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老爷的科举人生 作者:细鱼
第17节
气势如高山仰止。
这便是蛮子。
一瞬间,京城两侧的百姓们竟然被震惊到不敢作声。
那些骑在高头骏马上的蛮子们目视前方,毫不旁视,他们身上充满了历经沙场所形成的肃杀气息,叫人一望心生不安。
贾赦眯了眯眼睛,手指在窗台边框轻轻敲了下。
都说蛮子嚣张放肆,果然名不虚传。
这次来进京,明面上是来朝贡,但实则却是来耀武扬威。
真有本事,就不至于被黄老将军打得抱头鼠窜了,何至于在这百姓当中卖弄。
三王子坐在马车上,帘子掀开着,他看着众人惊疑畏惧的眼神,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忽然,楼上有人高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各处雅间的人也跟着齐声唱起。
加入其中的人越来越多,就连百姓也跟着唱起了大安的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声比一声更加响亮。
京城的天际回响不断。
三王子脸黑了下来。
他虽是蛮子,也听得懂大安的话。
“让他们闭嘴!”三王子呼来随从的心腹,喝令道。
那心腹为难地四处抬眼了一圈,这里是大安,他们怎么可能让大安人乖乖听话。
心腹硬着头皮去寻找了理藩院的大人。
谁料那大人听了要求后,却直接拒绝了。
那大人笑道:“《无衣》乃是我大安战歌,百姓唱此歌来欢迎二位王子,乃是一片好意。”
三王子听到回复后,脸都青了。
《无衣》这歌一直唱到蛮子的使臣的身影远离后才渐渐地小了下来。
陈荣贵拍了下贾赦的肩膀,“有你的,刚才竟然能想出用《无衣》这首歌来压他们气势的方法来》,只是可惜,那大王子倒是没露面,我们白跑了一趟了。”
“也不算白跑一趟。”贾赦道,“至少也让蛮子吃了个教训。”
陈荣贵哈哈大笑,道:“是,你说得有理。”
使臣进京。
循例先由理藩院安排妥当后再派宫中的天使们教他们规矩。
但这回却是破例了。
蛮子一行人进京后,先在理藩院安排的院子里休息了片刻,便换了衣裳前去觐见。
金銮殿。
建明帝看着屈膝跪下的大王子和三王子等人,眼里有笑意。
蛮子叩边多年,先帝在位时都不曾让蛮子派使臣来觐见朝贡,然而,到了他这一代,却是实现了。
没有君王不爱功劳。
建明帝也是如此。
“平身吧,大王子和三王子奔波一路,辛苦了。”建明帝体贴地说道,“朕已经命人备下好酒好菜来犒劳二位。”
大王子道了声谢。
三王子却是哼了一声,“京城的酒菜本王吃不惯喝不惯,本王习惯的是大口吃r_ou_大口喝酒,要那么小家子气地慢饮细琢,本王受不了。”
三王子的话让金銮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章桁忽然从列中出列,噙一抹微笑,带三分寒凉,“三王子言之有理,我们大安素来体贴,也知道对待什么样的人就以什么样的礼,故而早早备好大块r_ou_大碗酒等着三王子了。”
章桁这话一出,众人忍不住低声笑了。
章桁这话实在刻薄,偏偏又叫人挑不出错处来,当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就连建明帝也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对本王说话!”三王子怒目而视,喝问道。
章桁不急不忙,丝毫不畏惧他的气势,“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至于为何这样对三王子说话,我们的孔圣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来得是朋友,我们自然好生招待,但来得若不是朋友,我们自然也不会客气。”
“你!”三王子气急盛怒,两眼几乎冒出火花来。
大王子皱着眉,“老三,不要丢人现眼。”
三王子气愤不平地闭上了嘴,一双眼睛却如同恶狼一般狠狠地盯了章桁一眼。
章桁对此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不再开口。
一席酒宴吃得众人心不在焉。
酒宴是早就备好的,故而早就冷了,就算是山珍海味,此时也抵不过一碗热腾腾的热汤来得美味。
待宴席散去。
建明帝离开,众人顿时如逢大赦,各自归家喝热汤去了。
大王子今夜被人敬了不少酒,整个人喝得醉醺醺,深一脚浅一脚地由着人扶着往外走。
三王子倒是ji,ng神抖擞。
文武百官们今夜出奇的团结,全都当他不存在,没有人去敬他酒,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劝他喝酒。
章桁也在这时回到府上。
这次蛮子派大王子和三王子进京来,名义上是来朝贡,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蛮子贼心不死,这些年来一直叩边扰民,若不是有黄老将军在边疆镇压,蛮子早就翻了天了。
现在老汗王已经老了,听说连政务都不大能处理了,他膝下儿女众多,十数个王子争斗不止,蛮子内部也都因此各自为营。
这次大王子和三王子来,其中也未必没有一些他们自己的心思。
章桁喝了口浓茶,静坐着想了想,大王子的确如传闻中一般亲近他们大安,这是好事,如果有朝一日,大王子上位,想来比起其他王子对大安更加有利。
而三王子,章桁眯了眯眼睛,此人嚣张跋扈,可他舅舅却是老汗王手下一名悍将,故而在众多王子之中和大王子势均力敌。
今天他的态度可很清楚了,如果他当了汗王,到时候边疆肯定永无宁日了。
夜色浓厚。
章桁在书房内静静地想了许久,半晌后才提起笔来,打算就此事写一封密折。
他才提笔,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呼声,“老爷,理藩院来人了!”
章桁愣了下,把笔搁下,起身拂袖出门。
章府门口。
理藩院的小吏急得满头大汗,见着章桁出来,顿时如见到再生父母一般迎了上去,“章大人,出大事了!”
第72章
“出了什么事?”章桁皱眉问道。
那小吏惨白着脸回答道:“那大王子死了。”
“死了?!”贾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险些把手里的书给摔了。
“是啊,死了, 千真万确的事!”陈荣贵道。
“好端端怎么就死了?”贾赦心里头起了无数的念头, 这可就麻烦了,蛮子的大王子死了可不是件小事,弄得不好, 安蛮大战, 到时候血流成河, 民不聊生, 国无宁日。
陈荣贵四下瞧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还不知道呢,这是我爹跟我说的,听说现在蛮子的使臣们都在闹, 章大人现在就负责此事,看来这事麻烦了。”
都让章桁负责这事了,事情哪里还能不麻烦?
贾赦按了按眉心,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真是不让人省心。
“荒唐!你抱尸入殿,意欲何为!”建明帝怒目看着三王子,满面怒色。
而文武百官们此时也是面带怒容,无他!唯三王子委实过分!
“陛下, 本王不意如何!只想讨要一个公道!”三王子一字一字地说道, 他抱着尸体, 四周蛮子的骠骑们护卫着他,而他不跪不屈,挺身站在殿中,“我大哥昨夜暴毙,死时面容尽毁,此事若不能讨回个公道,本王恐怕父汗会因此动怒,到时候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这是在威胁朕?”建明帝冷了眼神,冷了脸色,语气也带着十分寒意。
“本王不敢。本王只想为死去的大哥讨回个公道。”三王子丝毫不让,目光灼灼,直视着建明帝。
“讨公道,朕已经命章卿着力查办此事!”建明帝怒道。
三王子冷笑一声,他斜睨了章桁一眼,“可是此案是在你们大安发生,本王怎么能相信你们不会包庇呢?”
哗!
三王子这话简直无异于在明着说大王子的死就是大安干的。
文武大臣们都面露怒色,瞪着三王子。
宋袁青此时也没了哑相公的谨慎,怒喝道:“三王子因此生怒,本是情理之事,但是胡言乱语,本官却是万万不容的。”
没等那三王子开口,贾代善也接着说道:“我们大安是礼仪之邦,向来以礼待人,此次出现此事,非我大安所愿,但三王子咄咄逼人,未免叫人多思啊。”
贾代善边说着边带着一缕冷笑看着那三王子。
他的言外之意众人心中都听得分明——事情没清楚之前,别想把罪名推到我们大安头上来,谁知道会不会是你们蛮人贼喊捉贼!
“呵呵,这就是你们大安的态度吗?”三王子讥讽道,“我回去之后必定奏明父汗,好叫他知晓你们大安的心口不一!”
“心口不一?”章桁骤然开口,他长身而立,如崖上孤松,风流却不失锐气,“心口不一的到底是我们大安,还是你们。此事陛下已经着我们大理寺查办,事发不到一天,三王子就急急忙忙地兴师问罪,好像倒是不在乎到底谁才是凶手,只在乎找我们麻烦!”
“你!”三王子忽然笑了,“章大人敢说这话,可敢跟我拍胸口保证能在五日内捉拿凶手归案!”
众人心中一紧,不由得齐齐地往章桁看去。
此案事情不小,内里不知牵扯到多少y司,不知有多麻烦,能查出凶手是谁已经不易,还要在五日内捉拿凶手归案,这根本就是在强人所难。
“怎么?章大人不敢吗?”三王子笑道,“章大人莫不是心虚了?”
章桁凤眼微垂,这三王子看似鲁莽不知礼数,但心眼可一点儿不少,五日,他倒是客气,没说个三日。
“有何不敢?”章桁心神收敛,冷眼瞧去,“只是不知若是本官在五日内捉拿凶手,届时三王子将如何?”
“若是章大人在这五日内捉拿凶手归案,本王自然会负荆请罪,不过,倘若捉不到,届时别怪本王不留情面,回去将此事一五一十禀报父汗!”三王子言之凿凿。
“好!”章桁道,而后眉眼带着几分冷笑,“京城冬日寒冷,三王子这些日子可得勤加锻炼,免得过几日负荆请罪时受了风寒!”
“不劳大人挂心!”三王子回道。
散了早朝。
三王子带着大王子的尸首昂首阔步去了。
那气势,看得叫人牙痒痒,恨不得一板砖拍他个激灵。
“你太莽撞了。”贾代善走到章桁身边,叹了口气道。
章桁也知自己答应三王子看似解气,实则有些傻气。
然而,人有时候就该有这点儿傻气。
“国公大人。”章桁忽然开口喊住了贾代善,他唇角勾起,轻笑道:“下官想和国公大人借令公子一用,不知可否!”
贾代善看着他,捻着胡须,笑了。
“所以,老爷您就这么把我给卖了?”贾恩侯在国子监里还和陈荣贵谈着这事,他没想到,一回到府上,就听到这么一件事。
“怎么能说是卖呢?”贾代善斟茶,娟娟碧绿的茶水自茶嘴里流出,氤氲热气中他眼里的狡猾难以看清,“都没拿钱,如何能说是卖?”
那不是更惨。
没拿钱就把儿子给人家了,要是拿钱,岂不是要倒贴?
贾赦嘴角抽搐了下,罢了,横竖他还欠着章桁的人情债,帮他也是应该的。
然而,贾赦没想到。
他还在被窝里抱着手炉睡觉的时候,就被抓壮丁了。
贾赦想死。
非常想死!
他昨晚练字看书到子时才睡下,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了。
“恩侯怎么一脸困倦的模样?”章桁笑眯眯地给贾赦倒了杯浓茶,“快喝点儿茶提提神吧。”
“……”贾赦看着章桁那笑眯眯的模样,要不是他长得好看,他都想打他了,“谢章大人。”
“不客气。”章桁一点儿也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贾赦喝了杯茶,勉强打起了些ji,ng神来。
“大人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我们是查凶杀案,自然是要去拿凶杀案发生的地方了。”章桁道,“你的早膳还没吃吧?将就着用些点心垫垫肚子,午膳再吃些好的。”
贾赦摸了块梅花糕,默默地啃着。
章府厨娘的手艺是很好的,梅花糕清淡不腻,带着淡淡的香,其中许是加了些干果果脯之类的东西,并不让人觉得腻味。
章桁本没有什么胃口,见他吃的认真吃得欢喜,也有了些胃口,伸出手刚要拿一块,却是碰到了贾赦的手,触之温热,倒是活像他的性子。
“章大人请。”贾赦连忙收手,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章桁抿了下唇,拿起梅花糕咬了一口,的确不错,他抬眼看向贾赦,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贾赦茫然地看着章桁,章桁唇角一勾,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碰到了。”
啊?
贾赦伸出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他低下头一看,他的手指因着刚才拿梅花糕的缘故沾上了一层粉。
他立即明白了,手忙脚乱地拿帕子擦了擦鼻子,直把鼻子擦得红通通的才敢抬头问道:“还有吗?”
“没有了。”章桁忍俊不禁地说道。
但是现在倒是多了一个红鼻子!
贾赦浑然没有察觉这一点儿,他低头喝着茶,极力装作若无其事。
嗯,这茶好喝。
章大人吃着梅花糕,喝着茶,看着“红鼻子”,心情一下子也好多了。
两人的气氛相当和谐。
马车驶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而后不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命案就发生在理藩院特地为蛮子使臣们准备的院子,那是一个五进五出的大宅邸,回廊假山流水,一应俱全。
那大王子就死在正院的厢房里。
章桁带着贾赦下了马车。
门口的官员忙上来迎接,却是不见那嚣张跋扈的三王子。
“人呢?”章桁下了马车后,气势顿时变得冷冽。
那官员苦着脸道:“在花月楼喝花酒呢。”
章桁冷笑一声,“口口声声说得多么兄友弟恭,结果连头七都不到就去喝花酒,蛮子果然就是蛮子。”
那官员附和道:“可不是,昨儿夜里那三王子叫人把尸体抬回原处后,就带着手下都跑去花月楼喝花酒,一夜都没回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章桁打断了。
章桁问道:“那三王子命人把尸体搬回来了?”
“对的。大人。”那官员道。
章桁脸黑得可怕,这尸体一进一出,这其中不知有多少线索会被毁掉!
这三王子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是有心还是无意!
“走,带我们去看看。”章桁冷声道。
“是!”那官员小心翼翼地觑了贾赦一眼,不敢多问,连忙带着他们二人到那房间去。
还没到那房间。
贾赦就闻到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儿,他皱了皱眉,压抑住腹部反胃的感觉,跟着章桁前后脚进了屋里。
房门一推开。
那股血腥味更浓厚了。
房间内没有点灯,此时天也不怎么亮,整个屋子y惨惨的,活像个恶鬼在此处盘恒。
地上满是一道一道的鲜血。
越往床走,血渍越多。
看得人胆战心惊。
第73章
大王子的尸体就摆在床上, 他的眼睛甚至还是睁开着的。
那跟进来的官员看着都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章桁却连脸色都不变,他伸出手, 检查了下尸身, 心口上cha着一把匕首,那匕首是很一般的匕首,根本不能以此来寻找出真凶来。
“看出点儿什么来了?”章桁微微偏过头, 问道。
那官员以为章桁为他, 急得面红耳赤, 却听到贾赦回答道:“那凶手恐怕和大王子是熟人。”
“哦?”章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转过身来,“怎么这么说?”
“大人请瞧,这血是从门口一直到这床边的,从血的形状来看, 应该是刀伤jian出来的血,那么大王子应该是在门口被人袭击,而且据说尸体是在半夜被发现的, 那么三更半夜,大王子身处异国他乡, 就算他心里头再信任,也不会贸贸然给我们大安人开门,而且从背后的伤痕来看,大王子对这人还格外信任, 因此开了门后就转身要回床榻。这两个证据, 足以证明, 那杀了大王子的不是我们大安人。”贾赦说得含糊。
但章桁和那小官都听明白了,贾赦的意思是说,凶手是蛮子。
“荒唐!荒谬!”门口骤然响起三王子的声音来。
贾赦和章桁回转过身来。
三王子撩起衣袍,走进屋内,他身后跟着一队随从,“本王还以为章大人带来的人有什么高见呢,没想到竟然是把罪名推卸到我们身上来!当真是可笑!”
“三王子此言差矣,学生只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罢了,怎么能说是推卸罪名?”贾赦不卑不亢地回道。
三王子冷笑着上下打量了贾赦一番,“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说话?”
“学生无官无职,不过是一解元郎罢了。”贾赦回道。
三王子唇角一撇,“本王还道是谁,原来不过是一小小的解元郎,连官都不是,有何资格在这大放厥词!”
“就凭他是我的人!”章桁挑起眉,清雅眉目中冷气渗人,像是一汪融不化的千年寒冰。
“本官能在这儿,他就能在这儿。”
三王子顿时语滞了。
那小官忙出来打圆场,笑呵呵地说道:“三王爷您别生气,您也是想案子早点儿水落石出,既然如此,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事。”
“是啊,三王子,按理来说,多一个人帮忙是好事,您这样大动肝火,是不是里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不方便的地方呢?”贾赦凉凉说道,话里头意味深长,让人不可深究。
“好,我倒要瞧瞧,章大人有这么一个解元郎帮着,到底能不能在五日内找出凶手来!”三王子撂下这句话,就拂袖而去,显然气极了。
待他走后,贾赦拍了拍手,“真是狗眼看人低。”
章桁吃笑了一声,原先心里的怒气渐渐散去,余留下的是淡淡的笑意,他轻笑道:“衍圣公那话说得十分对,这解元郎当真是伶牙俐齿。”
他笑声极低,声音也是低低的,却仿佛带着钩子似的,勾得人心痒痒,一双工笔无法描绘得出三分风流的凤眼淡淡含笑,似五月春花、轻轻柳絮,于无声处撩动心弦。
贾赦白他一眼,三分假三分真,“章大人不如c,ao心你五日之期吧,扣除今日,也就剩下四日了。”
“不急。”章桁盯着床榻上睁着眼睛的尸体,缓缓开口道:“本官早已有盘算。”
“什么盘算?”贾赦不由好奇地问道。
章桁浅笑,“你附耳过来。”
贾赦满心好奇地凑上前去,章桁比他高一些,他不得不踮起脚尖来,侧耳去听。
“我不告诉你。”章桁浅笑着说道,灼热的带着些许梅花香的气息喷洒在贾赦耳根上,他的耳朵白皙中带着些许透明,一下子就红了,红得像染就了鲜血一样。
贾赦刷地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耳朵,瞪着章桁。
章桁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他转过身对那小官吩咐道:“此处暂且不要让人再进来,就算是那三王爷来也都拦着。”
“是、是。”那小官愁眉苦脸地点头道是。
“走吧,现下有家云吞摊子已经开了,大冬日的总不能叫你就吃梅花糕垫肚子。”章桁笑着说道。
云吞摊子不大,只不过是在一条小巷子里的深处屋舍外支出了一个小地方罢了。
寥寥摆了三四张桌子,七八条凳子。
“来了,客官,您二位的云吞,慢吃,小心烫。”一老翁肩膀上搭着块抹布,亲切地把两碗云吞端了上来。
章桁拿了两双筷子,将一双递给了贾赦,“这家是老字号了,也是京城中的老饕们常来的地方,你别看现在没几个人,等过会儿日头出来了,连坐都没得坐。”
贾赦接过筷子,看了章桁一眼。
章桁这样接地气的话,听来倒是格外顺耳的。
他低下头去看那刚端上来热乎乎的云吞,热气氤氲,上头撒了切得细碎的细葱,云吞小却皮薄馅大,店家不小气,这馅料中瘦r_ou_掺了些许肥r_ou_,吃起来爽口劲道,汤底是用猪骨头熬出来的,里头有淡淡的药香,喝一口汤下去,只觉得从口里一直暖到胃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好吃。”贾赦赞道。
这样一碗云吞,看似简单,但却比山珍海味还美味。
“小公子喜欢就好,我这儿还有其他馅的云吞,您要是喜欢,再来一碗别的,算小老头送您的。”那老翁被贾赦夸得乐呵呵的,手里的动作不停,边对着贾赦说道。
章桁笑着说道:“刘大爷,我都来您这家店多少年了,也不见您送一回。”
刘大爷呵呵笑道:“章大人这话可就折煞小老头了,小老头是想送,您不肯收啊。”
贾赦低低笑了一声,觉得有趣,又好玩。
吃完一碗云吞,贾赦已经饱了,汤底实在料足,他婉拒了店家的好意,跟在章桁后头出了小巷子。
“反正没什么事,去我府上坐坐吧。”章桁道。
贾赦无可无不可,况且他惦记章桁的好茶艺久矣,吃饱后去喝一杯茶着实美哉。
依旧是那个红泥小火炉。
“最近新开了一坛子去年收的梅雪,你倒是运气好。”章桁边给茶壶里加着茶叶,边戏谑地说道。
贾赦轻笑,“托大人的福。”
这一回,章桁泡的茶是普洱。
大清早以养生为主,普洱性温,正好适合饭后浅酌一杯。
喝了口茶,贾赦心满意足,满意地微微眯着眼睛。
章桁手中拿着茶杯,看到他这模样,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恩侯还是小孩子性子。”
贾赦顿了下,看了眼手中的普洱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不计较!
“方才在那里,我不是故意逗你的。”章桁啜了一口茶,解释道,“那地方人多眼杂,保不准隔墙有耳,我不是防你。”
贾赦看了章桁一眼,心里头萦绕的淡淡怒气散去。
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只是刚才毕竟……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心思晃去,贾赦道:“大人真有把握能在这几天内抓到真凶?”
“那是自然。”章桁撩起眼皮,轻笑道:“不然我怎会还坐在这里喝茶?”
贾赦心中好奇得很,但他知道章桁如果想告诉他,自然会告诉他,不想告诉他去问,反倒给他添加了麻烦。
他低下头喝茶。
章桁却笑笑着说道:“不问吗?”
贾赦连眼皮也不抬,“不问。”
吃了一回亏还不够吗?!
好奇心重会害死猫!他还是老老实实喝茶!嗯,这茶可真香!
“你附耳过来,这回我一定告诉你。”章桁笑意深深,眼里像是一汪化开了的泉水,点滴间都是笑意。
“不。”贾赦坚决拒绝,他才不要!
他贾赦,就是死了,就是聋了,也绝对不听……
“你附耳过来,回头我送你些梅花糕。”章桁笑道。
贾赦:“大人请讲。”
他就是这么识时务!
第74章
“那章桁每日都在干什么?”三王子横刀立马地坐在椅子上, 他双手敞开, 两只手各抱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两个姑娘虽然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是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心腹手下回道:“回三王子, 那章大人每日都是一个样,黎明上朝点卯,傍晚散衙回府,日日如此,不见异样。”
三王子的眉头皱起,章桁不是一个会认输的人。
他这样的举止很古怪。
“三王子,属下觉得那章大人八成是放弃了,咱们不必担忧。”那心腹自负地说道。
三王子摆了摆手,他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 神色凛然地说道:“不, 接着盯着他, 本王不信他真就这样轻易放手, 他代表的可是大安,就算他想放弃, 那皇帝也不会让他放弃!更何况,他们还怕把事情闹大!”
“是, 那属下命人接着去盯着那章大人。”心腹道。
三王子点了点头, 眼里ji,ng芒乍现, “你们盯紧一点儿, 明日是最后一日,本王要去早朝上试探一下他,拖过明日,这件事就能扣在大安人身上!”
“是!”心腹道。
眼睛朝圆桌旁的两个姑娘扫去。
两个姑娘坐在绣凳上瑟瑟发抖。
“三、三王子,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一个姑娘忍着恐惧瑟缩地说道。
三王子露出了个笑容,“但是——只有死人才不会出卖秘密!”
荣国府。
贾代善召来了贾赦,他手中执笔大笔挥就一个信字,笔走龙蛇,铁斧银钩,尽显大家风范。
“来了,坐吧。”贾代善把笔搁在笔架上,冲着贾赦点了下头。
他走到上首坐下,贾赦在下首落座。
不一时,有小厮端上了茶来。
贾代善不急着喝茶,只是捧在手心里,问道:“章大人到底是怎样个章程?你可清楚。”
贾赦道:“儿子清楚是清楚,但是已经答应了章大人,不能说。”
“哦?”贾代善本就无意探听章桁的事,只是想心里有个底罢了,但听到贾赦这回答,不由得挑起了眉头,疑惑地道:“你倒是和章大人挺熟的。”
“熟倒称不上,只是谈得来罢了。”贾赦道。
贾代善莞尔。
这谈得来说的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
能和章桁谈得来,看来这老大真不一般了。
“你们谈得来也好,章大人这人本事大着,和他学,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贾代善摸着胡须,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讲的是宦海制衡之术。
贾赦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他和章桁在一起,喝茶的时候多,谈事的时候少,更不用向他学什么了。
“是,儿子知道了。”贾赦应下来,但也只是左耳入右耳出。
贾代善没有去留意他的神色。
他喝着茶,思虑着章桁到底藏着什么妙招。
他相信章桁,正如建明帝相信章桁一般。
翌日早晨。
这日早朝前的气氛隐约有些古怪。
未上朝前,众人交头接耳,都在窃窃私语,这眼看已经是第五日了,章大人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透出来?莫不是要输了吧?
“要我说,章大人就不敢这么莽撞地答应蛮子的要求!今日是第五日,什么消息都没有,必输无疑!到时候,那蛮子把那大王子的死扣在我们头上,届时挥军南下,岂不是又要民不聊生了!”说这话的人是七皇子一派的,语气中听着颇似为天下百姓担忧,但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和讥讽却是溢于言表。
“可不是!听说那三王子等会儿还要上朝来!今日怕是不太平了。”一个胡须苍白的大人咳嗽着说道。
“快别说了,两位正主儿都来了。”旁人提醒道。
话才说完,就听得一阵衣袂带风声由远及近。
两位话题中的正主儿——章桁和三王子都凑巧同时来了。
三王子拿眼睛上下打量了章桁一番,“章大人,清吧。”
“不敢,三王子请吧。”章桁皮笑r_ou_不笑,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别呀,章大人,您这几天辛苦为我大哥寻找真凶,理该您先请啊。”三王子笑得叫人心里发寒。
章桁笑了笑,“三王子客气了,您远来是客,您清吧。”
三王子张口,就要嘲讽章桁。
话还没说,却听到一声沙哑的轻笑声,“二位别让来让去了,老夫年长,先走一步。”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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