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 作者:九头宠

    第18节

    “无喜，你觉得这世上什么最为重要？”

    “皇上是说奴才还您？”

    “都说说吧。”

    “要说奴才自个，奴才现在老了，经不起折腾，最好是什么病都没有，自然而然老去了，那最好。要是说皇上，奴才不敢妄言。”

    “朕准你说。”

    “那奴才斗胆揣测。对皇上来说，首先是江山社稷最为重要，其次乃是皇家子嗣绵延不断。或者二者同等重要，不然缺少哪一个，皇上都会觉得缺少点什么。”

    上官宇听着老太监的话，虽然他说得没错，可是他原本就不是这皇家人，何谈非要完成这些大事？他本就是无意被裹挟进这皇族，无奈现在无法抽身而退，只得不停被牵着鼻子走。

    “好了，你先下去吧。”

    “皇上还是再上龙床歇息片刻，马上就要早朝了。”

    上官宇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继续在书桌前看看那些兵法书籍，想来赤国不久就会发兵进攻，如果不能出征应敌，外忧内患将一触即发，到时候可不好收拾！

    早朝。

    上官宇又听见宰相张明英说选秀之事，大臣也个个都说要皇上早早留下子嗣，以应对不测，他突然就火了。

    “你们当真认为朕马上就要死了吗？”

    “臣等不敢！”群臣下跪，头如捣蒜。

    上官宇愤然退朝，回到寝宫，传召张明英。

    张明英即使资历再老也害怕龙颜大怒，此刻突然被传召，吓得不轻，颤颤巍巍地跪下来磕头说：“微臣叩见皇上！”

    “爱卿平身。”

    见上官宇语气平和，张明英这才有点底气。

    “不知皇上传召微臣有何要事？”

    “爱卿，秀女之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张明英大喜，“启禀皇上，很快就能入宫了。”

    “好，总共有多少人？”

    “大概是有三十几个，个个都是如花似玉。”

    “是吗？那尽快入宫候选吧，储秀宫现在让内务府赶快收拾收拾。”

    “是皇上，微臣一定照办！”

    “对了，让无名也参与进去吧。”

    无名？张明英微微惊讶，“可是皇上，无名不过是个小太监，怎么能参与这种事？”

    “朕最近刚升了他的官，一品太监，以后他会一直跟着朕。”

    “是，皇上！”

    “没事就退下吧！”

    “是，皇上！”

    张明英刚一走，上官宇就换上了一身便衣，可无名立刻就道：“皇上，您最近不能再出宫了！”

    “怎么了？”

    “奴才已经查到了一些端倪。赤国有j,i,an细进入皇城，我怕会有危险！”

    “没事，不是有你在身边吗？”

    “可是皇上，还是等把j,i,an细揪出来再出去不迟，而且张大人总是时不时朝见，我怕会让宫里人起疑心。”

    “不妨，我一会儿就回来。”

    “可是——”

    “别说了，朕已经决定了，你准备一下陪朕出宫！”

    “是皇上！”

    上官宇身着一身青色长衫，外披一件黑色狐狸大衣，手中一把折扇，脚踩凫皮黑靴，和无名从侧门悄悄出宫。

    二人骑马，一路狂奔，在府苑街居酒屋后门下马，平心立刻迎了过来。

    “掌柜的，来了！”

    “嗯，那人来了吗？”

    “都来了很长时间了，听我说掌柜的不在，正伤神呢！”

    “好，等我一会儿，让他进来吧。”

    “是！”

    平心和无名进居酒屋正门，上官宇则进入里屋，换上一身白衣，头上绑了一条白色缎带，这时他是兰陵。

    “进去吧，赤木先生，我们掌柜的有请！”平心说罢，端木城起身进了里屋。

    “赤木，久等了吧。”

    “不久，刚到而已。”端木城脸上有些羞涩。

    “来，这边坐下。”兰陵伸手给他让座。

    端木城上前，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上次进来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卧榻，这次来卧榻没了，倒多了两把玫瑰椅，不知为何端木城竟然稍稍松了口气。

    兰陵亲自为他倒了杯茶，是上好的龙井。一股茶香飘逸而来，端木城伸手接过那杯茶，轻轻道谢：“多谢兰陵先生！”

    “哎？赤木难道忘了？”

    端木城连忙改口：“兰陵。”

    “这就对了，我与赤木一见如故，结为同好，也是缘分。”

    “是啊，缘分。”端木城找不到合适的回话，面上有点尴尬。

    可兰陵却迅速转移了话题，“赤木，你好像还没回答我上次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兰陵一双黑眸忽然逼近，叫端木城呼吸有点困难。

    “这个，我还不知道。”端木城支支吾吾，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被眼前这个美丽的男人给蛊惑了，他从未有这种手足无措无法掌控的感觉。

    “哦？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兰陵问。

    端木城蓝色眼睛微微一怔，看着他，已是说不出话来。

    兰陵避开他的眼睛，颔首一笑，端起桌上青瓷茶杯仰头一呷，朱唇轻抿，“看来赤木无意于我。”

    “啊，不是！”

    “哦？那就是有意。”

    端木城又语塞，“那个，我不知道！”

    兰陵身子因笑而抖动，“好了，我不逗你了。下次你再来，我就教你酿酒，可好？”

    “好，那这回呢？”

    “这回教不了你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你请回吧。”

    第68章 张念思

    端木城自见兰陵以来，心里想藏着几百只鸽子在不停翻腾跳跃，可是他很清楚自己来鬼国皇城的目的，不过是为报仇。

    正在街上闲步，忽然看到一群官兵在告示栏上贴的告示，他虽不太懂得鬼国文字，但是听周边人议论纷纷，也大致明白一二。

    “皇上终于要选秀女了！”

    “是啊，我听说皇上年轻有为，貌美若玉，惊为天人！”

    “而且皇上还没立皇后呢！”

    “对，皇上似乎只有一个妃子，还是个丑女！”

    一群人哄笑。

    “皇上说不定开窍了，这次终于要选皇后了！”

    “谁家有女儿赶快去报名！”

    “是啊，快走！”

    周围人似乎都很高兴，尤其是家里有女儿的更是喜形于色。

    端木城回到客栈，听到有人讨论说：“你们听说了吗？皇上似乎喜欢男人。”

    “真的假的？不是要选秀女吗？”

    “我猜这多半是为了掩饰皇上的断袖之癖！”

    “只听说皇上长得像个女人，难道还真喜欢男人？”

    随后传来一阵大笑，端木城从那伙人身边走过，身材高挑，面貌英俊，不时引来关注的目光。

    “这位小哥，长得挺俊的嘛！”

    端木城没注意直朝前走，但却被一个人拦在了楼梯口。

    “叫你没听见啊？”一个长相相当猥琐的男人指着他的胸膛。

    “你要干什么？”

    男人开始动手动脚，伸手去摸他的脸，但还没摸到就被他抓住手，狠狠捏住手腕，惨叫一声，开始跪地求饶。

    “大爷饶命！”

    开始有人围观，时不时朝端木城指指点点。

    “这小娘子，怎么穿着男人的衣服？”

    “妈的，你说什么？”端木城一脚踹飞另外一个挑衅者，把手底下的那人狠狠掼在地上。

    “大爷，饶命！”那人还在求饶。

    “都给我滚！”端木城莫名其妙，本来就因为兰陵的推辞心情不好，这俩货又不长眼，火上浇油！

    那几个人连滚带爬，逃出了客栈。端木城气呼呼地上了楼，打开房门发现房间似乎被什么人动过。

    他警惕地朝里走，检查一下物品，又什么都没少，不由纳闷。难道是皇城里有人发现了他？不过应该不会发现什么，毕竟他来这里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三个随从，那三个随从都是死侍，一旦出现情况，就算死也不会透露风声。

    “你们回去吧！”端木城安排那三人。

    “可是，万一——”

    “我要干一件大事。”

    三人知道端木城的脾气，一旦他决定的事就一定不会改变，只得离开鬼国返回赤国。

    端木城所说的那件大事来源于一个消息。

    他那天在一个茶馆喝茶，听到两个丫头在说闲话。

    “小姐真是的，为什么不喜欢皇上呢？”

    “是啊，听说皇上可是鬼国最好看的男人了！”

    “你又没见过，我告诉你，别让小姐听见你说这句话！不然又会挨打！”

    “小姐她已经有心上人了，我知道，可是选秀女的事，是老爷安排的，她不可能逃走的！”

    “谁说小姐要逃走了，我猜小姐要寻短见！”

    “不会吧！我要去告诉老爷！”

    “什么？”

    “对啊，这么大的事，而且小姐老爷对我有恩，我不能见死不救！”

    “但是你告诉老爷就是害了小姐啊！”

    那丫头犹豫了，脸上现出难色，“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另一个丫头说。

    最后那两个丫头也没找到解决的方法，直接结账走了。

    这时端木城悄悄尾随她们，一直跟到她们进了一座宅邸：丞相府。

    趁夜。

    端木城潜入张明英的家中，躲在花园里，悄悄找到了白天那两个丫头。

    “杏儿，小姐要梨汤呢。”一个丫头站在一间房门前对迎面来的女孩说。

    “我马上就到！”杏儿端着梨汤朝她走去。

    “小姐心情好点了。”

    “小翠，你端进去吧，我出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

    “好，你最好安分点。”

    “知道了。”

    这时，里面传来一个相当豪爽的声音，虽然嗓门很粗犷，但是依然听得出来是个女人，想必这就是张家的小姐。

    “来了，小姐！”小翠把梨汤端进去，过一会儿便哭着跑了出来。

    趁此机会，端木城溜进了小姐的房间。

    “我不是说了别进来，你给我出去！”那小姐脾气相当大。

    端木城看着那女人的背影，觉得相当熟悉，待她回头，不禁愣了神，简直和他母亲一模一样，不由脱口而出：“你是谁？”

    “喂，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那女人身着马服，脚蹬马靴，十分嚣张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女人的样子。

    “你是张家的小姐，对吧？”端木城说着就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哎，你是谁啊？喂！你再不说，我要喊人了！”

    “我知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你还要喊吗？”

    “什么！”张家小姐微微一怔，低声问，“你到底是谁？”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张念思。”

    “你母亲叫什么？”

    “我娘早死了，没见过！”

    “你的眼睛是蓝色的，所以说你母亲应该不是鬼国人。”

    “不错，我听我爹说，我娘是西方人，可是我从没见过。”

    “你知道你娘的名字吗？”

    “不知道，我爹不告诉我，说她没有名字，可是我不信，为什么我娘没有名字？而二娘就有。”张念思显然很不喜欢她的二娘，言词之间带着不满。

    “你想逃走？”

    “我干嘛要告诉你？”

    “我知道你要和别人私奔，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你爹。”端木城威胁道。

    “喂，你讲不讲理！”

    张念思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和他娘真的有点像，端木城敢肯定，眼前这个人或许就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既然妹妹想要幸福，身为哥哥的自然要鼎力相助！

    “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逃出去！”

    “真的么？”

    “嗯。”

    “说来听听！”

    端木城很惊讶妹妹对一个陌生人竟然如此信任，无一点防备之心，幸好这个陌生人是她的哥哥，在宰相府长大的千金小姐天真得让他有点心疼，不过也幸亏张明英把她保护得这么好？可是为什么非要让她进宫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也许是那小皇帝逼迫，张明英没有办法才不得不让自己心爱的女儿进宫。端木城在心里有对那鬼国的皇帝憎恨三分！

    “喂，你说的这个方法会不会露馅啊？”张念思虽然听了他的方法之后极力赞赏，可是依然觉得不妥，毕竟他是个男人！

    “不会，你给我化化妆，再穿上你的衣服，只要不说话就没问题！”端木城说。

    “不过你别说，你和我还真是有点像！只是我没你这么高，你最好走路小心点，不然可能会被看出来的！”

    “你动作快点！”端木城催促。

    “小姐！”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杏儿的声音。

    “什么事啊！”张念思大声回答。

    “老爷回来了，说想见见小姐！”

    “不见！就说我睡了！”张念思很是气愤。

    “可是，小姐，老爷他说——”

    “闭嘴，快给我滚！”说着她朝地上扔了一个茶杯，登时茶杯碎成一地。

    那杏儿听见杯子的声音，估计吓得不轻，再也不敢吱声。

    “你怎么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端木城说。

    “你说谁呢？”张念思停下手中的动作狠狠打他的头。

    “嘶！”

    “不对啊！”张念思这才回过神来，“你为什么要替我入宫？”

    “啊，我为你担心啊，再说你又不想去！”

    “我想不想去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仰慕本小姐很久了？”端木城怀疑张念思缺根筋。

    “啊，是是是，所以我为了你甘愿成为皇上的女人。”端木城连连答应。

    “亏你想得出来？我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是家里新来的家丁吗？”

    “嗯，最近来的，但是我早就知道小姐你了，所以才来当家丁的。”

    “哎？难道你还想学唐伯虎？”

    “唐伯虎？唐伯虎哪有我惨啊？唐伯虎和秋香是两情相悦，可是小姐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端木城假意抹泪。

    “喂，是男人的话就干脆点，要是你入宫之后被发现了，那我们家就是欺君之罪！”张念思忽然想起自己的爹来，“可能会连累我爹。”

    “小姐放心，张大人对我有恩，我是不会连累他的，我就说是我杀了小姐才得以混进去的！”

    “好，算你有点良心。”张念思给端木城画了柳叶眉，涂了胭脂粉，抹了红嘴唇，还给他绾了发髻，cha上金玉发簪，贴了两鬓花，给他换上一身青玉缎子衫外加一件白色绸裙，走起小碎步别有一番豪迈女儿风韵，别说，真个是活脱脱的女儿郎，看着眼前的端木城不禁啧啧称赞，“别说，你还真有点像我。”

    端木城心里想，那当然，我可是你哥哥，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你们什么时候走？”端木城问。

    “今晚。”

    “这么快？”

    “不然呢？明天就是入宫的日子，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端木城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骨笛递给张念思，“这根骨笛给你，如果你和那个人出了鬼国，就往西走，去赤国，把这根骨笛交给赤国官员，到时他们自会安排人照顾你们！”

    “赤国？”张念思微微一顿，“我听说赤国马上要攻打鬼国，如果听说我们是鬼国来的，不会杀掉我们吗？”

    “放心，这骨笛会救你们的命。”端木城很是谨慎地看着她，“你爹有没有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你娘？”

    “这个倒是没有，但是我小的时候我爹经常会给我讲娘的故事，虽然从不告诉我娘叫什么，怎么死的。”

    “那人什么时候来？”

    “三更，后门三声猫叫，我就出去。”

    “我想见见他。”

    “你见他干什么？”张念思警惕地看着他。

    端木城一笑，“没事，我就是看看他到底长成什么模样，才让你爱上他的。”

    “算了，你还是别看了，我夫君只有我能看！”张念思脸上一派幸福神色。

    第69章 进宫

    三更到，猫声起。

    “喵，喵喵，喵喵喵！”

    端木城朝张念思白了一眼，“这哪是三声，分明是六声！”

    “你管他几声，我要走了！”张念思身披一件白色鹤氅，抓起行李就要开门走。

    “那我告诉你的话都记住了吗？”端木城跟着她走到门口。

    “记住了，不就是要去赤国吗？我明白了，我说的那些你也都记住了吧，我的生日，还有我爹给我讲的故事，还有我爹的生日——”张念思说起爹爹，脸上一红，眼泪就下来了，但倏地抬起头，“替我尽孝吧，谢谢！”

    “放心，我会的！”端木城一把将张念思搂进怀里，这是他们兄妹二人的第一个拥抱，或许也是最后一个，他有点舍不得，即使长路漫漫，但留给他的日子却不多，万一行刺失败，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喂，你别抱我！”张念思双手抵着他，“你想占我便宜啊？”

    “没有，只是想要个回报而已，一条命换一个拥抱，你觉得很多吗？”端木城故意坏笑。

    “不多！”张念思自知亏欠，大气地又抱了抱他，“大哥，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端木城暗暗笑妹妹神经大条，粗心大意，“你可以叫我阿城，或者城哥哥。”

    “那就阿城大哥吧。阿城大哥，再见！”张念思离开他的怀抱，背好行李。

    “妹子，如果那个人欺负你了就叫你哥的名字。”端木城看着她。

    “好了，知道了，走了！”张念思大步往前走，奔向那个男人的怀抱，端木城紧跟着她走一小段路，小心翼翼不让他们发现，月光下，那个男人笑看着张念思，眼神里是爱意，端木城看得出来。

    他知道张念思不可能对他有什么留恋，也不会有，要留恋也只能是她的父亲张明英，那个老家伙还真是个幸运的老头子，只是现在他也要失去亲爱的女儿了。

    端木城有点不舍，怔怔看着寒光下他们离去的背影发了会儿呆，便按照原计划回去躺在床上，面色煞白，气息绵长。

    第二天早晨，杏儿敲了半天门，不见小姐说话，吓得赶紧推开房门，闯进去却看到小姐正好好地躺在床上，半天才回过神，但小姐似乎生病了，还病得不轻。

    “小姐，小姐！”杏儿大叫。

    端木城自然不会回应她，只是无力地睁开眼，起身坐起来，想发声却发不出来，指着自己的嗓子，满眼焦灼。

    杏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姐，你怎么了？”然后起身就往外跑，大声叫：“来人哪！小姐不会说话了！”

    张明英急急忙忙走过来，看见自己的女儿面色发白，一声不吭，还气息奄奄，不由老脸发虚，脚步虚浮，差点摔倒，这可怎么办？急得一脑门汗。

    今天可就是进宫的日子，若是这副样子，那岂不是要被皇上怪罪？

    “老爷，怎么办呐？”一个身着华衣的女人站在张明英身边，看着他。

    “我进宫向皇上请罪，念思这样子根本没办法伺候皇上！”张明英看着自己的女儿既心疼又无奈！

    “老爷，先找个大夫看看吧！”

    “夫人，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日头过午，还不见人去，皇上一定会怪罪的，况且，我必须亲自去办这件事，内务府也已经备好名册，念思就在上头！”

    端木城见此情形，晃晃悠悠起身朝张明英一拜，转身去拿桌上的纸——那是张念思临走之前写好的。

    张明英看着那些字，不禁老泪纵横，拍拍女儿的肩膀，“念思，你太孝顺了。”也许是时间紧急，张明英来不及怀疑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女儿，或者他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毕竟谁敢冒充宰相的女儿？

    端木城摇了摇头，起身跟着张明英出闺门。

    轿子早就备好了，他作碎步上了八人轿，想起张明英的叮嘱。

    “女儿啊，进宫千万不要多说话，多做事，安分守己就好，为父不求你做皇后，只要平平安安就行，不然我没法给你死去的娘交代！”

    端木城听着这话的时候发觉张明英确实是个好父亲，既然欺骗，那就骗到底好了，不然伤害一个父亲的心，该是多么丑恶！他从小就跟着母亲生活，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听母亲说父亲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父亲。他想，如果自己的父亲也像张明英这般他就心满意足了。

    从丞相府到皇宫，不过两个时辰，端木城摇摇晃晃，有点困倦，但是突然感觉到轿子一顿，猛地回过神来，听到外面有男人的尖细声：“这位是宰相张大人的女儿张念思小姐吧？”

    外面丫鬟倩云说：“正是，请公公多关照！”这个倩云是张明英安排的，说是保护他，如此看来，有她跟着，端木城会顺利得多。

    轿子再次抬起，晃晃悠悠，转了好几个弯，先是向左上台阶，走大概十多步，又左转，下台阶，走十几步，右转，上台阶，走二十步，下台阶，轿子停下，周围开始有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请小姐下轿吧！”

    轿门被人掀开，端木城细步出来，明眸抬眼，看到一个太监，那太监脸色白净，身材中等，微微丰腴，身着青马褂，脚蹬黑色鹿皮靴，朝他低头问安：“张小姐，我是无云，是被安排来伺候您的奴才，奴才请小姐安！”

    “起来吧！”这时端木城身边的丫鬟倩云说。

    “谢小姐！”无云早早就听人说张家小姐带着异域美貌，如此看来果然不错，虽然较之别的姑娘稍微高大一些，但是蓝眼深目，却另有一番风味，或许皇上看多了那些庸脂俗粉会喜欢这异域风情也说不定。只是为什么这张小姐不会说话？

    此时周围的那些女孩子们都已经过来，看到张家小姐如此异域模样都很惊奇，有的以为这种样子奇丑无比，完全不放在心上，还有的则自愧不如，面上稍稍显出嫉妒神色。

    “这是张小姐吗？”一个女孩子朝他走过来主动示好，那女孩面色红润，长得小巧可爱，虽说不上妖娆，但脸上五官ji,ng致，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端木城朝她点了点头，眼角含笑。

    “小姐，我们进屋休息吧。”倩云很惯会看眼色行事，知道小姐累了，便直接搀着端木城朝分好的房间走过去。

    “张小姐，我是夏冬梅。”那女孩子进一步说。

    “夏小姐，我们小姐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倩云看了夏冬梅一眼。

    “姐姐，一会儿面圣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吧。”夏冬梅巧笑说。

    倩云回头说：“我们小姐说好，一会儿我们一起。”

    端木城碎步进屋，累得满身是汗，做女人真的好累，为什么非得这么小步走路，分明是折腾人嘛？可是现在他还不得不继续装模作样。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无云站在他面前说。

    “无云，你没事就在外面候着吧，一会儿皇上让去的时候，好及时告诉我们，我在这里给小姐打扮打扮！”倩云说。

    无云应了一声，开门出去。

    端木城起身坐在铜镜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张英俊女儿脸，他不敢保证那小皇帝会喜欢男人婆，但是他必须在宫里杀了他。

    “小姐啊，我真替你担心，要是皇上问你话，你该怎么说呢？”倩云在他身边给他擦粉，面上愁云惨淡。

    端木城朝镜子里微微一笑，示意她没事，可是她还是愁得化不开。

    “我知道你说皇上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是是男人都想要个健全的人啊，小姐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端木城不能开口说话，只得听她在一边惆怅，不过这女孩子挺有趣，也很善良，张明英看人看得很准。

    突然，无云在外面喊了一声：“来人了！”

    登时主仆起身往外走，打开门看到一个年轻的公公站在外面。一众女孩纷纷下跪，端木城个头高大，跟着跪下。

    “皇上有旨！”那公公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天沐华，国运昌盛，得仰天恩。朕幸选秀女，于午时三刻御花园面与晤佳人，务必恭候。钦此！各位小主们，领旨吧！”

    “谢皇上隆恩！万岁万万岁！”女孩子们带着雀跃的声音回道。

    端木城心里也万分激动，马上就能见到那狗皇帝，大仇即将报偿！

    午时三刻将近，端木城换上一件浅绿襦裙，稍事打扮，便和倩云起身出门，一开门就看到夏冬梅和她的丫鬟青儿笑呵呵地正在门外等着。

    “姐姐！”夏冬梅忙上去朝端木城行礼。

    端木城伸手搀扶，眼睛带笑，朝她摆手，这时夏冬梅才发现原来张家小姐是个哑巴，不禁有点高兴，可脸上并未显出高兴神色，反而忧上眉梢，“姐姐这是怎么了？”

    倩云拉着端木城就往前走，“夏小姐，马上要到午时三刻了，我们总不能让皇上等我们吧？”

    “是是是，我们现在就走！”夏冬梅转身跟着走。

    一众佳人，纤纤作细步，花枝招展朝御花园逶迤而去。

    春暖花开时节，百花齐放，争妍斗艳。虽然还有点春寒但是完全不影响年轻姑娘们身着单衣罗裙，一个比一个身姿招摇，一个比一个模样妖艳，唯有端木城为了掩饰自己身高的差异和身材的粗壮，裹得严严实实，唯恐露出一片肌肤，他抄着手，和倩云慢走向前。

    迎面一乘歩撵，一个相貌极为丑陋却衣着异常华美的女人脸色黑云朝她们过来。

    “娘娘，这都是参加选秀女的小主们！”一个太监的声音从歩撵传来。

    姑娘们纷纷抬头看，突然一个女人上来给最前面的女孩一巴掌，“都给我跪下！娴妃娘娘的歩撵也敢随便乱看！”

    女孩委屈地捂住了脸，泪眼说：“娘娘恕罪！”登时所有女孩子都低头下跪，山呼：“娘娘吉祥！”

    不一会儿，那奇丑无比的娘娘朝端木城走了过来，伸手抬起他的脸，“你是个哑巴？”

    端木城点了点头，“一个哑巴也来选秀女？”

    端木城蓝色的眸子看着她，带着水，装作委屈的样子。

    “回娘娘话，我们家小姐原本会说话，只是前几日大病之后才哑巴了，请娘娘恕罪！”

    啪一声！倩云被人反手一个巴掌，端木城怒视着那个打人的丧家犬，咬牙切齿！

    “娘娘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cha嘴！来人，给我张嘴！”那女人是那娴妃的丫鬟，狐假虎威，拿着ji毛当令箭，一下就来了两个太监，伸手要来拉倩云。

    端木城护着倩云，死活不让他们拉走她，这时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那宣旨的太监。

    “娴妃娘娘，您来了也不说一声，皇上让我去请您呢！”

    “无名，皇上的秀女里竟然有个哑巴，这到底是怎么选的？”娴妃看着无名。

    “回娘娘话，那哑女是张宰相的女儿，听说大病初愈，所以——”

    “哼！”娴妃娘娘冷笑一声，“罢了，饶她这一回，我们走吧！”

    倩云吓得脸上全是泪，面色土黄，身子抖如筛糠，声如蚊呐，“小姐，吓死我了。”

    端木城拍着她的身子，以示安抚，此时那些佳人们已经起身前行，个个争先恐后，都想第一个被皇上看见，健步如飞。

    端木城和倩云小步慢走，跟在后面，谁知到御花园的时候，皇上和皇太后尚未到场，只得在那里等候，不过御花园里风景甚是美丽，各色花朵都已绽放，尤以牡丹为盛，端木城一向喜欢鬼国牡丹，不禁被此景吸引，拉着倩云跑到牡丹花丛流连欣赏。

    “小姐，我们还是回到那些人身边吧，不然会被孤立的！”倩云说。

    端木城心想这丫头心眼果然多，这都能想到，便依她回到佳人群中。

    这时，娴妃娘娘驾到，佳人们纷纷下跪请安，低头等着娴妃娘娘上座。

    “娴妃娘娘，要不您先看看？”内务府的管事的张金云上前说。

    “张公公，这些秀女可都是您一一过目的吗？”

    “是啊，除了我，还有宰相张大人。”

    “哦？怪不得。”娴妃娘娘看一眼端木城，“看来他有徇私舞弊的嫌疑。”

    “娘娘何出此言？”

    “让自己的哑巴女儿都混进来了，还说不是徇私？”

    “娘娘有所不知，张小姐是皇上亲自选的。”

    “哦？”娴妃娘娘一愣，犀利地目光扫过端木城，“难不成皇上喜欢一个哑巴？”

    “回娘娘的话，圣意难测，我们还是等皇上亲自过目吧！”

    不一会儿，张金云开始组织姑娘们分组站好，一组三人，自行成队。

    三十五个人，一共分成十二组，也许是早就商量好了，那些佳人们都不愿和张家小姐一组，毕竟张家小姐可是走了后门的，最后端木城和夏冬梅二人一组。夏冬梅可不像那些普通小姐那样想，她认为，张家小姐的哑正好衬托自己的伶俐聪慧，加上两人一个高大英俊如男儿，一个娇小玲珑柔成仙，或许皇上会更加留意自己。

    午时三刻已到，听得无名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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