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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部分

    表妹难为 作者:肉书屋

    第 6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ap;ap;quot;收藏到我的浏览器ap;ap;quot; 功能 和 ap;ap;quot;加入书签ap;ap;quot; 功能!绮年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跟着众人进了康园。

    阮夫人、郑氏、吴若蓉等人都已聚在了松鹤堂上。颜氏今日气色极好,一手拉了侍立身边的乔连波,正与阮夫人笑道:“这么说,已然定了明年三月成亲了?”

    阮麒听见成亲二字,脸色又暗了一下,默然退到后头去了。阮夫人笑答道:“已然叫人去挑吉日了,大约就是三月里了,不会再差的。”

    “那二少爷的事也该定下来了吧?”颜氏前些日子直怕太后过世,还得守国丧一年,这几日才放下心来。

    乔连波听见这话,羞得脸上通红,脱开了颜氏的手,过来迎接绮年:“表姐近来可好?前些日子大家都担心得紧。”

    绮年笑笑:“劳表妹担忧,如今都无事了。”听见阮夫人在那里回答英国公之意是将阮麟的亲事定在五月,便含笑道,“要恭喜表妹了。”

    乔连波脸上一直红到耳根,低头道:“表姐休取笑我。”

    绮年正要再敷衍几句,郑氏已经走了过来,将她带到一边,低声也先问了几句前些日子的事,才笑道:“二舅母有句话问你。你是去过张少将军府上的,听说张少将军有两个妹子?”

    绮年一听就明白了,笑答道:“确是有两个妹妹,一个是亲妹,一个是堂妹。”

    郑氏低声笑道:“二舅母也不跟你藏着掖着,我倒想替你表哥去向张少将军的亲妹提亲,可又听说有一个脾性不大好?”

    绮年略一犹豫,道:“舅母可见过张家姑娘?”

    郑氏叹道:“这还不曾,是以才要问问你呢。”

    “倒是见过几回,瞧着是个安分文静的,只不曾深交。”绮年稍稍有几分感叹。郑氏提张沁,并不是因知道张沁好,大约也还是为了张家的身份,就如从前将吴知雪许给秦岩一般。张沁看起来确实是个好的,只是性子或者略绵软了些,未必撑得起长媳的架子来。好在吴知霆下头只有一个庶弟知霖,年纪上还差了十几岁,并不能影响到什么。

    “舅母想着,能否想个办法见一见?”到底是经过了秦岩退亲的事,郑氏不敢掉以轻心。

    “这我倒可去与玉如商量一下,只是后头怎样,我却不敢打包票的。”

    “这个自然。”郑氏拉了绮年的手叹道,“你素来是个友爱的,舅母也就不怕与你说实话。知霆的亲事必要快些定下来,方不碍着下头知霄成亲。再后头还有雪儿呢……”

    “舅母也不必太担忧了,雪妹妹年纪也还不大,这次必得瞧准了才好。”绮年想了想,说了句老实话,“依我说,这时候退了亲也好,若是成了亲再知道这事,岂不耽搁表妹一辈子?”

    郑氏听了,不由得拉了绮年的手道:“我的儿,难怪大那样的疼你,你果然是真心体贴人的。就只是这一退亲,雪儿的名声到底不好听。”

    “此事错都在秦家,明理的自然明白,若不明白的都是那等糊涂人,倒是不相与的好。”绮年安慰了她几句,又答应了尽快给郑氏答复,便退了开来,去旁边小花厅里去找了周立年说话。

    颜氏这大寿,周立年其实颇有几分尴尬。他虽名义上是颜氏的外孙,其实不但与颜氏毫无关系,甚至跟吴若钊都没半点儿血缘,又是吴知雯的未来夫婿,明年三月就成亲是定了的,因此他是出现也不好,不出现更不好,只得离了正厅,到外头小花厅里坐着。

    绮年悄悄走近,便见周立年立在窗口,口中犹自喃喃背诵着什么,不由轻叹道:“哥哥也要当心身子,万不可因读书把身子弄坏了。”

    周立年回过头来,笑道:“那边我也说不上话,若回去又失礼了,不如在这里背几句书,并没有什么的。倒是妹妹,看着仿佛瘦了些。”

    绮年摸摸脸笑道:“吃得好睡得好,哪里就瘦了呢。倒是哥哥当真瘦了。”不但瘦了,神色间也有几分烦躁的样子,不像是从前那么稳得住。

    周立年闻言微微皱起了眉,终于道:“舅舅叫我明年春闱不要下场。”

    “为何?”

    “舅舅说我文章还不够通透,若下了场不中还罢了,若中在三甲倒不好。”

    绮年想了想道:“舅舅的眼光自是好的,哥哥怎么想?”显而易见,若是周立年也这么想,就不必烦躁了,必然是想下场的。

    果然周立年低了头,喃喃道:“我明年便十九了,若下一场又要等三年。”

    绮年微微皱眉:“便是下一场哥哥也才二十二,并不算年长。”

    周立年苦笑一下:“我也是想早些告慰地下的爹娘。”

    绮年默然。成都那边的事她也知道些,七房李氏的身子今年春天得了一场咳疾,如今越发的不好了。周立年着急,并不是急着给二房光宗耀祖,而是想着早点让李氏得到慰藉。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绮年并不好说什么。

    “那若是中在三甲呢?”三甲同进士,对文人来说实在不大好听。

    周立年低了低头,半晌才道:“这些日子我也觉得了,舅舅说我读的书少,因此总差着些。可是我想若搏一搏,万一中了房师的眼――何况将来做了官,其实这些书也用不到多少。”

    绮年轻轻叹了口气。吴若钊说他读书少,是因七房家贫,又是先供着兄长读书,所以没有那许多时间博览群书,这是必须要时间来弥补的。可是周立年说的也不无道理:将来他若是做官,这些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的其实也用不到很多。说来说去,吴若钊是修养派,周立年却是实用派,终究还是不能达成一致。

    “那哥哥自己拿主意罢,若当真想下场便去,只是中在三甲和二甲,那路就不一样了,哥哥不光为了自己,也要为了知雯表姐想想。”人各有志,终究这主意还是要自己拿的。

    122、对症下药收人心

    颜氏的寿筵直到未时才散,十分热闹;连吴知霞也过来了;稍许叙了国礼便跟郑氏和吴知雪母女三人说亲热话儿去了。赵燕恒还有事;午后便先走了;绮年又恋恋不舍跟李氏说了半天的话儿,才回郡王府。

    从吴府回郡王府,先过角门;才转到侧门。马车还没走到角门就停了下来;如鹂探头一瞧:“世子妃;前面停着马车;在往里头搬东西呢――哎;那赶车的像是立秋;是他们回来了!”

    绮年打起车帘看了一眼;一溜儿一辆马车两辆大车,装满了东西,清明正在那里跟立秋两人指挥着十几个仆役往下搬东西,看见绮年的马车停下,连忙放下手头的东西过来行礼。

    绮年微笑点头:“回来了?一路辛苦。”

    立秋忙笑道:“都是小的们份内的事,哪敢说辛苦呢。”回手指了指车上,“有好些东西都是世子在那边给您搜罗的,正想着给您放到哪里好呢。”

    “是吗?”绮年不由得有了几分兴趣,“我们下去瞧瞧。”

    这条夹道上平素就是郡王府的人进出,并没有外人,绮年一下马车,就看见两辆大车前面那辆小巧的马车上,一个杏衣女子披着镶白狐皮边的青缎披风,手中抱着掐银手炉,坐在车辕上。

    “那是什么人?”绮年眉头一皱,估摸着就是林秀书了。

    果然杏衣女子听见绮年的话,便不慌不忙从车辕上下来,笑盈盈向前一步福身下去:“民女林秀书,给世子妃请安。”

    绮年上下打量着林秀书,并不急着叫她起来。林秀书倒是典型的川女样貌,肌肤白皙身材纤细,一双眼睛水杏一般,樱唇带笑,盈盈福□去时如同一株水仙花似的。只是不知是否因为痢疾初愈的缘故,脸色苍白,看起来更添柔弱。绮年把人打量完了,也不回答,只一转眼看着清明。清明欠身道:“是世子在渝州时救下的。”

    “哦――林姑娘起来吧。”绮年轻轻掸掸袖子,“既是世子救下的人,先去客栈给林姑娘安排个落脚之地。还有什么亲眷没有?若有,帮着找一找。”

    林秀书刚刚站起来就听绮年说将她安排到客栈去,不由得微微一怔,忙道:“多谢世子妃,只是民女再无亲眷了,当日受世子葬父之恩,情愿做牛做马报答。”

    “林姑娘言重了。”绮年似笑非笑,“世子时常周济人,哪里是为了求报呢?立秋,把林姑娘送到客栈去,若没丫头用,从府里带个小丫鬟过去也就是了。”

    “民女哪里敢当――”林秀书有些惊疑不定,“世子曾说让民女就住在郡王府,只要一间下房便好,并不敢劳烦世子妃再费心安排的。”

    绮年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哪里说得上费心呢,再说,外人也不宜住进郡王府。”

    林秀书连忙道:“禀世子妃,民女当初是卖身葬父,世子既替民女安葬了亡父,民女就是世子的人了,是以才回着世子回京城来。”

    绮年嗤地笑了出来:“林姑娘怕是会错意了。世子不过是随手周济一二,岂会让姑娘卖身呢?带姑娘回京城,也不过是怕姑娘在外头无亲无靠的,将来没个了局。瞧林姑娘也有十□岁了,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

    林秀书听绮年的意思竟然是根本不让她进郡王府,若真是被安排到外头客栈里去,还不知能不能再见着赵燕恒。而且还说什么终身大事,好像马上就准备找个官媒来把她打发出去似的。若果然如此,那她这卖身葬父的戏也就白演了,连忙道:“世子妃不知,民女是已写了卖身契的,如今已是郡王府的人了。”略顿一顿,又低声道,“当日在渝州时,众人都看见了,民女已言明,若有人替民女殡葬亡父,就与他为奴为婢,报答大恩。”

    “写了卖身契?”绮年微微挑眉看了清明一眼,“世子也有趣儿,不过十两八两银子的事儿,怎么就叫人写了卖身契呢?拿出来还了林姑娘罢。”

    林秀书脸色一白,深深福下去:“世子妃明鉴,民女是情愿伺候世子的。葬父之恩,便是为奴为婢也难以报答。恳请世子妃允了民女这个心愿罢。”

    清明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看向绮年。绮年却似笑非笑地转头对如鹂看了一眼。如鹂会意,当即将嘴一撇,声音不大不小:“既是写了卖身契,又说情愿为奴为婢,怎么还口口声声自称民女呢?见了世子妃连行礼都不会,真是不懂规矩。”

    林秀书福身在地上,闻言脸色不由得一变,当即改蹲为跪,眼眶已然红了,哽咽道:“奴婢见过世子妃。”

    如鹂并不算完:“哟,这就哭上了?都是腊月了,马上就要过年,哭哭哭的真是晦气。”

    林秀书面庞更加苍白,强忍着泪道:“是奴婢失了规矩,请世子妃责罚。”跪在地上,那身子如风中娇花一般摇摇欲坠,真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只可惜这里没一个人有怜香惜玉之心,绮年笑了一笑,缓声道:“看来还真是不懂规矩,既要进府,郡王府的规矩也该好好学学,还是找个人教教她罢,总不成还要让我来与她分说。”

    如鹂马上接口道:“世子妃说的是,奴婢们回头就去安排,若什么猫猫狗狗的都要世子妃来教导,世子妃倒不必做别的了。”

    清明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屈膝道:“是,回头奴婢们就安排人教林姑娘规矩。”特意将“林姑娘”三字咬得重些。

    如鹂这会儿福至心灵,立马嗤道:“可是姐姐也糊涂了。什么林姑娘?这府里的奴婢在主子面前还有名有姓的吗?既是进了府里,世子妃赏她个名字就是了。”

    林秀书泪盈于睫,弱声道:“请世子妃赐名。”

    绮年打量着她,暗想这姑娘演技真好。一身的书卷气不说,那副虽受了屈辱却还要保住一丝气节的模样尤其做得像,若不是眼泪来得太多了,倒真是

    “嗯,秀书这个名字也还不错。横竖又不是与清明白露她们一样的,赏了名字倒容易混淆,就还叫秀书罢。”绮年好像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向菱花道,“既说这个,我倒想起来了,前儿就想着把你提上来,也该改个名字,就改叫如菱罢,叫人听了也清楚明白。”

    菱花连忙道:“奴婢谢世子妃赐名。”这一改名,就让人知道她和如鸳如鹂是一样的了,都是世子妃身边得用的丫鬟。而秀书这样的名字,一听就是二三等做杂活的丫鬟。就如秦王妃屋里头等的大丫鬟都以牡丹为名,除了最贴身的姚黄魏紫,还有豆绿露粉两个管事的;魏侧妃屋里的以兰花为名,只有肖侧妃那里随便些,但两个贴身的大丫鬟也是以花为名;只要唤了名字,这身份也就大致分辨出来了。

    绮年给了林秀书一个下马威,心情舒畅地叹了口气:“说这半天话我倒累了,先回去歇着,东西明日再看也罢。”上了马车往侧门去,才笑着拧了拧如鹂的脸,“行,今儿你说得不错,回去赏你。”如鸳稳重,可是要这样小刀子似的一句接一句捅人痛处,倒还得如鹂来。

    回到节气居,赵燕恒还没回来。绮年换了衣服,先去丹园向秦王妃问安。秦王妃正在看赵燕妤的嫁妆单子,秦采在旁边站着含笑说话。见绮年进来,秦王妃便含笑道:“世子妃回来了?正巧有事要与你说。王爷说了,你和采儿进门也有些日子了,该学着管家理事。妤儿和好儿都及笄了,也很该学起来。恰好这到了年下事多,打明日起你们就都跟着我,看看这家该怎么管。”抬手揉了揉眉心,仿佛有几分疲惫地道,“采儿倒也罢了,唯独将来这郡王府是你要管起来的,第一个该好生学着。”

    绮年第一个想法是舒服日子要到头喽,且秦王妃当着秦采的面说这些话,分明有个挑拨的意思在里头,当下低头笑道:“王妃这么说,我都有些怕了,不知王妃每日是先见了管事们再用饭,还是先用饭再见管事们?明日我和弟妹还有小姑们几时过来为好?”

    秦王妃不是不想在来请安的时间上难为绮年一下,但她明明白白地把秦采和赵燕妤都绑在了一起来问,她难道好说四人来的时间不必相同么?也只好一边心里暗骂绮年狡诈,一边含笑道:“也不必早,不过照着平日的时间来便好。采儿这刚成亲,怎好侵早的就叫她过来呢?”说得秦采面红过耳,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姑姑,绞着衣带低下头抬不起来。

    秦王妃呵呵地笑,绮年也陪着笑,又看了一回嫁妆单子。秦王妃手里的单子厚厚的一迭,犹自叹道:“如今我手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是英国公府拿五万银子来下聘,那妤儿的嫁妆也不好比这个数低才是。”

    绮年知道她又是在影s自己。当初郡王府给她下聘也是五万两,但她的嫁妆拼拼凑凑大概也就是四万两,不如聘礼多。不过觉得在这种事上争竞好没意思,便点头笑道:“妤妹妹是县主之尊,自然该多置些嫁妆方显了身份。”暗想英国公府号称是极富贵的,就是郡王府都未必比得上,娶赵燕妤哪里是在乎嫁妆呢。

    她不生气,秦王妃就只好拳头打棉花,着急用不上力了,看绮年越发的不顺眼,脸上却不露出来,反而还拿了单子征询绮年的意思。绮年也认认真真地回答,凡拿不准主意的地方一概以“年轻见识浅”为名搪塞过去,直折腾到天色将黑才回节气居去。

    赵燕恒还没回来,绮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且也不怎么饿,就叫先把饭菜在小厨房温着,自己拿了清明呈上来的物品单子先看起来。

    两大车的东西,多半是渝州特产,其中一张小单子上全是卤制的吃食,非麻即辣。郡王府都是京城口味,没人能食辣,显见都是给绮年带的。绮年抿着嘴把这张单子看了一遍,划出几样不太辣的叫送到大厨房去,另拨几样叫明天给周立年和韩府还有冷玉如处各自送过去。又把那大单子研究片刻,指了给各房送过去的东西,其余的就叫收到库房。

    清明答应着接了单子,带着白露等人出去整理东西,绮年一眼看见小满眼睛肿着,便随口道:“小雪留下,有几样针线交给你。”

    小雪不敢怠慢,答应着立住脚,待众人都出去了才笑问道:“世子妃有什么吩咐奴婢做的?”

    绮年笑道:“其实没什么让你做的,就是问问,小满那眼睛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么?”

    小雪不敢说,笑道:“并没有什么的,不过是进了沙子揉的。”

    “你就哄我吧。”绮年笑骂,“什么沙子能揉成那样儿?莫非那沙子有拳头大不成?我跟你说,有什么事老实说出来好多着呢,若是你们藏着掖着不说,回头我可也没得帮你们。”

    小雪连忙跪下道:“是奴婢糊涂,怕说了反而惹世子妃生气。我姐姐她――她是因着立春要走的事儿哭了一场。”观察着绮年的神色,低声道,“都是一起伺候世子四五年的,如今要走了舍不得。”

    “又跟我掉花枪。”绮年还是挺喜欢小雪这爽利性子的,“罢了,我也不管你们是什么情份,倒是立春为什么要走?”

    小雪略一迟疑,还是将立春的事说了:“……世子说,让他去外头的庄子上做事……”

    原来赵燕恒背地里做了这样的决定――绮年心里暖洋洋的,点头笑道:“我知道了,回头瞧瞧能不能向世子讨个情。你且不必与你姐姐说,我也并不敢就打这包票。”

    小雪喜出望外,连忙替小满磕了头才退出去。谁不知道世子是因为立春不曾对世子妃尽心才被赶出去的,如今有世子妃说情,说是不打包票,这事也定有七八分可成的。

    绮年把人打发出去,就听外头如鹂高声道:“世子爷回来了。”打起帘子,赵燕恒肩膀上顶着几片雪珠儿走了进来。

    “下雪了?”绮年赶紧起身替他宽衣,“光顾着看单子了,竟没发现,该叫人去送油衣才是。”

    赵燕恒笑笑:“也是到了门口才下起来的,一点儿小雪珠子,不算什么。你用饭了么?”

    “等着你回来一起用呢。”绮年拿过在暖薰上烘热了的家常衣裳给赵燕恒换上,一面叫人传饭,笑吟吟道,“把世子特地叫人捎回来的泡菜和卤r切一碟来。”

    赵燕恒回以一笑:“听说渝蜀两地口味相近,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当然吃得惯。”绮年把他拉到桌前坐下,自己伏在他肩膀上,“只是不知道京城的口味,那位林姑娘吃不吃得惯。”

    赵燕恒失笑:“方才在门口遇见立秋,已经说过了。这下马威给得好!她要扮那饱读诗书卖身葬父的孝女,也得看看我们世子妃让不让。人安排到哪里去了?”

    如鸳答道:“秀书说自己针线上还好,就安排到针线房去了,让小雪姐姐转天教她规矩。”

    赵燕恒点点头:“叫小雪不必与她客气,另外也不许针线上的人跟她多说话。”

    如鸳答应着布了菜,因为天冷,另烫了一壶酒上来。绮年亲自给赵燕恒斟了一杯,问道:“听说你把立春打发出去了?”

    赵燕恒微一挑眉:“谁在你面前嚼舌头了?”

    “那倒没有。”绮年轻轻一笑,“我瞧着,小满跟立春情份不错罢?”

    赵燕恒的筷子顿了顿,瞅着她低声笑道:“你想做什么?”

    “跟你讨份人情呗。”绮年也低声笑,“你把他罚出去,也是为了让我做这个人情的吧?立春是得用的人,放到外头太可惜了,不如把他放到我那两个庄子上去吧。一来离着京城近些;二来将来油坊建好,出的油要在京城里打开销路,都需要有人去做;三来他还可以顺手再替你做些事。”

    赵燕恒放下筷子,认真地道:“你当真还愿意用他?他可是――”

    绮年摆摆手:“我当时也怪气的。不过想想,他是你的人,自然该把你放在第一位。我在他那里,不过就是依着你存在的,有了你才有我,也难怪他。他跟了你这么些年,一是情份,二也是个人才,撵了也可惜了的。”

    赵燕恒又如何舍得立春呢?但若不立威,此后再有这样的事,绮年只怕就没这番运气。现下听了绮年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笑道:“果然我的世子妃肚量大。”举起酒杯,“我敬世子妃一杯。”

    绮年笑着举杯喝了。两人打发了丫鬟们下去,一边说话一边用饭,不时还相互挟菜。外头雪片越发下得大了,打在窗纸上簌簌地响,屋子里却是一派温馨。

    下房那里,白露却是眼睛红红地坐在清明房里发呆。清明看着她那样儿,忍不住叹气:“早说让你息了这份心罢。”

    白露拭着泪道:“我知道错了,日后尽心尽力伺候世子妃就是,只要世子妃能容我在世子身边伺候就够了。”

    清明摇头道:“再劝不服你……罢了,人各有志。只是立春实在可惜,就这么撵出京城去了,小满怕不知要怎样伤心了……”

    白露擦泪道:“小满曾说过几年就求世子放她出去寻立春――”正说到这里,小雪喜气洋洋推门进来:“立春哥不必去外头了,世子妃方才叫如鸳过来说的,叫立春哥去世子妃在京城边上的两个庄子里做主事,不必远行了。”

    清明诧异道:“当真的?莫不是世子有意叫世子妃做这人情的?”

    小雪怔了一怔道:“这我却不晓得。只是世子妃方才看着姐姐眼睛肿了,将我留下问我何事,我说了,世子妃便说去讨个情儿。如今世子允了,那必是世子妃说的情了。”

    清明若有所思,喃喃道:“当真有这份胸襟?”

    小雪听着这话不大顺耳,想了想便道:“按说我在两位姐姐面前不该说这话,只是姐妹一场,两位姐姐也从没把我当外人,我若有话不说,倒像是有意跟姐姐们生分了似的。清明姐姐在外头不知道,就是二少爷成亲那天,王妃弄出一套御赐酒器来,要栽在白露姐姐头上。据我这没见识的糊涂想头――若世子妃当真是不能容人的,不必做别的,只要借着王妃的手就能打发了我们,又何必等到今天呢。”

    这一席话说得清明和白露都没了言辞,想了想岔开话题道:“那林秀书你可看管好了?”

    小雪嗤了一声道:“刚到房里安顿下,就说还要来给世子磕头谢恩呢。我说世子回了房,没传唤谁敢去打扰,回头得了空替她传报了,见不见也只看世子有无空闲罢。”

    清明一脸厌恶:“千万看牢了她,那可是个不老实的。当初在渝州的时候,面上装着一副诗书高华的模样儿,私下里又是要替世子做衣裳,又是要替世子做鞋,死皮赖脸!何况还有永顺伯一层关系,更要紧防着才是。”

    小雪答应着出去了。走了没几步,就见雪片里一个单薄的身影行过来,走近了才看清楚是采芝:“采芝姑娘怎出来了?”

    自从上回香药死了,采芝替绮年担了干系,明面上就被禁足了,又扣了月例。不过这也只是做给秦王妃看的,各样供给一丝不少,不过是从绮年的月例里出罢了,也并不是禁着她不许出自己屋子,只是采芝识相,连赵燕恒匆匆赶回来那天都没出夏轩。今儿下着这么大雪却跑出来了,小雪自是要问问。

    采芝见是小雪,就停了步轻声道:“这天下了雪,明儿必冷。我听说世子妃明日起就要去跟王妃学管家理事,恐怕少不了受冻。前几日我在屋里无事,原是给世子妃做了几双厚些的绵袜,所以送过来。想着不好进去打扰,小雪姑娘是管着针线的,就交给你,明儿记得给世子妃穿上,切莫冻着了。也不必说是我做的,只说是姑娘做的就完了。”说完,将一个小布包交上来,自己转身就走了。

    小雪瞧着她的背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这也真是忠心的了,时时处处都替世子妃想着,却又不出头儿,若真把这袜子说是自己做的,那也太埋没了这份情分,哪能如此呢……

    123、团圆筵以牙还牙

    绮年这个年过得比以前随便哪一次都要忙碌得多。所谓跟着秦王妃学管家,就是要天天跟着她;看她怎么吩咐管事媳妇和婆子丫鬟们各司其职;如何处理那些琐碎的日常事务;还有一个大头就是到了年下;要学着来往送礼了。

    “世子妃,这是全套的礼单。”白露拿着厚厚一迭抄写的单子小心翼翼地进来,“奴婢都去仓库里核对过了;并无虚假。”

    “好。”绮年拿着礼单都有几分头疼。这礼单可是个大学问;郡王府交往的全是勋贵高宦人家;来往人情十分复杂。比如年节要送节礼;娶亲做寿要送贺礼;死了人要送丧礼;人家送礼上门还要回礼;这礼物送得轻还是重;不只要看两家地位高低,还要看受礼的人个人年纪、资历、兴趣,甚至要看家庭财政情况。有时候明明看着是一样的人家,送的礼却截然不同。

    秦王妃倒是很大方地把拟好的礼单公开了,叫跟着她的两个儿媳两个女儿人手一份,回去自己好生参详,可绮年估计,她私下里对赵燕妤肯定是拿着礼单一一地教导去了。估摸着对秦采或许也会教导一二,而她和赵燕好就只能自己去琢磨了。

    “世子妃――”白露窥视着绮年的脸色,小心地道,“奴婢还把前头两年的年节礼单都誊了一份出来,不知世子妃用不用得上……”

    “哦?你有心了,都拿来吧。”两相对照自然是个好办法,一年的东西看不出什么,两三年的放在一起看就明白多了。

    白露连忙从怀里又拿出厚厚一叠纸来,绮年一眼看见,只觉得脑袋又是一阵疼,抬手接过去翻一翻,对她笑笑:“真是难为你这么有心。”如今这几个丫鬟都比从前主动了很多,只是大概相处时日还是短了,总觉得还有几分生疏,没有自己的丫鬟是那份亲切的贴心。自她留下了立春,小满小雪姐妹对她也算是真心敬服了,唯有清明白露两个――清明还是客气到有几分疏远;白露却是讨好得太惶恐了。

    白露诚惶诚恐:“世子妃这么说,奴婢当不起。这本就是奴婢的本份,从前都是奴婢糊涂,有怠慢了世子妃的地方,还请世子妃恕罪。”

    “这是怎么说的?”绮年笑笑,“我这夸你两句呢,怎么还引出这么一串来。你从前怎么糊涂了?倒说给我听听?”

    白露有些哑了,喃喃道:“奴婢,奴婢……”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绮年看着她微微一笑:“若你说的是从前待世子比待我经心,那也是人之常情,凡事还有个先来后到呢。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再去说它,日后你尽心去做事就是了。我这人也不难伺候,要的就是两条:一是忠心,二是守本分。我琢磨着,世子也是跟我一样的,所取也无非是这两条罢了。你跟着世子的时间比我长,该是更了解世子心思的,你觉得呢?”

    白露说不出话来。所谓忠心,便是视世子利益高于一切,如今又加上了世子妃;而所谓本分,就是不要肖想自己做为一个丫鬟不该得到的东西。这两条无论哪一条,其实都不容许她对世子怀着那样的心思了。

    “你若还有事就去做罢。”绮年看看她有些发白的面色,微微摇了摇头,“这礼单我再仔细瞧瞧,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少不得还要请教你。”

    白露连忙摇手:“奴婢怎么敢当,世子妃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险些在门口碰上端着汤的如鸳。

    “世子妃,这是世子吩咐小厨房熬的补汤。”如鸳笑着将盅子放到桌上,“世子说世子妃这些日子太劳心了,要好生补补呢。”

    “你这丫头,补汤就补汤呗,笑成这样儿做什么?”绮年轻轻拧了她的脸一下,“你也跟如鹂学坏了。”

    “没有――”如鸳拿了针线过来,在小杌子上坐了开始做针线,“奴婢昨儿回去给舅太太送年礼,舅太太还问奴婢来着,说――”抬头瞧了瞧绮年的脸色,方道,“舅太太问,世子妃有动静了没有……”说完,毕竟是年轻小姑娘,脸不由得红了一分。

    绮年知道李氏关切的是什么,下意识地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现在生孩子?她可没这个胆气。跟赵燕恒成亲这几个月,光是两地分离就有将近两月之久,所以一时倒也没这个问题。那如今赵燕恒回了京城这事……

    如鸳小心地说:“舅太太听说苏少乃乃有了身孕,大约是有些担心……”郑瑾出嫁还在绮年之后呢,怀孕却比她还早。是以虽然她如今全然恢复了做姑娘时的脾气,听说把苏家搅得j飞狗跳,但也没人说她什么。

    “听说,阮表姑娘也有喜了呢……”如鸳自己也觉得有几分着急。回吴家时,李氏直问她绮年是否有了动静;郑氏也天天着急吴知霞那没动静的肚子,足以让她明白生孩子是件多重要的事。

    “哦?怎么没听说?该送礼过去才是。”

    “说是刚刚诊出来的,永安侯府没声张,就是英国公夫人得了消息,回来说的,还让先别说出去,等过了三个月,永安侯府自然会说。”其实是阮夫人太高兴,回娘家来炫耀的。

    “那就好。咱们先备着礼,到时候消息出来再送过去。”绮年喝着盅子里热乎乎的汤,心里也热乎乎的。

    “世子妃――”如鸳欲言又止。

    绮年瞅着她笑了笑:“我知道。这种事,顺其自然罢。”横竖她才嫁进来半年呢,期间丈夫还离开了一个多月,就是没动静也是正常的,“采芝姑娘和云姨娘那边年下的份例都发了吗?”

    “都发了。采芝姑娘是个有心的,还给世子妃做了一双加厚底子的鞋呢,倒是云姨娘,奴婢瞧着还那么浑浑噩噩的……”

    绮年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怡云的心死了,人虽然还活着,可也跟行尸走r差不多了。她能做的也无非是好吃好喝供着,让她在那里顶着个姨娘的名声做个挡箭牌罢了。

    “哦,还有那个秀书!”如鸳放下手里的针线,“世子妃不知道,小雪教她规矩,她倒也好生学着,可就是整天泪汪汪的进进出出,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委屈似的。”

    绮年嗤地笑了:“世子又看不见,她哭给谁看呢?”

    如鸳抿着嘴笑了:“世子妃说的可是呢,后头她几天都见不着世子爷,也就不哭了。小雪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手上绣着帐子被单子这些东西,私下里却打听世子爷的衣裳鞋袜尺寸。针线上的人都得了吩咐,没人理她,她才老实了。这些日子听说一边绣帐子,一边还念诗呢。”

    绮年轻轻笑了笑:“嗯,看牢了她,不管永顺伯送她来是为了什么,就把她困在针线房里。等永顺伯倒了台,她也就没用了。”

    “那永顺伯真的会……”如鸳小心翼翼地问,“听说太后很疼他……”

    绮年笑笑,重新低头看礼单:“这就不是咱们能管的事情了。”成都那边对华丝坊的查办闹得很大,华丝坊的几处分坊都被查封――忙得赵燕和今年都不能回京城过年――只是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它的背后主人是永顺伯罢了。不过这样一来,永顺伯和郑家的一处消息渠道和摇钱树倒了,对他自然是有极大影响的。

    说起来,事情的发展真是微妙。如果阮语不想着进宫,就不会被郑贵妃利用去冲撞金国秀的身孕;如果阮语不因此被禁足,大概也就听不到郑贵妃的秘密;如果郑贵妃不是怕泄漏秘密而想致绮年于死地,就不会把华丝坊牵连进来。这一切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以至于始作俑者都无可预料,不能控制。

    “这么多单子,世子妃能看得明白吗?”如鸳做了一会儿针线,看绮年一边把礼单分门别类地整理开来,一边在纸上记着东西,忍不住又问,“王妃说是教着管家理事,把一堆礼单拿来扔给世子妃,算什么教啊?”

    “是啊。”绮年笑笑,“指望她主动教根本就是做梦。但是她不教,我可以问哪。”

    “问?”如鸳疑惑地瞧着她,“王妃会说吗?奴婢觉得她根本不愿意教您呢。”

    “所以要当着王爷的面问哪。”绮年指指自己整理出来的那张纸,“我自己先看,想不明白的地方就去问她。王妃不是贤名在外吗?不是说这郡王府将来都是我的,让我好生学着点吗?那我去请教,她就得回答。”绮年露出一个坏笑,“等大年三十吃团圆饭的时候,王妃少不得就要回答我几个问题了。”

    绮年说到做到。除夕夜,郡王府里合府吃团圆饭,不光两位侧妃,连怡云这有了个名份的姨娘都被昀郡王允许到合萱堂去用饭。不过怡云借口身子不适,并没去坐这个席。

    因是团圆宴,也不必男女分席,亦不必妾室们站着伺候,热热闹闹坐了一大桌子。不过说实在的,虽然是中国人一年里最要紧的节日,席间众人也都是满脸笑容的,看起来似乎是一副家和万事兴的气氛,可实际上,并不是人人都高兴的。

    “……儿媳还有些奇怪,为何舞阳侯妾室与韩安伯妾室同是产女,送舞阳侯的礼却不如送韩安伯的重呢?”

    秦王妃脸色不是太好看,就连笑容都有点儿维持不住了。这是吃团圆饭吗?绮年的问题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是让她吃饭啊还是让她来回答问题的?

    “大,你还有完没完了?”赵燕妤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你左问右问,还让不让母妃用饭了?”

    绮年微笑:“三妹妹说得是,倒是我问得太多了,因之前礼单上的事好多都不明白,若不问只怕自己再想不出来。”

    昀郡王也微微皱了皱眉:“既不懂,该立时就问的,拖到今日――今日家宴,虽不必很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你却也问得太多了。”

    绮年连忙起身,低头道:“是。因前些日子王妃庶务太多,恐扰了王妃理事,是以想着自己先瞧瞧,若有不解的一总问了,免得今日一问明日一问,一则打扰王妃心绪,二则自己若不思索,也不能明白里头的道理。”

    这话倒是说得昀郡王有几分赞许:“最后一句倒有几分道理,只是今日不要再谈论这些事了,待过了节,一总询问王妃便是。”

    “是。”绮年最要紧的几个问题都已经问出来了,下剩的也不着急,便躬身坐了下来。

    赵燕妤不屑地哼了一声:“大拿着礼单也思索了好几日了吧,怎的还是有这许多不解的地方?”眼珠一转,“二何以就没有这许多问题?”

    绮年并不与她争执:“想来弟妹聪颖,且弟妹长于侯府,这些事自是熟悉的,不比我没见过这许多勋贵人物,不瞒妹妹,如今连这些人家的门我都不知朝哪边开的,更不要说送礼了。”

    “唔――”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昀郡王,看一眼秦王妃,“你也该多教导教导世子妃这些,她来京城也没有几年,闲时倒带她去各处走动一下也好。”

    秦王妃连忙答应,又笑道:“只是二月里就要准备妤儿的及笄礼,怕一时半时的不得闲呢。”她如今实不愿带着绮年出去,看着就来气。何况若是绮年在外头进退有度了,少不得又要听人家在她面前夸赞世子妃如何如何。

    昀郡王也未在意:“说是得闲的时候出去,你瞧着安排罢。”

    “是。”秦王妃温婉答了,而后不经意一般说起了阮盼,“永安侯夫人真是有福气,一个公主儿媳生了几个孙子孙女且不说,这小儿媳才进门半年呢,也有喜信了。”说着,目光就对绮年扫了过去。

    昀郡王心里也有几分不大自在,不过他做公公的不好去看儿媳,便瞧了赵燕恒一眼。赵燕恒好似没听明白秦王妃的意思一般,点头笑道:“说起永安侯府,我倒想起件事来,小孟探花前儿还问我,明年春闱三弟是否下场,说上回在书院里看了三弟一篇文章,写?

    第 60 部分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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