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老爷的科举人生 作者:细鱼
第7节
“哎呦,真是对不住!”掌柜的也仿佛被吓到了,转过头,对伺候的男人呵斥道:“叫你办点儿事都办不好!这茶哪里是能拿来招待贵客的!还不快给两位贵客道歉。”
男人低眉顺眼,耷拉着脸低下头,“实在对不住,我有眼无珠。”
“行了,行了。”贾赦摆摆手,“陈兄,我们该走了。”
他伸出手去接过掌柜手中的丝绸,带着陈荣贵往外走。
陈荣贵还一脸气愤,直到上了马车嘴里还碎碎念,“你怎么不让我好好和他说理!这算什么!拿清水来招待人也比拿那玩意来得强。”
“你先别说了,来看看这个。”贾赦拉开裹着丝绸的包裹,露出里面的货物来。
陈荣贵边浑不在意地随口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那匹布吗?”边低下头去看。
“……这什么鬼东西!”陈荣贵拎起包裹里的破布,难以置信地晃了晃,问道。
“你觉得这是我们刚才挑选的那块布吗?”贾赦气定神闲地问道。
陈荣贵一脸“你疯了”的表情看了贾赦一眼,他把包裹彻底翻了一遍,但是怎么都没找到刚才他们挑选的那块布,“不,不是,那匹布跑哪去了?”
贾赦眼神瞥向丝绸店,“你觉得呢?”
看到贾赦的眼神,陈荣贵还有哪里不明白,他恍然大悟后便是从心里涌起的怒气,“这,这个混蛋,居然换了我们的东西,我去找他算账。”
陈荣贵到底是从小受到家里的耳濡目染,不点破则已,一点破什么都明白了。
偷梁换柱,声东击西,这些勾当,他从小到大少说听过几百回,但没想到今日竟然落在了他头上。
“且先别忙着去找他算账。”贾赦拦下陈荣贵,“你先听我说,刚才这两家店,你觉得两个掌柜如何?”
陈荣贵憋着一肚子怒气,气呼呼地说道:“还能如何?都不是好人!”
乍然听到这话,贾赦简直是哭笑不得,他都怀疑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以后要从商的了,以陈荣贵现在的性子和脑子,进行业恐怕不被人生吞活剥了都奇怪了。
“你别发脾气,先回答我这个问题。”贾赦说道。
陈荣贵有一点儿特别好,就是能听人劝,他憋着气,想了一会儿,说道:“要我说,这两个掌柜中前一个掌柜是个好人,他卖东西实诚,有良心,第二个掌柜就黑心得很,怨不得他生意那么萧条!”
贾赦点头,“你说的对,那假如你要买这两个铺面,你要怎么买?”
陈荣贵顿时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袋,“原来你下午做这些事,是在帮我呢。”
“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贾赦哭笑不得,合着他以为自己是真要买这些东西啊。
陈荣贵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下,他瞥了瞥贾赦买的两样东西,连忙道:“那这些东西的钱,我来给吧,总不能叫你又帮我出主意,又出钱!”
贾赦笑着摆了摆手,“这些等会儿再说,眼下令尊给你留的时间不多,还是先得把铺面的事情解决了。”
陈荣贵点点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试探地说道:“我瞧着这两个店铺的生意都不太好,要买的好估计不是很难,但是这二人性子不同,些许得用些法子对症下药才好。”
贾赦满意地看了陈荣贵一眼,示意他接着讲,果然,陈荣贵怎么说好歹也是陈家人,自小在那种环境下熏陶长大,只要有人引着,笨不到哪里去的。
“第一家——干货店的掌柜性子老实,我想我们可以按照市面价给他铺面钱,他的那家铺面比较小,东西也比较老旧,满打满算给个一千两就足够了。”陈荣贵想了想说道。
一千两买那个掌柜的铺面已经算是不少了,毕竟他那间铺面的确是比较狭小,贾赦点头后,道,“你接着说。”
“至于另一个掌柜。”陈荣贵眼里掠过一丝狡猾的神色来,“这个人手段黑,心脏得很,对付这种人,咱们虽然和他做生意,但却得防备他动手脚。”
第35章
贾赦颇为欣慰地点了下头, “你这番话说得对头,咱们虽然不能像那些人手段卑劣, 但也不能由着人欺负, 这人的生意不好, 十有八/九是因着他这手狸猫换太子的缘故, 但你可有想过, 为何他胆敢在这里干这等买卖?”
陈荣贵若有所思地说道:“因为他有依仗,说不定有什么靠山在后头, 或者是亲戚。”
“对,”贾赦道:“既然如此, 我们如果要买他的铺面, 就得提防他同样用出这招来, 你觉得, 该怎么提防呢?”
陈荣贵埋头苦想, 这的确对他来说是一个难题。
贾赦也不着急, 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等着他把事情想通,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鱼, 他帮得了陈荣贵一时,可帮不了他一世。
陈荣贵想的满头大汗, 他咬着唇, 愁眉苦脸地想着。
这招狸猫换太子看似玄妙, 但说破了也只不过是借旁人不留意, 把东西趁机给换了, 方才在店里面,那个掌柜就是这么做的。
如果要破这一招,那就得时刻注意着东西,防止被换。
可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陈荣贵料想,那掌柜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换了东西,那该怎么办呢?
陈荣贵往车窗外看去,瞧见街尾处有一变戏法的正在变着戏法。
只见那变戏法的笑呵呵地拿起筐子里的一颗桃子,像模像样地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他左手捏着桃子,左右晃了一圈,然后不过眨眼之间,那桃子就不见了,众人看得愕然,纷纷问那桃子哪去了,那变戏法的笑呵呵地伸出右手,手心里可不正是一颗桃子吗?
围观的人纷纷拍手叫好,赏钱铺天盖地地砸下。
陈荣贵却明白这只不过是个小伎俩罢了,那变戏法的左手的桃子还藏在袖管里呢,而右手拿出来的桃子只不过是他事先就藏好的,只是众人都被他的动作给糊弄了过去,故而没注意到这一点儿。
等等,陈荣贵眼睛发光,他激动地攥紧了贾赦的衣袖,“贾兄,我想到个主意了。”
“哦。”贾赦的尾音上扬,饶有兴趣地看着陈荣贵。
数日后。
丝绸店的掌柜在盘点着这几日赚的钱,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但实际上账簿上也不过几笔账罢了,他叹了口气,最近这阵子生意可不太好做了,除了前几日那个傻瓜被骗了一笔后,就再也没有人到店里来买东西了。
掌柜的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学徒突然在这时候跑了进来,吵吵嚷嚷地说道:“掌柜的,咱们隔壁那家干货店转手了。”
“转手了就转手了,关我们什么事。”掌柜的没好气地将账簿一收拾,撇着嘴说道。
“你要是没事做,去把后院的柴火给劈了,挑出去卖,看看能赚多少钱。”
学徒没想到自己一个八卦还揽活上身,哭丧着脸,往后院去,心里暗骂,周王八蛋真是个周扒皮!
掌柜的自己沏了一壶好茶,歪在罗圈椅上咋咋作响地喝着茶,一边想着该怎么赚钱,他耍的手段附近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了,要想再用一招招摇撞骗恐怕是不行,为今之计,是要另想一条法子来赚钱。
想什么法子呢?掌柜的喝着普洱,视线朝外头飘去。
恰好,此时外头停下来了一辆富丽辉煌的马车。
掌柜的顿时来了ji,ng神,他把紫砂茶壶搁下,把身上因为歪躺着而凌乱的衣裳一收拾,挤出一张笑脸来,迎到了门前。
掌柜的才到门口,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后,脸色立即就变了。
这两人分明是上次上当受骗的两个傻瓜,这次来,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掌柜的虽然自恃自己妹夫是京都府衙的衙役头子,但也不想招惹太多麻烦事给他妹夫,便想着等会儿该怎么把这两个蠢货给打发走。
他心里盘算着,面上仍然挤出殷勤的微笑来。
“掌柜的,可还记得我们?”陈荣贵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他和贾赦商量定了,今日这一回的事,由他自己来办,若是他出了什么纰漏,贾赦再在旁边提醒他。
“当然记得,二位贵客这回来是要……”陈荣贵的态度把掌柜的弄糊涂了,这要是来找他算账,不是该一进店里就呼呼喝喝吗?怎么这态度有点儿不对头。
“哎呀,别提了,上回我兄弟在你这里买了一匹布,回去的路上去喝酒,没想到车夫不懂事,竟然跑去和人说闲话,害得车里的东西被贼给偷了,你说倒霉不倒霉。”陈荣贵说道这里,一副气愤的模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
掌柜的险些笑出声来,这还真是天助我也!这两个傻瓜合该被他算计!
掌柜的拿捏好主意,佯作同情地说道:“那可真是不走运,二位贵客人没事便好,那匹布我们店里多得是,二位贵客是要再买一匹吗?”
果然上钩了。
陈荣贵朝贾赦偷偷递了个高兴的眼神。
贾赦莞尔,不着痕迹地点头表示赞赏。
“那倒也不是。”陈荣贵懒散地在椅子上坐下,看见桌上空空荡荡,皱着眉头。
掌柜的闻弦知雅意,连忙招呼后院的学徒道:“小八,沏一壶好茶来。”
这回沏的茶倒算是不错。
陈荣贵虽说不在意这点儿小事,但是上次到底吃了个闷亏,不讨回来,总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
“二位贵客,这茶如何?”掌柜的搓着手说道:“上回那学徒不懂事,被我教训了一顿,这回应该没弄错吧?”
“这回还可以。”陈荣贵喝了一口茶就把茶盏搁下,敷衍地说道。
贾赦自觉陈荣贵发挥得不错,索性甩手当个闲人,捧着茶盅,慢慢喝着。
掌柜的心疼地瞥了眼贾赦手里的茶盏,这人怎么跟没喝过好茶似的,这杯茶可值个三五钱了呢!他要是不喝完,回头他还能把茶叶捞起来,以后再沏呢。
心疼归心疼,掌柜的怎么也不能开口让贾赦把茶盏放下,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回头把这两个傻瓜的钱一骗,到时候茶钱就能好几百倍的赚回来了。
“我去给二位贵客拿上回看的料子。”掌柜的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起来,就要去柜体拿布料。
陈荣贵摆手道,“不必忙了,我们这回来不是来买布料的。”
听到这话,掌柜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他哼了一声,朝旁边伺候的学徒使了个眼神,学徒心领神会,几个迈步,上前来就要把茶端走。
“诶,诶,掌柜的,你这是……”陈荣贵还从来没遇到过掌柜的这等人,居然能抠门扣到这个程度。
贾赦按下陈荣贵,笑着道:“掌柜,我们不是来买布料,我们是要买你们的铺面。”
陈荣贵这才发觉自己险些把事情搞砸了,连忙道:“是,是,我们是要来买铺面。”
“买铺面?”掌柜的停下手里的动作,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歪主意,这买卖铺面赚来的钱可够他挥霍好几年了,这可不正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吃白不吃!
“正是,家父命我在这周边寻摸一些铺面,我想问下你卖不卖铺面?”陈荣贵问道。
“卖,当然卖!”掌柜的赶紧从柜台后出来,又用眼神示意学徒赶紧把东西放下。
“实不相瞒,我这店早就想卖了。”掌柜的这话倒是真话,他这人就是个心黑手辣的,整日就是想着歪主意骗钱捞钱,叫他老老实实做生意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过,他话虽然这么说,但却不是真心想卖,而是想趁机骗一笔钱,回头再把铺面转几次手,捞够钱就跑。
“那掌柜的打算出多少钱?”陈荣贵装出一副莽撞的样子来。
掌柜的心里窃喜,遇到了个不懂行的傻货了,他咬了咬牙,“你容我想想。”
他这点儿小心思都落入了陈荣贵眼里。
陈荣贵心里暗笑,他的确是不懂行,可是没吃过猪r_ou_还能没见过猪跑吗?他要买铺面,早就把周围的铺面价钱打听了个遍,这家店虽然比隔壁大了些,但满打满算顶天了也就二千两。
陈荣贵没打算跟这个掌柜一样坑人,二千两这个价钱不高不低,恰好是市价,他顶多也就给这个价钱,再多就不可能了。
“这样吧,我瞧您也面善,有心和您交个朋友,这铺面我做了也有几年了,街坊邻居相处的感情也不差,你若是真心要买,就给我这个数。”掌柜的伸手比了个手势。
陈荣贵瞥了一眼,心里冷笑,这是当他是水鱼呢,要出这个价钱,他何必买这个铺面?扭头去再找一间更大的,虽说要多花些钱,多费些口舌,但是只要给的钱够,就没有买不到的。
似乎瞧出了陈荣贵的神色,掌柜的尴尬地笑了笑,他摸了摸山羊胡,“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您打算出多少?”
陈荣贵比了个数。
掌柜的连连摇头,“这个数可不行,您可别开玩笑了。”
“那各退一步,您和我同时出个数吧。”陈荣贵说道。
掌柜的点点头,横竖这笔买卖稳赚不赔,他想了想,比了个手势,再瞧一眼陈荣贵,二人难得达成一致。
“唉呀,这可真是巧了!”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山羊胡一颤一颤的。
贾赦心想,这哪里是巧,这掌柜的分明知道市价,刚才却故意装糊涂,想试探陈荣贵。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荣贵道。
掌柜的连连道好,他的小眼珠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凭空赚个两千两,这笔买卖做得划算!实在划算!
等回头这个傻瓜一走,他要赶紧找其他人多卖几回,借这个机会发一笔大钱!真是可惜啊!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过这么好的买卖!
要是早想到,他说不定早就发了财了,何必苦哈哈地守着铺子呢!
“那来立契吧?”陈荣贵从怀里掏出一张二千两的银票来。
掌柜的眼睛登时放出光来,连连道好,转过头对呆呆地望着银票的学徒喝道:“你个蠢货!还不快笔墨伺候!”
“哦,哦。”学徒这才回过神来,他恋恋不舍地看了银票一眼,才小跑着去后头拿文房四宝。
“让您见笑了。”掌柜的回过头来,笑着说道。
“没关系。”陈荣贵摆了摆手,他此时额头上紧张地沁出汗水来,等会儿契签了名后,拿了地契,这人必定就要耍花招了!他虽然准备了好些日子,但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要紧张,要担心。
掌柜的此时也紧张,他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他起身一走,陈荣贵忙喝了口茶解解紧张。
“放轻松些,咱们有备无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贾赦在一旁宽慰道,陈荣贵到底还年轻,没经过事,会紧张也是难免的。
“是。”陈荣贵喝了口茶后,深吸了口气。
他的心里此时既有紧张,也有兴奋,有种蠢蠢欲动喉咙发干的感觉。
“出来了。”听到动静,贾赦小声地提醒道。
陈荣贵整理了下情绪,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准备调整了下。
“对不住,让二位久等了。”掌柜的带着拿着文房四宝的学徒出来,笑呵呵地跟弥勒佛似的说道。
“没事。”陈荣贵此时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笑着说道:“左右不过一会儿功夫罢了。”
“您这人够和气,够爽利,将来必定是个做大事的!”掌柜的边叫学徒把墨磨好,边对陈荣贵吹捧道。
“承你吉言了。”陈荣贵笑道。
学徒边低着头沉默地磨着墨,边不住地拿眼角的余光去打量陈荣贵放在桌子上的银票。
掌柜的偷偷地掐了他一下,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赶紧收回视线,专心磨墨。
“行了,墨已经磨好了,您下笔吧。”掌柜的亲自把毛笔递到陈荣贵面前。
陈荣贵早已将要写的内容熟记在心,他装作思索了一会儿,才落笔开始写。
不到一息时间,陈荣贵就把东西给写好了,“行了,现在我也名字也签了,掌柜的,您先把这地契放桌上,再签个字,画个手印,这二千两银票就是您的了。”
掌柜的早已迫不及待,当下连忙接过陈荣贵的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周胜。
他又把右手拇指在印泥上按了按,而后重重地按在了契上。
“成了!”掌柜的激动地说道。
“那就行。”陈荣贵仿佛随手一般,将契约和地契塞进了左边的袖子里,双手拢了下,不动声色地做了个小动作。
“诶?”掌柜的没想到陈荣贵这么着急,心里慌了一下。
“掌柜的,我们也不打扰你了,这铺面下午我们就叫人来收拾,你把你的货物拿走就是了。”陈荣贵甩甩手,拔腿就要走人。
掌柜的哪里肯让他走,连忙拉住他的袖子。
“掌柜的,您这是?”陈荣贵故作不解,心里暗暗冷笑,这周扒皮,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好在他早有防范。
“哎呀,您这么急着走干嘛?难得今日投缘,咱们一起做了买卖,这样,我做东,叫人去办桌酒菜来,咱们来个不醉不归。”掌柜的眼睛一转,立即就想出一个主意来。
东西在你身手又如何,灌醉了一样能把东西给讨回来!
到时候,再一烧,什么证据都没了,就算上到衙门里头去,也没处说理去!
“这,这不好吧?”陈荣贵假装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他根本就不怕喝酒,他们陈家人打小就培养着酒量,就是他的堂妹,那也是能喝个十坛八坛酒不眨眼的人。
“唉,有什么不好!你听我的,咱们庆祝一下,有什么关系呢。”掌柜的不死心,已经打发了学徒去办酒菜来了。
第36章
“那, 那好吧。”陈荣贵露出一副勉强的表情,被掌柜的按着在椅子上坐下。
他趁掌柜的不注意, 偷偷对贾赦递了个眼神, 露出个他果然上钩了的神色来。
贾赦低下头遮掩住笑意。
学徒很快就置办来了一桌酒菜。
这手笔倒是不小气, 五个热盘, 三个冷盘, 还有几坛子上好的竹叶青。
“来,都别客气, 当自己家里一样。”掌柜的给学徒递了个眼神,吩咐他去把板子给上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陈荣贵犹犹豫豫地说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兄弟, 您别跟我客气, 你再和我客气, 我可就急了。”掌柜的亲自把坛子拍开, 将酒倒了满满三杯。
竹叶青不愧是竹叶青, 才一开坛,酒味就弥漫了出来。
“好酒。”贾赦赞道。
“好眼力,这坛子酒没个一两银子是置办不下来的, 您喝着,别客气。”掌柜的巴不得贾赦多喝些酒, 等醉了过去, 他好专心对付陈荣贵。
“那我就不客气了。”贾赦道, 他看一旁的学徒站在旁边伺候着, 五大三粗的模样, 看着便知道动起手来怕是不好对付,故而眼珠一转,笑道:“这位不如也一起喝吧,咱们三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酒菜,免得浪费了可惜了。”
“您别搭理他啊,我等会儿还有事要叫他去办呢。”掌柜的哪里肯,他等会儿还指望学徒帮他打下手呢。
“这样啊,”贾赦瞥了那学徒一眼,见他虽然低着头,可眼睛却一直时不时往桌子上的酒菜打量,一瞧便知道这人心里也是乐意的,他偏过头来,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你等会儿要办的事,我替你想办法叫人去办就是了,来来,快坐下。”
贾赦说着,站起身把那学徒压着在他旁边坐下了。
他还怕掌柜的想出其他理由来,果断地倒了杯酒塞到学徒手里去。
学徒心里愿意,到底还是不敢得罪掌柜,只好拿眼神去看掌柜的。
掌柜的心里头气得要命,但此时如果再开口,怕是要叫他们二人起了疑心,只好暗暗瞪了学徒一眼,勉强地笑了笑。
“来,掌柜的,我敬你一杯,”陈荣贵恰到好处地转移开掌柜的视线,他倒了杯酒,又亲自给掌柜的酒杯满上酒。
掌柜的的心思立即放到了他身上,连忙拿起酒杯来。
二人喝了几杯,掌柜的见陈荣贵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便想趁热打铁,笑着说道:“干喝酒,没意思,这样,咱们来猜拳吧。”
掌柜的早已看破陈荣贵是个生手,有心借此将他灌成一滩烂泥。
陈荣贵满不在意地点了下头,装作上了他的当。
一旁,贾赦在劝酒的同时,听到这话,眼里掠过一丝笑意,这掌柜的碰见陈荣贵可真够倒霉的,如若是别人,说不定真被他这一套连消带打给带进套里去了,可是陈荣贵是什么人,陈家的长房长孙,打小就是看着这些长大的,要糊弄他,恐怕还早了八辈子了。
“来,我们先来一回。”掌柜的笑呵呵地说道,“五花马,六魁首,……”
“哎呀,您输了,喝一杯。”
陈荣贵露出懊恼的神色,拍了下额头,将酒一饮而尽,他 起袖子,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再来,我就不信,我还会输。”
起初三局,陈荣贵都输了,掌柜的笑得都眯了眼睛,心里的戒备也都烟消云散了,他再往贾赦那边瞧去,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罢了,罢了,把这家伙灌醉,自己一样能把事办好。
掌柜的心里想道,笑呵呵地给陈荣贵倒了酒,“来,喝,别客气。”
陈荣贵满脸通红,眼神迷醉,他摆着手,打了个嗝,“不能再喝了,喝不下了。”
“没事,”掌柜的脸上是隐藏不住的高兴,“多喝几杯,没什么,醉了大不了我找个地方给你睡就是了。”
陈荣贵被劝着把酒喝了,他低下头,用衣袖擦着嘴角的酒,眼神清明透彻,再抬起头来,又是迷迷瞪瞪的模样,“来,接着划拳!”
掌柜的巴不得呢,连忙 起袖子,打算一鼓作气,将人灌醉,到时候不但把地契和契约拿走,还得把这肥羊身上的银票也搜刮走。
岂料,接下来连着十几局,陈荣贵跟走了狗屎运似的,回回都赢了。
掌柜的喝了一肚子的酒,面红耳赤,看人都觉得有些重影了,他打了个嗝,两眼朦胧,“再、再来!”
“还来呀,”陈荣贵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贼心不死,都快醉成一滩烂泥了,都还惦记着他身上的东西。
“来!”掌柜的拍了下桌子,喝道:“我要把你灌,灌醉!”
贾赦冲着陈荣贵使了个眼神。
陈荣贵心领神会,干脆放水,故意输了几局,装作醉了过去。
贾赦也早已躺在桌子上,装作自己喝醉酒了。
“嗝…,”掌柜的勉强维持着几分清醒,他站起身,晃了晃陈荣贵的身子,又朝贾赦那边看去,“总,总算都醉过去了,妈的,两个王八羔子,都那么能喝,白白花了老子十几两银子。”
掌柜的边骂着边搜着陈荣贵的衣袖,从他的左手衣袖里掏出两张纸,醉眼惺忪,只是打量了下,就把东西塞到自己怀里去,又要去搜罗另一边。
陈荣贵见状不好,故意装作呕吐的模样,转了下身子。
掌柜的被他的举动吓得半死,半天都不敢动。
外头,事先吩咐好的车夫敲了敲门,“少爷,少爷,老爷打发人来找您。”
掌柜的不敢动手,连忙踉跄着上前去把门给开了。
车夫带着个人高马大的家丁,见了掌柜的来开门,便问道:“我家少爷呢?”
他问着,眼睛往里边瞄,见到陈荣贵和贾赦瘫在椅子上,连忙和家丁上前把两人搀扶了起来。
“真是对不住,我家少爷给您添麻烦了。”车夫把人送到马车里,在得了陈荣贵的示意后,出来对着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诺诺着摇了摇头,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该早些动手,这只肥羊身上的东西可都还没都搜刮走呢。
然而他后悔也晚了。
马车已经渐渐走远了。
掌柜的回到里头,看见学徒还趴在桌子上睡着,哼了一声,因着白白到手二千两,心情好也不像往常一样去对他呼呼喝喝,自顾自走到里屋,躺在床上酣睡起来。
这一睡,就睡到下午的时候才醒过来。
这外头乒乒乓乓地是在干什么呢?
掌柜的本来睡得正香甜,被这声响吵醒,脑门突突地一阵阵抽痛。
他摸了摸胸口的契约和银票,起身往外走去。
到了外头,掌柜的见到一大堆人马在收拾着东西,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他尖声喝道:“你们是在干什么呢?”
“掌柜的,您可算醒了,这些人一个劲地要把东西搬进来,小的拦都拦不住。”学徒委屈地说道。
掌柜的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反了天了,还有没有天理!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周胜是能随便欺负的人吗?小八,快去叫我妹夫来!”
“慢着!”贾赦走了出来,“掌柜的,莫不是忘了你可是把这铺面卖给我们了?”
“什么卖!”掌柜的立即翻脸不认人,“我可不认识你,更没有把什么铺面卖给你们,你们别信口开河!”
陈荣贵被他无耻的嘴脸都气笑了,虽然说早就知道这掌柜的会不要脸,但这么不要脸还真是出乎人意料,“你这是要耍赖了?我们分明拿了二千两跟你买了这家铺面,你现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哟,这位公子瞧着就面生,我几时和你们做过买卖,几时拿了你们的钱,可别胡说了。”掌柜的自以为自己把地契和契约拿走,贾赦和陈荣贵二人拿他毫无办法,态度嚣张到让人忍不住手痒痒。
“掌柜的,你这话可就不对头了。”陈荣贵气得手都发抖了。
“吵什么,吵什么,”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声响。
一个青帽褐衣的衙役带着一帮子衙役走了进来。
陈荣贵一见到他,登时就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妹夫,您可来了,我这里来了一帮不懂事的家伙,要来我这里闹事呢!”
白杨环顾了众人一圈,认出人群中有二人衣着打扮与人不同,华贵清俊,心里暗自咯噔了下,他不比他大舅子那样眼皮子浅,只知道捞钱,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他是看得出的。
而眼下,这二人分明就是那一类不能得罪的。
“这是怎么回事?”白杨拉住陈胜到一旁,皱着眉头问道。
陈胜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回事,你帮我把这两个人赶走就是了,回头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听到这话,白杨哪里还不明白,他这大舅子又坑蒙拐骗了!
“你快把钱还给人家!”白杨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是傻了不成,两千两啊,你以为是两文钱啊,还给他,那我今日不是白忙活了。”陈胜看白杨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傻子一样。
白杨气得都想打他了,这大舅子要是真是个蠢货也就好了,偏偏自以为有点儿小聪明,总是惹事,这回可不是踢到了铁板了。
心里头再怎么气,陈胜也得替这大舅子收拾烂摊子,谁叫他老丈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能让他出事。
“二位怎么称呼?”白杨决定先打听这两人的身份,要是只是家里有点儿钱的,那就干脆撵出去,算他俩今天倒霉,要是家里头有点儿势力的,那可就麻烦了,总之就是要看人下菜碟。
贾赦和陈荣贵早已说好,今天这事,贾赦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cha手。
贾赦挑中这家铺面,除了他家的生意最差以外,还有想借此锻炼陈荣贵的打算,陈荣贵迟早会面对比这个更棘手的情况,眼下正好是他练手的机会。
“我姓陈。”陈荣贵说道。
陈?京城中可没有姓陈的达官贵族,倒是听闻有个陈家,白杨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他笑着问道:“您和陈家是什么关系呢?”
陈荣贵对他知道陈家这事不以为奇,京城中的衙役哪个不是老油条,若是连这点儿都不知道,那早就不必混了,“我正是陈家人。”
白杨立即拿定主意了,他瞥了陈胜一眼,见他比了个十拿九稳的手势,心里头就定了,“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拿下!”
顿时,几个衙役 起袖子,上前将贾赦和陈荣贵二人包围住。
“你这是要干什么?”陈荣贵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会这么大胆,竟然敢旁若无人地包庇陈胜。
外头渐渐有人围观。
路上,一辆马车被人群给堵住了去路。
章桁在马车内处理着公文,骤然马车停住,不由皱着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人,前头好像有衙役在抓人,挡住了去路。”车夫恭敬地回道。
章桁不耐地皱了下眉头,眉眼低沉,墨色眸子里有些许的不耐烦,今日早朝,七皇子那一派的人把小太子一派的宋大人拉下马,建明帝对此竟然是默许的态度,这让章桁心里头有些烦躁,公文也早就看不下去了,心里头都忍不住去揣测建明帝这个举动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去叫人散开,让出条路来。”章桁道。
他的话音才落,就听到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熟稔的声音:“你们二人要抓我们二人,那可真是巧了,我还正想状告你身为衙役,滥用职权,而你,买卖不仁义,偷ji摸狗,以鱼目代珍珠!”
这不是贾恩侯吗?他怎么在这儿?章桁掀开帘子,极目远眺,果然是贾恩侯。
“先等一下。”章桁叫住了要去办事的车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混迹到人群中去。
他慢慢走到了一个视野较好的地方,冷眼旁观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血口喷人!”陈胜指着贾赦骂道,“这里的人谁不知道我陈胜做生意是最实在的,这么多年,可还从没有人说过我半句不好。”
人群中有人低声嗤笑了一声,显然陈胜的这话假的不能再假了。
白杨环顾了下人群,手指按在腰侧的刀上。
人群中的笑声顿时没了,但是人们虽不敢明目张胆表示对陈胜的厌恶,却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两个公子怕是要倒大霉了。”有人压低了嗓音说道。
章桁留神着他们说话,听到这话,不由问道:“为什么?”
那人见他仪表堂堂,容貌俊美飘逸,便答道:“还能为什么,这陈胜是白杨的大舅子,白杨难不成不护着大舅子反而护着他们不成?陈胜这家伙,打从到这里来开始,就整天坑蒙拐骗,这已经不是头一回有人被骗了。”
章桁眼睛闪了闪,京都府尹可是七皇子的人,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怎么没有人敢告呢?”章桁漫不经心地问道。
“谁敢告啊。”那人捂着嘴,小心翼翼地看了下四周才说道:“那府尹大人跟这白杨是结拜兄弟,这白杨救过府尹大人一命,就算他闹出人命来,府尹大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人放过去。”
这其中还有人命官司!
章桁的眼睛更亮了,他点点头,对那人道了谢,又嘱咐了几句,叫他别乱说话,便往前面走去。
“呵,你要告我?”白杨非但不气,反而还笑了。
他朝众人环顾了一圈,指着陈荣贵和贾赦说道:“诸位,今日这事,全是由这两个强盗所起,这两个强盗带领一帮人到我这大舅子里面抢东西,我大舅子机灵,叫人来找我抓人,当时便人赃俱获!我抓他们,那是天经地义,岂料这两个强盗,却空口白牙污我清白,真是熟可忍熟不可忍!”
第37章
围观的人早已知道他们这二人的恶习, 岂会轻易相信他们?
但是碍于白杨的官/威,都不敢替贾赦和陈荣贵说话。
贾赦冷笑, “好一个官字两张口,我就不信这世间还能没有黑白了,陈兄, 咱们陪他们到公堂上去走一遭!”
陈荣贵自然道好, 他们陈家向来有交好的状师, 要对簿公堂, 可从来没有怕过。
白杨听出了这二人话语里的强硬,心里一咯噔,这陈家是没什么了不得, 就算上了公堂,想来府尹看在他的面上, 一定会让陈家知道好歹, 但是陈荣贵旁边那位, 瞧着底气充足,不知是什么人家。
然而即便白杨此时有心想要退一步,在大庭广众下,他也没法这么做,只好硬着头皮, 呼喝着命其他衙役带着他们二人到府衙里去。
那些围观的有的见他们二人衣冠楚楚, 浑然大家风范, 怕他们吃亏, 便跟着白杨等人也到府衙去, 却也只能在门口干看着瞪眼,还有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把手头上的生意一丢,也跟着去了。
“大人,车子可以走了。”车夫见人都散了,便走过来恭敬地说道。
章桁摆了摆手,“咱们先不回府,去府衙走一趟瞧瞧。”
他有种预感,京都府尹蔡恒安这人,对上贾赦,未必能讨得了好。
车夫心里诧异了下,自家老爷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他没有显露自己惊讶的心思来,道了声是,把马车赶了过来。
而府衙此时。
京都府尹蔡恒安在后院正和小妾你侬我侬,白日宣/ y 。
正要提枪上阵的时候,忽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中透漏着慌乱,不一时,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有人喊道:“大人。”
蔡恒安的动作停了下来,高声问道:“什么事?”
“大人,有人要状告小人。”白杨说道。
屋子里头的动静停了,不一时里头传来咂咂作响的声音,在片刻后,蔡恒安才衣着整齐地开了房门,皱着眉头不耐地问道:“怎么又出事了?”
白杨心知自己打扰了蔡恒安的好事,蔡恒安虽然不会因此恶了他,但心里到底憋着一股气,便添油加醋地想要把这股气引到陈荣贵二人身上,“大人,小的也不想出事,实在是两个愣头青不懂事,莽莽撞撞,小的都提醒了他们这事分明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却还不依不饶,非要上公堂来对峙。”
“哦?”蔡恒安心里虽气,但却不是好糊弄的人,他若有所思地想道,愣头青是愣头青,但却未必是好对付的愣头青,寻常百姓讲究的是生不入官门,敢上公堂的能有几个好对付。
“是什么人?”
白杨低着头,“一个胖子说他自己是陈家人,还有一个不清楚底细。”
蔡恒安斜着眼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呵斥道:“不清楚底细,你也敢招惹!”
京城中达官贵人多了去了,可没几个是好脾气可以得罪的,他这京都府尹说起来好听,可实际上却是有苦自己知,按道理他管着京城这一片地方大大小小的事,本该别人都畏惧他才是,但是事实恰恰相反。
“小,小的是想能和那商人走到一块儿的,估计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白杨连忙替自己找借口,实际他心里也发虚着,只盼那人真是个没什么依仗的普通百姓。
蔡恒安哼了一声,“这回又是你那大舅子惹出来的事吧。”
白杨不敢欺瞒,连连点头,他见蔡恒安脸上露出怒气,忙又道:“大人,我那大舅子有把握,那二人拿不出证据来。”
“千真万确?”蔡恒安斜着眼问道。
“千真万确,小的不敢欺骗大人。”白杨说道这里,环顾了四周,低声道:“我那大舅子说了,他回头重重地谢大人一回。”
听到这话,蔡恒安眼里才勉强有了笑意,他抖了下官服,“走吧,边走边把事情跟本官说清楚。”
衙门里头。
两旁衙役手持长棍,正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并一把官帽椅,上头挂着一块牌匾——
贾赦不是头一回上公堂了,他没有百姓那种生不入官门的观念,故而和陈荣贵都站在堂上,抬头挺胸,正气昂扬。
京都府尹远远地就见到二人站着,心里头便是一阵不悦,他看都不看,哼了一声,在座位上坐下,拍了下惊堂木,喝问道:“堂下何人?为何不跪?”
“回大人,我等二人乃是国子监监生,可见官不跪。”贾赦理直气壮地回道。
蔡恒安一听,好大的口气,国子监监生有什么了不起,他抬头一看,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这,这不是荣国公的嫡长子——贾恩侯吗?
蔡恒安身为七皇子一派的人,对太子一派的人可谓是了若指掌,他也知道审时度势,贾恩侯虽然被陛下褫夺了世子之位,但是他身为荣国公嫡长子,又颇为得宠,岂是能轻易得罪?
况且,眼下冒冒失失得罪了他,说不定还会坏了七皇子的事!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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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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