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ain 作者:TheSed笙老师
第60节
“……你们没有把这告诉食死徒么?”泰德小心翼翼地问,“抱歉,但是,我印象中妖ji,ng大体上是支持神秘人的呀。”
“你的印象是错误的。”拉环说,“我们并不偏向哪一边,这是巫师的战争。”
“那你们为什么要躲藏呢?”
“我认为这是明智的选择。”戈努克说,“他们要我们做与种族尊严不符的事情,哼,”他冷冷道,“我们不是家养小ji,ng灵,我不承认巫师是我的主人。”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也说不出拉环那种话来。”
“得了。”拉环不耐烦地说,“我就偶尔提了那么一次,也没有要把哈利·波特当成我主人的意思——”“你说宁可效忠他!”
“就好像我真的会效忠谁一样。”拉环说,哈利打赌他翻了个白眼,“哈利·波特确实跟人不太一样,(罗恩:他好像是在骂你,哥们。)但他比那些食死徒顺眼多了,你能否认这一点么?那个卢多·巴格曼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等等!等等!”迪安cha话道,“哈利?哈利怎么了?”
“你认识他?”德克问。
“我是他的室友。”迪安说,“他和妖ji,ng……有什么往来么?”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拉环说,“四年级的时候,他偿还了一笔不属于他的债务。不过可惜,当时替他出面的人是另有打算……”
“谁?”
“马尔福家。”戈努克嘲讽地说,“这个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吧?”
片刻的沉默,这次连刀叉刮盘子的声音都没有了。
“那么,后来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儿,迪安问道,“金妮和其他人怎么样了?”
“哦,他们受到了惩罚,残酷的惩罚。”拉环冷淡地说。
哈利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被罗恩掐断了。
“他们没事吧?”泰德马上问,“我想,韦斯莱家可不能再有孩子受伤了,是不是?”
“据我所知,他们被交给了德拉科·马尔福那个小食死徒,他让那些学生去给海格——就是那个看禁林的——帮忙。”拉环说,“小马尔福,他现在在霍格沃茨得势得很……是吧,迪安?”
“什么?德拉……马尔福?对,没错,他在学生之中一手遮天,在卡罗兄妹面前也说得上话。”迪安断断续续地说,“卡罗兄妹总是同意马尔福帮他们折磨学生,毕竟他哄骗了哈利那么长时间……你们知道的。”
这么听还真是怪奇怪的。
哈利摸了摸鼻子,感觉到罗恩已经松开了他的胳膊。之后的话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那些关于救世之星、《预言家日报》和《唱唱反调》的内容和曾经并无二样。只是,在德克推测魔法部已经逮捕、杀害了哈利的时候,迪安很肯定地反驳了他。哈利发誓,他虽然咽回去了一半话,但他绝对是用德拉科的态度来做判断的。而且,迪安也拥有假加隆,也许他不经意什么时候看到了一眼,瞧见了他上次和德拉科修改的编号。
长时间的沉默,伸缩耳那头的人商量好在什么地方,慢慢安静了。哈利、罗恩和赫敏把伸缩耳收回来,面面相觑了片刻。过了一会儿,罗恩往前迈了一步。赫敏用力地拽了他一下,但是没能阻止他第一个说话。
“这就是我们来这儿的目的,”罗恩看着哈利,轻声问道,“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是么?”
第232章
风从树林里穿过,穿过一片寂静。
好一会儿,哈利根本没能明白罗恩到底在说什么,直到那阵风吹透了他的衣服,让他打了个哆嗦。
“我最开始以为你其实是有预言天赋。”罗恩说,“你总是能说准一些事情,一些小事,我以为你其实有预言天赋。但是这一次,我看得出来你原本真的没有任何计划,但是看过邓布利多留给德拉科的信后,你立刻就决定了我们要怎么做。闯入魔法部哪一次,你原本想在开学的时候动手,但是后来你往后推了一天——这就很奇怪。你一个月前决定了开学动手,我和赫敏劝说你推迟一些,而你最后思忖半月,只推迟了一天,而且似乎非得这天不可——为什么?”他又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了哈利,“你选择的地方都是有目的的,是么?
在哪一个地方,停留多少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问了,罗恩,别问了。”赫敏轻轻扯着罗恩的袖子,“我不是不告诉你,可哈利不能说自然有他的理由——”“可是你知道!”罗恩大声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我的女朋友可以知道,我就不可以知道?”
话题的方向过于危险,几乎是罗恩要离队出走的前奏了。哈利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沉甸甸地拽着,眼下的境况实在有些荒唐,尽管他原本就未曾刻意隐瞒蛛丝马迹,却不想被友人如此逼问。不过,换位思考,如果哈利是三个人中唯一被隐瞒的那个,他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哈利没告诉我任何事。”赫敏压着声音说,“拜托了,罗恩,我是自己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哈利只是没有否认我的推测……”
“你先冷静下来。”哈利不安地搓着手指,“我发誓,我没有要刻意隐瞒你……”
“那就是我的脑子实在不灵光,猜不出来?”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哈利立刻说,“我承认,关于一些事,我一开始有自己的考虑,所以没有告诉你们。事到如今,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也是理所应当,但是……但是……我不能。”
罗恩皱起了眉毛。“是你和德拉科的什么秘密?”他问,“我想你这些事情,总没有瞒着他吧。”
“别这样,罗恩。”哈利叹了口气,“不是我瞒不瞒着他,是他本就和我一样,我说不说都无关紧要。而你们……我是真的不能。不是说有什么苦衷,谁嘱咐了我,或者怎么样。就是单纯的不能,没有办法。关于我的……我的秘密,我没有办法对你们透露一丝一毫。”
他又叹了一口气,慢慢踱着步子,“事实上我有些搞不清楚,按理说,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应该一直被遮掩,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每过去一个时间段,原本的时间就不再被阻碍……”
赫敏拧着眉头,几次想要打断哈利,都被哈利摆手阻止了。
“有些事情我没有办法说出来。”哈利说,他现在有些烦躁了,但还是尽量压着突然被逼问的火气,“不用担心,时间会阻止我让我不要说出不该说的话。我能利用的是微小而有限的,不涉及根本,一切都好说。”
赫敏看起来没有任何放下心来的样子,声音甚至有些尖利了。
“别问了,罗恩!”她说,“我和你说过,三年级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如果违背时间,要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
“所以真的和时间有关,是吧?”罗恩立刻说,“时间转换器?”
哈利摇了摇头。“不是。”他说,“这件事和时间有关,但不是时间转换器。时间转换器是这个魔法的磷毛一角,我所经历的不止是如此。”
罗恩没再说话,他似乎是消化着今晚所听到的消息,久久无语。终于,他长舒一口气,轻轻握住赫敏拽住他衣角的手,握在了手心。
“我不再问了。”他说,“抱歉,哥们儿。我不是想要逼迫你什么,但是……我真的忍了很久了,我一直想知道……这感觉真的不好受,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你们什么都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帮你,不知道让你安排一切对不对——不是怀疑你的能力,而是……我知道你是那种有危险也不会回头的人,万一……如果可以……”
“对不起,罗恩。”哈利攥了攥拳头,“我本来是想……但是,邓布利多那样交代了,他叫我走原来的路。”
“……避无可避么?”
“似乎是这样的。”
罗恩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行吧,行吧。”他说,“我不再问了,对不起,哈利。”
“说开了总比你一直闷在心里好。”哈利露出一个微笑,“我是说,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被所有人瞒着,只有自己不知道。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很难受。”
罗恩感激地笑了笑。赫敏也终于松了口气,她反握住罗恩的手,轻轻捏了捏。
这幅景象平白地刺眼起来,哈利突然觉得一阵心烦意乱。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帐篷里去了,罗恩却又绊住他的脚步,挺高兴地说道:“这样看来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他宣布,“我们料敌先机,胜券在握!”
只是一句在普通不过的苦中作乐的话语,而且不似平常的玩笑话,这本该鼓舞人心,振奋士气。
可是罗恩的喜悦却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哈利的心脏,挖出鲜血淋漓。
“不是这样的!”能够压抑住那怒火之前,哈利就爆发了。他猛地拧过身子,重重摔上了已经打开的帐篷门,怒视着罗恩,“根本就不是什么料敌先机——料敌先机在现在是最没用的东西!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老老实实地走那该死的原本的路——什么胜券在握!你根本就不知道——”时间恰到好处地掐住了他的喉咙,一时间罗恩和赫敏只看见他嘴唇翕动,满面怒火,分外滑稽。
哈利烦躁地在脖子上狠狠拍了一下,似乎想将堵在喉咙口的话扇出来。他的手落在挂坠盒的链子上,手掌剧烈得疼痛起来。赫敏猛然回神,喝道:“把它——那个挂坠盒——摘下来!”
“好啊!给你!”哈利一把扯下挂坠盒,那东西像个小心脏一样在哈利手心轻轻地跳动,同时带走了积在心头的烦躁。哈利有些怔愣,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刚才如何失控。
“平静下来了?”赫敏快步上前抢过挂坠盒,轻声问,“你没想到这种情况么?”
“我没想到……”哈利还摊着手,“这么……快。”他有些茫然,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刚才的愤怒和压抑,说是挂坠盒带来的,不如说是挂坠盒引发了他灵魂某处的沉重。挂坠盒里的魂片似乎和他脑子里那一片无意识地勾结在了一起,只为了把他逼疯。
哈利怔怔地摸上自己的伤疤,隐约明白这是因为他灵魂受损,原本独立于他灵魂的魂片融杂进来,因此对他的影响更大。可他也不能完全确定,毕竟没有一个人可以帮他肯定。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邓布利多和哈利,而邓布利多未曾留下只言片语,或者说,邓布利多对这个情况也没能完全估算清楚。毕竟可查阅的知识少得可怜,邓布利多用他渊博的学识和无匹的智慧推断出了绝大部分,但那时候毕竟没有一个魂器如此贴近地影响哈利,并且勾动着他脑子里的魂片亲近、活跃。
“我们轮流带着,行么?”赫敏看到哈利按住伤疤,表情凝重,“而且也许你必须戴得时间比我们短。希望你没有异议,这东西,”她把挂坠盒在掌间晃了晃,“明显对你的影响比较大。”
哈利皱了皱眉。
“别有异议。”罗恩说,从赫敏手上拿过挂坠盒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该看看你刚才那个样子,实话说如果不是了解你,我就揍你。”
“罗恩!”赫敏用力拍了拍罗恩的胳膊,示意他这个玩笑并不高明。
“没关系。”哈利放下按着伤疤的手,摇了摇头,“粥应该已经好了,赫敏,你拿来给罗恩吧。”
“你要干什么去?”赫敏敏锐地问。
“没什么,我和德拉科联系一下。”哈利在门口坐下,掏出了假加隆,“有些消息需要确认,不是么?”
他思索片刻,挥动了魔杖,假加隆上的编号变成了一串问号。罗恩挨着他坐下,盯着假加隆瞧。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其实就是赫敏进到帐篷里再出来这么会儿功夫——那串编码发生了变化。
问号变成了一句“一切都好”,哈利松了口气,罗恩一个高兴又被粥呛到了,赫敏赶紧给他拍背。
哈利继续挥动魔杖,这次把编号改成了迪安的名字。德拉科的回复很快,假加隆发热,一个“yes”出现在编号的位置。
哈利把假加隆给罗恩和赫敏看过,刚要收起,就感到假加隆再次有了热度。他低头查看,这次是德拉科改了一个问号。哈利想了想,回了一个笑脸,随即又把笑脸改成一串随机的数字和字母,防止可能被人看出端倪。
假加隆渐渐凉了下来,再被哈利的手心捂热。罗恩嗓子受了伤,哈利便提出守夜,让赫敏进去陪陪罗恩。他坐在帐篷外,篝火照亮他的脸。他握着那枚编号不再变动的假加隆,像是要感受谁的温度,又好像只是在发呆罢了。
第233章
第二天他们在瓢泼大雨中动身换了地方,在一处石楠丛生、狂风呼啸的山坡上扎好了帐篷。但是他们很快就换了地方,找了一个避风的、隐蔽性强的森林。
因为哈利病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毫无道理——最起码在赫敏和罗恩看来是这样的。但是哈利自己清楚,这是罗恩没有出走,或者说自己没把罗恩气走的缘故。他毫无缘由地开始发烧、咳嗽,德拉科的魔药拉回来的健康似乎迅速地溜掉了。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的画像被拿出来放在客厅,哈利最开始没有给他蒙上眼睛。但是他这样做的当天晚上就病情加重,只好顶着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的骂骂咧咧让赫敏给他蒙上眼睛。奈杰勒斯挺不高兴,但还是没几天就来一次。哈利偶尔会问问学校的情况,奈杰勒斯通常都会告诉他,毕竟这一次,他们之间不存在“斯内普到底值不值得尊敬”这个分歧。
他们从奈杰勒斯那里知道了学校的情况,比如在知晓内情的人的领导下,斯内普的命令基本只得到一些象征性的反抗。比如斯内普恢复了乌姆里奇的旧规定,禁止三人以上的学生集会以及任何非正式的学生社团。但是德拉科说他每次出动就要五六个人,于是斯内普取消了“禁止三人以上的学生集会”这一点。再比如,当奈杰勒斯听出哈利病了的时候,难得连续两天出现在画框里,带来了恰好在校长室听到消息的德拉科气急败坏的关心。
当然,奈杰勒斯还是拐弯抹角地诱导他们说出所在。每当这时候,罗恩和赫敏就一个出去值班,一个钻到哈利的房间里照看他,将冷暴力进行到底。
哈利恢复得很缓慢,这当然和他们缺少合适的药有关。但他们总不能一直在一个地方待着,毕竟哈利·波特还是一万加隆悬赏的在逃犯。天气越来越冷,他们在英国南部辗转了几天,还是不得不向北迁徙。赫敏和罗恩尽可能保证了帐篷内的温暖,哈利已经被禁止和他们一起睡在客厅,反倒是他们挤进他的卧室。罗恩定期会出去捡些柴火,让哈利的卧室一直暖暖和和的。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他们谁都拗不过哈利的行程安排。下着冬雨的半山腰,冷水倒灌的沼泽地,积雪深厚的苏格兰湖心小岛。赫敏一开始还据理力争,想让哈利改改行程。但一想到邓布利多的嘱咐,和哈利一直没办法说清的时间魔法,她也只好点头同意,连带着不许罗恩再提出异议。
终于,在圣诞前夜——这是他们后来才知道的——哈利完全康复了。他立刻就提出要去戈德里克山谷看看,编排了整一个病休期的说辞就在舌尖跳跃。结果,万万没想到,赫敏就好像早就猜到了一样,让罗恩把已经准备好的复方汤剂交给哈利。
“我看到你放在枕头下的相册了。”赫敏轻声说,“我们一个星期前就觉得,只要你好起来,你肯定就会忍不住的。”
“我们已经把别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罗恩说,“菲尼亚斯早早就让赫敏收到了包里,德拉科不会突然让他给你带话告诉你不许去的。”
哈利盯着那支复方汤剂,他从颜色上判断那是自己假装过的秃顶中年麻瓜。这样他有点儿犹豫,但旋即赫敏就把那支复方汤剂从他手里拿下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错了错了”。接着,他把罗恩手里那一支颜色相近地递给哈利,道:“别介意,你这个是我和罗恩要假扮的对象的弟弟……我在超市听见他们说要一起过圣诞节,所以……”
哈利笑了笑,接过了复方汤剂。
“我没什么介意的,罗恩本来也比我大。”他戏谑道,“嫂子好。”
赫敏把《魔法字音表》轻轻拍到哈利头上,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当晚,他们在黑暗的掩护下幻影移形,出现在积雪的小巷中。第二次来到这里,哈利还是有些兴奋和局促。他打量着道路两边的房子,想象着自己在积雪中跑回家,坐到温暖壁炉前的样子,忍不住就轻轻笑出了声。
冰冷的空气与温柔的夜空截然相反,他们在踩实的积雪上行走,看到房子里的圣诞装饰闪闪发亮。
没人打扰哈利此时的沉默,罗恩和赫敏落后他一步,让他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就像每一个和朋友疯玩了一天的孩子都要告别朋友,自己往家走一样。
他在这里出生,却不能在这里成长。他在这里有过一个家,也在这里永远地失去了家。
哈利在广场中央的纪念碑前停步了,因为它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变了模样。罗恩和赫敏的惊呼叫哈利不得不停下脚步,三个人一起看着那个雕像。尽管已经见过一次,甚至于,哈利已经在小天狼星和莱姆斯的记忆中见过詹姆和莉莉,可是看到这个一家三口的雕像,他还是感到阵阵心悸。
欢笑的村民在他们面前交叉往来,教堂的方向隐隐传来圣诞颂歌的声音。雪花中,莉莉、詹姆、和还是小婴儿的哈利带着雪做的容貌,脸上幸福快乐的表情在哈利看来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他忍不住想伸手去碰碰那个小婴儿光洁的额头,最终却自己按住了自己的手。
“我们走吧。”赫敏适时地提议,“哈利……你想去教堂看看么?”
哈利点了点头。
教堂的彩绘玻璃放s,he着珠宝般的光芒,像是母亲温柔的手和父亲爽朗的呼唤。哈利断然没有就这样路过爸爸妈妈的道理,他在商店的橱窗上确认自己看起来不是特别憔悴,这才和罗恩、赫敏一起继续往教堂走去。
雕像在他们身后变回纪念碑,教堂的歌声越来越响,哈利攥紧脖子上海格送的驴皮袋子,不断地深呼吸。
罗恩小心地推开墓地入口的窄门,三个人钻了进去。他们踩在松软的积雪上,三个人的脚印并成一条通往墓碑的小路。
哈利知道应该怎么走。他路过了艾博,也路过阿利安娜,只在有着死亡圣器符号的伊格诺图斯前稍稍驻足。他们在墓地中越走越远,路过越来越多熟悉的姓氏,然后哈利在某处站住了脚步,他身后,赫敏轻轻拉着罗恩,两人远远地看着他。
教堂的集会结束了,纷乱的脚步声和交谈的嘈杂响起,灯悄悄地灭了。
哈利半跪下去,膝盖浸在冰冷的雪里,伸手去抚摸墓碑上的铭文。
“詹姆·波特生于1960年3月27日卒于1981年10月31日”“莉莉·波特生于1960年1月30日卒于1981年10月31日”“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哈利的手指捂热了已经冰凉的名字,罗恩和赫敏终于轻轻迈步上前。
“你还好么,哥们儿?”罗恩把手按在哈利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哈利仰起头,对他微笑了一下,接着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他的膝盖已经被雪水浸透了,那处的布料摸起来又shi又凉。他稍稍侧身,对罗恩道:“来吧,一年级的时候,你不是说想见见我爸爸妈妈么?”
罗恩局促地搓了搓手指,低头去看墓碑。教堂的嘈杂也安静了,他瞧见墓志铭,怔愣片刻,嘴唇扭动,不知道是不是要开口。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哈利帮他念了出来,“觉得很奇怪吧?”他耸耸肩,轻声道,“你知道,当然不是食死徒那种意思,更不是什么魂器。是存在,罗恩。是存在,是超越死亡的事情。比如爱,比如意义……虽死犹生。”
自己说出来和听到赫敏说出来的感觉如此不同,也与曾经站在这里感觉如此不同。哈利承认自己的贪婪,他回到十一岁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不是回到一岁。之后他知道启动时间魔法的条件,他也埋怨自己,为什么和伏地魔对抗的那一刻,他想的只是在战争中离开的人,而没有更远地想一想自己在不谙世事时就失去的人。
他永远地失去父母,只能看着冰冷的墓碑,想象积雪下的骨头与泥土。
虽死犹生。很伟大,也很凉。
哈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赫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冰冷的空气钻进气管,他大病方愈抵挡不住,按着父母的墓碑咳嗽了起来。他咳嗽得那么用力,像是把不知道如何说的话全都咳出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会多让他的爸爸妈妈担心,便用手掩着嘴,生生把咳嗽咽了下去。
“我没事。”哈利用袖子擦了擦已经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咳嗽而涌出的眼泪,抽出魔杖恢复了墓碑上的积雪,对着无法表达关心的墓碑轻声说。
“我挺好的,就是不小心生病了。抱歉……”他碰了碰莉莉的名字,低声道,“海瑟可能会挺生气的,我没有像她的名字所寄望的那样健康。”
“我还有很多事没做。”他蹲下去,额头抵在墓碑上,“我曾经想过……就在我曾经来的时候,我想过宁可和你们一起睡在雪下。但是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所以……我们会再见的,事实上,那一天也不远了。然后,等到一切都结束以后……”
他犹豫了一下,打开了挂在脖子上的驴皮袋子。他在里面摸索着,最终取了一枚戒指出来。那是六年级结束的时候,两番辗转落到他手上的求婚戒指。这次德拉科没有提起,也许是潘西和布莱斯以为他知道戒指在哈利手上所以没有告诉他,也许是他事后认为这枚求婚戒指太过仓促唐突。哈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也没有提自己收到了戒指。他们的结果之间还有不少未完的事阻隔,哈利因此一直藏着这枚戒指,今天才拿了出来。
“如果可以。”他举着那枚戒指,把它慢慢握在手心,“等一切结束后,我想答应他。”
没有回声。哈利吐了一口气,白雾在他唇边飘散。他慢慢站了起来,魔杖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一个百合花环出现在墓碑前。
“希望你们喜欢。”他把魔杖收好,戒指收好,回身对朋友笑了笑。三人朝教堂和视线之外的窄门走去,在艾博的墓前,赫敏紧张地抓住了哈利的手臂。
“嘘——”哈利轻声说,“我知道,没关系,继续走。”
赫敏警惕地扫过四周,罗恩不动声色地护住了她。他们静止了几秒,接着便继续前行,前往老房子的废墟和一场险境。他们离开之后又过了许久,空无一人的墓地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来人穿着板正的黑色西装,手捧百合花环,淡金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镀着月光。他在墓地里穿梭寻找,最终在波特夫妇的墓前停留。他看着已经落雪的百合花环,有些讶异,但紧接着便将自己手中的花环放在墓前,而后规规整整鞠了一躬。
“斯内普教授希望我向您问好。”他对莉莉的墓碑说,“我想哈利来过了,他最近情况不太好,但是请不要担心。也许他已经提过我了,我是他的男朋友,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他。”
他又鞠了一躬,停顿了足够长的时间才直起身来。遮挡着月光的云朵散开,在村庄方向传来一声炸响时照亮了他脸上的错愕。
——德拉科·马尔福。
第234章
十六年前的灾难留下的废墟伫立在街道尽头,疯长的树篱刻画着时光,埋藏在齐腰深的荒草间的瓦砾像是承载着无人探索的记忆的宝藏。常青藤和积雪覆盖了仍然伫立的部分,顶层房间右侧被炸毁的地方,像是一张黑洞洞的嘴,吞噬着雪花。
“那是我住过的地方。”哈利抬起手,指着被炸毁的地方说,“是婴儿房。”
他感觉到复方汤剂的效果正在减退,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变得不合身了。他身边,赫敏和罗恩也慢慢变回了原本的样子。赫敏拽了拽哈利的衣袖,想要提醒他。可是哈利轻轻挣开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这是我出生、和存在过的地方。”他轻声说,“这是家,是没必要顶着别人的脸的地方。”
罗恩按住了赫敏在串珠小包里摸索的手,鼓励道:“要进去看看么?”
“好啊。”哈利笑了笑,在赫敏不赞同的目光中伸出手,抓住了积雪的、锈得厉害的铁门。他轻轻握住那一点栏杆,像是握住一个素未蒙面的友人。房子也亲切地给了他回应,记载着房子历史、并且满载着对“大难不死的男孩”的祝福的木牌,像是花朵一样绽放出来。
哈利伸手,敲了敲木牌。
“这很快就不是秘密了。”他曲起的指节点在“唯一一位中了杀戮咒而幸存的巫师”这句话上,“也许丽塔·斯基特还会写一本哈利·波特的生平与谎言什么的,在里面说明哈利·波特能够死里逃生不是依仗他本身多么强大,而是来自他母亲对他的保护。”
“这不是你的谎言。”罗恩说,“邓布利多见到你以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十几年来这都是谜。没人知道真相的时候大家只能肆意猜测,以至于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更何况真相不是那么好说出来的。”赫敏叹了口气,“邓布利多要保护你,就不能说力量不来自于你。而且——”“而且有些事情不是‘告诉我’就可以的。”哈利露出一个微笑,把手收了回来。
“他们不应该写在牌子上。”赫敏看着木牌,不满地说。
“很好啊。”哈利开朗地说,“我挺高兴——”“嘘。”罗恩突然用力扯了哈利一下,示意他往旁边看。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正站在他们不远处的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映出她黑色、臃肿的轮廓。
“她一直盯着这里。”赫敏侧过身,脸朝着哈利的方向,“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麻瓜,她在看着你家。”
“现在还对你招手了。”罗恩把魔杖握在手里,靠得离赫敏更近了一些。哈利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别表现出太惊讶的样子。”
哈利带头向那个奇怪的女人走过去,他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问道:“你是巴希达·巴沙特么?”
那个女人颤巍巍地点点头,又招了招手,转过身,步履蹒跚地沿着来路往回走。他们跟着她走入房前的小径,穿过荒芜的花园,等待她把门打开。
“好奇怪的味道。”罗恩用只有他们三个听得见的声音说。哈利把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门开了,巴希达退到一旁让他们进去。哈利第一个进了屋子,房间内各种奇怪的味道混在一起冲进他的鼻腔,让他有想要咳嗽了。
“这好像一个凶杀现场。”赫敏悄声说,“巴希达不吃东西么?我闻到了……变质食物一样的味道。”
“嘘——”哈利攥着胸前的挂坠盒,把那个活跃起来的小东西藏在衣服下,“一会儿不管怎么样,别太惊讶,好么?”
赫敏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又捂住口鼻,点了点头。罗恩没有说话,只是魔杖紧紧握在手里,一刻也不松懈。
巴希达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解开了霉蛀的黑头巾,露出白发稀疏、头皮清晰可见的脑袋。她佝偻着,慢慢走到哈利面前,深陷在透明皮肤褶皱中的、满是厚厚的白内障的眼睛注视着他。
哈利看着那张脸上断断续续的血管和老人斑,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从这层叠的伪装下看出爬行动物狩猎的眼神。也许是那娴熟的人类姿态蒙骗了他,说真的,一条蛇怎么会如此擅长用两条腿走路?伏地魔还特意训练过它不成?就为了他根本不知道的这一天?
“过来!”巴希达蹒跚地走到楼梯上,扭头对站立不动的哈利喊了一声。赫敏一下子收紧了放在哈利胳膊上的手,哈利安慰地拍了拍她,示意罗恩和她留在楼下。
“没事儿。”他说着走近楼梯,跟着巴希达进入起居室,挥动魔杖点燃了屋里的蜡烛。灰尘浮动在光线里,尸体腐烂的气味钻过霉shi的空气彰显自己的存在。巴希达似乎有些茫然所有的蜡烛都亮了起来,哈利又挥了挥魔杖,点燃了壁炉。
“我一直想见见您。”哈利柔声说,“我母亲曾写过一封信,提到您非常照顾他们,也非常宠爱我。我因此一直想见见您,我们家曾有一只猫,那一天后应该是跑掉了,不知道您有没有再见过她?”
巴希达似乎没预料到这场谈话是由此开始,无措地摇了摇脑袋,看着哈利。
哈利把玩着魔杖,笑了笑。“我想你也是不清楚的。”他语气中尊敬的意味已经不见了,巴希达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越过他,关上了起居室的门。
“哈利?”沉闷的声响惊动了在楼下等待的赫敏和罗恩,后者扬起嗓子问了一句。地面上厚厚的灰尘因为门被关上了而激荡,巴希达两手背在身后,紧紧按着门,满是白内障的眼睛死死盯着哈利。
“哈利·波特?”她嘶声问。
“是我。”哈利回答,感觉到胸口的魂器急速跳动起来,连带着融在他灵魂里的那一片一起,似乎想和眼前这位“巴希达”认个亲一样。
哈利尽可能忽视这种感觉,慢慢走到角落的弓形五斗橱前,清理了上面的灰尘。年少的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照片出现在哈利眼前,少年懒洋洋地微笑着,看不出一点儿作恶多端的痕迹。他没有回头,只把那照片对着身后一递,嘶嘶问道:“他还找这个人么?他知不知道,巴希达·巴沙特熟悉这一切,你是在知道答案之前动的手,还是之后?”
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似乎是蛇在蜕皮。哈利的伤疤针扎一样疼痛起来,他脑子里的魂片和胸前的魂器一起震动着,深暗的意识里,伏地魔高亢而冷酷地下达命令:看住他!
哈利在原地摇晃了一下,意识的深暗消失了。他立即往身侧扑去,挣脱了人壳的纳吉尼窜过来,梳妆台上的镜子碎裂,碎玻璃落了一地。
“哈利?”楼下传来赫敏犹疑地叫声,哈利反手一个“霹雳爆炸”打在纳吉尼身上。蛇身被击退,蜷缩在墙角嘶嘶半天,重新直立起身子。
“哈利!哈利!?”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起居室的门被大力撞开。罗恩张大了嘴,被房间里的景象震惊。赫敏一把拽开他,在纳吉尼再次袭向哈利的时候高喊了一声“神锋无影”。
纳吉尼被击中了,但她没有停止攻击。光滑的蛇尾恰巧击在哈利的手腕,他的魔杖飞了出去。紧接着,纳吉尼缠在了哈利身上,尖利的牙齿穿透他的手臂。那剧痛让哈利暂时失去了抵抗能力,纳吉尼便将身体收得更紧,抬起头,腥臭的蛇信正对着哈利的脸。
“是……看住你……看住你……”她嘶声说,一对蛇眼盯着哈利的眼睛。哈利的眼镜已经破裂了,他透过碎裂的纹路看着纳吉尼,挂坠盒被压进他的胸膛,使他冰冷近乎窒息。
“他是……要你……”哈利艰难地说,“看住我……而不是杀了我……吧?”
纳吉尼反应着这句话,稍稍松开了一些,让哈利能够呼吸。哈利感觉到伏地魔的喜悦,他的伤疤越发疼痛,就像危险正在来临。
“哈利!”一根魔杖突然扔了过来,在纳吉尼能够再次缠紧哈利之前,他抓住了飞来的魔杖。近距离的爆破咒让纳吉尼下意识再次收紧了身体,但紧接着便无力地松开了。巴希达的房子毁了,那爆炸将哈利推出了房间。他落在无人打理而疯长柔软的草坪上,碎玻璃从他上面打下,扎破了他的脸颊。
“哈利!哈利!”罗恩和赫敏借由悬浮咒追了下来,落在哈利身边。哈利捂着脑袋,疼得眼前发黑。他抓住就近的一只手,急促道:“他来了!快走,他来了!”
“我——我知道了!幻影移形——”“闪开!”
幻影移形的瞬间,纳吉尼不知道从哪里再次扑了上来。罗恩挡住了那条蛇,但同时幻影移形已经不可逆转。赫敏急切地呼声在空气中炸开,哈利隐约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可他已经无暇多想,伏地魔的愤怒动摇了他的屏障,让哈利能够透过他的眼睛去看到。这一瞬间,伏地魔的情绪就是哈利的情绪,他的愤怒是哈利的愤怒,他的喊声是哈利的喊声,他的痛苦是哈利的痛苦……
黑暗降临,伏地魔十六年前的经历在哈利的脑海展开。
哈利·波特出生在戈德里克山谷。他在这里长大,度过每个假期,爸爸教他骑飞天扫帚,和他一起玩魁地奇,妈妈给他做十七岁的生日蛋糕,帮他准备招待朋友的下午茶。他有一只猫,叫海瑟。那是一只黑色的猫,有着琥珀色的眼睛,和希望他健康的祝福。他可能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他也许能够和这个小家伙一起进入霍格沃茨。
这都是假的。
他是伏地魔,他是蛇。他杀了詹姆·波特,杀了莉莉·波特。他杀了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他亲手毁了自己的家。
“哈利,哈利?亲爱的,醒醒……”
哈利·波特又逃到哪里去了?
“没事的。哈利,醒过来……醒过来……”
哪里是梦,哪里是醒?真实的虚假和虚假的真实,哪个能够同时留住理性和感性?
“哈利!你听到我说话么?哈利·波特!你没有杀死任何人!你没有弄丢任何东西!醒过来!”
哈利睁开了眼睛。
有那么一会儿,他还是不清楚自己是谁、在哪里。他感到疲倦,身体的每一处都像是被水泡过,同时又无法摆脱地疼痛。他依然能看到死亡的绿光,听清爸爸妈妈死前的呼喊。他不自然地扭动着,似乎自己还是蛇,爬行在前往一张婴儿床的路上。
然后他听到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抚摸着他的脸,像是二年级守在他病床边一样轻声询问:“不打算看看我?”
哈利完全清醒了。他看到一点模糊的金色在烛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像是阳光一样温暖宽广。他伸出手指,像是在几个月前那个晚上一样轻轻一勾,勾住了谁的衣角。
“德拉科……”他下意识地慢慢收紧手指,反反复复呼唤着恋人的名字,“德拉科……”
他的手指被握住了。先是手指,而后是整只手。把他叫醒的人轻轻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说出他几个月前那样想给予的回复。
“我在。”
第235章
德拉科·马尔福坐在校长办公室的椅子上,幽幽地抿了一口红茶。
“斯内普教授,”他深沉恳切地说,“我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你去又没有什么用。”斯内普头也不抬,“格兰芬多宝剑你带不去,你去能有什么用。而且,你怎么肯定波特这会儿在戈德里克山谷?”
“我可没有肯定。”德拉科说,“我只是知道他肯定会去一趟。”
“他也许已经去过了。”斯内普说。
“纳吉尼似乎还没有回来吧?”德拉科把茶杯放下,“纳吉尼还守在巴希达·巴沙特那里,不是么?”
斯内普叹了口气,放下了羽毛笔。
“圣诞节放假的时候,你就先不要回马尔福庄园了。”他说,“直接去做你要做的事吧,黑魔王那边我会交代的。就说波特和你说过想去波特夫妇葬身之地看看,你有时间,就过去了。”
“谢谢教授。”德拉科微微一笑,站起身拍了拍袍子,“那我就先回去了,阿拉克托留了两卷羊皮纸的‘麻瓜无用’论文,我还没写完。”
斯内普似乎是冷笑了一下,问道:“你还会写?”
德拉科耸耸肩,转身准备离开。他走到校长办公室的门口,手刚按在门把上,就听斯内普嘱咐道:“她喜欢百合花。”
德拉科愣了一下,扭头去看。斯内普已经低头伏案,重新拿起了羽毛笔,看也没看他一眼。
lily么?
德拉科攥了攥袖口,没有多问,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之后我就按计划赶着圣诞前夜去了戈德里克山谷。”德拉科给哈利掖好被角,又摸了摸他的脸,“我先去了教堂后面的墓地,看望了你爸爸妈妈,之后就听到爆炸声响,赶过去正好看到你们幻影移形,就抓住你一起过来了。”
哈利眼睛一眨不眨地听德拉科叙述,睫毛时不时轻颤一下。他比德拉科在婚礼上和他分开的时候更瘦了,德拉科用一小块海绵给他擦脸,能清楚地摸到他突出的颧骨。
“你傻了?”德拉科忍不住多用了点儿力气,有些责备地问道。
“也许是有点儿……”哈利喃喃地说,“这太奇妙了,我刚从死亡回来,就发现我男朋友在这儿。这就好像上了天堂一样。”
“巫师不上天堂。”德拉科敲了敲哈利的额头,“梦到什么了?”
“……也没什么。”哈利迟疑了一下,慢慢道,“就是……那天的事。”他指着自己的疤说,“那天的事。我当时已经能抓着摇篮的围栏站起来了,还对伏——神秘人笑来着,是不是挺有趣的?”
德拉科笑不出来。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倾身亲了亲哈利的眼睛。
“看来我不用问你感觉怎么样了。”他故作轻松地说,“听你的语气,你还挺不错的。”
哈利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
德拉科收回手,把那块海绵放到一边的水盆里。他伸手探进被子里摸了一下,旋即挥动魔杖,让被哈利的汗水浸shi的床单和毯子能够干燥起来。
“赫敏在外面放哨,让你和我独处一会儿。”他说,“你昏迷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在做噩梦,说自己杀了人,丢了东西……我刚刚才能叫醒你。”
哈利轻轻摇了摇头,想要坐起来。德拉科赶紧按住他,轻声道:“你再多休息一会儿。”
哈利又摇摇头,急切地问道:“罗恩呢?你说赫敏在外面,罗恩呢?”
“我也不知道。”德拉科说,“我赶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你们要幻影移形,罗恩……纳吉尼好像缠住了他。”
哈利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急。”德拉科轻声安抚道,“你做噩梦的时候可没有喊出罗恩的名字。”
哈利愣了一下,旋即回想起方才折腾了自己几个小时的伏地魔的记忆。那些不忍回看的场景里,确实没有一个是罗恩受折磨或者死亡画面,这样看来,罗恩确实没有事,也许正在贝壳小屋,有比尔和芙蓉照顾。
“赫敏挺冷静的。”德拉科说,“当然憔悴了不少……但是她还挺冷静的,比你刚才冷静多了。”
哈利勉强扯了扯嘴角。
“我圣诞假期后离开,这几天我在这里,你就别想着离开这张床了。”德拉科继续说道,“我和赫敏会轮流照顾你,也轮流守夜。你受了不少伤,原本给你带的魔药也用的差不多了。幸好,上次菲尼亚斯说你病了的时候,我就一直惦记着要来一趟,准备好了新的魔药…
…”
“德拉科。”哈利突然打断了德拉科的话。他直直地看着德拉科,像是要把这一刻清清楚楚地刻在心里。然后他轻声提出要求,低语道:“吻我。”
德拉科吻了下去。哈利的嘴唇干燥起皮,德拉科吻上去的时候,感到一阵粗糙的战栗。他仔细地品尝久别重逢的热烈,轻浅的吻逐渐沸腾,灼烧着唇舌更加干渴。
哈利脸上的伤痕正在收口,德拉科仔细地贴了纱布。现在这些纱布轻轻磨着德拉科的脸颊,在不会让哈利疼痛的范围内撩得他心痒。哈利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在巴希达房间里沾染了气息的t恤,在德拉科和赫敏不得不从他的胸膛上割掉挂坠盒的时候就丢到了一边去。
干净的睡衣有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暖融融地包围着他们两个人,像是要把他们都化在这次亲昵里。
德拉科的手轻轻按着哈利的胳膊,纳吉尼在那里留下了无毒的伤口。哈利分心思考,希望罗恩得到的也是这样的伤口,随即被德拉科在舌尖上轻轻咬了一下。
“你哭过。”德拉科说,嘴唇辗转到哈利的眼角,“你睡着的时候,就像摇篮里的婴儿一样哭了起来。我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哄你好,但你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像是习惯忍住哭泣一样。”
“别说扫兴的话。”哈利把玩着德拉科的衣服扣子,“你穿西装?这样方便么?”
“我受不了其他麻瓜衣服,你知道。”德拉科皱了皱眉鼻子,“那些不体面的裤子……”
“你别忘了我总是穿着‘不体面的裤子’。”
“你穿着是你穿着,宝贝。”德拉科理直气壮地说,“再者,我要去见你爸爸妈妈,当然要正式一些。”
哈利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们稍稍分开了一点,德拉科干脆地爬到了哈利的床上,从后面拥着他躺好,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我很想你。”他说,“我好几次想通过假加隆得到你的消息,想和你说一两句话。但这实在太冒险了,我想冒险,又怕自己会害了你。”
“我也是。”哈利按住德拉科抚在自己腰间的手,“但还好,我有活点地图,我知道你就在霍格沃茨。我有时候会把活点地图拿出来看,看看你们都在干什么。”
“学校里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德拉科亲了亲哈利的耳朵,“我交代大家消极抵抗,不要起正面冲突。纳威俨然是格兰芬多的领头人了,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不是主要针对的对象,比格兰芬多轻松不少。”
“斯莱特林也没事么?”
“有点儿困难。”德拉科叹了口气,“卡罗兄妹让我们在其他学院的学生身上练习不可饶恕咒……你知道,不是谁都喜欢。而且,学院间的关系远比曾经这时候要好,没人愿意动手,又不得不动手。”顿了顿,他小声道,“上次,潘西和金妮分到一组……”
哈利往德拉科怀里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安慰到他一样。
“我看到了。”他说,“我们逃到格里莫广场12号的时候,我看到神秘人让你折磨那个食死徒。”
“那没什么。”德拉科轻松地说,“这个我还是下得去手的。”
“我在魔法部的时候还见到了你爸爸。”
“他和我说了。他通过斯内普教授给我寄了信,说了你在魔法部的功绩。”德拉科笑起来,“你要给乌姆里奇背家谱来着?”
“当然就是说说了。”哈利闷笑一声,“波特家连我在内,算上德思礼一家,我都说不出十个人。”
“谁说的。”德拉科反握住哈利的手,摩挲着他的手指,“不是还有卢修斯·马尔福,纳西莎·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么?”他把握在掌心的手举起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我二年级就说马尔福家可以是你家,怎么,原来你一点也没听进去么?”
哈利捏了捏脖子上的驴皮袋子,里面的戒指似乎咯着他的手,催促他把话题岔开。
“你们把魂器放哪儿了?”
“在赫敏的包里。”德拉科说,“我不愿意看到那东西,那玩意儿上面粘着你一块皮呢。”
哈利叹了口气。
“不打算说说发生了什么么?”德拉科说,“我听说黑魔王让纳吉尼去戈德里克山谷等着就觉得不好。你之前告诉我你会去,你是不是知道纳吉尼就在那儿?”
“我怎么都要去一趟戈德里克山谷的。”哈利轻声说,“我总要去看看我爸爸妈妈,看看我出生的地方。也当然要和巴希达·巴沙特道个别……我是指不是纳吉尼假扮的那个。我妈妈在信里写过她很照顾我,我不能让纳吉尼在她的身体里,让她……”
“我知道你不得不去。”德拉科安抚地说,“没事的,没事的。”
哈利又往德拉科怀里缩了缩。
“纳吉尼就在巴希达的身体里。”他闭上眼睛,梦游一样地说,“像恐怖电影一样……我希望有机会安葬她,她还在那里。就是不知道等我们有机会的时候,她……”
“别想了。”德拉科用力地圈住了哈利的腰,“别想了。”
“抱歉。”哈利突然说,“我上次生病,是因为罗恩没有离开。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吵架了,但是他没有离开,这不能怪我,对不对?但是时间突然就报复我了,这是罗恩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去改变,所以,其实本不该……”
德拉科皱了皱眉。“难道是因为你要做的事快到最后了?”他猜测道,“我们之前就知道,时间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我们想要改变,而它尽一切努力把事情拉回‘正轨’。难道因为战争快要开始了,所以它增加了你要付出的代价……”
哈利也皱起了眉。他在德拉科的怀里转了个身,看着他的眼睛。“我让多比去照看赫敏的父母了。”他说,“我之前就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想保护的,都是时间想要剥夺的。我因此让多比去照看赫敏的父母,我觉得……离这里,离不久之后的霍格沃茨,越远才越好。”
德拉科静静地思索着,片刻后突然道:“这会不会是邓布利多留给我的话中的其中一个含义?他让走原来的路,而原来的最终之战,多比,小天狼星,塞德里克……他们都不在战场上。这是不是一个暗示?暗示如果……如果他们……给了时间机会,让自己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时间就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那莱姆斯他们会不会也——”哈利抿了抿嘴唇,“不,莱姆斯他们本就在那个节点。要改变也只能趁那个时候……”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勉强道,“也许是我们想错了,不过……你是不是觉得把小天狼星支开比较好?”
“你怎么支开他呢。”德拉科无奈地说,“你们教父子两个是一个样子。”
“我之前想到这点,连双向镜都没敢给小天狼星。”哈利叹了口气,“也没敢拿出来用,因为这个时候我们不该用上双向镜,我不想到时候……你知道的。”
“对,我肯定会很生气你又随便cha手,做了最好不要做的事。”德拉科欣慰地说,“你还是有听我的话的,是不是?”
哈利闷闷地笑起来,慢慢撑起身子,半坐起来。
“我的眼镜呢?”他问,“之前坏掉了,你把它放哪儿了?”
“你看不清我的脸么?”德拉科调笑了一句,从床头柜上拿过哈利的眼镜,递给他。“我帮你修好了。”他说,“亲我一下就行。”
“那你都该倒找我几个吻了。”哈利接过眼镜,戴上后往四周看了看。
“我可怜的魔杖呢?”他不抱任何希望地问。
“赫敏说最好别让你看到。”德拉科叹了口气,也坐起来,探了半个身子,从床边拿起断了两截的冬青木和凤凰尾羽魔杖,“哈利……”
哈利小心地把断成两截的魔杖捧在手心,然后放到了驴皮袋子里。
“应该是我搞的那场近距离爆炸弄的……没关系,最后总会修好的。”他耸耸肩,对德拉科露出一个开朗的笑,“你不是在这儿么,你的山楂木魔杖,我用得挺顺手的。”
德拉科仔细看着哈利的脸,端详着他的表情,舒心地笑了。
“你也该吃点儿东西了。”他说,“另外,你有好好看过纳威送你的那本书,对吧?你记不记得巫师婚礼中,结婚双方要交换魔杖?”
第236章
太阳高高挂起的时候,哈利从帐篷里出来透气。德拉科坐在一块抹去积雪的大石头上,身下垫着柔软舒适的垫子,见哈利出来,眉毛高高扬起。
“赫敏同意你出来?”他问。
“我说要出来看看你,她就同意我出来了。”哈利在德拉科身边坐下,“不欢迎我?”
“你该穿得厚一点。”德拉科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哈利的肩膀上,又把他往身边拽了拽。
迪安森林正午的空气清新动人,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照耀着积雪的山坡。哈利能感觉到自己胸口和手臂上的伤在疼痛,他歪头,轻轻靠到德拉科的肩膀上,对他伸出手。
“魔杖借我。”
“你要干嘛?”德拉科瞥了哈利一眼,“你上次拿走我的魔杖,可是把我关在了魔法部的大门外面。”
“我现在拿走你的魔杖,就是把你推倒守护咒语外面,难道你能回去不成?”哈利撇撇嘴,干脆从德拉科手里把魔杖抢了过来。山楂木魔杖触碰手指,一种不同于冬青木魔杖的暖流从他指尖窜入,温暖他的掌心。
“鲜花盛开。”
哈利轻声念了一句,艳丽的玫瑰从杖尖绽放,哈利好心情地把它们取下,还变了个丝带装饰,然后塞进德拉科怀里。
“这是干什么?”德拉科有点儿压抑地问,“你什么时候还学会送花了。”
“圣诞礼物。”哈利说,“今天是圣诞节,记得么?”
德拉科眨眨眼——他真的忘了。这是挺难得的一件事,哈利记得某一个节日需要庆祝而德拉科忘记,这是很难得的一件事。他多半是被见到哈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或者是被哈利受伤引起的担忧搅乱了头脑。德拉科叹了口气,看哈利还显得憔悴苍白的侧脸。哈利现在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但是梅林在上,这几年的劳累和受伤生病,他看起来怎样也回不到德拉科记忆里那个个子。
现在哈利披着德拉科的外套,稍稍佝偻着靠在他的肩膀,把玩着魔杖用一些小魔法,像是和山楂木魔杖打招呼一样。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在哈利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圣诞快乐,哈利。”
哈利仰起脸,让德拉科的嘴唇从他额角划过,蹭上脸颊,再落到嘴唇上。正午的阳光这样温暖,仿佛他们身周的积雪正融化成河流,然后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咳咳。”帐篷方向突然传来尖利娇俏的、乌姆里奇一样的咳嗽声。哈利和德拉科赶紧分开,扭过脸去看赫敏。
“抱歉,打扰了。”赫敏笑眯眯地说,好像眼下的黑眼圈不存在一样,“但是我刚刚找到一些信息,也许我们应该聊一聊。”
“我们进去说话吧。”德拉科站起来,转身想扶哈利。哈利按住他的手,嘀咕道:“我又没伤到腿,刚才不也是自己走出来了,放心。”
第6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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