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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超赞第4部分阅读

    长生(超赞 作者:肉书屋

    长生(超赞第4部分阅读

    当成日后的相宰来培养,自然不会同意将公主指给他。

    一路说着小状元的八卦,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马车停了下来。

    钱祟推开马车门先下了车,朱成紧随其后,原以为好友是要为他洗尘接风的,却见眼前不是酒楼客栈而是一府第门前,疑惑道:“斋芳兄,这是何人府第?为何来此?”

    钱祟笑道:“你且抬头看。”

    朱成抬头,见府前匾额上正写着“安府”两字,看匾额簇新发亮,像是新挂上去的,

    钱祟也抬头看着这块匾额,想起什么,忍俊不禁道:“这便是圣上赐给安大人的状元府了。前几日还挂着‘状元府’的匾额呢,安大人上折子说是怕春闱后新状元出来,拜访的走错大门,平白的把他家门槛踏破了,请求圣上同意给换块匾额。”

    朱成从未听说过还有人敢为这种事上折子,惊奇道:“圣上就这么答应了?”

    “哪里呀……被圣上下旨好一阵训斥!”钱祟笑了起来,“不过圣上拿他当弟子看,圣眷甚重,到底还是给赐了这块匾额下来。”

    朱成惊叹,算见识到这位御前第一大红人是红到什么程度了。

    “即是安大人府上,你带我来此作甚?”

    钱祟哈哈一笑:“我就住在这府中。”

    朱成奇道:“你跟安大人有旧?”

    “哪里……”钱祟嘿嘿笑道:“不是说我刚道京城时曾来状元府投卷么?正好碰到那日安大人在府上,当时看见我那首‘秋暮’小诗,就请我进去了。嘿嘿,我们谈得颇为投缘,大人听闻我在京中无亲还留住在客栈里,就让我搬到他府上来了……”

    “真是好运气!”朱成不无羡慕道。

    举子应试前向官员显贵等知名之士行卷此乃惯例,以图得到青睐赞赏而科场平顺,时常有士子因为某位大人一声赞而声名鹊起。也有外地士子因为行卷,被某位大人爱其才而邀请入府居住的,但很难得,一是这样平易近人爱才的达官贵人不多,二是即便碰到这样的贵人因为士子众多,很难脱颖而出得其青睐。所以,钱祟的运气的确是好,当然,其才华也确实是有的。

    钱祟看来也对自己这件事颇为满意,兴冲冲拉着朱成进府:“这辆马车就是安大人府上的,安大人不用,调给了我们。我们先进去。”

    话说我们,可见留住状元府的举子并不只有钱祟一人了,想必都是跟钱祟一样行卷到此才得状元爷青睐的有学之士。朱成踌躇着,拉住了兴奋的好友:“伯定,这不好吧。我还是先到客栈,改日再来拜访……”

    钱祟被拉得退了几步,想想,犹豫了一下:“也好,你先在客栈住一晚,我曾向大人提过你,如果今天能见到他,必然先帮你打声招呼。明日你过来投卷,以你的才华,一定没问题的。”

    “嗯。”朱成答应道。其实他心里并不是那么情愿,纯粹是不想驳了好友的一片好意。他本是颇为清高傲气的人,向一个年纪比自己小一大截的少年行卷请指教,这让他不怎么甘心。虽然好友将他说得才华横溢花团锦簇,但他都只是半信半疑。毕竟十四岁,还勉强不过是一童子,再有才华,又能出众到哪里去?天下只听圣上说其是神童,却没见他有何好诗佳句流传出来。倒是听过他的好曲,听闻当今圣上也是个好乐之人,说不定只是凑巧博了上者所好罢了。

    ——读书人,多是心高气傲的。

    正准备重新上马车离开,钱祟突然兴奋起来,拉住好友道:“伯定先别忙着走,你看,安大人正好回来了。”

    一辆双人的轻便型马车轻巧的驶来停在府门前,虽然称不上很华丽,但细节处的精致足以让内行人惊叹。且不说拉车的两匹马如何神骏,光车头不显山不露水的两盏琉璃灯就价值不菲了,车辕上极不显眼的‘tp’形标志,表示它出自发明四轮转轴马车最早的产家——‘有间车行’。

    这种马车是近几年才兴起的 ,的确可说是一大创举,一经推出就受到了人们的极大追捧。

    ‘有间车行’的老板不知道是谁,竟然没有乘机大敛钱财,反倒将技术无偿的交给了工部,也不追究各方车行偷师仿制。自己每年只有少少的十几辆产出,而且价钱相对其他车行的同类产品昂贵得就像它车行的名字一样,简直就没有要卖的诚意。还从来没有现货,只接受定制。

    偏偏就这样反而更让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鹜,以拥有正宗‘有间车行’出品的私人马车为荣,连宫中贵人都不愿用工部御制的宁肯到这来下订单,可见“有间车行”的物美价贵的高端路线走得是如何的成功。

    可这位小状元爷不光自己现用着这贵死人的马车,仔细打量,就是被他淘汰了让给客人们出行的马车都是“有间车行”的正品货,足见其能量之大。

    因为被好友夸赞了一路,朱成也没急着走,好奇的朝这位朝中新贵看去。

    可能是刚从宫中回来,身上还穿着七品的绿色官服,外面却披着件火红的狐皮大氅,腰间系着银鱼袋。

    或许北方男儿普遍比南方男人要高些,或许是那本身的气质所致,以朱成的眼光看来,并不觉得是个年方十四的童子,已经是堂皇少年人的翩翩风采。相貌自然是好的,但更奇特的是那眉目间自有一种跟这袭红氅绿衣银鱼袋相匹配的气质。在他身上没有孩童的浮躁之气,反而是温和平静的,比起书生之气来又多了一份明丽,当可称得上是兰芳之华。因尚年幼,这种气质尚糅合着童子人见人爱的灵气,让人望之忘俗。

    莫怪当今圣上敢在他还是孩童之时就断言其有相辅之质,而费心思去培养,就是朱成一向傲气,此时也不得不暗赞一声,果是个人物!

    安小状元下车时也看见这边两人了,并没有直接进府,而是转身往这边走来,钱祟拉着好友迎上前去。

    安鞅打量了一下朱成,然后笑道:“斋芳兄,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位有八斗荆楚之才,七成清江之质的同乡好友?”

    朱成想不到好友会如此推崇自己,微有些愧然,对翰林大人作揖行礼。

    钱祟嘿嘿一笑,道:“可不,这就是我那好友朱成朱伯定了,兰楚你看看我可有夸张,这人才比你也差不到哪去吧?伯定,这是翰林学士安大人。”

    安鞅笑而不语。

    朱成又行了一礼,彬彬有礼道:“学生见过安大人。”不管心里怎么不甘愿,现在在这位小安大人面前他还是只有称后辈学生的份。

    “伯定兄不用拘束,我字兰楚,和斋芳兄一般,叫我兰楚就行。”

    “学生不敢。”

    又仔细看了朱成一眼,安鞅摇摇头,哈哈笑道:“斋芳兄,你这位同乡可不及你豁达。”

    钱祟看来跟这位安大人是混得极熟了,并不拘礼,嘻笑道:“我这位好友是出了名的老实守礼,比不得我泼皮无赖,浪荡子一个。”

    安鞅冷哼了一声:“本公子听出来了,你这是在说本公子是浪荡子!”

    “不敢不敢。”钱祟口中这么说,神情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边跟钱祟说笑,边注意到朱成|人虽然始终保持彬彬有礼的风度,衣衫却单薄不经风,面色已经有些发红。安鞅微微一笑,转身道:“先进府吧。斋芳你带伯定兄去稍洗尘色,过会来书房见我。”

    没等朱成推辞,钱祟一把拉着他跟在安鞅后面进了大门。

    一路跟着钱祟到他居住的客舍,钱祟的书童在门口就已经迎了上来,边接行李边鞠躬微笑道:“朱少爷,您到了?”

    “嗯。”朱成跟他点点头,责备朱成道:“斋芳,你怎能这么跟安大人说话,大没规矩了。”

    钱祟一摆手,大大咧咧的道:“你不懂,过几日你就明白了,安大人不是那么迂腐的人,年龄也还小,不喜欢人称呼他官职,而且我们以诗文会友,呼叫字号也是应该的。快,先别急着忙乎,赶紧拿名帖出来。”

    “干什么?”朱成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钱祟边指挥书童铺纸磨墨,边道:“挑一首你得意的写下来,我们去书房见安大人,虽说安大人对你印象不错,但行卷的规矩还是要的。”

    朱成犹豫着,虽然刚见到这位安大人的气度他已经没了那份轻视之心,但托着好友面子进府留住他却不那么情愿。照钱祟所说,这府中尚有其他几位举子,都是行卷中才华横溢才被安大人请至府中的,他没经过正经的行卷规矩,不愿意被人说是借的好友情分,招人非议。

    钱祟看他磨蹭,转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失笑道:“你当安大人年纪小就是好说话的人,小猫小狗都随意收留?我可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不说让你挑一首最得意的么?每日来安大人门下投卷的举子不下数十,可至今能在府中留住的包括我在内也不过才四人,万一大人看不上眼,这免费的状元府你可休想蹭上。”

    听好友这么一说,朱成傲气上来,稍加思量,录了一首自己至今最为喜爱的小诗,吹干了墨,卷起跟名帖拿在一起随着下人往安府书房走去。

    爱喝花酒的翰林学士(下)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安鞅坐在书桌后面拿着这首诗低声颂了好几遍,方拍桌惊叹道:“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好一首《望岳》,此诗一出,人皆望泰山而词穷,笔力枯绝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句可堪称千古写泰山之绝句也,伯定心胸气魄,于斯可观!”

    “太好了!”钱祟兴奋的一拍朱成的肩。他知道有安鞅这一言赞叹千古称绝,足够好友在京城中名声鹊起,最起码那诗才之名是跑不掉了。这对他后面的科考是很有好处的,就算金榜无名,前途也不会黯淡。

    他与朱成虽然在荆楚也颇有才名,但人到京城才知道,天下奇人应有尽有,藏龙卧虎,小小的荆楚才子丢在京城里找都找不着,唯有在京城中搏下一片名声来,才可号称是名闻天下。

    安鞅跟朱成都知道他的习性,并不以为意,反而见他为好友如此欣喜,一片赤诚之心,皆面露微笑。

    朱成有些激动,自己的诗写得如何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但也没有想到这年纪小小的翰林大人竟然会给了他这么高的评价,不由油然升起一种伯牙遇子期的感觉来。

    钱祟激动之下又重重拍了朱成一记,不满道:“你这家伙太不够意思了,这首《望岳》我都没有见过,现在才拿出来,太过分了!”

    朱成抱歉的解释道:“这是在家中新写的,那年齐鲁之游没得什么好句,数月前某日深夜,突然从梦中惊醒,醒来时当日泰山之景历历在前,这才有了此诗。”

    齐鲁之游两人是结伴去的,当然知道好友没有说假话,所以钱祟只是啧啧惊叹,口中虽然抱怨,脸色却并无不豫。

    安鞅好奇道:“伯定兄嗜好出游?”

    朱成微微颔首,一笑道:“小小癖好,山川大地,钟灵神秀,实言之不尽,美不胜收也。”

    安鞅点头,叹道:“是啊,可惜我至今从未出过京城,及不得伯丁兄踏遍山河,这目光着实是短浅了。”语毕,神色颇有点古怪。

    以为他是失落。毕竟年纪尚小,还是好玩的时候,虽然平日里一副沉稳的模样,偶尔还是露出一丝童心来。钱祟朱成急忙宽慰道:“大人前程远大,登山游水之事日后有得是机会,不急一时。”

    安鞅微微一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书人未得功名以前,条件允许的话大多都喜欢仿古人游学一番,不过安鞅现在对朱成的家境颇有些了解,像他这样还能坚持游历山河,此人气魄并不如第一眼所见一般,单纯是个彬彬守礼的迂腐书生。

    想到这里,他不免又多打量了朱成一下。

    稍加梳洗去了风尘之色,换了件干净的儒衫,虽然只是普通的细绫料子,束发也只是简单的粗布带子,但丝毫不能遮盖住他身上浓浓的书卷气。举止间深合礼数,不亢不卑,神清目朗,清高中见儒雅,虽说是再不以荆楚朱氏为列,但其人其才由内到外体现都是地道的千年儒门世家,名门子弟底蕴醇厚,温文尔雅的风范,让人不免心生赞叹。

    现在正是盛世初显,马蚤人墨客该有何等风姿,简直可以以他为标本。

    曾以为他风貌虽佳,人却迂腐,但由此一首《望岳》可见其人心中自有沟壑,别具一般气魄。不难想到,此人但若得一良风稍助,便能扶摇直上青云。

    思及此,安鞅眼睛转了一下,笑道:“伯定兄刚到京城,还没来得及找落脚之处吧?如果不嫌我府中简陋,就在此住下如何?”

    钱祟开心得直扯着好友的衣袖,催促他赶紧答应下来,朱成犹豫了一下,正欲开口,安鞅人已经站了起来,诚恳道:“虽然饭食不敢说精致,但比客栈要安静些许,尚有斋芳兄子显兄他们几位作伴,一同准备大考,也算是惬意,伯定切勿推辞才是。”

    见主人家如此盛情,自己又确实需要,而且跟好友在一起更再好不过了,朱成也就不再推脱,站起身来作揖谢道:“如此甚好,多谢大人了。”

    见他如此干脆,安鞅又多看了他一眼,然后微笑起来,扬声叫管家进来给他安排住舍。

    安府管家进来听此一说,面色为难起来,踌躇道:“大人,府中已经没有多余的客舍了……”

    安鞅愣了一下,他却是当真不清楚,想想也是,一个七品小官的府第能有多大?何况他从来没在这上面费过心思。

    见主人为难,朱成忙想出声解围,钱祟已经跳了起来,忙不迭的道:“伯定可以跟我住,我那小院就住我一人正嫌空旷,跟我住一块。”

    安鞅摇头不赞成道:“本是独居的小院,怎能挤上数月?这样吧,伯定你看我这书房如何,你将就一下住这可好?”

    朱成吓了一跳,怎么能因为自己让主人家把日日要用的书房腾出来?!忙摆手拒绝道:“不,不行,这怎么成!我还是另想法子自找住处为佳。”

    “已近年关,此时京中哪有合适的住处?不用多说,就这么决定了!”不顾朱成万般推诿,安鞅拍板决定道。

    住处的事安排下来,安鞅眼睛转了一下,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道:“为伯定兄洗尘,今夜就去‘醉月楼’定一席吧,斋芳兄顺道告之一下子显兄他们几个,晚上同去。”

    “好。”钱祟满口应道,脸上露出同样的笑容,“我正好带伯定过去给他们介绍。”

    “如此甚好。”

    被好友拉着告辞出来,朱成犹抱怨道:“斋芳,你怎么能答应了呢,怎么可以让大人为我把书房腾出来,这太不合适了,等等,我一定要去拒绝,情愿跟你挤挤。”

    钱祟拉住他,不以为然道:“大人既然这样决定了就算了吧,客随主便嘛,反正兰楚他也不在府上住,一般也用不上。”

    “大人不住在府上?”朱成奇道。

    “嗯,兰楚是京城人士,尚留住在家中,难得过来一趟。”

    “哦……”朱成想想,而后释然。别看安大人已经是个翰林学士,出入宫廷,穿官服挂鱼袋,一本正经的。但算起年纪来,毕竟不过才十四岁,住在父母身边也是应该的。不过就此看来,这位安大人出身必定不是寻常人家,非富即贵。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马车在“醉月楼”前停下,朱成走下马车,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流,嗅着空中弥漫的脂粉气,有些结巴道:“斋芳,这,这‘醉月楼’是青楼?”

    先他一步下来的山东士子何函何子显摇着扇子道:“然也,‘醉月楼’正是太康坊最负盛名的红粉名楼之一,内有解语之花,皆天下难得的佳人,不可不看也。”

    最后下来的安鞅眨着眼睛怪笑道:“怎么,伯定兄莫非……从未上过青楼?”

    看着朱成面红耳赤的模样,安鞅收住了笑,奇道:“难道是真的?”

    朱成越加窘迫,众人对视几眼,哈哈大笑起来。

    何函拍着朱成的肩,不住的乐道:“哎呀呀……还是个童儿呀……这可不行,今天一定得给你挑个好的!”

    大夏帝传到第三世,帝治开明,民间富裕,已经呈现出盛世的景象。当今天子雅量宽宏,其本身也颇具名士之风,喜管弦丝乐,由上及下,民间好乐之风也大盛。秦楼楚馆在京城极其昌盛,名妓名士名花相得益彰。到建明年间,太康坊中据不完全统计,青楼妓户已经有三百多家。

    自古以来才子就跟佳人分不开,本朝文风开放,士人皆以风流自视,狎妓更是寻常雅事,文人诗会,出游,宴乐,聚会统统都离不开这些名妓的影子。

    所谓真名士自风流,才子爱花,佳人慕才华,风流韵事人人津津乐道,扭扭捏捏的放不开反倒让人笑话小家子气。朱成也是世家出身,并不是不知道这点,只是没有想到,这年方十四岁的翰林学士大人,第一次为自己接风洗尘就会来这香艳之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

    众人说笑间,“醉月楼”的妈妈已经得了门口的通报,迎了出来。

    头簪精工细致的绢花,腰系洒金的大罗裙,肤白如粉,媚眼迷离,一步三折,腰如水蛇,人未到,香气已经袭来,可见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代艳妓,如今也依旧可说是风韵犹在。

    这半老徐娘走近前来一把扯了安翰林的袖子,高声嗔道:“哎哟……该让姑娘们都出来瞧瞧这谁呀……我的状元公子,这都多日子不登我‘醉月楼’的门了?可怜姑娘们眼都望穿了,真正是个小没良心的……!”

    鲜红的蔻丹长指,粉白的手,印在少年金线锦绣的黑色华服上,当真治艳得紧,仿佛一下子从严寒的冬日跳到了百花盛放的春季了。

    披着火红狐皮大氅的少年从黑色的大袖中伸出一只手指细长的手来,手中轻捏着一把小小的檀香木扇,轻轻一挑妈妈的下巴,笑道:“媚娘你今儿这眼力可就差了,今儿的主客可不是我,不必这么卖力奉承。”

    胡妈妈横了安鞅一眼,继而笑折了腰:“听听,这说的什么话……状元公子呀,您这嘴皮子姑娘们喜欢,媚娘老了可经不起您这调侃。”说着描得影沉沉的大眼已经朝旁边扫来,钱公子何公子的招呼了一圈,看见朱成时,眼睛夸张的一亮,裙角一摆,人已经攀住了朱成一只手,口中啧啧道:“这是谁家公子?好俊的模样!”

    朱成没来得及躲开,只感觉到一具温热丰满的人体贴在自己身上直发烫,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脸不自禁热了起来。

    安鞅哈哈一笑:“这是刚到京城的荆楚朱大才子,正是今儿主客。媚娘,你就这么把我们撂在门口不成?”

    媚娘紧拉着朱成的胳膊,向安鞅微昂起下巴,故意满不是滋味的怨声道:“媚娘可不敢,敢不让状元公子进门,我这把老骨头非被姑娘们活拆了不可,就怕公子您贵人事忙,连‘醉月楼’的大门朝哪开都忘了……”说着,人已经拽着朱成往‘醉月楼’走去。

    安鞅的扇子在手中转了一圈,微微带笑道:“今儿是文青姑娘的场,人来得不少吧?”

    “正是。”胡媚娘脸僵了一下,赶忙笑道,只是这笑就不那么自然了。

    这么一行人刚进‘醉月楼’大堂,眼光“唰”的一下都扫了过来。

    “安公子……”

    “是安公子……”

    “兰楚公子来了……”

    四处都是压抑着兴奋的声音,还有人“蹬蹬蹬”的往楼上跑,往后院跑,就是那些来寻欢的欢客们也都是一脸惊喜与仰慕的表情,空气顿时沸腾了起来。

    安鞅微微一笑,满堂都亮闪了起来,看得朱成是瞠目结舌。这小小年纪的状元郎,看样子还真是万花丛中的风流人物。

    其中也有不少目光落在朱成身上,尤其是那些姑娘们,俱都眼前一亮,已经在开始小声打听这位从未在京城社交场上出现过的俊俏公子是谁了。

    胡媚娘仿佛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朱成,腻声道:“文青姑娘待会就出来了,公子是先坐大堂稍等,还是这就去包厢?”

    安鞅扇子一击掌:“坐大堂吧。”

    众人在大堂正中的一张圆桌上坐下,胡媚娘自去招呼几个姑娘来倒酒。

    朱成摆脱了那位妈妈扑鼻而来香气,理了理儒衫袖子,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气。

    见好友这番情景,钱祟暗笑着拉了他坐在身旁,轻声笑道:“无需拘束,我们这位安大人可是秦楼楚馆中出名的人物,从来待客都是一定要来太康坊的。千金难买兰楚曲,为求他一曲,太康坊数百妓家是钱也不要的。”

    听钱祟毫不避讳的当面议论自己,安鞅眉眼一挑,众人哄笑起来。朱成边听好友细说,边打量着这位安大人,神色掩不住的惊讶。

    原来这位安公子善策论,眼光敏锐,文章厚重,远见卓识,圣上喜之钦点为状元。但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于要大感抒怀的诗词之道却是不擅长,偏偏又能做得好曲,现下流行的‘长相思’‘天净沙’‘沉醉东风’等都是出自他的手笔。通常好诗好词好曲得其一就能捧出一个名角,所以那些秦楼楚馆的姑娘们人人念着想要状元郎为自己写一曲。这秦楼楚馆中不成文的规矩,于此等人才,走进哪家青楼都是不收钱的。

    钱祟正说着,姑娘们已经来,一人身边挨着一个坐下,席面上顿时花红柳绿,莺声燕语,热闹起来。看样子还跟钱祟等人甚熟,一句句钱公子何少爷的,一人拉着一个,亲热的调笑起来,众人都顾不上朱成了。

    朱成虽然也出身世家,也深谙魏晋之风,但因为家境,这种欢场,他还真是初客,不免有些手足无措。青楼的姑娘眼睛最是毒,如何看不出来?当下眼波流转,人吃吃笑起来,屈身款款一福:“奴家柳依依,见过公子。”侬软的声音,青碧色的长裙高高的束在腰上,外套织锦短襦,衬得腰细若柳,裙摆拖得极长,让朱成想起一句诗:裙拖六幅湘江水……

    “奴家为公子请酒。”一双洁白如葱似的手捧着一杯酒凑到他跟前来,娇嫩的长指托着青瓷,杯中的美酒也是一色的碧绿清澄,娥眉淡扫,江南女子灵秀妩媚的风情,顾盼间说不尽的脉脉情思,真是人如其名,杨柳依依。

    朱成低头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酒,淡淡一笑,柳依依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原不是个不堪的迂腐书生,极短的时间内便收起了青涩的尴尬,神态自若,显出风流人才来,气度立现。

    安鞅似乎一直注意着这边,见朱成立刻就能放松自己,泰然自若起来,眼中也有些惊讶。随后他低头浅浅一笑,跟身边的人说笑起来。

    喝了两杯酒,渐渐习惯了玉手持杯,媚眼如丝的香艳,朱成慢慢有心思抬头打量起这‘醉月楼’来。

    这‘醉月楼’果然是顶尖的青楼名坊,布置得花团锦簇金碧辉煌不说,就连倒酒的小姑娘都一个个眉目秀丽,赏心悦目。大堂中坐了有八成满的客人,也都是衣着华丽,非富即贵,要么就是儒衫飘飘的文人,虽然揽了美人在怀中调笑,也轻怜蜜爱,倒也不觉得不堪入目。

    别看这安大人小小的年纪,果然是欢场上的熟客,不时有人端着酒杯过来跟他打招呼,态度皆倾慕中带着恭敬。甚至有些人痴望着他一脸的眷慕,其热度并下于看倾国佳人,看得朱成哑然失笑。看他八方应对,微笑自如的模样,当真应了那句公子如玉,风华若斯。平生所见风流人物,莫过于他也。

    一着彩衣的明艳女子突然停了杯,侧耳细听,然后笑道:“文青姐姐要出来了。”

    众人皆停声细听去,果然丝竹之声已经息了,远远传来像是琵琶大弦一扣一扣的声音。

    安鞅听了一会儿,奇怪道:“文青这又玩什么花样?”

    花衣女子嗔望了他一眼,软声道:“公子话虽这么说,可不都是爱看文青姐姐的花样……”语气中不无羡慕之意。

    众人都笑了起来。

    果然,原来在包厢中的客人也都走了出来,楼上楼下,竟然一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柳依依轻声跟朱成解释。原来这“醉月楼”中有四大花魁,皆是轻易不接恩客的,平日里出场也就只陪酒唱曲。每人每月固定有一日登台献艺,可依自己的心意挑选中意的人春风一度,若是当日无人中选,这一月中纵使奉上万金,也难以一亲芳泽。

    见柳依依说得好玩,花衣女子红苕笑着接道:“最挑剔的就是文青姐姐,已经有一年零三个月不曾应允过一位客人了,所以每月文青姐姐登台之时都人山人海的,人人皆在猜到底哪家公子能得姐姐青睐,破了这记录。”

    欢场中的女子,所谓卖艺不卖身的一代名妓,那只是杜撰的故事罢了。除非在挂牌之前被人赎身出去,否则既然入了这行当哪有可能保持着清白?只有趁着年轻貌美之时,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混得越高越好,才能多得些自由,多赚些银钱,为后半生划算。所以,有名望的才子文人哪怕没钱也在秦楼楚馆中饱受优待,因为他们有能力让其扬名。就某一方面所言,妓女也如文人一样,最是看重名声。

    二楼包厢中有人下来,转过屏风,就在安鞅他们旁边一桌落座,安鞅一眼看见其中一人,顿时黑了脸,冷哼了出声。

    朱成认识他这大半日,见识到他的风度最是好,时常都是微微笑着的,看他变脸这还是第一次,而且是如此不加掩饰的厌恶,不禁有些奇怪。

    侧目看那惹安鞅不快之人,不禁心中暗赞,这晋阳果然是京城繁华之地,这一等一的人才也能成双撞见。

    那公子一身白衣胜雪,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剑眉星目,俊美中带着清冷,如一柄出鞘的寒剑现浮华世中,让人望之忘俗。比起这位安小公子来,可说是清风明月,各有千秋,不像是讨人厌的人。不知安大人为何嫌恶他至此,难道说是同行相忌,一样的翩翩公子也彼此不相容不成?

    觉得自己八卦的心思有趣,朱成一时失笑,却没有注意到原二分天下的目光各分了一分到他身上来。他虽一身不及那两位富贵,甚至还有些寒酸,但气质儒雅,自有一番风采,比起那两位来并不多让,而且胜在是个新面容。

    对于皮相之美的贪慕,世人都是难以克制的。

    关于云安两位公子的恩怨,堂上的其他人心里都是有数的。两人都是京城中出名的后进才俊,不过与这安公子对秦楼楚馆的嗜好正相反,那位云公子却是出了名的从不涉足烟花之地的人,两人在这种地方遭遇,这还是头一回。顿时众人的目光都炯炯有神盯着他们,气氛波涛汹涌,一触即发,一时竟连那即将出场的花魁都似乎被遗忘了。

    胡妈妈拧着丝巾站在一边,一脸的焦虑,她刚踌躇了半天没敢开口,就是为了云公子也在这事。这两位是出了名的冤家对头,一文一武,都是御前的大红人,皇宫大院内圣驾面前都敢掐架,她一个小小的‘醉月楼’,哪一位都得罪不起呀……

    “快,去催,让文青赶紧出来!”胡媚娘低声催促着底下人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两位可千万别在这闹起来……

    随着一声急鼓,琵琶铿锵两声脆响,堂中舞台上转出一个一身红衣的妙曼女郎来。

    高筒皮靴,小脚踏在舞台上声声作响,胡服劲装,高腰紧束,红裙旋转成一朵艳丽的花。裙上缀着的金铃声声,袖口缝着的明珠闪闪,一扫文青往日里跳“绿腰”的柔媚,这竟是一曲极其高难度的胡旋健舞。

    胡旋舞并不罕见,罕见的是跳舞的人是文青。

    文青是地道的江南女子,出名的就是那一身水乡的柔婉风情,一曲“绿腰”跳得清美婉转,荡气回肠,京中无人能出其左右。谁能想到,她竟还能跳出这么火辣的胡旋?

    一时人人皆目视着舞台方向,凝住了眼睛,胡妈妈轻轻舒了一口气。谁也没有注意到云安两位是眼斗了数百个回合以后,才由云公子淡淡一挑眉表示大度,这才双双转开了眼神去欣赏舞蹈的。

    红裙一次次飘飞旋转,长腿细腰以常人难以想象的角度跳跃飞翔着,舞已渐渐到了□,随着舞娘猛然旋转折腰,乐声噶然而止,众人哄堂叫好,赞声如潮。

    文青并不多说,起身微微屈身一礼,便转到后台换衣服去了。

    众人都知道接下来是什么,都隐隐兴奋起来,如此佳人,已经一年多未曾选中入幕之宾了,当真天下无风流俊杰了乎?

    待她换好衣服再出来,朱成才知道何谓女子百变。

    刚一曲胡旋舞,热辣刚劲,尽显奔放热情,本以为是个热情如火一样明媚的女子,不料她此时一袭简单的襦衣长裙,细腰轻盈一束,尽显温婉。秋水般的眼眸轻轻一转,躁动的人群立马便都安静了下来,只觉得通身清凉,宛如站在湘江水旁,清风徐来。

    让朱成都有些叹息,如此佳人,为何偏陷于这烟花之地。

    文青居中盈盈一礼,轻轻启唇道:“如往常一般,然若有能让文青心动者,不嫌文青蒲柳之姿不堪入目,当扫榻相迎。”

    这也是青楼中的规矩,有意攀花者送上珍物,谁能打动花魁,谁就是今晚的入幕之宾。

    当下台前立刻就堆满了,有千两的金票,有古董字画,有西域的珠宝,有梧桐木的古琴,一时珠光宝气,看得人眼花缭乱。可见这文青一年的记录是多么的让人不甘,欢客们奉上的财物规格一次比一次高,真是日进斗金,晋阳富庶由此可见一斑。当然,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能玩得这么大胆,若是没有自知之明,也学文青故意来这一套,多半是自取其辱的。

    也未必非得要财物才能打动人心,这些京城的名妓们,一般身家都是很厚的,也曾有过那俊俏的公子,只放了一页白纸,却被花魁宁愿倒贴给妈妈钱财也要迎入绣楼的逸事发生过。

    大夏风气开明,名流们皆爱惜羽毛,一般少有持身份逼迫名妓委身这种事发生。所以,看文青如往常一般,一件件珍宝自手中流过,脸上始终不见悦色,众人虽然失望,却也没有大闹,只是议论之声渐渐大起来。

    安鞅侧着脸跟钱祟不知在商量什么,神情都有些诡异。

    文青抚着梧桐木的古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了,伸手取过桌面上一卷纸随意展开。也常有文人学子们自视才华,只以自己的诗文送上,但这些名妓们日日唱词吟曲,眼光都养得极高,难得有能入眼的。但这回显然例外,因为文青已经脸色大变,薄薄的一页纸拿在手中细细品味许久,也不招呼乐师,自己张口就清唱了起来: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来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虽然女子柔婉之声没唱出这诗的气势,但不能阻碍人们为此诗惊叹。

    “好诗!”

    “好诗~!!”

    纵有那心里有些不服气的,此诗一出,也是心服口服了,甚至有人欢呼了起来,文青这一开口,一年零三个月的记录,可算是破了。

    文青唱罢,叹道:“奴家虽然未曾去过泰山,但见此诗也仿佛已经了然三分了。哪位是朱伯定朱公子?”

    朱成从文青开唱之时,就坐在下面目瞪口呆,此时被钱祟一拉,浑浑噩噩的站起来,还没反应过来,一脑子糊涂。

    见他人才,众人眼中都是一亮,如斯才华,正当配如此人才。明年二月就是春闱大试,如今京城中天下文人才子云集,也有些已经崭露头角的,但此子一出,今科恐怕无人可与之争锋了。

    文青刚还镇定自若,此时脸上却突然有些红了,恭恭敬敬的屈身微微一礼,道:“还请公子入内奉茶。”

    朱成瞪大了眼睛,看安鞅展扇掩脸钱祟趴桌坏笑的模样,立刻就摆明自己被他们摆了一道了,顿时气闷。可如今他也只能是赶鸭子上架了,虽然没在这欢场中混过,但他也明白,这时要是他开口拒绝,这位文青姑娘就算是完了。

    见朱成被人半强迫的拉入后院,安鞅与钱祟何函几人对视几眼,同时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钱祟笑得边擦眼泪,边不如羡慕的道:“这家伙,艳福不浅……”

    谁都明白,自今夜起,这朱成的名声便要传遍京城了。

    安鞅站在“醉月楼”门口等马车驶过来,眼角余光突然扫到旁边多了一个人,转头看去,正是他的冤家对头——云铭。

    对方也看见了他,两人互相冷冷对视了几眼,云铭先开口道:“真是个小孩子,还在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安鞅冷笑道:“你云铭不是自持身份,号称从不涉足这花柳之地么,怎么也破戒了?”

    “盛情难却,应酬罢了。”云铭淡淡道。

    安鞅一把揪住云铭的领口,凑到他耳边,小声怒道:“我警告你,姓云的,你滚离我姐远一点!”

    云铭弹灰尘一样三两下弹开安鞅的手,正眼也不瞧他的傲慢道:“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家的,还是少管为妙。”

    看着云铭坐上马车离开,安鞅眼波流转,嘴角浅浅带笑,那精灵之感,若不以孩童视之,竟隐隐露出一股邪气,哪里还有刚才怒形于色的模样?

    ——这年头,孩子也都不简单呀。

    惊鸿一瞥

    从驿站寄出家信出来,朱成紧紧身上的雪衣,跺了跺脚,将手伸到嘴边呵气。

    这一场雪从年前下到正月,整个城市都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虽说晋阳所属北方,但这样的大雪也是不常见的。今年定是一个硕果累累的好年景,可眼下实在是太冷了。

    身在此地,才知道京城的繁华景盛,完全不是地方上可以相比的。

    豪门大宅处处可见,奇人异事时时发生,公卿王爵盛宴达旦,贵族世家少年倚马斜桥,一掷千金。市井繁华,大街上车水马龙,建明盛世,当以京城为最。

    只站在大街上看看过往行人,便可清晰感受到那盛世初来的喧哗气息。难怪当官的都削尖了脑袋要往京城钻,甚至有宁愿在京为一七品小官也不愿意出京为一方大员的说法。

    这是一座机遇与冒险的城市,它富贵大气,海纳百川,似乎不管是怎样的人才,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他的位置。只要你有真才实学让它接纳,摸准了它的气质,它对待你便向春风般的温暖热烈。当然,做为天子脚下的卧龙,它也有寒冬般严酷的一面存在。只是朱成现在显然正体会着它的春风,还无缘见识到它的严酷。

    正值春闱在即,才子文人云集,整个晋阳呈现出一种勃勃的盛世风云际会之势。做为一名士子新贵,只要你愿意,总能找得到适合你的文会诗宴可以去凑热闹。

    因为一首《望岳》,如今朱成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更因为是“安府”的贵客,从一开始走进这座城市,朱成的起点便比其他的士子们来得高,首先向他伸出的橄榄枝也就相对的比较高。

    赴了几次文会,赶了几场诗宴,他的表现也的确没有让众人失望。

    经过几次接触以后,京城的潮流圈便以一种极热情的姿态接纳了这位清高儒雅,才华横溢,写得一首好诗的翩翩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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