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引 作者:卫十七娘
第36节
话至此处她已然脚步不停地往外去了,江碧心头疑惑,却无心跟上前去,只替她守在卧房外头。 李泱在车里等着,幸而是午后,挑帘时几可负暄。 侍儿山青出门四望,看见李泱的车连忙上前行礼。 李泱面上原本冷淡疏远,甫一见出来的小娘子面色苍白而含悲意,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不肯再多加为难,便温和道:“太傅可还清醒么?” 山青轻轻颔首,然后便咬了咬唇,仰面向安坐于车上的李泱道:“阿郎实在无力待客,方才嘱咐婢子出来传话,请殿下给襄王殿下传信时多费笔墨说一句,阿郎自言‘匪贵前誉,孰重后歌’罢。” 李泱微微动容,应道:“孤记下了。” 山青郑重下拜,俯身向李泱叩首再行了一礼。她起身时面色已然平淡许多,回身掩上了府门。 车帘尚未撂下,一时有清风拂面,李泱微觉战栗,便放下车帘,淡声向外道:“回府去罢。” 此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原来那人,是这样想得么? “太傅诓人。” 府内卧房中,等山青去后,李玚方轻轻笑道:“不想太傅这样清正的性情,也会说这样的话。到底是襄王叔,与别人总是不同的。” 杨公赡靠在竖起的软枕上,几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闻言只略略抬了抬眼。 好在李玚是不在意的,他在靠椅上起身,亲手为杨公赡掖了掖被角,温和道:“是朕对不住太傅,不仅辜负了阿爹的叮嘱,也辜负了太傅一番辛苦。太傅身后,朕定好生挂念着您。” 杨公赡仍旧不语,只在听见“阿爹的嘱咐”时轻轻挑了挑眉。 李玚语气愈发温和:“阿爹临去时摒退左右,有一句叮嘱是连起居注上也没有的——他说教朕好生待太傅,视您如父。” 杨公赡闻言唇角一颤,似待说话。 李玚微微一笑:“其实阿爹也不曾教朕把这句话说给太傅听。他一生工于算计,自然不肯在太傅已心有所属之时讲这话,如此未免落了下乘,也教太傅为难。是朕自己想着,这样的心意还是说出来的好,太傅若是为难,九泉之下见着阿爹,仍作不知便是。” 杨公赡终于开口,声音微弱道:“臣遵旨。” 其实他是知道的。 眼前仿佛又是永圣年间了。 “卿吟诗最妙,此间唯你我二人,卿吟一首《停云》罢,前头的都不要紧,卿只从末尾的‘翩翩飞鸟,息我庭柯’一句诵来。” ——翩翩飞鸟,息我庭柯。敛翮闲止,好声相和。岂无他人,念子实多。愿言不获,抱恨如何。 李玚不知他心念翻转,只笑于他到如今还守着君臣之分,心道或许李蒨便是慑于他这样的恪守礼仪,不敢唐突呢。 所以教李策得了去。 可他再不能知道了。 承徽二年三月初四,太傅杨公赡殁。 文武百官几有半数出自杨公赡门下,皆衣冠似雪以致意,唯有中书令谢洵独着紫衣。 或问其故,谢洵笑答:“免教太傅九泉之下不安耶。” 其人不解而去。 承徽二年三月初七,襄王李策率部将五人及诸兵士入京。 李策此来,跑死了三匹马,却连杨公赡最后一面也未见到。他着素往太傅府上去时,见到正厅中除了一口棺材,唯有一个素衣女子,不由一怔。 白谝谎奂嚼畈撸徊幌胧钦庋某【埃慈辉诤趿恕k蚶畈呶1014恍Γ骸笆窍逋醯钕掳铡5钕鲁倭思溉眨坏冒16闪恕虐16勺呤保10春苣钭诺钕拢钕虏槐毓倚摹!?杨公赡下葬那日,白ス锥觥?古者诸侯入朝,有汤沐邑,刍禾百车,待以客礼。今时亦尊古礼,以官宅五所分配。三月十一日夜,上赐宴于曲江畔,召襄王李策、楚王李泱及朝中三品以上亲贵宴饮。 江上小堂巢翡翠,苑边高冢卧麒麟。李策一行人到曲江时已是薄晚。 早有宫人备好酒宴,一个身着绛紫衣衫的宫人上前含笑向李策行了一礼道:“殿下远来辛苦,婢子为殿下引路。” 曲江畔有大雁塔,遥遥望去似有佛光。 李玚身侧只立着一个谢洵,风度殊异于众。谢洵见到李策及部众时主动上前,拱手笑道:“请襄王殿下、楚王殿下安。” 李策有些恍惚,却站得稳当,微微眯了眯眼睛,含笑回礼道:“中书令好。” ——这再不是从前的朝堂了。 太常引 男儿勋业古来难。 叹人世,几千般。 一梦觉邯郸。 好看得、浮生等闲。 红尘尽处,白云堆里,高卧对青山。 风味似陈抟。 休错比、当年谢安。 【卷三:悲风无绝(完)】
第3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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