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作者:年终
第57节
那是个蛮不讲理、自我至极、固执、幼稚却又强大到恐怖的人。
骑士长本以为对方是怀着猎奇的心态接近自己,那么那一晚后,达成目的的杰西·狄伦本该开始丧失兴——可对方的兴明显越来越大。
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如果狄伦想要的是一段发自真心的感情,艾德里安坚信对方会失败。
他没有一颗会因为恋情和爱意热烈跳动的心脏,又怎么可能把它给出去呢?
“不。”于是骑士长一如既往地回答道。
“噢。”杰西看起来并不气馁。
“那你笑一笑吧,不然作为一个喜剧剧本作家,我会很受伤的。”金发青年随意地说道。
杰西一拽着山羊的缰绳,一勾上艾德里安的脖子。他们踏过没有鲜血的草地,用剩的小铁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像是遗落在草丛间的珍珠。
对方的体温贴过来,陌生而真实。
艾德里安下意识僵了僵身子,偏过头,看向对方嘴角无忧无虑的笑容。他的心脏突然一阵发酸,那不是挫败,而是某种……更接近空虚和茫然的疼痛。陌生的情绪攫住了他,它缠绕上他的舌头,让他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
“……但我不讨厌你,狄伦。”
他说。
第202章 一骑绝尘
此刻,恶魔信徒特纳的内心充满喜悦。
奥尔本对于恶魔信徒的态度一向严厉至极,动辄处以极刑。但考虑到部分恶魔的特殊能力,还是有不少信仰不算稳固的人偷偷和低级或级恶魔合作——他们将深渊魔法用于管理农场和处理废弃材料等毫无魄力的方面,干点正事都要和防贼似的,恨不得把恶魔饲养在自家卧室床底。
特纳可从来看不上这群人,他坚信恶魔被称之为恶魔自有它的原因。
它们是武器。
既然人们可以向刀刃上涂抹剧毒,那么使用恶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拉德教的老顽固们为了狗屁教义和稳固统治才如此坚持,图的只是信徒口袋里那几个代表虔诚的银币。
民众真是蠢极了,各国的上层纷纷嚷嚷着不许和恶魔合作,自家的武器里还不是存着一两枚骨玉炸弹——那可是最了不得的深渊魔法。
深渊魔法在毁灭和伤害的效果上独树一帜,消耗一样的力量,往往能收获比同等的地表魔法好得多的效果。它们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战斗又极难对付,没有比这更适合暴徒的武器。
既然有捷径,傻瓜才不走呢。阳奉y违的人那么多,又不差自己一个。
作为一名臭名昭著的强盗,特纳不认为自己会被所谓的“道德”困扰。
这不,一直和自己的恶魔勤勤恳恳干傻事的蠢蛋们没了会。为了根除不知好歹的叛军,奥尔本的皇帝颁布临时特赦令,允许他们这些“拥有特殊技能的人才”加入军队。用深渊魔法彻底消解泔水可不算战斗技能,军队明摆着要会“真正使用”深渊魔法的人。
只不过皇帝埃忒拉姆一向作风古板,这道风格骤变的特赦令注定引起轩然大波。
拉德教的人闹出的动静十分大,大到特纳都听到不少风声。艾尔德里克亲王甚至还出面帮拉德教说话,指望规劝自己“脑袋不对劲”的兄长。
皇帝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但这和他一个匪徒无关,只要有人肯给金子,就算对面是魔王本人,他也敢把那些金灿灿的小宝贝儿们塞进口袋。
恶魔信徒好找,特纳从未想过,自己所在的这支军队里居然还有一位名副其实的恶魔术士。看残存的人类部分,那宿主应该有个五六十。
人类老者的干瘪躯体上伸出无数鼓胀粗壮的r_ou_管,藤缠树似的绕着老人——那恶魔术士甚至连衣服都不用穿,黑红色的r_ou_管将他的身体缠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像套了件怪模怪样的重甲。
数十根r_ou_藤末端开着长满细小利齿的花状器官,粘稠的液体顺着利齿滴下,发出让人脊背发麻的吸气声。
光看异化程度和气势,这位恶魔术士绝对称得上强者。
老人平素沉默寡言,懒得与他们这些出身匪寇的恶魔信徒交谈。之前还有不信邪的恶魔信徒前去挑衅,结果被古怪的r_ou_藤刺头颅,直接吸干了脑髓,连他的下级恶魔都未能幸免。
透过那具死状可怖的尸体,特纳却看到了金币的闪光。有这样的怪物相助,只要愉快地杀光那个什么狗元帅的军队就好,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合法杀人会——
这将是场狂欢。
直到踏上战场,他依旧是这么想的。盾兵打头阵,众多恶魔信徒拥着唯一的恶魔术士向前,全副武装的骑兵团和法师团则跟在最后。
他们将用深渊的力量给对面来一次毫无慈悲的覆盖式打击,接下来让身后的军队清扫一番残党即可。
就算加拉赫·索尔特的军队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惊人,在特纳的眼里,他们和处理好准备上烤架的r_ou_没什么本质区别。越是这样规整的军队,越不会灵活应对和深渊相关的敌人。
得到指令后,恶魔信徒们率先出。洋溢着不祥光辉的咒术和腐毒向对面扑去——
然后没了。
特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像是被一面无形的墙壁吞噬,五花八门的群体咒语在眨眼间消失。恶魔信徒们面面相觑,没人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算对面用龙息石防具来阻挡,至少也该有场冲击带来的大爆炸,然而……
“真的没有颜色。干得漂亮,尼莫。”奥利弗悄悄鼓了几下掌。
他正骑在一匹马上,跟在将领身边。将领显然没有真的让他们上战场的打算,比起让他们战斗,更像是看在安的面子上给他们留了个最安全的位置。
将领甚至只给他俩留了一匹马。
但尼莫并不会为此感到不满,反正他本来就不会骑马。
魔王大人正紧张兮兮地坐在奥利弗身后,一条胳膊紧紧箍着奥利弗的腰,另一只紧张地伸着法杖。与其说他在为了本应充满整个视野的影盾集ji,ng神,还不如说他在为了控制它的颜色费神。
“其实我本来想把它变成白色。”尼莫有点失落地嘟囔道,“看起来还行吧?”
“我能看到一点,但对面的人应该看不到。这样足够啦,至少它不是粉红色的。”
奥利弗左握紧缰绳,右将安息之剑从四弦琴抽了出来——出于某种甜蜜的小心思,他不愿再给这把剑配剑鞘。风滚草的团长大人在盔甲后加了个暗槽,直接将四弦琴背在背后,作为剑鞘的代替品。
不过现在尼莫正贴在他的背后,奥利弗索性把四弦琴挂在马鞍上。
“如果是白色,搞不好他们还能误会这边有什么强大的地表法术……这样效果上差点事。”尼莫嘴里不住念叨,明显还在计较影盾的配色问题。
将领一言难尽地看了这位重点不对的法师一眼。
经验老到的将领被这突然的变故冲击得有点懵,在对面的法术冲击到来之前,他们其实已经让前排的盾兵同时燃烧防护卷轴——结果羊皮纸卷轴还没来得及打开,那堆不祥的法术刚飞到一半,就像落入水的火星似的噗地消失。
要命了。
将领自诩看人很准,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对公主这两位年轻跟班还是颇有好感的。这两个年轻小伙子没有靠着身后的奥尔本公主狐假虎威,颐气指使。反而乖巧礼貌,教养良好,没给军队添上任何麻烦。
元帅没提风滚草的事情,但知道了安·萨维奇的真实身份后,大家也大多把那些传闻当障眼法,没有把这几个年轻人往怪物的方向想。将领压根没打算让这两个漂亮的年轻人上战场吃瘪,他直接将他俩安排在自己身后,方便随军的护卫顺护着。
现在他开始不确定自己到底在保护两个什么东西了,刚刚年轻法师的那一,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懂。
公主背后的靠山究竟是什么人?
“你放出点气势怎么样?挫挫他们的锐气应该有用……呃,你能定点投放气势吗?”奥利弗扯了扯缰绳,压低声音。
“如果对面没有恶魔术士的话。”注意到将领投过来的震惊眼神,尼莫也谨慎地压低音量。“我不太清楚他的知识储备如何……如果太早被认出上级恶魔的身份,消息传出去,只会给加拉赫元帅添麻烦。”
“好,你来确保深渊魔法不会搅局,军队这边由我来。”在这个角度,尼莫看不清奥利弗的脸,但他能从对方的声音听出紧张——那紧张还掺着点跃跃欲试的意思。
尼莫微微偏头,看向对面密密麻麻的敌军。他抽了口气,决定还是让奥利弗的脑袋继续挡住自己的视野,再给自己留几分钟的冷静时间。
就算深渊之底的远征军队比对面的人数多得多,至少远征军的大部分人被黑暗掩藏住了,感知到和看到毕竟还是两回事。尼莫的心跳一瞬间因为紧张而加快,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要上啦。”奥利弗小声说道,“到时候我可能需要你的协助,尼莫。”
“随时。”尼莫说道,把脸埋进奥利弗的盔甲。
“你们俩要干什么?”察觉到奥利弗马匹的躁动,将领的声音有点破音。
“我们去把对面赶走。”奥利弗长长地吐了口气。“感谢您的照顾,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们留个半小时吗?”
“你在说什么,对面已经开始攻击了——”
风滚草的年轻团长露出一个略显拘束但足够灿烂的笑容,直接冲破了前方护卫的卫兵,马匹越过盾兵的重盾,直直向对面奔去。
恶魔信徒特纳几乎要以为加拉赫的军队疯了——就算是让强者打前锋,也不是这个打法。
那匹马上甚至骑着两个人,完全看不出是来打架的还是来投奔的。
“动!”身后的指挥不满地命令道,明显对这群恶魔信徒的毫无作为十分不满。就算皇帝的赦免令在前,习惯旧时光的奥尔本的将领们一时间也很难接受这群与恶魔牵扯不清的家伙。
为了金币,特纳爽快地再次出——
又一次法术断,只不过断的距离比起上次近了不少。
是马上的那两个人弄的。
正c,ao控坐骑的人看起来是个剑士,而他身后带着个举着法杖的法师。尽管没有看到任何魔法的光辉,但事到如今,是个人都能猜出那法师有鬼。
恶魔信徒们的魔法刹那间有了明确目标。奇形怪状的级恶魔们掉转方向,开始集进攻孤零零奔过来的马匹。这挑衅太过狂妄,就算是平素嚣张惯了的恶魔信徒们此时也有点窝火。然而——
无效,无效,还是无效。
特纳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他下意识向背后看去。终于,被他们簇拥在正的恶魔术士冷笑一声,抬起双,摆好了施法的姿势。
事实上,他们的目标远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强势。
“太快啦!”尼莫大叫,“奥利,奥利,让这马慢一点——我要被颠吐了!”
“它失控了!”奥利弗在运动而起的狂风绝望地喊道,“忍住,尼莫,你不会为这点小事吐的——敌人就在前面了!我的天啊。”
“我们会撞上对面的盾!”尼莫虽然还举着法杖,眼睛已经死死闭上了。他不知道该无奈还是该庆幸,眼前这忙脚乱的阵仗让他完全对不上尤里瑟斯记忆的战场。
“我们不会!”奥利弗紧握着剑,双抱住马脖子。“朋友,求你了,冷静点——”
晦暗的光芒闪过,马匹莫名冷静了下来。它的速度渐渐减慢,在敌方盾兵面前堪堪停住,大眼睛里还带着点疑惑。
奥利弗颤抖着吐了口气,刚好和敌人的盾兵大眼瞪小眼。
“呃。”奥利弗甩了下的安息之剑,表情有点尴尬。“午好?”
尼莫则搂紧奥利弗的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呕吐感压下去,差点把恋人的腰给勒断。
两人离得太近,恶魔信徒们大多不敢继续出,唯恐伤到友军。只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他们出了——
黑光大盛。
恶魔术士靠r_ou_藤支着身体,长脚昆虫似的移动到阵前。法术裹挟着利箭向两人冲去,眼看那两个不算壮硕的身影就要被吞没。
特纳ji,ng神一震,其他陷入困惑和迷茫的恶魔信徒同样抬起了头——是了,就算对方真的用了什么奇怪的防护道具,也抵抗不住货真价实的上级恶魔血r_ou_。他们的王牌虽然人不讨喜,但毁灭一个城市绰绰有余,更别提两个脱离大部队的年轻小子。
新的变故突生。
诡异的灰雾弥漫开来,法术不知所踪,利箭则发出嘶嘶的声响,化作碎片掉落在地。那灰雾彻底塞住军队前行的道路,非常干脆地隔开了两军。
“我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合适,但请诸位撤军吧。”
无视正在接近的恶魔术士,奥利弗抬高声音,灰雾绕上安息之剑:“你们现在效忠的根本不是奥尔本的皇帝——皇帝已经去世了!”
他很清楚这没什么用,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狂妄的小子。”年迈的恶魔术士毫不在意地击飞己方盾兵,给自己制造出一片空地。“该退下的是你们,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也没有退下的必要了。”
一截r_ou_藤向奥利弗激s,he而去,被在奥利弗身后的尼莫啪地伸捉住。
“军队交给你。”尼莫扯了扯的r_ou_藤,跳下马,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这个交给我。”
“不要轻敌!”敌军的指挥扬起剑,大声喊道。“先杀了这两个!”
可惜他的命令并没有被贯彻下去。
恶魔术士被那个年轻的法师直接拽到身前,恼怒至极。晴朗的天空霎时y云遍布,漆黑的法阵逐个从云层降下,眼看就要轰上这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
可那个黑发法师只做了一件事。
遮蔽视线的暗影升起后,尼莫的指直接掐进恶魔术士的肩膀,深入血r_ou_。随后有什么东西的惨叫划过天空——惨叫并非从恶魔术士口发出,而是出自那具干瘪畸形的躯体内部。
老迈的恶魔术士睁大双眼,惊恐地看向对面十字形的瞳孔。
“嘘。”尼莫用空余的在嘴唇前比了个噤声的势,表情比恶魔术士本人还紧张。“不好意思,我只能给您下个保密咒了。”
这场后来被载入史册的荒谬战争,自此正式开始。
第203章 两个人
年迈的恶魔术士能无比鲜明地感觉到,他在失去他的上级恶魔血r_ou_。
面前的人……不,某种生物将指探入他的肩膀后,那块恶魔血r_ou_在他的体内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随后便像阳光下融化的雪团似的,开始缓缓消失。
“我的契约。”老人茫然地说道,声音沙哑。“我的恶魔。”
“我送它回家了。”尼莫犹豫片刻,脱下袍子。无视了对方因为愤怒和震惊而睁大的双眼。
“深渊的叛徒!奥尔本的皇帝在接受我们,你却在帮那群愚蠢的废物。”
r_ou_藤在枯萎,恶魔术士的身体在恢复原形。此刻他衣不蔽体,活像从哪个ji,ng神诊疗所里逃出的疯子。他四下打量尼莫的身体,试图找出更多异化的痕迹,显然把“回家”误会成了更糟糕的意思。
“既然有这样的力量,你绝对得到了一只了不得的恶魔。该死的,这简直是浪费!”
暗影将两人与人数众多的军队分开,深渊魔法造成的y云还未散去。四周一片黯淡,如同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深渊的叛徒,啊哈。”尼莫低声重复,将袍子扔给几乎全身赤裸的老人。后者愤怒地朝地面吐了口唾沫,飞快地扯烂袍子,用大片布料围住要害。
恶魔术士梗住脖子,枯瘦皱缩的皮肤因为愤怒变得通红。他的脸上没有半点即将被杀的恐惧或者被击败的惶恐,只剩偏执的仇恨和怨毒。他动动指,试图像以往那样召出深渊魔法,可这一次,没有任何法术的光辉回应他。
“杀了我!”他嘶声低吼,攥紧腰间的布料。“既然你能杀死我的恶魔。来吧,伪君子——你已经从一个法师的角度侮辱了我,何必这样装模作样?”
尼莫沉默地掏出黑章,召出光屏。
“身为恶魔术士,至少应该表现得像个恶魔术士。就算被击败,我也希望败在一个比我疯狂的屠夫上,而不是败给一个惺惺作态、ru臭未干的小子……喂,你在干什么?”
“找悬赏。”尼莫诚恳地回答,“你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气,至少杀过数百人了,不是吗?按理来说应该有悬赏才对。”
面对这个过于正常的答案,老人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憋了几秒,发出一声尖笑:“滑稽至极,你以为你代表了什么,正义吗?居然站在那群自私的人类那边——”
“我只是缺钱。”找到了想要的信息,签好名字,尼莫满意地将黑章装回口袋。
“用同伴的命去换钱,多么高尚而短视啊。”恶魔术士恶意地说道。“怪不得你没有一开始就用毁灭性法术,原来是想用我的尸体赚点外快。”
尼莫轻飘飘地看了老人一眼,脸上带着点略带苦意的疲惫。他随在空气一划,一个空间裂缝顿时成型。对面的装潢风格特征鲜明,佣兵公会的徽章很是显眼。
“第一,我不是你的同伴。”一道黑影伸出,绕住老人的胸口,将失去力量的恶魔术士提了起来。“第二,我从未认为自己代表‘正义’。”
尼莫露出一个苦笑:“第,我不会杀你。将要审判你的是你的同胞,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真有意思,说得和你的上没沾过血似的。”
“当然沾过,可能我比你想的更像一个疯狂的屠夫。”尼莫轻声回应道,他用黑影将恶魔术士抛进佣兵公会某个分部的看守室。
确保没有被任何监测魔法注意到后,尼莫合并裂缝,眼看着对方仇恨的眼神消失在裂缝另一端。
“……而且我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觉悟。”
对方已经听不到了,可尼莫执意将它说了出来,如同呕出卡在胸口的腐坏血r_ou_。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释然——那感觉并非从现实解脱,倒不如说恰恰相反,现实将他彻底淹没。
一切突然变得简单至极。无关正邪,无关立场,无关动。
那些让他焦灼的疑问无法改变事实,自己亲撒播过血腥与恐惧,那么他注定要承担它们带来的后果。
他从未想过逃避后果,甚至早就为此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尼莫惊奇地发现,恶魔术士的指责和唾骂没有让他感到任何刺痛或不适——他原以为自己会因此难过。
自始至终,被掩埋于未知的动之所以让他痛苦,原因只有一个。
从一开始,尼莫就自认不是执着于“活下去”的人。毕竟原因归原因,事实归事实。确定那黑暗的过去真的存在,如果他像之前那样独自行走于世,他不介意舍弃追求所谓的真相,自己走进佣兵公会总部坦白身份——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
比起未知带来的无尽煎熬,尼莫·莱特并不惧怕疼痛或死亡。十余年凡人的生活,他打心底不相信自己是个内心强悍的人。“罪有应得”的死亡甚至可以使他从无尽的自我质问解脱。
或许一个人可以独自痛苦,放弃追问。
但两个人不行。
那份眷恋让他怀抱着渺茫的一线希望,残酷而温暖。它逼迫他去寻找真相背后的东西,不是为自己,只是为了给另一个人确切的答案。
只是如此而已。
就算双脚正踏着战场,尼莫突然平静了许多。
就像某种恶劣的魔术。暗影伴随乌云散开,原地只剩下那个黑发法师。指挥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好确定这不是什么蹩脚的幻术。
他们花费重金、甚至赔掉数十条人命请来的恶魔术士不知所踪,敌方的年轻法师却毫发无损。
那年轻的法师正看向某个方向,目光柔和而悲伤——在那个方向上,另一个怪物正在行动。
奥利弗有点忙脚乱。
他还骑在马匹上,带着那匹可怜的马团团转,像个东摇西摆的大型陀螺。可他的动作滑稽归滑稽,效果倒是可怕得很。
没有一个人突破灰雾防线。
本不想在两军刚交战时就祭出杀招,敌军指挥开始还耐着性子打算先收拾掉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可十分钟后他就后悔了——先不说此次战争王牌之一的恶魔术士一声不吭地消失,眼下他们甚至绕不过这个恼人的棕发骑士。
戳去的利刃被灰雾腐蚀殆尽,法阵倒是更有效些,可惜那骑士滑溜得像条泥鳅。
棕发骑士紧握骨剑,见缝cha针地击晕碍事的盾兵。他骑着马在被打乱阵型的士兵颠来颠去,行动诡异。观察了一阵,指挥开始不确定那古怪的行动路线是出自那骑士的主观意识,还是由那匹激动的马自己决定的。
见鬼。
无论如何,这场闹剧不能再继续。哪怕自断一臂,他们也得早点摆脱这两个恼人的怪物——加拉赫的军队没有蠢到在这个时候突破灰雾,这时间都够对面加顿餐了。
指挥咬牙切齿:“用龙息石爆裂法阵!”
“可是盾兵还在……”
“只是舍弃一部分兵力!那两个混账太过蹊跷,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就不剩什么兵力可以舍弃了——快,现在就启动!一个瞄准那两个怪物,一个炸对面!”
察觉到对面的法术波动,尼莫没有自行消解法术的打算,反而用黑影缠上奥利弗的腰,将自己拽回马背。
感到熟悉的体温贴上后背,正在和马匹一起在人群蹦跶的奥利弗松了口气。“尼莫,你还好……”
“远离这里,他们要出了。应该是无差别打击的大型法术。”尼莫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这马还是不太听话,你能不能先用影盾——”
“不。”
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奥利弗挑起眉毛。
“奥利,我们得到战场间去。这样的法阵十分难得,我教你破解。”尼莫深吸一口气,“你可以控制这马,奥利。回想一下,刚刚你是怎么让它停下来的?”
时间有限,奥利弗没有再多说。他皱紧眉头,试着将按上马匹,试着寻找刚刚的感觉——晦暗的光再次沿着他的掌边缘亮起。马打了个响鼻,利落地转过脑袋,向两军之间的空地奔去。
尽管疑惑,奥利弗不会选这个时间点追问。
他用力挥舞了下安息之剑,将遮蔽视线的灰雾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可惜那干净的蓝色未能存在太久,下个瞬间,天空再次被法阵挤满。
和恶魔术士的深渊法阵不同,这次散发着白光的法阵遮蔽了天空。两个巨型法阵在空交叠,散发出磅礴的力量波动和威严的气息。看法阵的位置,明摆着一个要对付他们两人,另一个要攻击他们身后的友军。
尼莫放开了搂着奥利弗腰的胳膊,向前倾斜身体,一只托起奥利弗的右腕。他微微叹了口气,声音冷静平稳。
“奥利,注意我给你指出的法术节点,记住那种感觉。但凡是这种具有结构的法阵,都需要为力量事先准备好通路。它们要求力量先循环起来,才能激发法术效果。”
奥利弗快速扫了眼对方托住自己腕的修长指,尼莫的呼吸极近,热气喷到了他的耳廓上。奥利弗花费了好几秒才彻底集ji,ng神。
“只要找到法术节点,破坏掉它们,力量无法按照原定路线循环,法阵会自己崩毁——不过法术节点的位置不是固定的,它们会随着法阵的激活程度逐渐变动,你需要抓住那一瞬间的感觉,奥利。”
“记住了。”马匹乖巧地一动不动,而骑士的回答同样平稳有力。
“攻击,现在。”尼莫没有松开。
一道灰色的光柱s,he向天空的法阵,随着刺耳的撕裂声,法阵的旋转速度陡然慢了下来。
“接下来是这边——感记住了吗?”尼莫微微用力,将奥利弗执剑的转向另一个方向。
奥利弗微微一笑,他抬起腕,挣脱了尼莫的指。
随后数十道灰色光柱同时亮起。下一刻,两个巨大的法阵在空发出足以使人短暂失明的灼目白光。当人们终于能够睁开流泪的双眼后,碧蓝的晴空已经什么都不剩。
加拉赫军的将领彻底放弃了思考。
他眼看着法阵破灭,无数巨大的冰柱腾起。虽然对面依旧不死心地轰来无数法阵,可都被一一炸在半路,偶尔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像最初的深渊魔法那样撞上看不见的屏障,没起到任何实际效果。
他们还没有冲上前,对面的军队就彻底崩溃了。庞大的冰柱彻底扰乱了对方的阵势,结冰的土地使得骑士们无法前行。敌军的指挥非常明智,他在最后关头选择的撤军——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大军此刻一盘散沙,落荒而逃。
这战报没法写,指挥麻木地想道,将视线投向战场央的两个黑章——他们甚至还坐在同一匹马上,真要命。
“谢谢。”奥利弗低声说道,语气状似无意。“我想我还有不少东西能从你那里偷学,可别教了一招就跑啊,我的陛下。”
尼莫愣了愣,随即回了一个微笑。“当然。”
无论如何,他会陪奥利弗见证最后的答案。
“不过我一会儿得解释解释恶魔术士的事情。奥利,以防万一,我们最好先保持下距离——”看了对面将领一眼,尼莫谨慎地开口说道。
“哎?”
“毕竟我击败恶魔术士是事实,加拉赫元帅肯定会注意到我。如果他对,咳,谮尼的忠诚占了上风,我们保持距离比较——”
只可惜尼莫还没说完,一个吻便封住了他的嘴唇。没有顾忌身后参差不齐的大规模抽气声,奥利弗非常自然地吻了上来。他转过身,一只坚定地按住尼莫后脑,吻得长久而彻底。
“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奥利弗终于松开了他,嘴角还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的恋人绝对在明知故问。尼莫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摇摇头。
“没什么。”他小声说道,“回去吧,奥利。”
说罢他沉默了几秒,重复了一遍。
“……我们回去吧。”
第204章 决战之前
艾尔德里克亲王几乎不会做梦。
亲王的床铺上只会有柔软的枕头、恰到好处的熏香以及情人温热的躯体,不会有梦境的碎片。他的一天在他闭上双眼时结束,睁开双眼时开始。期间只余一片黑暗的虚无。
他曾经还会做梦的,在他还没有看清这世界的时候,他还会像常人那般做梦。可惜等艾尔德里克脑袋真正清醒起来,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拥有一切,他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公正地说,艾尔德里克亲王拥有一个人类所能拥有的“最木奉”的童年。
艾尔德里克·阿拉斯泰尔的世界里不存在求而不得。他不会傻到提出想要天上的月亮,至于其他的东西,他只要开口,总能到。
他只要认真去做,总能“成功”。
所有人都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耐心,温和而慈爱。就像在宠爱一只永远不会踏出房间的名贵猫咪。享受着最好的教育,最ji,ng心的呵护,他的世界充满爱与条理。
然而久而久之,艾尔德里克开始觉得无。无论他认真行事或是无理取闹,人们脸上的笑脸总是纹丝不动。他像是在与一口深井交谈,不管投下的是花束还是尖刀,他面前的景色从没有任何改变。
可悲又无奈,不过他不会介意,正如他不会介意兄长和妹妹的冷漠——
因为艾尔德里克·阿拉斯泰尔是个纯粹的人,幸福而毫无扭曲。一切是非对错牢牢地印在他的脑子里。他知道自己“按理来说”无法继承皇位,知道这奢华的生活是父亲的宠爱和补偿,他知道一切。
艾尔德里克没有迷茫过,他只要顺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最肥沃的土壤总能生出最繁茂的植物,一直以来,他的判断从未出错。
本应如此。
然而今天,他的确是从噩梦醒来的——被揉皱的战报还散落在地板上,亲王缓了足足十分钟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噩梦。
或许他还在噩梦之。
他的安排聪明而有条理,加拉赫的军队本应全军覆没。与恶魔合作的“皇帝”会失去民心,他将带头斩杀叛军将领,同时好好照顾“脑子开始不对劲”的兄长,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
无论是父亲还是兄长,都太过于执着于自己的欲望。他们总是看不到更大的图,沉醉在不必要的胜利感。自己可不一样,完美的他不需要多余的物质来证明任何事情,他将给奥尔本带来真正的繁荣。
可荒原狂犬的大军非但没有毁灭,反而离王都愈来愈近。加拉赫元帅甚至在自己还没动用骨玉炸弹前就推举出了一个假冒的继承人,让自己无法正大光明地出。
事情不该是这样,自己的计算不应有任何错漏。
艾尔德里克望了眼窗外将亮未亮的天空,做了个深呼吸,唤佣人来帮他换上衣服。天色还早,而他的心情十分糟糕。往往这个时候,他都有个固定的好去处——
他的侄女,乖巧的黛丽娅,一直都起得很早。今天也不例外,当他走进会客室的时候,黛丽娅已经穿着整齐,静静地坐在扶椅上。
年轻的公主双目严实地覆着眼罩,美丽的珍珠发饰缀在柔顺的长发间,漂亮得像个洋娃娃。而死去的皇帝被安置在不远处的长沙发上,尽管躯体已经僵硬,法术保证了他的r_ou_体不会腐烂,更别说发出怪味。
没有理会兄长的尸体,亲王多看了两眼小公主头上的发饰——有点眼熟,它或许曾属于她的母亲安娜贝尔。
“黛丽娅。”他温和地开口呼唤。
“舅舅。”他木讷的侄女用顺从的声音回应道,“您听上去心情不好。”
亲人的抚慰总能让他感觉稍微好一点儿。
“因为这世上看不清现实的人太多。”亲王叹气道,给自己也找了把扶椅,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椅的扶。“那群没用的混账全都失败了,几万人的军队被四个人击败?编故事也要像话些——我早该知道,亲爱的哥哥病了太久,下面的人早就生了这样那样的心思。”
“是。”黛丽娅继续附和道,声音和缓而平静。
“明明已经虚弱至极,也没有任何可以继位的后代,大哥却坚持要死在那张椅子上。这只会害了奥尔本——人们都说我想要皇位,可你知道,黛丽娅,我根本不想要它。”
亲王动情地继续道:“这只是我注定要做的事情。等待大哥的康复将是个漫长的过程,拖得越久,下面的贵族们变数越多,奥尔本不能再这样腐朽下去了。”
黛丽娅安静地坐着,抿嘴一笑。
“如果所有人都像我们的黛丽娅这样懂事该多好。”
亲王发出声重重的叹息:“他们太过愚蠢,脑子永远都转不过来。你知道吗,黛丽?威拉德的王继位后,会处死自己同辈的所有兄弟姐妹。在奥尔本,这样做却会被谴责——实际上,这省去了很多麻烦。威拉德正变得越来越强,而我呢?我甚至给过他们顺从的会。”
在猫胡子给予小公主的视野里,亲王忧郁地看了眼皇帝的尸体。
“愚蠢而顽固。”他补充道。
“包括我的母亲?”黛丽娅轻轻发问。
“不,安娜贝尔倒是很听话。但就像我说的那样,她的死是必要的。她活得很不快乐,比起活着被人利用,死了对她来说还安生些——”艾尔德里克亲王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那样活着不如死去,你也这样想吧?她也接受了这点,没有反抗。”
“嗯。”黛丽娅简短地应道。
“我牺牲了我的亲人们,力图保证这个国家的稳固。可为什么事情这么不顺?仿佛神在与我作对。”
亲王的语调多了几丝悲伤。
“大哥的治理下,奥尔本有变化吗?只有积极地变革和战争才能给奥尔本带来新的突破。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懂呢?我做错了什么吗?”
“您没有错。”黛丽娅的声音冰冷而清脆,如同冬日水杯漂浮的薄冰。“您只是输了而已。”
“你说得对,我亲爱的小姑娘。”亲王的声音放松了些,“只是一次失败,既然在正确的道路上,我总会成功的。”
“是的,舅舅。您可以随便倾诉,我愿意为您分担这些。”
小公主再次扭曲嘴唇,一个古怪的微笑挂上她的唇角。猫胡子正在那美丽而复杂的发饰之间慢慢爬动,一字不漏地将消息传达出去。
“没有对错。”她重复了一遍,就像她所猜测的那样,沉浸在自我的亲王忽视了她措辞上的细微区别。“……只是您输了而已。”
就算母亲还活着,也不会再给她出这样简单的题目。事到如今,她的舅舅还在纠结这些无谓的问题——她的外公,奥尔本的先帝没有判断失误。艾尔德里克·阿拉斯泰尔的确没有成为王者的资质。
半点都没有。
战场另一边反而热闹多了。
巴格尔摩鲁呸了一声,将嘴里的头发吐到地上。此刻它的羽毛浓密美丽,闪着健康的光泽。它面前的男人却晕倒在地,口吐白沫,头顶几乎被灰鹦鹉薅秃。
“这是第几个了?”安冲沾着恶魔口水的头发皱起眉头,“我那位亲爱的哥哥还真是心急。”
说着她轻松拎起那个意识不清的刺客,干脆利落地拖着他离开营地。
加拉赫元帅闭上眼睛,用双捂住脸。
自从前线的战报传回来,他就开始进入一个奇异的放空状态。如果不是安·萨维奇左臂上的徽记货真价实,他甚至愿意相信这是个巨大的恶作剧,或者糟糕至极的玩笑。这本应是一场血腥而残酷的战争,事关这个国家的命运与未来——
可眼看他们要打到首都,这位成名已久的元帅半点真实感都没有。
自从两支军队各带着两位风滚草成员离开,他的援军就彻底没了用场。根据两边的战报,前任骑士长的拍档杰西·狄伦会使用“了不得的霉运诅咒”,而那上级恶魔和他的情人强得彻底没了边界,正式把战场路线变成了教学训练之旅。
实力过于悬殊。尼莫·莱特的强悍或许还能激起对面一点点绝望的挣扎之意,可在另一支军队当着杰西·狄伦的面被一大群迁徙的野山羊踹凹脑壳之后,他们的敌人甚至都不愿再认真出了。
皇命不可违,可敌人的态度积极与否还是很明显的。
“皇帝”的状况越来越不对劲,得到消息的立贵族们不少倒向了握皇家遗命证据的加拉赫一边。而这位元帅人生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兵力有点过剩。
元帅烦躁地拿出香水瓶,对着它愣了几秒,随后瞥了眼歪头看着自己的灰鹦鹉。叹了好几口气后,加拉赫又悻悻将它放回口袋。
讽刺的是,加拉赫本人甚至没会亲自踏上战场,更别提保护公主。这段日子下来,他坚信更需要从公主里保护自己的ji,ng神健康。
“剩下的硬仗不多了吧。”将那可怜的刺客扔进笼子后,安大大咧咧地回到帐篷。
“是,快结束了。”元帅不开心地嗅着自己的袖子,“事已至此,有点眼色的人都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我没猜错,到时候拥护亲王的人会聚集在首都,而支持我们的——”
“你不用猜,”安晃晃指,“黛丽娅给了我消息。”
“哦。”元帅麻木地回应道,“您是时候把您的同伴召回了,他们如果能在王都好好展示下实力,您能一路赢到王座。”
“不。”安耸耸肩膀。
加拉赫元帅眯起眼睛。
“我不想用恐惧作为结尾。恐惧是一时的段,无法长久。”
“战争,威慑总是最有效的。”元帅的声音高了起来,“您难道以为发表一场动人的演讲,就能抵消艾尔德里克的垂死挣扎吗?”
“谁要演讲啦?那好,我换个说法。我不希望用对于非人之物的恐惧作为结尾。”
“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动后,这场战争几乎没有出现什么伤亡。您如果不依靠他们的力量,我的士兵会为了您的任性白白送死。”
“目前你没有上过战场。”安说道。
“是。”
“我也没有。”
“是。”
“那你凭什么认为,威慑他们的不能是我?”
第205章 首都珠宝商
奥利弗开始为那匹古怪的马而困惑。自从第一场战斗下来,那匹黑色的马时不时会用极其深邃的目光望向他,看得他浑身发毛。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问题的好时。
民众在逃离奥尔本的首都多鲁。
加拉赫元帅及其追随者的军队即将抵达王都,没人知道都城会发生如何糟糕的混乱。战争总是流民和匪徒的狂欢,小有家产的人已经早早做好打算,带着值钱的家当撤离首都多鲁,向附近的城市逃去。
然而这只是分散了不怀好意之人的目标,抢劫和盗窃屡见不鲜。尽管军队试图镇压,可城内外军队对峙的过程,没人有太多ji,ng力顾忌这些细节。
奥利弗非常乐于接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说到底,这场战争不可避免。比起快很准地取得胜利,他和尼莫两人更倾向于尽量减少这场战争的伤亡。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们的确也充分展示了自己的立场。根据猫胡子传回来的信息,奥利弗个人对艾尔德里克亲王没有半分好感,可站队归站队,这不意味着他拥有将剑刃戳进对方颈动脉的权利。
这一点上安与他们有着惊人的默契,女战士并没有提出让风滚草进一步掺和利益之争的要求。反抗军兵分路,风滚草的其余两组成员更像是为了安和加拉赫所在的军保驾护航。
直至今日,安只是让他们自由行动,顺便防止战争的结局导致部分人采取毁灭式行动。同时她要求杰西和艾德里安那一队注意近期威拉德的动向,以防被人渔翁得利。
“我去处理一下储藏室的骨玉炸弹。”两人一同护卫了大半天民众后,尼莫提议道。“安他们要进城了,那些东西放在皇宫附近总是隐患。”
奥利弗认得尼莫的表情。每次尼莫面对晚饭里的生胡萝卜时,总会露出点这样的神色——他的恋人显然不喜欢亲王在储藏室里的那些危险收藏。
生胡萝卜也就算了,鉴于自己无法帮尼莫吃掉骨玉炸弹,奥利弗爽快地点点头:“小心安全。”
眼看太阳即将下山,如今的夜晚比平时危险数倍,大部分市民都清楚这一点。等送完这批市民穿过树林,他今天的工作就可以结束了。
半道杀出来的劫匪甚至算不得变故。风滚草的团长会熟练地将他们捆结实,堆在一处,到时会有专门处理纠纷的士兵将他们拖走关起来。
只不过一个人做这工作有点无聊。
这想法只持续了半分钟——一个圆滚滚的身影鬼鬼祟祟从树林边缘摸了进来,左看右看,蹑蹑脚地前进。
太明显了。
第5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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