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风破浪 作者:硃砂
第6节
“大哥……”白傅也站了起来,正想继续说。
岑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不要说,走到门口,仔细探查了一番,才把房门关上,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白傅继续说道,“飞鸿是死了不假,只是前几日,泰城集市上,我无意中看到他的儿子。他身边多了一位身份不明的男子,看起来武功不低。”
“难道他们家发现了什么不成?”岑剑浓眉一皱,“不对,当初雇凶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罗云门向来是口风最紧的,而且底下的杀手只接触任务,怎么会知道是谁杀人?”
“可是飞鸿家的底细我们是最清楚的。”白傅说道,“怎么会凭空冒出来一个神秘人?我担心他们可能是已经发觉了什么。大哥你才坐上镖主之位不到半年,根基尚不稳固,万一此事被抖漏出来那可就”
岑剑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白傅继续说道,“我当时就提醒过你,要斩草除根啊!不管那个神秘人到底什么身份,只要飞鸿的妻儿都变成死人,开不了口,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岑剑紧紧握住手边的座椅把手,“你可有什么稳妥的计划?”
“跟当初一样。”白傅与岑剑对视了一眼,“千万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岑剑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你去安排。”
深夜。
一个黑影跳上了惊澈家的屋顶。
云浪自被救到惊澈家的那天起,就一直睡在主屋里,惊澈和母亲一直呆在西屋。
杀手虽知道这院子里多住了一个人,但他的猎物只在惊澈母子二人,并不想与他人交锋。
可他不知道惊澈让了主屋的事情。
云浪听见瓦片被踩动的声音,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他不做声响地穿上鞋子,套上一件外衫,手按在房门上,轻轻推开了一个缝隙。
本想查探一下是什么东西的踪迹,侧边窗户却突然跃进了一个黑影。
两人双目瞬间交汇,都愣了一下。
杀手见不是惊澈,却也没有犹豫的余地,只得先解决了这个碍事的人。
下一秒杀手便挥手朝云浪袭来。
云浪向后一闪,避过了锋利的钩子。
鬼手!
此人用的是江湖常见暗器之一——鬼手,戴在五个指端,像一只厉鬼的爪子,一爪下去皮开r_ou_绽,如若被抓到脖颈之类的要害部位,则会瞬间毙命。
杀手的招式十分凌厉,云浪只是闪避格挡着,并未还击。
“你是杀手?”
“你是冲我来的?”
云浪闪躲的间隙不停试探着他,总是要弄清楚他的来历。
如果是冲自己来的,搁在平时那倒也正常,可是自己现在身在泰城城郊,在惊澈家更是极少外出,仇家很难找上门;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冲惊澈家来的,却撞上了自己,不得不动手,若是这样,更得弄清楚才是。
夜里,惊澈因为鼻塞,没有睡的安稳,起来到院里小解,隐约听到主屋里有桌椅挪动的声音。
本来以为是云浪半夜口渴起来喝水,没有在意。
可是小解回来,那声音依然时不时的有,惊澈心生疑惑,本想唤一声云哥哥,问问他可否是身体不舒服,但是却止住了口。
他不由自主地悄悄走到主屋,想看看云浪在里面做什么。
第16章 守护
“废话真多!”杀手被问得烦了,低声吼了一句。
“为什么不还手?”
杀手见招招伤不到眼前之人,有些气急败坏,攻势越发地迅猛起来。
云浪一个不留神,胸前的外衣被他的爪子勾破了三道。
几十招交手下来,云浪心中对此人的来历已经有了些眉目。
就在黑衣人下一次伸爪的空当,云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扼住了他的进攻。
黑衣人右手挣脱不出,左手便来偷袭,也被云浪一招挡下,反扣住了。
两人之间难得的寂静。
云浪先开了口,“你是罗云门的,我不想伤你,告诉我谁叫你来的。”
杀手自然也看出了云浪的招式乃是出自罗云门,不紧不慢地回道,“既然是同门,你也应该知道门中规矩,我们只管拿钱,哪里能过问猎头的事。”
“你的猎物是惊澈母子?”云浪一双眼睛闪着冷峻的光芒。
“自然,既然那个不相干的人是你,也请看在同门的面子上,行个方便。”黑衣人经过刚才的交手,自知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有些胆寒。但万幸的是,他也是罗云门的人,倒还不至于丢了性命,于是便试探着想挣脱云浪的反扣。
云浪握着他手腕的手又紧了一分,黑衣人脸上疼出一层薄汗来,云浪冷冷说道,“今日,怕是给不了你这个方便,若想活命,就弃了这个任务。”
可是谁知,这黑衣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斗志被激了出来,竟拼上了五成内力冲开了云浪的束缚。
云浪重伤初愈,内力并未全部恢复,所以刚刚并未轻易运力,被他挣脱开了。
“你以为你是谁?”他说着又一爪子朝云浪挥过去。
云浪空中一个轻盈的翻身躲了过去,反腿踢了黑衣人一脚。
黑衣人捂着胸口退后了好几步,咳了两声,“不用全力,你是看不起我吗?”
“你与我硬拼是落不到什么好处的。”云浪轻轻落地,“你若不想今夜命丧此地,就收手。”
“也罢,到底是我技不如人,不过你蓄意阻拦任务,不怕罗云门上面责罚吗?”黑衣人暗笑了一声,“我若将此事上禀,不过是承担一个未完成任务的过失,你的下场你自己知道……到那时,没人护着他们,我再把这任务补上,倒是你白白搭了自己进去,你最好好好想想这利害得失……”
黑衣人的话倒是提醒了云浪,想必今夜的事情,放他回去他必定是要添油加醋地往上说的。
“等等。”
“怎么?可是想清楚了?”
云浪故意勾起了一抹y邪的微笑,“你说这番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劝我杀了你,好让你报个因公殉职啊?”
“你!……”黑衣人没想到这层,看着他的笑,只觉得浑身冷汗不断。
云浪在叠在床尾的衣衫里摸索了一番,黑衣人本以为他是在找什么武器,却没想,他拿出了一枚金色令牌。
黑衣人呆了一瞬,做了个揖,“我当是谁,原来是金令牌主,怪不得身手如此了得,我这技不如人倒也算是正常了,失敬。”
云浪一挥手将金色令牌扔到了黑衣人怀里,黑衣人忙伸手接住,愣愣地看了看令牌,又愣愣地看了看云浪。
“你拿着这个令牌,到泰城分门,可随意挑选一个其它赏金又多又轻松的任务,也不必在这里与我拼命了。”云浪的声音平和了些许。
软硬兼施下来,黑衣人的内心早就被击垮了,现在只想感谢云浪能放他一条性命,“多,多谢。”
“对了,帮我带句话给分门,以后有关于惊澈的所有任务,全部递送到我这里,不必再分配给其他人。”
“知道了。”黑衣人收好令牌,从窗户飞身出去了。
云浪在床尾拿起一件厚点的外衣,不动声色打开了房门。
惊澈本来紧贴在门上,失去依靠,一下子倒了进来,扑到了云浪怀里。
云浪把外衣套在他身上,一把把惊澈拎到床上,用被子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才开口责怪道,“在外面偷听了这么久,你这风寒还想不想好了?”
惊澈呆呆地看着他,接连问了好几句。
“云哥哥是罗云门的杀手?”
“那个人是来杀我们的?”
“你会杀了我吗?”
这话一出,云浪轻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你在想什么呢?”
云浪解释道,“我确实瞒了你身份,但是我只有把这任务招揽到自己手上,才能确保之后无人再找你和你母亲的麻烦,明白吗?”
惊澈松了一口气,突然抱住云浪,“我就知道,云哥哥不会害惊澈的。”
云浪见惊澈没有撒手的意思,说道,“惊澈,这里只有一张床,你还是回自己屋里去吧。”
惊澈哪里肯轻易撒手,环紧了云浪的腰,抬起一张小脸,可怜巴巴地瞅着云浪。因为风寒鼻塞,声音也添了几分鼻音,软软糯糯的,“云哥哥,刚刚看见那人来势汹汹,惊澈害怕,只有抱着你才安心。”
是啊,惊澈从小生活安稳,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云浪这样想着,轻轻拍了拍惊澈的背。
“那你也得放开我让我去床上吧,刚刚与那人打斗废了几分力气,我也要睡觉的。”
云浪才刚上床躺下,惊澈的手便又环上来了,他眯着睡眼,往云浪怀里钻,半梦半醒地糯糯地说着,“刚刚惊澈都看见了……云哥哥可厉害了……他可打不过云哥哥……”
惊澈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嘀咕了出来,“可是……如果云哥哥不在了惊澈怎么办?”
云浪只把惊澈当成弟弟,任由他抱着。经过今天的事,云浪也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他说的没错……等自己内力完全恢复之后,总有一日会离开的。
虽然罗云门这边有自己压着,但是猎头的身份无从查起,难免他们日后不会再找惊澈的麻烦,总得让他自己有应对的本事。到时自己再离开,也算是还清了他这些日子做的种种
他柔声说道,“那以后 ,便教惊澈一些厉害的功夫,惊澈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必害怕了。”
“好……云哥哥最好了……”
云浪掖了掖惊澈的被角,之后也沉沉睡去了。
又过了两个月,很快到了除夕佳节,人人家里都在忙着准备守岁的东西。
午后,用过午饭。惊澈母亲又准备了一份ji,ng致的饭菜,装在食盒里。连同买好的纸钱,包在包裹里,小心翼翼地交在了惊澈手上。
前几日下雪,惊澈的母亲不小心扭伤了脚,她不放心地叮嘱道,“澈儿,上山积了雪路滑,路上小心些。”
云浪说道,“夫人,我陪惊澈一起去,您大可安心了。”
“好,有劳云公子了。”惊澈母亲呵呵的笑着。
“夫人不必客气。”
惊澈和母亲道完别,和云浪一起上路了。
云浪从刚刚看到纸钱便疑惑,现在问起,“惊澈,你可是要去祭拜什么人吗?”
“不怪云哥哥不知。”惊澈边走边回答道,“泰城与京城中风俗不一样,你们都是重阳节祭祖,我们是除夕祭祖,让今年故去的亲人可以同享年前的美食,以尽哀思。”
“原来是这样。”云浪说道,“之前从未听你说起过家中有人故去,也从未听你们提起过你父亲,可是他……”
“父亲是半年前因公殉职的,母亲一度悲痛昏厥,怕她伤心,便再也不提了。”惊澈故作平静,实际上声音已经微微颤抖了。
云浪自知提了惊澈的伤心事,一路上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走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走到了惊澈父亲的墓地。
云浪粗略地扫了一眼墓地的样子。
墓地还很新,是用砖石堆砌起来的一个圆拱状。
墓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墓主的名字,生辰死辰。
云浪说不出哪里觉得古怪,只是觉得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他并没有太在意,一心全看着惊澈。
惊澈在雪地里扫出一片空地,跪在墓碑前面,从食盒里小心地取出饭菜,恭恭敬敬地摆好,拿出纸钱,用火石点了火,开始焚化。
“爹,澈儿来看你了。母亲她不慎扭伤了脚,在家中修养。不过您不用担心,母亲和澈儿一切都好,爹,您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澈儿给你带了好多纸钱,您在那边不用节省了,想要什么便买什么……”
云浪的目光渐渐停留在墓碑上,自己的怪异感原来是来自于这里。
这是青石做的墓碑,一般是富贵人家才用的起的。虽然青石中也有些便宜的种类,但是依照惊澈的家境,怎么说也是用不上的
或许他们是借了外债也不一定人都死了,为了办个葬礼,也是人之常情
云浪仔细看了一眼那墓碑上的名字,不自觉地念出了墓碑上的字,“惊鸿,惊……鸿?”
离氏之夫
惊澈之父
惊鸿
生于太辰元年九月初十
卒于太辰三十七年六月十四
云浪像是想起了什么,六月十四不就是自己中箭的那天,也是自己在陵城外刺杀飞鸿的那天
不会这么巧的吧
不会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第17章 诛心
急于得到一个答案,云浪问出了口,“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惊澈光顾着低头烧纸钱,没有回头看云浪,缓缓回答道,“他是江南的镖师,后来去了龙银镖局,当了很久的差。虽然他常年都在外面押镖,鲜少回家,不过他待母亲和惊澈是很好的……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男孩说起父亲的时候,哀伤的神情里洋溢着骄傲,他眼睛里突然闪起光芒,回头看着云浪,“云哥哥,你行走江湖,不知道他的本名,但是你或许有听说过我父亲,他的绰号叫飞鸿,你知道吗?”
飞鸿!!
这个名字,像是一个惊雷在云浪心里炸裂开来。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身体撞在了一棵树上,惊得树上积压的一层厚雪掉了下来,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
本来天寒地冻就十分寒凉了,云浪此时更觉得整个人仿佛都置身冰窟,浑身冷得要命。
惊澈崇拜的目光,像尖刺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无处遁形。
云浪呆呆地站在雪地里,良久才开口,“惊澈,你会恨我吗?”
“……你怎么了?”,惊澈察觉到了云浪的不对劲,疑惑地问道,“云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父亲……惊鸿……”云浪缓缓开口,停顿了一下,“是我杀的。”
惊澈手抖了一下,拨弄着纸钱的棍子突然掉在地上,他木然地看着云浪,“你说什么?”
“是我杀的。”
云浪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正好能让二人听见。这句话在下着小雪的空气里,听起来格外冰冷。
眼泪一下子涌出了惊澈的眼眶,他缓缓站起来,走到云浪身边,抓着云浪的胳膊,“你,你胡说!你不要与惊澈开玩笑好不好?”
云浪面无表情,整个人却在微颤,他将那四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是我杀的。”
“是你杀的?”惊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放开了云浪的手,后退了好几步,“为什么?为什么啊?!”
云浪攥紧了拳头,“江湖之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惊澈还只是个不成熟的男孩,少年血气一时上涌,行为不受控制,拔出先前云浪送给他防身用的短刀,一把刺了过去。
云浪伸手,抓住刀刃,止住了他。
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刃,流到刀把,也流到惊澈手上,滴到雪地里,格外刺眼。
惊澈看见自己手上的血,一时恢复了神智,吓得丢掉了短刀。
这把刀原来一直被他当做宝贝一样贴身带着,现在看来,实在是讽刺啊。
“我……”,惊澈颤抖着嘴唇刚想说什么,却被云浪开口打断。
“惊澈,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本就欠你。若你要这条命,自然是应该给你的。只是……”,云浪的手垂了下去,一点不在意手心的伤口,“我还有一件必须做的事,须得多活上几日。”
云浪蹲下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把短刀,递到惊澈跟前,“等我做完该做的事,再回来受你这一刀……可以吗?”
惊澈死死咬着唇,心里绞成了一团。
那个他心里的云哥哥,真心喜欢与爱护着的云哥哥,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此刻,他流着血,用祈求的语气,对自己说着取他性命的话。
惊澈的心同样在滴血。
最终,惊澈跪在了地上,闭上眼睛,流出两行泪水,“我不要你的命,你走吧。江湖这么大,你我不复相见,我自当……从未见过你。”
看着惊澈耸动的肩膀,云浪下意识伸出的手无处安放,他再也没有了上前安慰的勇气,和资格
云浪也跪下,冲着惊鸿的墓碑扣了三个头。
他站起身来,将短刀放在惊澈脚边,还想叮嘱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噎住了,想必惊澈已经不愿意再听见他的声音。
云浪最后说了句,“保重……”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风雪里。
惊澈在云浪走后,长久地凝望着他消失不见的地方,喃喃道,“如若我要了你的命,只怕是……失去更多罢了……”
他捡起脚边沾满血的短刀,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个干净,小心翼翼地cha回了刀鞘,重新塞回怀里。
心里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江湖这么大,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风雪下得很大,云浪却在雪中行走着,不知寒冷。
惊澈哭泣的背影,哭诉的眼神,在他心中久久挥散不去。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六岁时家破人亡的自己,无助地在断垣残壁中哭泣的自己,没有人告诉他这一切是为什么,他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结果,所有的痛苦。
进入罗云门,是没有选择的最好选择。
少时还不知道那一条条人命意味着什么,拼尽全力,只为卑微地渴求着得到门主一个赞许的眼神,渴求着在残酷的门派竞争中活下去的机会,从不会顾自己受的伤,流的血,又怎么顾及别人的。
然而直到今天,云浪才清楚地意识到,他的手上,沾染着无数条性命的鲜血,永远洗不去。而每一条性命背后,可能都有一个像自己,像惊澈一样残破的家庭。
他突然想起入门那天,门主问他的第一句话。
“你知道进入罗云门意味着什么吗?”
年幼的他懵懂地摇了摇头。
现在的云浪突然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意味着,踏入一个修罗地狱,变成一个魔鬼,而且永无回头之路。
惊澈本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跟那个小时候的自己一样,又纯真,又快乐,自己也想让他一直这样下去
但是现在,把他变得跟自己一样家破人亡的人是谁呢?
是自己!
自己和景辰派里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他不配得到真正的感情,更加不配得到惊澈的温暖,因为从踏入罗云门那一刻起,他便已经与他们不在一个世界。
他的世界又冰冷又黑暗,那里本不该有光的,辰风曾经像一束耀眼的光芒,照s,he进来,打开了他紧闭的心门,然后,在那颗毫无防备的心脏上,狠狠扎了一刀
在他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他又遇到了一点微光,可是就连最后那么一点光亮,也被他亲手给毁了
他的世界重新一片混沌,好像陷入了一个更暗更冷的深渊,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再去挣脱
云浪渐渐看不清眼前的路,心中乱成了一团麻,心里疼得像快要裂开了。
那个人的影子不停地从眼前闪过,他咧着嘴角,一脸嘲笑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他。
影子呵呵笑了两声,瞧瞧你,多可笑
“啊——!啊——!”云浪发疯似的叫了两声,一掌朝那影子劈过去。
那掌没有劈到影子,却打到一颗树上,震下一层厚雪。
影子闪到他面前,发着瘆人的笑声,你可真无能啊,我欺骗你!玩弄你!践踏你!你都不敢来找我!
难道你还在爱着我吗?!
你真可笑啊!
“闭嘴!闭嘴!!”云浪疯狂地一掌一掌劈过去,但是那是影子啊,他怎么可能伤到他
影子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像无数只鬼魅,围着他的耳朵窃窃私语。
你可真懦弱!
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你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这么可怜?
“闭嘴啊!”云浪蹲下身,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可是,那声音又进入了他的心里。
你到现在还不敢承认,是谁毁了你吗?
你敢,毁了我,毁了我们吗?
你不敢!懦夫!!
“毁了你?”
云浪猛地站起来,眼前天昏地暗,他觉得难受极了,胸中看着郁结难忍,他紧紧地抓着心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脑子里有一根一直紧绷着的弦,啪地一声断裂了。
“谁说我不敢”云浪的眸子暗了下去,话语里没有任何温度,“我毁了的人还少吗”
影子在他面前挑衅似的伸出一只冰凉的手,那就来吧
除夕的十二声长鸣钟一过,便是大年初一,新年伊始,千家万户的鞭炮声齐鸣,好不热闹。从山顶上望下去,泰城一片红红火火,似乎都能听见些喧闹的声响。
不过这一切,与云浪有什么关系呢。
他扯了一片衣角蒙着面,一身白衣,面无表情地走在通往景辰派的石阶上,一步,接着一步,月光在石阶上投s,he下一个清冷的背影,似一片飘落人间的白雪。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地走过这条路。
景辰派暗红色镶金框的大门禁闭着,门口四个守门弟子,站得笔挺,像极了四尊雕像。
云浪的脚步极轻,四个弟子只看见一个白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四个弟子面面相觑。
“该不会……是鬼吧?”
云浪突然出现在一人身后,抓着他的后颈,拧断了他的脖子。
其余三个弟子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拔出了手中的佩剑,“你是什么人?!”
云浪看了看断了脖子还倒在他臂弯里的那名弟子,抽出了那人尸体腰上的佩剑,随后将他扔到一旁,“景辰派喜欢用剑,那我就客随主便好了。”
云浪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三道极快地剑光,门前只剩下四具无声无息的尸体。
蹬墙而上,翻身一跃,进入了门内。
没有人挡的住此刻的云浪,那些纷至而来的挡在他前面的弟子,在他眼里不过是练剑时一片片飘落下来,被一剑劈成两半的树叶。
“掌门,掌门!不好了!”大弟子急促地拍着辰琅的殿门,“有刺客闯上山门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辰琅穿好衣服,打开房门,“一个刺客而已,你们都抓不住吗?”
“那刺客好生厉害,从外殿杀到内殿,派去阻拦的弟子们已经死伤过半了,挡不住啊!”
“什么?!!”辰琅一时气急,猛咳了几声,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浮现起来,“看清楚是什么人没有?”
“刺客蒙着面,看不清楚……”
“废物!”辰琅说着朝殿外走去。
辰风也被寝殿外的嘈杂声吵醒了,他披上衣服,推开房门,拦住一个从院前跑去的弟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二公子,有刺客闯进来了,弟子要去迎战,掌门也过去了,二公子就别出去了。”那人只是急匆匆地回了一句,说罢便跑走了。
刺客……
不管怎么样,自己也是景辰派的二公子啊,这种时候怎么能缩在屋子里。
这样想着,辰风回屋里拿着自己的佩剑,也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影子的设定其实是心魔,辰风给他的伤害让他产生了心魔
第18章 断情
经过长时间的混战,云浪已经没有刚上山门时的那份从容不迫,白衣上也添了几道血痕,但是他脚下的尸体数量却是一具一具地增加着。
几十名弟子把他困在了景辰派正中位置的巨大的论剑坛上。
辰琅站在论剑坛上,“其它弟子呢?”
大弟子回答道,“只……只剩这么多了……”
“辰备呢?!”
“副掌门刚刚还在,现在不知去哪里了。”
两人正说着,辰风姗姗来迟。
辰琅冲着大弟子挥了挥手,“你也去迎战吧。”
“……可是,掌门身边总得有个人——”
“混账!”辰琅吼了一句打断了他,“我堂堂掌门还怕一个刺客不成?!”
“……是。”大弟子回完话,拔了佩剑,也冲进了人群中。
他拨开众人,一剑抵在云浪的剑锋之上,左手运足内力叠在持剑的右手上,云浪被震飞出去十几米,左腿跪地,右手持剑杵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出来,之后再没有任何动作。
众弟子们本以为那刺客经过车轮战已经不堪一击,加上大弟子也来助阵,自是不怕死地往上冲。
云浪看到远处的辰琅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冷笑了一声。
他手上运足了全身的内力,凌空而起,将内力全都化成剑气,旋转飞身将众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大弟子被震飞出去,躺在地上,直吐鲜血。
辰琅哪里料想到会是这种情形,脸上的镇定荡然无存,看着踏着鲜血一步步走向他的云浪,连连后退,口中叫嚷着,“不可能!……不可能!!”
大弟子爬过去用手抓住云浪的脚,想阻止他继续向前。
云浪斜看了他一眼,右手抬起剑,从他的后背直刺到地上,干脆地拔了出来,一脚踢开他的尸体,继续无声无息地往前走。
淌血的剑尖拖在地上,发出持续不断的金属声响,像一个索魂的鬼魅。
偌大的景辰派,只剩下了论剑坛上的三个人,当面而立。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寂静的要命。
凛冽的寒风夹着冰雪吹打在人的脸上,像刀片刮过,让人生疼却又不留痕迹。
白茫茫的世界,那抹蓝色的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云浪的眼睛里映出他的身影。
淡蓝色的发带肆意的飘在空中,水蓝色的长袍披在他的肩膀上,他就站在那里。
依旧是那么俊朗,依旧是那么波澜不惊
那双平静的眼睛,好像在无声地告诉云浪,你什么都不是,就像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蚁,就算被踩死了,也不会对他的世界造成任何影响。
呵,凭什么?
我偏要让你的世界有点改变
天翻地覆的那种!
眼睛里蓝色的身影动了动。
辰风挡在辰琅身前,缓缓拔出手中的佩剑,剑身摩擦剑鞘的声音,正打破着寂静。
不管怎么说,他是生他养他的父亲,伦理纲常,是母亲从小就灌输在他脑子里的东西,慢慢的,变成一种习惯,一种本能。
看着躺在论剑坛上的一具具尸体,辰风感到深深的无力。景辰派之于他的意义,在他知道掌门父亲的真实面目,在云浪走后的雨夜,便所剩无几了。
今日以身殉派,也算是尽了生而为景辰派二公子的职责
这样的结局,对自己又何尝不是解脱
辰风的剑尖缓缓地抬起,直直地对着面前血染白衣的人。
云浪看着他,手中的剑依然杵在地上,没有任何动作。
内心的声音催促着他:动手啊!你还在等什么?
“对啊,我还在等什么?”云浪轻轻地说着这么一句,忽的一阵狂风刮过,吹开了他脸上的面纱。
辰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颤抖着嘴唇,“你,你还活着?”
身后突然有一份内力,推了他一把,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剑刺进了云浪的肩膀。
云浪没有闪躲,也没有后退,眼睛向下也瞥着剑刺在他身上的部位,血流如注,却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
也许,他在等的就是这一剑吧。
让他彻彻底底死心的一剑。
云浪突然抬起头,笑着看辰风,“我还活着,让你失望了。”
他左手握着辰风的剑,一点点用力,最后竟把那剑生生地掰断了,只剩下还cha在自己身体的一小截。
辰风手里的剑被他远远撇了出去,他用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抓着辰风的肩膀,贴着辰风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道,“辰风,从今天起,你给我的一切,我会全部加倍好好地还给你。”
“我——”辰风刚说出口一个字,辰琅的剑忽地从辰风肩膀处直刺过来,云浪放开辰风,闪避着辰琅的攻击。
“这哪里是堂堂景辰派掌门的实力啊?”云浪故意挑衅着辰琅。
辰琅被戳到痛处,剑法愈加凌厉起来,“都是因为你!”
云浪咯咯笑着,“若不是你救子心切,你也不会被我的心法弄的走火入魔,损了七成功力。”
其实光拼剑法,云浪远不是辰琅的对手。但是加上内力的比拼,辰琅再好的招式也只会被云浪生生挡回去,再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只能节节败退。
就在云浪最后一剑刺过来的时候,辰琅忽然一把拉过在一旁的辰风挡在自己身前。
云浪没有任何犹豫,一剑直刺到底,同时刺穿了两人的身体。
云浪故意折磨一般地用极慢的速度将剑一点一点拔了出来。
辰风口吐鲜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脸上没有震惊,甚至没有过多的表情。
云浪不去看他,用剑指着辰琅的脖子,嘲讽道,“居然用自己的亲生儿子挡剑,你们还真是父子情深啊!你以为我会停手吗?你们二人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区别!”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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