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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部分

    表妹难为 作者:肉书屋

    第 3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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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一直说到天色将黑,绮年和韩嫣才恋恋不舍地各自起身告辞。韩家托京中旧友寻了一处小宅子,正在打扫修缮,韩嫣顺便就定了日子约绮年去坐坐,这才在街头分手。

    绮年回了吴府,先去给颜氏问了安,又去了李氏院里说了几句话,这才回蜀素阁。一进门就看见窗台上多了一艘桃木雕刻的船,船帆是草编的,船舱的窗子都能活动打开,里头一应设施俱全,甚至还有小人儿在其间或坐或立,船头船尾又有艄公船工,只是大小皆只如一节小指,极之精巧。

    “这是哪里来的?”

    如鹂笑嘻嘻过来给绮年脱外头的大衣裳:“是阮家表少爷送来的。”

    绮年皱皱眉:“是只送我,还是姐妹们都有?”

    “都有的。只奴婢听说别的姑娘们都是草编的小房子,姑娘这个却是艘船。”如鹂说完了又补充一句,“奴婢只打听了别的姑娘得的东西,可没把姑娘得船的事说出去。”

    绮年也不由得笑了:“是有长进了。”既是大家都得了,虽然别人是房子她是船,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了,“放到不显眼的地方去吧。”既然是个摆件,不拿出来摆着未免太扫阮麒面子,但是也不好太招人眼。

    如鹂端茶端水,又犹豫着道:“姑娘,今儿连章少爷身边的桃花来了,跟我说了好一会的话,话里话外的打听姑娘喜欢什么。”

    桃花是颜氏给乔连章配的一个小丫鬟。乔连章看他姐姐身边的两个小丫鬟叫藕花菱花,于是他按着这个排行来,给自己的丫鬟取了个名叫桃花,被府里上下笑了几天,笑得这桃花轻易不敢出康园。

    “打听这个做什么?”如燕警惕起来,“你没有说罢?”

    如鹂连忙撇清:“我只说了些大家都知道的,好比姑娘喜欢川味,好穿湖蓝色的衣裳,平素喜欢看些游记之类,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这些确实是府里众所周知的,绮年点点头:“你没问问她为何要问这些?”

    如鹂不好意思起来:“奴婢没问出来……”就是没套出话来。

    绮年笑笑:“无妨。倘若她再不来问,自然就无事,若是再来,总能问出来的。”

    这事根本没放在绮年心上,因为她要c心的事实在太多了。韩嫣这一来真是及时,正好还能参加她的及笄礼。

    李氏本来要找京城里最有名的多宝斋给绮年做及笄礼上用的笄钗冠,绮年听了,叫如鹂去抱出首饰匣子来:“初来时外祖母给了这枝嫦娥捧月钗,绮儿一直留着没戴,想来在及笄礼上用也足够了,且是长者所赐。至于那冠,绮儿想着用从前母亲戴过的。”

    吴氏当年及笄时,吴老太爷官职还不是很高,虽是嫡长女及笄,也不可能去弄什么贵重的珍珠宝石,只是一只素银冠,但那冠上的花样却是吴老太爷亲手设计的,四个女儿及笄都用的是这个样子,只是所镶嵌的珠宝价值不同罢了。

    李氏看着那只年代已久略微有些发乌的银冠,不由叹道:“你这孩子是有心的。既这么着,舅母托个大,送你一枝笄子在及笄礼上用罢。这笄也没什么名贵,不过是舅母小时候身子弱,母亲亲自去庙里求来开过光的一块沉香木,回来雕成了笄整日里戴着,果然渐渐的就硬朗起来了。如今送了给你,也保佑你日后平安康健。”

    绮年欢喜道:“这可胜过什么翡翠宝石万倍,舅母真是疼我。”

    李氏立时叫碧云去把那枝笄取了来。笄也是簪子的一种,这一支果然是有些年头的东西,簪头上雕刻着观音菩萨宝像,只有莲台是用一片片白玉贴上去的,除此之外再无装饰,灯光下泛着微紫的乌光,沁着一股香气。簪尾上因怕用得久了会开裂,外头包了一截薄薄乌铜片。绮年看了就不禁喜欢,这东西拿在手里,必要的时候可以当防身武器用啊!虽然铜片只是薄薄一层,但是簪尾尖锐,这要是照着眼睛或者太阳x来一下,捅死人都是可以的。

    李氏看绮年喜欢得爱不释手的样子,也不觉笑起来,又拿出当日请的客人的名单,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去。

    到了绮年及笄那日,冷玉如在家中待嫁,实在是不能来,韩嫣跟韩太太却是第一个来的。李氏听说这就是韩兆的妹妹,拉着手好一番夸奖,又直接从腕上抹下一个玉镯来给韩嫣:“总听绮儿说起,头回见面,休嫌轻意。”

    韩嫣穿了一身庄重的胭脂红色长褙子,下头石青锦裙,头戴白玉如意簪。她今日是要做赞者的,故而打扮得格外正式,接了玉镯大大方方屈膝行礼道:“周妹妹早说伯母仁慈宽厚,是有大福气的人,今日也叫晚辈沾沾伯母的福气呢。”

    李氏看了这大方举动越发喜欢,笑向韩太太道:“韩太太真是有福气,有这样好女儿,真教人看着就眼馋呢。”

    韩太太本因韩兆亲事被拒,对吴家不免略有微辞,后头听了韩兆说吴家伯父实是爱才之人,当初许婚亦是诚心诚意,那气便消了许多。且自家儿子如今大有出息,何愁寻不到如意的亲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此时见李氏和气,对自己女儿又是真心喜欢,那点气也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笑道:“吴夫人且莫赞她,这孩子顽劣得很,此时在人前还像个样子,若背了人,便是飞扬跳脱,我管都管不了。”

    李氏笑道:“只要人前规矩不错也就是了,背着人何须弄得拘束了。”说说笑笑,将韩家母女让到屋内。

    绮年因是今日的主角,就不好出来招待客人。乔连波从清早便过来陪她,也无非是一个拿了针线做着,一个拿本书随便翻着,有话没话的说几句。乔连波看了绮年今日冠礼要用的簪钗冠,就不由地道:“表姐怎用了这般素的一个冠?”那冠上镶嵌的珍珠均是小粒的,只正中一块祖母绿大些,颜色也还通透,但也不算太大,除此之外就只有累银丝花朵,确实十分素气。

    绮年笑笑道:“这是母亲的遗物,及笄之礼是成人之意,原不在贵重。”

    乔连波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别扭。因她过些日子也该行及笄礼了,颜氏便拿出自己的旧首饰来,叫送去银铺里拆了大块的宝石,再按新样子打造镶嵌出来。如今那冠尚未做好,但颜氏已经准备了一枝整块翡翠雕成的笄,以及一枝累丝镶大块硬红宝石和珍珠的钗,皆是她陪嫁中的值钱之物,十分贵重。此时听了绮年的话,便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只道:“表姐说的是。”就不言语了。

    绮年看她这样儿,就知道大约是自己说话又冒失了,便道:“这是我自己的一点想头,不过别人家里听说及笄礼所用之物都是十分华美,想来各人意思不同罢。”

    正说着话,就听屋子外头有人喊了一声周姐姐,却是林悦然的声音,接着小丫鬟打起帘子,林悦然捧了个盒子,笑嘻嘻走了进来:“姐姐在屋里不出去,我却等不及了。”

    乔连波见了林悦然更有些别扭,起身勉强见了个礼就出去了。林悦然早将她忘了个差不多,偎着绮年坐下笑道:“这是我母亲给姐姐的礼,说了,若是姐姐不收,就叫我不用回去了。”

    绮年失笑道:“又胡说,这一定是你自己编出来的。”说着将盒子一揭开,倒吃了一惊,里头是一副珍珠手串,十八颗珍珠颗颗都有龙眼大小。这般大小的珍珠,拿去镶簪子做头面都是足够的,何况是拿来做手串呢。

    “这可真是太贵重了,我当真不能收。”吴氏生前再跟林夫人是闺中密友,也没到用这般贵重的礼物来往的地步。

    “姐姐你就拿着吧。我娘就知道你礼数多,所以叫我务必送了给你的。”林悦然撒起娇来,坚决不肯让绮年把盒子盖上。

    绮年沉吟了一下,也不硬盖盒子,只道:“妹妹怎么看着清瘦了些?”

    林悦然顿时嘟起了嘴:“爹爹和大哥进京了,烦心事好多,娘吃不下睡不着,比我瘦得还厉害呢。”

    “这是为何?”绮年想起献俘被劫的事,明白了几分。林家这不是给她送礼,是想借着她跟吴家搭上关系呢。

    果然林悦然垂着头道:“爹爹和大哥办差出了错,朝廷说要罚呢,如今都在家里等着,也不知会怎么样。”

    本来广东总兵虽然加恩兼了两广的兵权,但林总兵做为广西总兵并无过错,只要卸了职,就可以来京中另授官了。虽则不知是否还有这样的好缺,但官阶总是在那里,不会降级。结果这次林总兵父子特意去广东交接,之后便自告奋勇押运献俘队返京,为的无非是趁着皇帝高兴,能得授个好缺。结果半途出了那样的事,反而成了失职。

    正所谓羊r没吃上,惹得一身s,如今进了京城,一面等着上头的处置,一面就暗地里活动托人说情。只是他们长年远在广西,在京城之内却无多少亲朋故旧,因此辗转就想到了吴府。如今吴府两位老爷都是大员,儿子都是举人,女儿又是做皇子侧妃的,又是跟国公府订亲的,在京城之内十分风光,若能托吴府哪位老爷说句话,自是比托那些微末小官儿有用得多。

    这种事绮年可不敢乱答应,捉个空儿跟如燕说了几句话,如燕便匆匆跑出去找李氏了。

    李氏正在跟许夫人说话。今日请了许夫人来做正宾,许茂云做有司,两人都穿着庄重的大衣裳,就是许茂云今天都收起了活泼的模样,做得规规矩矩。如燕匆匆过来,悄悄在李氏耳边说了几句话,李氏便让碧云请了许夫人母女二人去正宾那边坐下,自己跟着如燕出来:“姑娘没答应她罢?”

    “姑娘什么都没说,连盒子都还摆在桌子上呢。”如燕虽然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但她知道一件事,绮年不过是寄住在舅舅家里,这种替人讲人情的事,少做为妙。

    李氏略微松了口气,想了一想已经有了主意。她对此时虽然了解不多,但屡次听丈夫说起广东献俘一事,自是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何况林总兵这事若是无碍,又怎会想到绮年身上?毕竟绮年不过是个外甥女儿,还不是吴若钊的亲女儿呢。林家必定是走投无路了才连姑娘们的主意都打上了,由此更能说明,此事不可答应。

    “行了,你回去跟姑娘说,长者赐,不可辞,珠子只管收下,我这里自有计较,只莫要再接这话就是。”

    如燕匆匆又跑回去,绮年听了李氏这话心里才稍微放下点,跟林悦然随口又说到了京中风物上。林悦然毕竟年纪也还小些,不知不觉就被绮年扯开了话题。且今日是绮年行及笄礼,林悦然也不好久坐,说了几句话就被丫鬟们让出去了。

    林悦然由丫鬟们引着走到前头席间,便见自己母亲正与吴大太太李氏言谈甚欢,便叫了一声“母亲”走过去,又给李氏行礼。李氏上下一打量她,便拉了她手笑道:“这孩子生得齐整,又难得是大方,我看着就喜欢。”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羊脂白玉的回鸾钗,就给林悦然c在了发髻上,“也快及笄了吧,只算我提早送件礼罢。”

    林夫人看那回鸾钗其色温润,真如截脂一般,钗身是一只扭头回顾的鸾鸟,雕工栩栩如生,其价值不下于那十八颗明珠串成的手串,心里顿时明白,不由得一阵失望。李氏这是回一份价值相当的重礼,等于婉转地告诉她,林家所求之事,至少现在吴家并不想应承。

    既是这般,林夫人心里自是失落,险些连笑容都要维持不住。幸而不过片刻及笄礼就开始了。绮年没有父母,及笄礼上的长辈就是颜氏与吴若钊夫妇,因此李氏也就告了个失陪过去了,林夫人独个儿坐在这里,看着女儿丝毫不知愁苦的小脸,只能暗暗叹息。

    吴若钊起身致辞开礼,有司赞者各至其位,绮年身穿采衣,自房中移步走了出来。初加,再加,三加,不同的衣裳,不同的头饰,不同的礼仪,人人都是一丝不苟。许夫人为绮年取字为“正仪”,绮年揖谢,回身去听长辈的教诲。

    本来及笄礼是父母在座,绮年这里就略有几分尴尬。若是吴若钊夫妇居此位,又碍着颜氏才是吴府辈分最尊年纪最长之人,因此最后只好设了三座。不过颜氏今日自然不会做什么不合宜的事,和颜悦色说了几句劝勉的话,场面倒是十分欢洽。

    吴知雯等人都在南面宾客席上落座。绮年到京城不过一年多些,今日来的人不算少,却大部分都是冲着吴家才来的。及笄礼耗时甚久,年纪相若的女孩子们坐在一起,便不免要窃窃私语起来。有人便指点着行礼的钗冠道:“及笄礼是大事,怎不去定做一顶好冠?那嫦娥捧月的金钗何等华美,怎的这冠儿倒如此素净。便是那笄,看着也不似新物呢。”

    阮盼坐在一旁,闻言便微微一笑道:“今日表妹行礼,笄为舅母所赠,钗为外祖母所赠,冠为姨母遗物,不在华贵与否,只取孝念之意罢了。”

    那说话的姑娘碰了一个软钉子,讪讪然闭了嘴不言语了。旁边是她的好友,为了解围便说起别的话来:“今日做赞者的不知是谁,倒不认得。听说周姑娘与冷家姑娘交好,怎的不请她来做赞者呢?”

    有个消息灵通的笑道:“冷家姑娘佳期在即,怎好出门呢。这位听说姓韩,也是周姑娘在成都时的手帕交,且是今科新传胪的妹妹呢。”

    说起新传胪韩兆,这话就多了。那消息灵通的姑娘故意瞅了吴知雯一眼,笑道:“我听父亲说,韩传胪的父亲也要升官进京了呢,韩家姑娘与韩夫人先进京,也是为着韩传胪的亲事……”

    吴知雯笔直坐着,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前方,好似全未听到众人谈话。阮盼低眉一笑:“还是观礼罢,要二加了呢。”

    她毕竟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在一众女孩子中身份是最高的,这般一说,方才那话题别人便不好再说下去,都住了口静坐观礼。只阮盼离吴知雯近些,眼角余光瞥见她鼻尖上微微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不觉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待到聆训已毕,绮年向众宾客行了揖礼,这及笄礼就算礼成了。李氏早在怡园荷花池水榭中备下了一席招待这些年轻姑娘们,今日绮年算是主人,更了衣出来,便招呼着众人往水榭去了。

    吴知雯落在最后,觑了个空子便叫过听琴来:“你去悄悄地去表妹说,我身子不适,就不能奉陪了。”

    听琴何尝不知道自己姑娘为的是什么,应了一声连忙去了。这里吴知雯自己带着分香慢慢地走,不觉走到了中秋院门口。今日府中热闹,赵姨娘都帮着李氏忙里忙外去了,这中秋院就格外显得冷清。吴知雯想了一想,还是走了进去。

    63衣锦还乡生波澜

    孙姨娘正坐在窗下回廊上纳着鞋底听小珠说话。这中秋院中间用一道矮矮花墙隔开;赵姨娘母女住在一边,孙姨娘自己住在另一边。此时猛然看见女儿进来;先是一喜,随即想起今日并非探视之日;不由得又有些慌张:“可有人看见?快进房来说话。”

    吴知雯微微摇了摇头;随着孙姨娘进了房中。孙姨娘紧拉着女儿手道:“这是怎了?莫不是谁给了姑娘气受?”她已听小珠说了今日请了不少宾客。当初吴知雯及笄时,因是个庶女,平日里来往的也多是庶女,故而自己都觉得不好请人;以至于当日的宾客还没有今日的多。

    吴知雯淡淡道:“今日是表妹的好日子,谁会给我气受。我不过来看看姨娘可缺不缺什么东西。”

    孙姨娘忙道:“并不曾缺什么,姑娘放心。如今姑娘也算是嫡女了;只要姑娘有个好前程,姨娘又怕什么。”

    她越是这般说,吴知雯越是气闷,看了看房中诸物周全,连冰也有一块,便随便说了几句就起身走了。孙姨娘不放心,送了吴知雯出院子,立刻招来小珠:“快去打听打听,今日姑娘到底受了谁的气?”

    小珠飞一般去了,过了许久才回来,面上神色十分复杂,吞吞吐吐将韩嫣之事讲了。孙姨娘自年后回了吴府便一直被禁足,平日里除了赵姨娘时常隔着墙问几句之外,再无人来。且吴若钊因退亲一事心中不快,府里都不敢传讲韩兆之事,故而孙姨娘只知韩兆中了进士,却不知他竟是第四名传胪,更不知道后头的事,此时听了小珠的话,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

    “皇上——也看重了?”当初知道韩兆中了进士,孙姨娘倒也不觉怎样。进士三年一试,每第虽说人不多,也有数百之众,然而即使是状元榜眼探花,也不过是从翰林院六七品的编修开始,一步步地向上熬资历,有些甚至连官职都没有。有人一辈子也无过是拿着进士的功名,却没有实缺。

    然而奏对之中得了皇帝的青眼却要另当别论了。虽说论功行赏,按品授官,但你入了皇上的眼,那日后的仕途自然比旁人更要安稳妥当。

    小珠其实前些日子就隐隐听说韩家大爷颇有前途,只是不敢跟孙姨娘说,只是今日孙姨娘叫她去打听,便不能隐瞒了:“还听说——韩家老爷要升官进京了。”

    “升官?升到几品?”

    小珠摇头:“这奴婢就不知了。”

    孙姨娘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同知是正五品,升官再加进京,即便只升一级,那也是进了四品的阶……她怔了一会儿,忽然用力摇了摇头:“便升职了又如何!我雯儿如今已经记在了夫人名下,是老爷的嫡女,将来必定有好前程。韩家大爷便是得了皇上看重,如今不也不曾升官么?”

    小珠不敢说话,随便敷衍了两句就溜了出去做活,只留下孙姨娘一人在房中,一时隐隐觉得有些后悔,一时又给自己打气,反反复复,折腾了整整一日……

    绮年倒是注意到了吴知雯的离去,却不知是为何。不过今日她也顾不得吴知雯,只管拉着韩嫣,将她介绍给一干姑娘们。许茂云与韩嫣果然脾性一投,一见如故,两人拉着手就说起话来。

    正在热闹时,有小丫鬟匆匆进来报信:“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二姑太太来了。”

    李氏和郑氏都是一怔,李氏连忙道:“快请,快请。”又向座中告了罪,亲自迎出二门去接。

    这边水榭上的姑娘们也听见了这话,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便悄声讲起话来:“是广东总兵手下严指挥的夫人罢?”

    片刻之后,李氏与一个中年妇人说笑着走了进来,后头还跟了一群人。绮年遥遥看过去,这妇人长得与吴若铮略有三分相似,肤色微黑,比起京城贵妇来少了几分雍荣,却多了几分海边人的爽朗和硬气,由李氏引到颜氏面前,便深深屈膝行了一礼:“十数年不见,母亲还是这么健朗,女儿也就心安了。”

    周围人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吴家二姑乃乃吴若蓉。如今最炙手可热的是谁?两广总兵呗!吴二姑乃乃嫁的可正是两广总兵手下的得力干将呢。虽则因着献俘的事,原本的从三品变了正四品,可看这阵势,没准儿一年半载的这半级就上去了,可算是京中新贵呢。

    颜氏心里却不是很痛快。吴家四位姑乃乃,只有吴若蓉是庶出,当年不过是嫁了个从六品的小武官,还是远嫁两广。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再见面了,却想不到姓严的竟然青云直上。

    倘若仅此而已倒也罢了。一个家族,最好是女儿嫁得好,儿子娶得好,如此一来左右逢源,才能屹立不倒。吴若蓉虽是庶女,嫁得好了将来也是家里的助力,本该高兴才是。可是颜氏此时看见吴若蓉如此风光,就不由得想起同样嫁了武将的亲生女儿吴若莲。同样是远嫁,吴若蓉妻凭夫贵,吴若莲却只落得郁郁而终。如此对比,教颜氏如何高兴得起来?只是碍着席间有外客,不得不也做出一番慈母模样来嘘寒问暖一番。

    吴若蓉客客气气与颜氏说了几句,便招手叫上身后人来:“这是您的外孙女儿。”

    吴若蓉身后跟了三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最大的一个女孩十四五岁,模样颇似吴若蓉,穿一件海棠红窄袖夏衫,端庄利落。

    后头那一对男女孩子显然是双胞胎,因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男孩子尚未脱了那圆润的轮廓,看起来就更是相似,若不是身上穿的衣裳不同,真是分不出来。

    最后头一个□岁的女孩子,模样长得半点不像吴若蓉,倒是与身后站的一个姨娘打扮的女子十分相似,显然是庶出的。

    吴若蓉笑道:“这个是大丫头同芳,今年十四了。这两个是二小子长亭和二丫头幼芳,已然过了十一的生日。后头那个是三丫头惜芳,九岁。大小子长风已经十七了,这时候不好带进后院来,先叫他去见大哥二哥了,回头来给您请安。”

    李氏看了严同芳十分喜欢,就连郑氏也极希罕双胞胎兄妹,忙忙的都叫丫鬟回房去取东西来做见面礼,就连席间的夫人们,也少不得要拿出些东西来。

    绮年等人都过去与表姊妹们见礼,颜氏心里不快,道:“小孩子在这里反拘束了,都到水榭去说话儿罢。”

    阮盼携了严同芳的手笑道:“表妹们一向在外头,如今回了京,定要多亲近才好。”

    吴知霏便去拉严幼芳的手,笑道:“表妹一路上可累了?”

    严幼芳长得却不太像吴若蓉,两道跟同胞兄弟一模一样的小眉毛总是微微竖着,这时候将手一收,不让吴知霏拉着,径直走到严同芳身边,拉了姐姐的手,转头对着严惜芳道:“你跟着霏表姐罢。”

    吴知霏愣了一下,连绮年等人都怔住了。严惜芳是庶出,严幼芳这番举动不啻是在对知霏表明态度:你也不过是个庶女,还是该跟庶女一起。

    严同芳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变了。因是难得的龙凤胎,吴若蓉极宠爱这对兄妹,难免养成了严幼芳的娇纵脾气。从前在广东的时候,因严统是广东总兵的心腹,无人敢得罪他,也就由着严幼芳这般张扬。可是如今进了京城,一个正四品的武官也就不算什么,更何况这是在自己亲戚里头,实在是极失礼的。

    “霏表妹勿怪,我这妹妹最怕生人,若在外头,总爱粘着我。”严同芳含笑向吴知霏解释,手下却轻轻拧了严幼芳一把,又招手将严惜芳也叫过来,一脸无奈笑道,“乍一进京城,别说她们,我都有些慌张,姐妹们莫要取笑。”

    阮盼接口笑道:“人生地不熟,自然如此。若教我去广东,听说那边人讲话都与京城这边不同,连话都听不懂,我只怕更要慌得厉害。”轻轻一句话,就将话题转了。

    既是吴府有亲戚来了,在座的都是有眼色的,纵然心里再想与这位严夫人结识,也都三三两两起身告辞了。林夫人自是带着遗憾黯然而去,对比一下春风得意的吴若蓉,更让她想到自家丈夫与儿子。许夫人却是有些无奈,许茂云与韩嫣说得投机,竟然拉着她一定要让到家里去住几日,还是韩嫣保证明日立刻去许家拜访,这才肯放人。

    绮年拉了韩嫣的手,亲自送到二门上。韩嫣笑道:“横竖过几日又见了,何必还送出来。”又扒着绮年耳朵小声笑道,“许家姑娘实在可爱,若不是年纪小些,真想让她也做我家人。”

    绮年一下子想起金国廷,赶紧笑道:“是年纪小了些,若真进了你家,你这一声嫂嫂怕是还叫不出来吧?”

    韩嫣扭了她一把,坐上马车走了。绮年今天又是跪又是起的折腾了半天,也觉得累了,偏身上这件宽袍大袖的礼服有些拖沓,只得带着如燕慢慢地往回走。走没几步,忽然听见后头有人叫了一声:“表妹。”回头一瞧,却是阮麒站在二门边上,见绮年回头,别扭着做了个揖:“今日是表妹的好日子,尚未恭喜表妹。”他虽是跟着阮夫人来了,但男宾自然不能到后头来观礼。

    绮年今儿也累了,没什么精力,草草回了个礼:“多谢表哥。”就打算走人。自打上元节救了阮麒之后,阮麒又送了那桃木船来,想来两人的仇也应该是没有了罢?不过年纪都不小了,还是避个嫌的好。

    阮麒却道:“没有什么好恭贺表妹的,一点小玩艺儿,还请表妹笑纳。”递过一个盒子来,眼睛却只管往她身上打量。

    绮年有点诧异:“表哥平日里已经送过许多东西了,何必又破费?”她不大想收。若是阮麒送给家里所有姐妹的,接着就是,可若是单送她自己的,实在是个麻烦。

    阮麒有些焦躁:“不过是些泥人之类,并不花费什么,只是看着新鲜罢了,表妹就收着罢。”

    绮年正为难呢,便听说话声渐近,吴知霆等人自路上过来,一见阮麒不由笑道:“表弟倒走得快。表妹也在这里?”

    吴知霄轻咳一声:“想是刚送走了客人,听闻今日的赞者是表妹的好友,远道而来,自当相送。”

    绮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表哥说的正是。”其实如果不是阮麒叫住她,这会她早回去了。还好这一群都是沾亲带故的表哥们,倒还不算太逾礼。

    正想着呢,就听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笑道:“这位表妹不知是——”

    绮年抬头一瞧,吴知霄身后站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年纪虽然不大,个头儿却比吴知霆还高些,肤色黝黑,双眉如剑,透着股子英气。绮年稍微一想就猜到了,这人一准就是吴若蓉的长子,严长风。严统是武将,长子想必也是跟着习武的,与文质彬彬的吴家兄弟截然不同。

    吴知霄含笑道:“这是大姨母的女儿,周家表妹。我们不要站在这里,都进松鹤堂去罢,长风表弟尚未拜见过外祖母呢。”

    绮年一言不发地跟着走,却觉得严长风的目光时不时地向她扫来,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正想要不要退后几步跟他们分得远点,阮麒却忽然从后头挤上来,拉住了吴知霄问起功课来,身子恰好挡住了严长风的目光。

    松鹤堂里今日热闹,男左女右站了满满一屋子。严长风带着弟妹们重新向颜氏行礼,吴若蓉则拉着外甥女儿们逐个地看,看罢了笑向李氏和郑氏道:“哪一个都是好的,我看得眼都花了。”转头叫丫鬟们,“把那南海珍珠拿上来。”

    贴身丫鬟拿出几个荷包,吴若蓉一人给了一个,笑道:“广东没什么好东西,无过是珍珠珊瑚,这些送你们串着玩儿。”

    绮年瞥了一眼荷包,里头的珍珠颗颗圆润硕大,虽及不上今日林家送来的珍珠大,但也相去无几。这样满满的一荷包,怕不也得有三十几颗。当真是一份厚礼了。

    李氏忙道:“她们小姑娘家,哪里用得着这许多珠子,二姑太太也太宠着她们了。”

    吴若蓉朗声笑道:“正是年轻姑娘才用得着,个个花容月貌的,自是该好生打扮起来才不辜负了这般的年纪呢。”说着,又抹下腕上一对镶着珊瑚的金镯分别给知雯知霏姐妹戴上,随手拔了发上一枚玳瑁梳给吴知雪c了,又拔下一枝通体鲜红的珊瑚簪给绮年c上,笑眯眯道:“你今日好日子,姨母不知,下次再给你补一份厚礼。”

    这枝簪子是用整块鲜红的珊瑚雕成的,簪头上是珊瑚原本的形状,天然就形成一朵重瓣花模样,中心镶上浅黄色的珍珠,恰似一朵鲜艳的牡丹花。珊瑚虽不抵红宝石或翡翠贵重,但难得这样自然天成的形状,价值便不菲了。

    吴若蓉说完话,像是刚刚想起什么似的,又从头上拔下两朵点翠花钿,笑向乔连波和阮盼道:“姨母一点心意,不值什么,拿去赏人罢。”

    颜氏与阮夫人的面色都不怎么自然了。吴若蓉拿出的珍珠虽然是姑娘们人手一份,但现在给首饰却是明显地有所偏颇。知雯知霏就不说了,那金镯厚重,份量不轻。知雪得的玳瑁梳颜色温润通透,雕刻的花纹颇有南番那边的风格,显是泊来品。至于绮年珊瑚簪,那就更为珍奇。吴若蓉说是因着她今日及笄,所以给的礼物格外贵重,倒也合礼。偏给乔连波和阮盼的花钿,虽则是精致的点翠工艺,但都不过桃核大小,比之其余人所得,实在是薄了三分。

    阮盼倒是大大方方起身接了,道一声“多谢姨母”,又回到母亲身边端正坐下。她心里明白,母亲与这位二姨母有嫡庶之分,当年未出阁时只怕少不了有些不快,如今人家送的珍珠是一视同仁,则在这些首饰上有所偏颇也并无大碍。

    颜氏比阮盼还要明白。当初吴家四个女儿,只吴若蓉一个是庶出,自己嫡出的两个女儿若莲若菡没少欺这个庶姐。尤其连波的母亲吴若莲性子不好,自出天花脸上落了疤后,愈发的暴躁,有事无事也要欺吴若蓉三分。全是绮年的母亲吴若兰,时常偷偷的暗中接济这个庶妹一些。吴若蓉今日送出这样的礼,分明是还念着当年的仇呢。

    乔连波低头出来也接了花钿,声如蚊蚋地谢了,又站回颜氏身后。颜氏一阵心疼,只是吴若蓉如今已经嫁做人妇,说起来她不再姓吴,已姓严了,便是在礼数上略有几分不周,颜氏也不好说什么。

    李氏连忙起身打圆场道:“本是绮儿的好日子,又逢着二妹妹来家,难得这般齐整,今日定要好生聚一聚才是。总听老爷说二妹妹好酒量,很该喝一杯。”郑氏也在旁边凑趣儿说笑,松鹤堂里倒仍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阮麒默默坐在下首,只管看着绮年。自来了京城,绮年总穿着湖蓝、月白、玉色之类轻淡的颜色,便连首饰都是素色居多。今日却穿了一件深紫色的宽袖长裙礼服,乃是极少见的重色衣裳。这一年里,绮年肌肤白净了许多,虽还不如乔连波那般白如素绢,但气血充足,面颊红润,配上这重色的衣裳非但不显单薄,反而格外有种庄重的艳丽,乃是在她身上极少见的。

    阮麒静静看了一会儿,正想将目光移开,却恰好看见严长风正打量着绮年,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趣。也不知怎的,阮麒只觉一股气冲上来,恨不得去将严长风的眼睛挖出来。他坐在那里,一时竟被自己的暴戾惊住了。

    松鹤堂里这一顿饭吃得实在不甚愉快。男女分席,中间以屏风隔开。屏风内颜氏与阮夫人沉着脸,屏风外阮麒面如锅底,任谁看见了都不会开心的。李氏与郑氏心里明白,竭力寻些话头来说,加上吴若蓉也是个健谈的,并没有冷场。

    屏风外头却听严长风与吴知霆交谈甚欢。虽则两人一文一武,但一个久居山东,一个惯居广东,交换些风土人情,倒也有趣。严长风谈锋甚健,加以广东那边风土人情与京城殊异,他又是跟着父亲在海上经过的,比之吴若蓉等人见识又自不同。到后头连屏风里面绮年等人也听住了,满座只听见严长风一人的声音,偶然吴知霏等人忍不住也要问上一句。

    阮麒憋了一肚子气。恰好严长风讲到海上飓风,拔木摧石,偌大的船队遇上了这样的飓风,也如那小木片儿一般在海浪中随波上下,惊得屏风里面女眷们不由得都议论起来。阮麒自觉听见了绮年的声音在询问真假,登时那火气直蹿上来,不假思索道:“听长风表哥说得这般真切,敢是表哥当时也在那船上?”

    严长风笑道:“这倒不曾,我也是听跑海外的水手说的。”

    阮麒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借酒遮脸道:“原来也是道听途说,亏我听表哥形容得如此靡无巨细,还当是表哥亲身经历呢。”

    这话是实话,可是也当真难听。严长风顿时说不下去,脸也不由得微微涨红了。吴知霄忙道:“这样的飓风实在可怕,倒是不要经历的好。如若不然,姨母与姨父岂不要担心?”

    本来有吴知霄打这个圆场,事也就过去了,偏阮麒又补了一句:“既不是表哥亲身经历,何必说得如此悚人。”言语之中,颇有疑严长风有意夸张,以博座中诸客惊叹之意。

    严长风也是少年气盛,闻言两眉一立,冷笑道:“表弟久居京城,怕是连京郊也少去,自是不知海上之风的厉害。”

    吴若钊一见不好,连忙出头说道:“早听说海上风厉害,只是长风也要少说,免得你母亲听了,日后若你上船出海,她岂不担心?”

    吴若钊是长辈,他既开了口,严长风和阮麒只好都闭上了嘴,相互瞪了一眼,悻悻然吃完了这顿饭。

    64大喜日再起波澜

    绮年及笄礼过后十余日;就是冷玉如出嫁的日子。因冷玉如坚持,绮年也还是去了。

    恒山伯坚持要冷玉如在恒山伯府发嫁;张殊则借了显国公府办喜宴。早几日京城中人就在念叨,无不是说冷玉如运气好;一个六品给事中的女儿出嫁;居然搞得好像伯府与公府结亲一般热闹。

    绮年和韩嫣大清早就到恒山伯府,冷玉如已换上了大红的喜服,正拉着冷太太落泪。唯一的女儿就要远嫁,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见;冷太太如何不难受?只是强撑着罢了。见绮年和韩嫣进来,便强笑道:“你们姐妹好生说说话儿。”起身出去,找那无人的地方拭泪去了。

    绮年见冷玉如哭得泪人儿一般;叹了口气拿手绢给她拭泪:“若哭肿了眼睛,一会子不好上妆了。”

    韩嫣打趣道:“不好上妆也罢了,倒是d房花烛夜,别吓着新郎官才是正经。”

    冷玉如不由得也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滚下泪珠来。绮年和韩嫣少不得又好生安慰了几句,勉强让她收了泪。听香端上一碗燕窝粥来道:“姑娘吃几口罢,这一日有得饿呢。”

    韩嫣看她是陪嫁丫鬟的打扮,不由得叹道:“日后去了西北,你可要好生照顾你家姑娘。”

    听香认真道:“两位姑娘放心,奴婢这辈子都跟着姑娘。”

    冷玉如不由得又要拭泪,拉了她的手道:“也就是这丫头跟我是一条心了。你们没见着恒山伯府给我添的三个大丫鬟,个个的眉眼活泛,哪里是去伺候我的,分明是——”后头的话到底是没好说出口来。

    不过绮年和韩嫣已经听明白了,必然是恒山伯府找了些美貌的丫鬟来,现在是陪嫁,将来怕就是给张殊准备的通房了。韩嫣轻嗤道:“随他们陪送,到了西北谁还管得到你,若有不老实的,只管就地卖了,难道还怕她们翻起风浪来不成?”

    几人说着话,冷玉如将那碗燕窝粥喝了,便已到了时候,请来的全福夫人进来绞脸梳头了。

    绮年和韩嫣心情复杂地坐在一边,看着全福夫人熟练地用一根红线绞去了冷玉如脸上薄薄的绒毛,又给她敷上脂粉。就像绮年上辈子看过的千篇一律的新娘妆一样,这里的新娘妆同样将人化得千人一面,若不是熟悉的人,没准真分辨不出来呢。

    吉时将至,只听外头鞭炮声响,却是新郎来迎亲了。韩嫣尚未见过张殊是何模样,只听说脸上有疤,终究是不放心,扯着绮年也悄悄儿溜到二门去看着。隔得远,只听见门里的人嚷着叫外头做诗还是应对的,却听不清楚。

    到底这是恒山伯府,冷玉如又只是个“义女”,也并没能闹起来,只叫外头做了一首诗,对了一副对子,就开了门。绮年和韩嫣远远地看见张殊穿着喜服跨进门来,脸上虽则有道疤,却也并未破相,加之腰背笔直,眉宇之间自有一股英气。韩嫣先就松了口气,拍着自己胸口道:“还好,还好。”

    绮年却有些不放心。张殊虽然脸上也带笑,可那笑容并非发自内心的喜悦,倒

    第 3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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