高得多。他如此急迫想叫醒他,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于是他故意松开他的腰,将手搭到了他的手掌上。千花明心一松,就要起身,看着南陌言呼吸均匀,并无不适,便擒住他的手,脉搏正常,身体温度也并无变化。“怎会如此……碰过我的人怎会如此……”他脸上又惊又喜,南陌言轻嗯一声,翻了个身,眼看就要从床上滚下去,千花明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了回来,南陌言顺势又钻入了他的怀里,却是一动不动,睡得极为香甜。 千花明不知这国主是醒着还是装睡,他可从未听说过国主有龙阳之好,更何况他不是正考虑着如何“除他而后快”吗?梅花暗香一阵一阵,但他自认为不喜欢男人,借着月光看清茶杯的方向,手心掌气聚集,将茶杯里的水引过来,直接淋在了南陌言脸上。南陌言感觉不对劲,微微移动了身子,松开了手,睡到了床的里侧。千花明看出他是在装睡,也不戳穿他,只在一旁坐着,虚睡了两个时辰。 琼窗天明,千花明猛然睁眼,却发现身旁并无一人,南陌言并未与他睡在一处,他心下略安。他整衣正冠,彼时南陌言也醒了,他慵懒起身,不紧不慢地说道:“摄政王昨日照顾我,实在辛苦了。”只是南陌言对他向来倨傲,从不肯迁就,而且他醒来之后,脸色却比从前更好,周身气度也不似从前那边颓靡y柔。他心有计较,便向南陌言拱手道:“国主体恤臣下,但卧榻之床,臣下绝不敢觊觎!” 南陌言摆摆手,拉起滑落的寝衣,系紧腰间的明黄龙纹带,起身道:“不过是一杆床,摄政王不必如此介怀。要上,孤也允了!” “是臣逾矩了。”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多心了,千花明总感觉国主话里有话。。“你若真过意不去,不如替孤更衣。我瞧着外面跪了黑压压的一片,总得尽早解决了。” “诺。”千花明站到南陌言身后,为他穿上朝服,系上鎏金龙纹宽腰带,这才发现南陌言的腰身极其纤细,他一伸手便能环住。“今日是怎么了,如此魔怔?”他收回思绪,替南陌言束发正冠。“有劳摄政王了,咱们出去罢!”南陌言瞧见他脸上细微的变化,觉得着实有趣。 “国主,臣昨日……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南陌言瞧一瞧头顶上,会心一笑道:“无妨,孤自有说辞,卿且随我出去!” “诺。”以前的南陌言说这话,他是不大信的,可眼前的他,眼神清澈,眸子极亮,教人生不出怀疑之心。 门开了,一群大臣跪了一夜,本来ji,ng神倦怠,但见国主出来,便恭恭敬敬地行礼。 “诸位卿家,孤昨日甚是疲累,早早便歇下了。卿等未得传召,便私来御寝前,虽违宫规,但念尔等一片挂念之心,孤且不计较。若有下次,可别怪孤以法治之!今日是休沐之日,汝等且回去好生歇着!”一群老臣见南陌言安然无恙,心下大安。跪了一夜,虽然头晕眼花,却还是瞧见了千花明。“敢问摄政王,昨r,i你传国主口谕,不召见大臣。那你为何又出现于此啊?”大臣们明明看见千花明从寝宫走出,此刻见他又从寝宫出来,深感疑惑。 “摄政王之心,与诸位相同。”南陌言开口道,千花明不动声色,瞧着他说。“昨日孤身体抱恙,他便衣不解带地守了一夜,此情拳拳,孤颇为动容。”他本想说“日月可鉴”的,但又觉得太夸张了。“可私自进入御寝,岂不是太过随意?”文官季玉林道。“季大人,孤兴致偶来半夜传谁进宫,也要向你禀报?”一股寒压迫近,季玉林哆哆嗦嗦道:“不敢不敢。只是臣等在这跪了一夜,并未瞧见摄政王是如何进去的……” “夜黑风高,爱卿没有瞧见也是有可能的。孤有诸位忠臣,是苍天庇佑;得摄政王辅佐,是如鱼得水,卿等当相互扶持,共兴我苍梧!”听到“如鱼得水”四个字,千花明愈发肯定他昨日是装睡的。 “诺!”一众老臣一大早被国主如此褒奖,内心有些激动,连带着对摄政王的敌意也消了不少。 “来人,将巫阳国进贡的玉枕赏赐给每位爱卿一个,御史监何在?”“奴才在!”“好生送诸位大人出宫!”“诺!” “多谢国主——”一众老臣神清气爽地起身,如沐春风,谢过恩后便各自回府歇息去了。 南陌言撩起龙袍,转身,发觉千花明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自己。“摄政王这般看着孤,可否是孤太过英俊的缘故?”顾陶摸摸自己的脸蛋,他对苍梧国主这个身份适应得很快,却没完全学会他的行为方式。“臣很是感激国主的一番心意,但国主,你真的是国主吗?”他目光如炬,似乎要看透南陌言的身体,“国主从不与我这般说话,我也从不与他这般客气。”刚刚他佯作恭敬,南陌言却无一点惊疑之色。顾陶微微一愣,她可是经历过诸神之战与妖神之战的人,岂会被他吓到?她回以对视,不惊不乱。“摄政王若有疑惑,不如与孤同进早膳,在这门口吹着风,吹坏了你,倒是孤的过错了!”千花明点头,二人同进寝殿,不须多时,御膳监已将早膳送来。 南陌言看着面前的膳食,八样ji,ng致小菜,四色瓜果,四色蜜饯,还有两碗虾粥。此刻的她却犯了难,成神以来,再加上不久前,她的神体又升了级,除了哥哥做的松糕,她已经不需要进用饭食了。这具身体有她的灵力维持,可维护正常运转,但进食、歇息这些,还是要遵循凡人的规律。“容我想想,是用右手拿筷子罢?”她在心里嘀咕。千花明看着国主在膳食面前踌躇再三的模样,管用右手的他,现在却用左手拿着筷子。眉心微皱,为他盛了一碗珍珠丸子,递至他手中,南陌言道谢接过,像是如临大敌地尝了一小口。 “这是荤菜?”南陌言吞下珍珠丸子后,惊讶道。 “自然。国主以前可是很喜欢吃这道菜的呢!”千花明回答道,挑眉看着他。 “呕——”顾陶修的是极乐道,虽与哥哥的逍遥道不同,但有一点,为免受尘世浊气影响,保修为ji,ng纯,这两派皆不得沾荤腥。她与这具身体还没很好地融合,即便南陌言喜欢吃珍珠丸子,她却沾不得这荤腥,于是便出现了排斥反应。南陌言吐出刚吞下去的丸子,清过口后刚刚转身便感觉身后有一阵疾风,“你不是国主,说,真正的国主到何处去了?”千花明袖带疾风,手出劲招,向她袭来。 这具身体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顾陶也不确定能让他正常运转。情急之下,他按住千花明的肩膀,一个旋身,龙袍飞旋,转到了千花明的身后,本想锁住他的喉咙,谁曾想千花明一个侧身,迅速转身锁住了他的喉咙。 “南陌言从来不会武功,帝王之术也只学了一半,却还极力挑拨我与朝中大臣的关系,断不会如你这般,言语间处处维护我!说,你是何人派来的!”千花明眼神极冷,像看垂死的猎物一样看着他。“你大爷的!”南陌言出言骂道,“老……我针对你你不满意,维护你又被你怀疑,咳咳……”南陌言有些喘不过气,千花明手劲微松。“你最好说实话,国主纵有不是,但仍然是这苍梧国的正主,说,你将他如何了!”“你先松开——”顾陶心中暗叹,这具身体的力气真是及不上她的百之一二,连千花明的一根手指都扳不开。千花明看了他瘦弱的身板一眼,略微松了些。 “咳咳……”《天法通则》也没有说不能泄露身份,但她极不喜欢别人威胁,略微思考后,道:“我昏过去之后,遇上一小仙……”在地下偷听的土地心道:“小仙?小仙能如此随意使唤我这小老儿?”“这位仙人见我死得冤枉,便给了我一颗还魂丹,在梦中渡了我一些仙气,还嘱咐我要好好爱护摄政王。” “仙人?神明倒是很多年未曾在人间现世了,”千花明的脸上并未有过多的惊讶,“不过能被自己的箭伤着,也是极为难得。”他看着南陌言,一脸轻慢,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我的人一直暗中保护着国主,量你也没有时间偷梁换柱。在你的身上也没有妖气……被箭cha入心口,一夜便醒来,介子寻虽然能耐也不能起死回生,除了这个解释,确实没有更好的了……”他眯起眼睛,再次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南陌言,虽然并不相信南陌言的话,却没有再为难他。“既是得甚仙人相助,就好好做这个国主,不然我不介意再发生类似的意外!”他说话的口气,仿佛他才是神明,顾陶只是被他俯视的凡人。这种感觉让顾陶十分不快,土地在暗处听着,心内暗笑。 “这个自然!”顾陶心内暗道:“若不是与玉帝打赌输了,被罚循规蹈矩三十年,你以为我这个战神会怕甚劳什子通则?早像以前那样一剑劈了!”千花明见他面有不屑,也不甚在意。“国主,那臣先回府了!”千花明极为随意地行了个礼,挥袖走了。“土地——”土地听到召唤,刺溜一下就出来了。“战神大人!”土地站在门边,不敢靠近。“刚刚听得很欢乐嘛……”顾陶调侃道。“不敢不敢……小老儿只是恰巧路过此地,见金光祥瑞之气,便来拜上一拜,未曾想是战神大人莅临皇宫……”“你个老头,说话越来越不老实了!说,你最近可曾见过甚么仙人?”顾陶越想越不对劲,自己被偷袭这事,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小老儿不敢说……”土地抹了一把冷汗。“哦?那不如,让我来猜猜?”顾陶挑眉,“能让你害怕成这样的,有很多上仙,可有功夫和实力偷袭我的……那人身上没有妖气,除去妖界之王,怕是那位甚少露面的月落上仙罢?”她周身气息一冷,迫得土地打了个喷嚏。 “这个……这个偷袭的事情,小老儿确实不知战神在说甚么……只是那本美人鉴,小老儿本来已经快完成了,却被月落上仙不小心给撕了。” “我问你,他见你时,是否穿着一身黛色衣衫?” “这个……是!”土地不敢隐瞒。 “他是太闲了,所以要挑战我吗?这三界战榜排名,我是不大信的,待我了结此事后,定要去月宫闹他一闹!”顾陶翻了个白眼,“你且下去罢,此地的美人鉴编好了便送来。”土地行礼隐退。 “这月落游仙还真是悠闲……仙界禁止私自斗殴,我刚好可以拿这事做个借口,去试试我的修为!天界一日,地上一年,这样想来,也不算太久!出去练剑!”顾陶的习惯,开心练剑,不开心也练剑。一番运气打坐后,加强了这身体的协调性。 他本想起身,却发现周围变了模样,一方黑色空间出现,空中悬着一个白色卷轴,他接过打开:人间,诸侯割据,继续。千花明,东方渊,失和。七国之乱,继续。 顾陶在灵之空间中,可以自如使用灵力,不被任何人所察觉。手中凝冰,化成一只冰笔,她在卷轴反面写道:已知晓。另有容与,调其黄泉,治乱。无事,莫联系。 卷轴消失,周围又恢复为原来的模样。 顾陶接收了这副身体原来的记忆,又去藏书阁看了些七国的相关记载。这副身体还拿不起她的神剑,太虚弱了些。她便叫人送了把剑过来,那送剑的太监似乎颇为惊讶,她才想起南陌言是不练剑的。“咳咳,作为苍梧国主,自然要文武双全,你们且下去罢!”她收下剑,便开始练习。 一个时辰后,手酸腿痛。“这么差的体质,敏捷度和硬度都是下下乘……”她拿出土地给的地图,寻找着悬崖峭壁、瀑布河流之类的地方。苍梧又称九嶷山,小山倒是挺多,但适合她练功的急湍瀑流却是极少。“出了王宫,东北角七里处倒是有一处不错的天然瀑布。等等,是那个家伙的府邸?”南陌言皱眉道,“既然这个摄政王大权独揽,应该忙于政务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去了他还能拿剑劈了我不成?”南陌言换上便装,御史监在门外守着,他便顺着千花明昨日在房顶弄出的洞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陶现在是男儿身了,人称代词就不用“她”,而改为“他”了。偶尔谈到九天战神这重身份时,会用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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