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 作者:妖不知
第1节
文案:
脑回路清奇的陆少爷有天随手买到了只皮相俊美来路不明的妖物:贵点没事,反正家里有钱!偷偷养着看看能变成什么好东西!
数月后
陆少爷:近来腰酸背痛不说,老爹死了未婚妻跑了皮囊被偷了家产快输光了隔壁街还发生了灭门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金叵罗:……呵。
半年后
陆少爷:刚买半年的宠物,怎么才能退货,三天不骂就要上房揭瓦,五天不打就要上天了!刚买时明明不这样的!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陆一鸣只想当一个普通人,打打马,遛遛鸟,珍爱生命,远离衰神
避雷指南
1【丧气废材没脸没皮少爷受x嗜金冷傲腹略黑鬼神攻】1v1,超超超超级慢热
2【民国背景架空魂穿悬疑】视角不固定,视剧情需要千变万化
3人物不伟光正,主角臭毛病多且嘴贱,但他绝对尊重女性,请不要因他嘴贱而过度解读上纲上线
4正反派不固定,视剧情需要转换(洗白or xx)
小剧场
陆一鸣:宠宠宠各种宠花式宠托马斯宠360度旋转宠……宠不动了,歇会儿再宠
金叵罗:无动于衷无动于衷无动于衷无动于衷有点动摇……嗯?停了???!(嫌弃)那我勉为其难自己动吧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一鸣,金叵罗 ┃ 配角:文渊等 ┃ 其它:悬疑推理,奇幻,魂穿,鬼神,妖魔
第1章 金叵罗
陆一鸣踩着三尺厚的雪回了家。
他讨厌冷,害怕冷。但还是不得不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出门办事。
一进屋,陈姐便急忙为他脱下黑色长风衣,掸掉上面开始被屋内的暖意融成水珠的雪沫,挂上衣架,再为他端来热茶。
陆一鸣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掠过冻僵的口腔,滑过还充满寒气的喉咙,渐渐暖了肠胃。是自己最爱的普洱。
他满意地叹口气,禁不住炫耀今天的战绩,“下午赢了三十块大洋。”
陈姐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开了腔:“少爷,别再赌了。”顿了顿,又补了句,“老爷留下的八个铺子,都被您赌得只剩两个了,好好寻思着过日子吧。”
陆一鸣不爱听这些,他懒洋洋地靠在坐椅的貂毛靠背上,眯起眼,“我会把铺子都赚回来的。算了,女人家,不跟你说,你不懂。”挥挥手让陈姐出去。
人生苦短,欢乐更短。他不爱逛窑子,不爱听戏,不爱琴棋书画,什么都不爱。所以一直觉得活得很无聊。
半年前被朋友带着赌了一把后,他就迷上了这种勾人心胆的刺激玩意儿,一下就就上了瘾。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不讨自己欢喜,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陆一鸣这么想着,就随着自己性子来赌。
不过半年,竟然断断续续输掉了六个铺,他也始料不及。明明一开始手气都很顺的,最好的一次,还赢过五千块大洋。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得,他都忘了是从谁手里赢来的了。
今天下午赢了三十大洋,一定是时来运转。明天再赢个三五十,也是极好的。指不定哪天就回本儿了。
想到这里,陆一鸣心情大好,哼起了小曲。
背后响起渐渐远去的细碎的脚步声,很快便是门开合和的声响。
知道陈姐去了院里,陆一鸣嘴角勾起,起身进卧房栓上了门,顺带扫了一眼关好的窗,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一把月牙状的钥匙,那月牙尖儿上钩着冷冷的银光。
卧房底下有个秘窖,这是陈姐也不知道的所在。
只需要把书架挪开,搬走那一块地砖,便能看到下面的石门,用月牙钥打开门,正对着蜿蜒通往地下的幽暗梯道。
陆一鸣也不晓得是哪个祖宗造的窖子,父亲第一次带他来时,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陈年老酒,只说若是遇上战乱能来躲个三五月。
现在,里面已经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铺一层温暖的长毛毯子,便是寒冬睡觉的好地方。
陆一鸣执着油壶和火折子,往石梯边的墙上每隔几米挂一盏的烛台里一一添满油,依次点上。
火苗跳动,梯道很快变得明亮起来。
陆一鸣轻快地数着三十级台阶走到窖底,开心地去看他的宠物。
那东西还在厚毯上酣睡,脖子上的项圈连着的锁链在它身后缠成一圈又圈。
它的模样乍一看跟人没什么两样,侧卧着的身子一|丝|不|挂,手脚纤长,肌r_ou_线矫健漂亮,每一块皮肤都绷得恰到好处,在烛光的照耀下闪动着苍白的光泽。头上银灰色的毛发垂落在脖子旁,看起来像是鹤的羽毛,柔软,篷松。
真是赏心悦目。
陆一鸣禁不住在心中啧啧称赞。
它醒着的时候更漂亮,灰蓝色的眼眸像两块不含杂色的水琉璃,嘴唇轻启会露出玉一般的牙齿,那傲慢的神情永远像在睥睨天下,带着野兽的凶悍。
陆一鸣是半年前在从上海回来的轮船上遇上它的。
那时候陆一鸣刚游完学,在上海玩了几个月要坐船返乡,意气风发,和等船的时候刚认识的同乡在码头上高谈阔论地吹牛皮,吹自己在英国发展了多少多少实际上并不存在的慈善事业。
谈笑间,门口上来三个人抬着一只罩着黑布的笼子要往海里扔。
好奇心盛的陆一鸣叫住了他们,“这里面是什么?”
这几人面面相觑,只说是有人给了钱让他们办事,却吱吱唔唔,口调不一,有说是酿酒剩的废料,有说是死掉的ji鸭。
陆一鸣擅自掀开黑布的一角瞧了一眼,吓了一跳,里面蜷着的赫然是个人哪。
想必是得罪了仇家遭到报复了吧。
陆一鸣示意他们打开笼子,亲自把的人翻过来问话,看他一头灰白原以为是个老头子,翻了正面冷不丁看到他的脸不由被吓了一跳。
是张相当年轻的脸,而且长得极好看。
苍白的肌肤仿佛上好的瓷色,清瘦的脸有着ji,ng雕细刻的轮廓。修长的眉毛又浓又密,骄傲的眉梢简直要冲入两鬓,和头发一样泛着淡淡的银灰色。灰蓝的眸子深深镶嵌在略熏了些烟色的眼窝子里,不知为什么让陆一鸣想起了西藏的湖泊,仿佛能在里面看到念青唐古拉雪山的倒影。那么,这高挺鼻子,便是念青唐古拉山脉了。
异族男子的样貌。
陆一鸣第一反应便是洋人。他在国内国外也见过不少洋人,洋人里当然也有穷人,但来中国的洋人大多体面,像这样衣不蔽体还沦落得要被丢海里喂鱼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皇帝都能被赶下台,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了。
“哈喽?”陆一鸣尝试用自认为还过得去的英语打招呼。
那人并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唐古拉山下灰蓝色的湖泊映上了陆一鸣的倒影。
陆一鸣干脆放弃了沟通,鬼使神差地掏了一百八十块现大洋:“你们把人留下,跟那头说事已经办妥了。”救人一命,胜造浮屠,正好他也缺个帮忙提东西的奴才。
那三个人本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亡命之徒,根本不知道笼子里的人什么来路,毕竟人命关天,自觉见不得光心中有鬼,生怕被告官拎不清,眼下见能两头拿钱,自然是喜不自胜,价都没砍拿了钱就跑了。
陆一鸣把人带在身边调|教了几天,发现他会汉话,说得极好,只是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
但陆一鸣很快就更发现这根本不是洋人,甚至不是个人。
乍一看体貌五官,都与世间男子无异。但是细细一究,便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它的头发明明摸着又细又软,但是用铁剪子都剪不断;它的蓝眼睛在生气的时候会褪成透明的颜色,继而慢慢沉淀成纯黑;它的两颗尖利的虎牙能把铁棍咬断,锋利得胜过祖父高价买来的日本刀;它r_ou_菜饭一概不碰,偶尔喝点水,陆一鸣试过一个月不喂任何东西,它的身体也没有出现任何毛病。
这东西还对陆一鸣爱搭不理,指望它端茶递水提东西是不可能了。陆一鸣得哄着它,它才会偶尔瞟这主子一眼,冷冷地,带着点嘲讽似的意味。
陆一鸣倒是喜欢新奇的玩意儿,索性将它偷偷养在了家中的地窖里。
原本有些顾忌,还用了链子锁。
但养了这半年看来,这东西,虽然脾性有些古怪,却没有什么攻击性,寡言好静,只要捋顺了毛,乖得很。
这倒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陆一鸣常常端详着它,心想,这究竟是个人生出的怪胎,还是个修炼成人形的妖怪?
不知过了多久,它从沉睡中渐渐醒来,睁开了琉璃似的眸子。
眸子映上陆一鸣的脸后,它略有些嫌弃地把脸扭向了另一边。
陆一鸣并不打算跟宠物计较,反而很欣赏它的桀骜不驯,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块豆大的闪着金光的东西,像逗狗一样捏在手里对着它晃:“看看这是什么。”
它终于朝他瞥了一眼,在看清他手里的三角型金坠后,它的眼睛明晃晃地亮了起来。坐起身子,声音低哑地说了两个字:“我要。”
听到它说话,陆一鸣就像驯兽师看到猴子钻火圈一样的欣慰,“唱首歌,我就给你。”
它冷冷地看着他,闷不吭声。
“那讲个故事吧。”陆一鸣很随意地在它身畔躺下,似乎吃准了它会为这块金子动摇。
它微微皱起眉头,仿佛在吃金子和讲故事之间挣扎,良久才回了两个字:“不要。”
陆一鸣忍俊不禁,把金子摊在掌心送到它嘴边,“阿金真是个坏孩子。”宠溺地看着他的宠物贪婪地张开嘴用舌头把金坠子卷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阿金是陆一鸣给它取的名字,全名是金叵罗。
因为陆一鸣发现它居然嗜吃金子,如同孩童迷恋糖人一般。
有次他拿金链子逗它,被它一口咬下来津津有味吃下肚,一脸飨足。为了吃到他的金表链,它甚至开口搭理他了。陆一鸣很难得才找着了它这点喜好,顿时为了能取悦到它、与它建立和谐的交流感到由衷的高兴。
阿金喉头浮动起优美的弧线,打了个嗝,显然对这顿晚餐很满意。灰蓝色的眼睛跳耀着灯盏里映进来的火苗,看起来光华熠熠。对主子的态度也温驯了许多,趴在地上像条飨足的狗任由他在它光|滑的脊背上上下抚动。
陆一鸣一边摸它的背一边想,漂亮又会说话,多好啊,这可比赵老二养的那头又丑又笨的黑瞎子有档次多了。
唯一遗憾的是,他不好在人面前展示金叵罗。这种小地方的人大多没见过世面,见不得奇怪的东西,被人知道了,估计是要请道士来除妖的吧?
看着阿金那跟人毫无差别的五官和躯干,陆一鸣心中蓦地一动:……不过,谁又看得出来呢?
“你说,我明天跟赵老二他们赌什么好?”陆一鸣自顾自地说起来,“我今天终于从他们手里抠来了点大洋,不容易啊。明天后天要是再赢几十大洋,很快就又能给你弄来金子了。”
阿金眯起漂亮的眸子,淡淡地来了句:“输光。”
陆一鸣也不生气,只是笑兮兮地啧了声,“乌鸦嘴。”
作者有话要说: 【po】叵
小修
第2章 败家子
承了阿金的乌鸦嘴,陆一鸣还真的在赵老二家的赌坊输了个底朝天。
赌得急了眼,一怒之下他赌了个大的,押了一个铺子,竟然也输掉了。
原本在赵老二的撺掇下,要把最后一个铺子也给押上,这时候突然飞来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啄着他的头不放,他觉得晦气得很,脑子也清醒了,这才收了手,假称要解手脱身。
此刻想起来陆一鸣还一身冷汗,幸亏来了那只鸟,不然……
祖宗辛苦攒下的积业,几乎都毁在了他的手上。
铺子,只剩一个。
陆一鸣仅存的那点良心隐隐作痛,犹其想到父亲在世时候的谆谆教诲,悔不当初。
父亲过世后,他无人管教,整日沉溺于赌博之中不可自拔,以致有今日。
陆一鸣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一想到赌字,便浑身血滞脉阻,心痒难耐,像有千百只蚂蚁在心头噬r_ou_。仿佛唯有赌一把,才能周身畅快。转眼就忘了自己早先立下的戒赌誓。
毕竟,忍字头上一把刀,赌字头上可没有啊。
他懊恼在揪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把脑子里的东西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都是些棉花草絮。
不经意间却撞掉了案几上的一个杯子。
陈姐听到杯子碎裂的声响走过来看到一地碎碴子,吓得叫了一声,跑去拿了扫帚来,唠唠叨叨地收拾起来。
陆一鸣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嘬茶,他不敢告诉陈姐铺子的事。
自打他连输五个铺子后,因为养得吃力,府里上上下下的十几个下人都被他遣走了,只留下了陈姐。
陈姐就像是他的姐姐一样。
她的辛苦陆一鸣是知晓的。一个三十不到的女人,又当管家又要打理铺子,整日忙得不可开交,连男人都没有找。
而陆一鸣自己……不提也罢。
父亲送他去英国读书时家里是何等风光,结果他在学校里也是浑浑噩噩,只学会了装腔作势。现在把家败成这般田地。
废物!
他头越来越低。
余光瞟到陈姐跪到地主拿抹布去拾地上的碎渣子,忙放下杯子把人扶起来道:“够干净的了,这样就挺好的了。你出去吧。”
陈姐满不在乎地看了他一眼,“这可怎么行!别像小时候扎到脚又要来讨我要药了。”
陆一鸣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便道:“我这么大个人了,你还一直说小时候的事,是看不起我?”
陈姐这才勉强站起来,往门外走两步,又回头:“今晚想吃什么?”顿了一下,她有些高兴地说道,“今天铺子订出去一批人参,可以加菜了。”
陆一鸣鼻子有些发酸,他摇摇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背过身去,“就像昨晚那样就好了。”其实他也不记得昨晚吃了什么。
陆一鸣失魂落魄地下了地窖,抱着还在酣睡的阿金心神不宁。
他一面轻抚着阿金光滑健实的脊背,一面回忆起阿黑。
阿黑是小时候自己养的一条黑土狗。它一身的毛色漂亮得像一匹上好的黑缎子。
阿黑有点像阿金,脾气大还傲得很,脊背也是这样又宽又厚实。
小时候陆一鸣的朋友不多,每次陆一鸣调皮在父亲那里吃了鞭子,阿黑便像知心人一样,凑过来舔他的脸和手,还会从不知名的地方叼来一些小玩意给他。比如,半旧的波浪鼓,琉璃珠子等等。
只可惜畜牲的寿命跟人是没办法比的,在陆一鸣十三四岁的时候,阿黑便亡故了。
他细细地打量着阿金漂亮的脸庞,心想,阿黑去了地下会不会也跟人似的投胎?该不会是这辈子投在了阿金身上吧。
想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不由伸手在阿金笔挺的鼻梁上刮了刮。
阿金修长的睫毛在y影里微微地颤动了几下,湖泊似的眸子张开了。
陆一鸣看着自己的影子映在湖泊里,笑了笑,“醒了?”
阿金是有些起床气的,他伸了伸懒腰,有些愠意地甩开了陆一鸣搭在自己肩上揉来揉去的手,坐了起来,嚅动着嘴唇:“滚。”
陆一鸣不以为意,反倒玩兴上来,故意逗他,蹭蹭他的脸颊,“乖乖,怎么总是一脸的不高兴?”
阿金一惯地嫌恶又无奈地把脸别开,“走开。”
陆一鸣仍然捱在他身上黏腻,“你乖乖的,等爹挣了钱回来给你买糖,哦不,买金子吃。”
他就是把这个会说话的宠物当宝贝儿子来宠,宠出了一副坏脾气。
“挣不到。”阿金淡淡地说道。
这话戳了陆一鸣的痛处,他脸上的笑渐渐淡了,叹口气,“现在这世道乱了,不比从前,钱是难挣了些。以后,爹不赌了,应当能攒下点钱,总能喂饱你。”
阿金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动容,眸子的颜色清亮了些,鼻间哼了一声,翻身躺倒,作势要继续睡觉。
陆一鸣也有些倦了,便拥着他沉沉睡去。
陆一鸣刚睡死,金叵罗就拿开他的手坐了起来。
眸中一道戾色一闪而过。
一股黑气从陆一鸣的鼻间窜出,被金叵罗一口吞下。
喉头动了几下,他飨足地舔了舔嘴角。
这人间的晦气,味道可比y间的好吃多了,纯粹而清甜。
如果今天让陆一鸣输光铺子,晦气再重些,那就更好吃了。
可是想到陆一鸣总说要给他买金子,他不免还是留了情。
毕竟……金子的滋味更好些。
作者有话要说: 交待下背景
之前比较隐晦,决定还是先揭点老底吧
第3章 金铺失窃案
陆记药铺的少爷从英国带回了一位朋友。
不过几日,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金陵镇。
好些之前从没见过洋人的金陵镇居民都对陆少爷那个灰头发蓝眼睛、皮肤苍白的洋人朋友满怀惊恐。
品仙茶楼二楼上的一桌食客正对着大街对面的醉月酒楼窗边坐着的陆少爷和他的朋友议论纷纷。
“啧啧,这个陆少爷都交的什么朋友,不是赵老二,就是这种洋蛮子。”
“嗬,这个陆一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物以类聚罢了。迟早这个败家子儿得把家当输光光。”
“想当年哪,陆成鹏也算个人物,白手起家,从一个破落子弟的干到八家连锁大铺,还开到了县城。他儿子虽然资质一般,但好歹也守住了产业,还给镇里捐过庙捐过学堂。可惜到孙子这辈就不行了!富不过三代,呵呵。”
“话说,那洋人长得跟别个洋人也有些不大同,我之前在省城见着的,可都是鹰钩鼻,红头发。这个,虽然皮相雪白,但这五官模样,跟咱们中国人倒更像几分。”
“陆一鸣不是说他是什么,嘶,中英混血么,嘿嘿,还会说汉语。”
“不就是杂种的意思。”其中一个瓜帽青年嗤笑起来。
其它众人也哄地笑了。
冷不丁,那洋人侧头朝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瓜帽青年不小心和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对了眼,明明隔着一条街,却仿佛瞬间全身仿佛冻了一层般寒不可言,愣了下赶紧低下头喊晦气,这隔大老远的,应该也听不到吧?
这边厢,陆一鸣正听着着卖唱的小飞鸿姑娘唱的《濯清莲》听的入迷。
金叵罗却哼地嘀咕起来:“无聊。”
陆一鸣这才回过头来看他,“闷了?那我们再去别处逛逛。”
前些日子,金叵罗在窖子里喊闷,陆一鸣寻思了一番,觉得天天把他锁在地窖里也不是个事,便解了链子放他到院子里晒太阳。
见他没有要逃跑的意思,陆一鸣索性给他买了身合身的衣服,跟刚回家的陈姐说是自己在英国留学时结交朋友过来游玩,陈姐虽有些疑虑但也没说什么。再就是只剩一个铺子的事情陈姐终究还是知道了,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天天顾着数落陆一鸣,丝毫没发现金叵罗有什么异常。
后来陆一鸣干脆豁开了,天天带着金叵罗在镇子里逛。被人围观他也觉得莫名的自豪。
但金叵罗总是一脸的郁郁寡欢,吃也不吃,喝也不喝,听曲也没兴致。
陆一鸣领着金叵罗到大街上想给他买点物件玩玩,却发现金叵罗在金凤祥老铺前驻足不前,鼻子作犬嗅状。
不由笑了,“那里头都是金子,喜欢吧?你若是乖乖的,过几天我给你买一件去。”
金叵罗没说话,但脸上明显焕发出了难得的喜色。
可惜没等陆一鸣出手,金铺就出事了。
隔天,老凤祥金铺失窃的奇事传遍了整个金陵镇,一下炸开了锅。
金子失窃不奇,奇的是怎么窃的着实捉摸不透。
金铺老板楚有才昨夜正好亲自坐镇盘点,盘得晚了索性独自睡在里头的厢房里。门窗从内侧紧闭挂锁,因为觉得莫名心慌,老板便将镇店之宝——金缕衣穿在身上,再套上两层袍子才沉沉睡去。
结果一觉醒来,非但店里所有的金货不翼而飞,就连身上的金缕衣也不知所踪。那两层袍子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就连腰带上的死结也是他昨晚打好的。门窗依旧从里面锁得严严实实。钥匙还在老板脖子上挂着。
警察局里来人看过几轮,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非要说吧,就是阁楼屋顶上缺了块瓦,但那片瓦也就巴掌大,人能进得来吗?更别说带走整个店的金饰少说也有百斤重,进得来还能不留痕迹地出去?
所以警局的刘探长给的说法是:“要么就是老板自己记岔了,要么就是撞了邪进了鬼。”
老板受到巨大的刺激,逢人就骂:“警察局那帮窝囊废!还不如以前的衙门哪!大清怎么就亡了呢!”
楚家下人去陆记药铺替楚老板抓安神药的时候,把整个事说得绘声绘色玄妙无比。
陈姐回去把事情跟陆一鸣一说,陆一鸣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想想楚有才之前还为他输掉铺子的事当众嘲笑过自己,便也忍不住拍手笑了,“活该。”
“那个金少爷,”陈姐突然压低音量,眼睛瞟向院子那头的客房,“他来这边住了也有好些日子吧,他什么时候才回去?他家里不担心?”
陆一鸣摆摆手,“他跟家里关系不好,估计以后就常留我这儿了,咱家虽然落魄了,但也不缺一副碗筷吧?他家里都不c,ao心,你c,ao什么心哪。”
“不是,”陈姐脸上浮出一丝尴尬,“我们镇子小,大家伙儿都没见过世面,这突然来了个洋人,一个个的跑来问东问西,烦死了!”顿了下补道,“特别是一些姑娘家,说,金少爷长得好看,想要我介绍来着。”
陆一鸣忍俊不禁,“那就给她们介绍呗,怕什么。”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拿阿金跟人配了种,不知会生出什么玩意儿?不对,非我族类,按西洋的说法,不是有殖隔离一说么?能不能有后?有趣了。
陈姐气得直戳他的脑门,“我是看在老爷的面上才叫你这个缺心眼的一声少爷,你可长点心吧!你自己的亲事还没搞定,倒急着替别人想了。柳小姐的事以后,谁还敢和你……”
陆一鸣早被被陈姐骂得没脾气了,被戳脑门也不吱声,但听到柳小姐三个字,陆一鸣马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好好地提她干什么,以后,不许提她。”
话罢便径直进了客房,找阿金解闷。
阿金正光着上身卧在塌上小憩,他嫌衣服穿着束缚,只要避着人便不爱穿。
上次陈姐进屋给他放洗脸水,正好看到他赤|身|裸|体地站在屋里,吓得扔了盆子跑出去。
后来陆一鸣哄了他几次,他才勉强在屋里也穿上裤子。
陆一鸣知道他睡不深,便故意往他边上一躺,枕手直接开了腔:“来来来,陪我聊聊天。跟女人家说不来。”动不动就戳脑门,受不了。
阿金果然睁开了眼,灰蓝的眸子冷冷地,“那女人,聒噪。”
“不能叫她‘那女人’,”陆一鸣教他,“她跟我姐姐差不多,算是你姑妈。当然你不能叫她姑妈,她要生气的,你要叫她漂亮姐姐。”
阿金鼻子里发出嗤讽的声音,“不漂亮。”
凭心而论,陈姐眉清目秀,年纪也才二十出头,也算可人,要不是这暴脾气,陆一鸣对她的评价会高得多。
所以听到阿金这评价,陆一鸣不由得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怀疑,“那今天出街见着这么多人,你觉得谁漂亮?”异族的审美跟人有什么差别?
阿金侧头看向他,灰蓝的眸子深不见底,淡淡地,“你漂亮。”
陆一鸣愣了一下,笑起来,“你爹我长得是不错,但这不叫漂亮,男人好看叫英俊,漂亮是说女人和兔爷的,懂不懂。”这话他也没完全吹牛,想当年多少姑娘对他眉目传情,他还不屑一顾。
阿金哼了一声表示听懂了。
想起什么,陆一鸣说道,“最近不能给你买金子了,得缓缓。”
阿金斜眼瞟了他一下。
“老凤祥的金子全没了。”把陈姐说的事又给阿金转述了一遍,“你说奇不奇怪,是不是真有鬼?”
阿金低低地笑了起来。
陆一鸣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阿金打了个嗝。
饱嗝。但阿金在家分明没吃东西。
他怔了一下,脑子里电光火石般把什么事串了一串,猛地坐起身,“你……难道!”
阿金像是没听懂,又像是不以为意似地,翻了个身不理他。
陆一鸣脸色渐渐沉下来,“不问自取是为偷,是不是你偷的?”
难不成他陆一鸣还养了个贼?但他心里也不太信,阿金虽然略些异于常人,但他又怎么偷得到呢?
阿金一如既往地拿那种嘲讽似的眼神看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保持沉默。
陆一鸣晓得他不想说话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每次陆一鸣问他身世来历,他都是这样冷冷地看着自己,好像在说‘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这种时候,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屁来。但他越是这反应,陆一鸣越觉得他是心虚。
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
这种事,他陆一鸣是有责任的。所以陆一鸣有些恼火,出去找来索链,将阿金的脚和床脚锁在一块,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没有了,对着阿金郑重其事地说:“你不能跟外面那些下九流的妖怪一样搞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你是有家教的。”
阿金冷哼一声,觉得很好笑似地冲陆一鸣呲了呲牙。
第4章 金缕尸蛊
陆一鸣去铺子盘货的时候路过老凤祥,只见昔日华贵大气的门店门窗紧闭,大门那里上了封条。檐下还挂满了不知哪里请来的符纸。
他莫名地有些心虚,不由低头加快了步子。
这事,究竟是不是阿金干的呢?
他心里晓得阿金不寻常。但……平时也看不出阿金有这样的本事啊。
冷不丁撞上了什么,抬头一看,竟是一头大灰驴,正咧着嘴朝他喷气,似乎在嘲笑他。
驴背上倒着坐了个发须花白的老头儿,也转过身冲他笑。
陆一鸣有些尴尬,忙道了个歉要走。
老头儿却拽着他的衣角说道:“哎,年轻人,别急着走。”顿下又道,“我的驴撞了你,是我管教不当,我应当给赔个礼才是。”
陆一鸣看看他:“老人家,畜牲不懂人道,我不看路也是当受这一撞,礼就免了,您也别往心里去。”
“不懂人道?”老头儿嗬嗬笑起来,他低头拽了拽驴耳朵,“小花呀,你倒底懂不懂人道呀?”
灰驴像是听懂了,生气地直哼哼。
陆一鸣啼笑皆非,对着驴说,“好好好,你是懂人道的。”
这驴才昂地叫了声,像是原谅他了。
那老头儿打量了陆一鸣几眼,道:“年轻人,你印堂发黑,天灵盖上一股乌气,近来似乎霉运缠身哪。”
陆一鸣还没来得及回话,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嗬呀!”
陆一鸣吓一跳,回头一看,却见楚有才领着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朝他冲来。
本就心虚,见这阵仗吓得简直挪不开腿,心说:完了完了。
结果楚有才看也不看他,擦过他的肩膀,径直朝老头儿就是一拜:“莫道长!你可算来了,等得我好苦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接风。”
老头儿摆摆手,“小事小事,不必搞这么大阵仗。”
楚有才哭丧着脸,“道长,我们家可就全指着你了,警局那帮酒囊饭袋,拿了我的钱,还办不出个屁来。”
老头儿微微一笑,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徐徐道,“此事本也不是俗世中人能办的,楚兄你就当破财消灾了吧。”
楚有才红着眼,“道长啊,只要能拿回我们的金缕衣,别的就,就,就算了!这个可是我们祖传的镇店之宝啊。”
老头儿转头看了看老凤祥的铺面,从背上抽出一柄指尘,拈指算了算,“这里,还残留着些许妖气。”
楚有才也不废话,当场命人把封条拆了,开了锁,请莫道长进去,关上大门。随行人马随即对渐渐驻足围观的人驱赶起来:“快走快走,别看了,可别也沾了我家的晦气。”
陆一鸣见也看不到什么便走了,边往铺子走边听到前面两个人说话。
“这莫道长谁啊。”
“你不知道?他可是闻名省城的驱妖老道儿,据说副省长家里闹的鬼就是他给驱走的。”
“这么神?”
“更神的是,穷人家找他,他分文不收。可算是良心人了。”
……
驱妖老道?还有这号人物。
陆一鸣心神不宁地盘完货,天还没黑,又往老凤祥走去探探风。
老凤祥依旧是门窗紧闭,符纸在风中空摇。里面已没什么动静。
老道估计是作完法走了?
跟对面包子铺一打听,才知道,那老道掐算半天,拂尘一指东南方:“那妖怪吞金过多,一时半会儿还走不远。”随后楚有才便派人开汽车载着老道和他的驴往东方南绝尘而去。
好些围观民众出于好奇也雇了黄包车跟过去了。
陆一鸣听完膝盖都软了——陆家大宅不正在东南方向?
赶紧也雇了黄包车往家里赶。
没到家就看到家门口围着一堆人,人群中间空着一大块场地,似乎有人在辟哩啪啦在吵架。
陆一鸣跳下车冲过去扒开人群一看,只见莫老道面色恬淡地杵在那里不言不语,边上一个女子茶壶状叉着腰对着老道破口大骂。骂的那些话就怕是路边疯狗听了也觉得害臊。
陆一鸣乐了:这女人不是陈姐是谁?
只见陈姐骂了半天,似乎有些累了,歇了口气,继续脆生生地骂道:“楚有才那老匹夫,家里丢金了就赖到我们陆家身上,臭不要脸的!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老混蛋一直盯着我们陆家祖宅呢。说我们窃金藏金,有证据吗?有,那就请官爷请警察派了搜查令来搜搜,搜得着那我们认栽。搜不着,楚有才敢不敢唤我一声娘?”
楚有才站在人群里,脸色绿中带黑,竟然没敢应声。
陈姐笑了:“不敢唤娘,唤我声奶奶也是可以的。我也不跟你这孙子一般见识了。”
莫老道等陈姐骂停了,才悠悠开腔道:“姑娘,你误会了。老道我只是说金子在宅下,可没说是贵府窃……”
“哎呀老头儿,你还跟我咬文嚼字起来了?欺负我读书少是不是。你也知道不是我们窃的,还这般污赖。”陈姐不等他说完就打断,斥道,“想挖我们陆府,那你得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要杀人了是不是啊!杀了啦杀人啦,老道要杀人啦!”
人群里有人说,“道长遇到泼妇,有理也说不清。”众人爆出一阵轻笑。
陆一鸣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忙走过去装腔作势道:“怎么回事儿,这是什么阵仗哪?谁要挖我陆家祖宅?”
陈姐指着陆一鸣对众人说:“你们瞧瞧我家少爷这副窝囊样儿,像是会盗金的吗?”
众人爆笑,纷纷应道:
“不像不像。”
“输光的本事他有,盗金的本事一看就没有。”
“有这能耐还用得着这么落魄吗。”
陆一鸣脸上挂不住了,小声跟陈姐说,“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儿啊?”
陈姐瞪他一眼,“面儿是自己争来的,不是留来的。”
老道向一鸣作了一揖,“一次相遇是偶然,两次相逢即是缘份。年轻人,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谁跟你有什么缘……”陈姐开口又要骂,陆一鸣示意她收声,让老道把话说完。
“是这样,金铺离奇失窃一事想必大家都知道,老道我就不赘言了。那种景况,必不是常人所为。”老道不紧不慢,“适才我看此宅妖气冲天,想来也是妖物藏于贵宅,欲查个究竟。结果,贵府的这位小姐好生厉害,老道我话都没能好好说完一次哪。”
“那依道长的意思……是想在我家掘地?”陆一鸣单刀直入了。
莫老道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笑得清风徐来,“妖物藏在里边,陆少爷住着也不能踏实吧?”
陆一鸣沉吟不语,他当然不能让人进去挖,面子倒是其次,阿金的事若是被发现,要被挫骨扬灰还是轻的。养了这么久,他舍不得。
再说,到时他再跟人说盗金一事跟他陆一鸣没关系,谁信?
可是拦着不让进,岂不是坐实了传言?到时候也是洗不清。
“你放心,我只掘院中水井右侧方圆一尺的地,只掘半米,多掘一毫,我拿命赔你。掘完我保管能恢复原状。”莫老道胸有成竹地跟他打包票。
陆一鸣原本正迟疑,听到他只掘院中这么点地方,一颗悬着的心不由落了地。
出门前他就把阿金锁回了地窖,这方圆一尺,怎么也掘不到地窖吧?
围观人群起了哄:“陆少爷,不是心虚,就让人挖呗!”
“挖挖挖!”
陆一鸣也没了退路,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莫老道像是提前知道陆宅的地形似的,也不用人带,径直就走到了水井边,拿尺量了量,以石灰画好了线,命人直接照着方圆一尺的范围往下掘。
楚有才的家丁,膀大腰圆的汉子,执着把虎头镐就往下凿,不一会就挖出了半米深的坑。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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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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