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三人妇胡芩 作者:肉书屋
老大嫁作三人妇胡芩第4部分阅读
他得出了跟自己一样的判断:那就是,吴楚之战不知何时结束,他们必须住下来的作长久打算。
许是王家为武将世家的关系,收集的地图比较多。而月容新到异世,对环境特别敏感,当时获准自由进出书房之后,特意把王家收集的地图看了个遍。她以前学的专业有一部分必须死记硬背,因此记性很好,看过的地图基本都记住了,其实古代的所谓地图,也就是那么寥寥几笔,想不记住也困难。
她记得江口临涟水,虽然被围,但是江口的水军是整个大庆朝的精锐,江口以上水路应该还控制在楚郡一方。陆路不能进出江口,上游往下的水路交通应该并未断绝,其上游正是大庆朝的小粮仓巴陵郡,因此江口不缺粮草。月容推测,这场吴楚之战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除非,有外援,要么是上游江陵郡也被吴郡控制,那么武继海胜;要么是楚郡的外援占领吴郡,那么谭吉德胜。不管哪种可能,现在都不宜靠近江口。
月容猜测,光宇平时对兵书多有涉猎,应该也想到了这种结果,因此打算暂时住下来。他们的一百两银子,现在还剩下七十两,在不确定这场丈要打多久的情况之下,他们必须节流开源。
商定之后,第二天两人便在离仁和八里的黑石村赁了两间小屋,一间作厨房,一间作卧房,住了下来。对外声称是躲避兵祸,逃难来的,与家人在路上失散,只剩得兄弟两人相依为命。现在涟水以南到处烽火,像他们这样的遭遇很普遍,因此村民们对他们并不排斥。
过起日子之后,光宇很惊讶月容居然会洗衣做饭,月容却对他道:“早几年我既不读书,也不习武,每天看顾嬤嬤做事,因此也学了一招半式的,宇哥哥可不能嫌弃月儿洗衣不干净、做饭不好吃。”
光宇心疼还来不及,那里会有意见。过得两天,看她白白嫩嫩的双手开始泛红,一个小手指还被烫出了水泡,心疼得不得了,再不肯让月容做粗活,而是让她端个小凳子坐在一旁,只负责给他指点,自己慢慢学着洗衣做饭。月容也乐得清闲,由着他折腾。不过,看到他做饭时灰头土脸、洗衣时前襟尽湿,一时又好笑,又感慨:就是在现代,也找不出这样的好哥哥吧?
他们还找到了生财之道:挖药材和打猎。跟着义父几年,月容认识不少草药,现在还是秋天,江南还是一片深绿,通过植株的花、叶很容易辨识药材。于是,每天用过早餐,两人便骑马出发往五里外的黑石山,月容挖药、光宇打猎;傍晚一起回家,月容整理草药,光宇宰杀猎物、烧火做饭。有时猎物有多,便在第二天提到镇上去换粮食、油盐。两人同进同出,一刻也不离。
有时候,月容恍惚:这种生活,还真是不错啊。
光宇也常常想: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
一直到秋天结束,又下了第一场雪,吴楚之间的战争还是在僵持之中。陆陆续续有消息传来:福王已经攻下江南大部分州郡,年后就要进攻建安,建安一克,将直逼江都。
月容两人过了一个很热闹的新年,以前放鞭炮,光宇都被大人拘着,月容根本就不被允许,即使在她的前世,她所在的城市,也是禁鞭的。如今只得两人,简直就是脱笼的小鸟,竟买了五两银子的各式鞭炮,放了整整一个时辰,第二天还意犹未尽。
冬天没有草药可挖,猎物也很少,两人便在家猫冬。月容捡起了针线,当然得背着邻居们做。光宇则弄来一大堆零碎木头,雕刻出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春暖花开的时候,月容做成了四套衣服,每人两套;光宇刻了两框木雕,计有几十只。
四月,月容满十一岁,这在大庆朝已经算是半大姑娘了。
吃过寿面的第四天,两人像平时一样出发前往黑石山挖药打猎,刚出院门,还没上马,突然发现前面大路上烟尘滚滚,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队官兵!两人赶紧牵马退回来,关了院门,从后门出去,上马捡小道朝黑石山疾驰。
站在黑石山上,两人发现官兵并没有在黑石村停留,而是向东,直往江口而去,一队一队,足有上万人。两人都很担心,如果过去的是吴兵,则江口危矣。大哥他们,不知道现在何方?直到傍晚,确定再无官兵通过,两人才催马回村。晚上,村长通知大家,昨天过去的是福王的军队,从巴陵郡过来的,五天前福王已攻克巴陵郡都江陵。
月容心头一动:江都,肯定也已经被攻克!整个江南,吴王只剩下武继海一支武装力量了。看今天的架势,今晚江口城外定有一场决战。这个福王,八个月便拿下整个江南,真是个人物!而谭吉德,和福王是早已结党,还是被冤枉的?如果是早已结党,那这福王真是一个帝皇的天才!
当晚,月容、光宇都睡不着。
月容是既兴奋又惆怅,兴奋的是终于可以出发往江口,和大哥他们重逢,顺便还能看看古代的大城市;惆怅的是现今这种日子虽然暗藏风险,却也不乏安宁平和。于是想确定一下:“宇哥哥,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大哥他们了?”
光宇是既期待又排斥,期待的是终于可以与家人团聚,月儿会有更多人照顾,不会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受冻挨饿;排斥的是月儿回到家,眼里再不是只有一个他,于是懒洋洋回答:“应该是吧。”
三天后传来消息,吴兵大败,江口之危解除。五天之后,幼帝坠马身亡,遗诏吴王继位,福王发檄,斥吴王弑君自立,即刻挥兵渡江,誓为先帝报仇。于是战火一路向北燃烧。
月容他们十天后出发前往江口,在江口城外,居然遇到了常勇侯府世子:刘琨。
作者有话要说:把别扭的王小二搞定,下面情节就会比较快了
☆、重逢
“鸿明兄!鸿明兄!”
光宇一手抓着马缰绳,一手牵着月容,正排着队准备进城,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四顾,发现右侧有一辆华丽的马车,车里一人正抬手撩开车帘,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凤眼微挑,正睨着他笑,不是刘琨又是何人?
月容瞟了两眼马上移开:原来是他。北边正打仗,不知他是怎么到的江南,看样子一点罪都没有受呢。坐在华丽香车里,悠游自在,三年前的稚气已完全消失,眼角一斜,便是一段风情。这个梁上君子,居然长成妖孽了。
这时刘琨也发现了光宇身旁灰头土脸的月容,先是疑惑,继而瞅见那双亮若星辰、黑如漆夜的眼睛,了然一笑,调侃道:“鸿明,这是你哪个弟弟啊?”
光宇瞪他一眼,并不作答,问道:“青岩兄,你怎么到江南来了?”
刘琨轻哼一声,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待进了城,我到你府上拜会,我们再好好聊聊近来发生的事。”
光宇也知道城门不是聊天的好地方,不过有刘琨开道,他们也不用排队了,直接跟在他的马车后面进了城。月容注意到,刘琨的马车后还有两辆车,不知坐的何人,不过看样子像是女眷。
进城之后,两人有些犯难:由于王家人从来没有在江口住过,光宇和月容也不清楚王家的宅子具体在什么位置。幸好光宇想起,父亲提到过,王家的宅子还是十几年前谭将军未成亲时所帮忙置办。因此,虽然刘琨一再邀请月容他们先去自己府上安歇,两人还是决定先去谭吉德的衙门问问清楚,再则也希望能尽早得到大哥他们的消息。
谭吉德并不在府中,大战刚结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后,楚郡最高军事指挥官忙得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谭吉德的大儿子谭云辉接待了他们。谭家大哥跟光元一般年纪,光宇小时候也是见过的。几番话谈下来,光宇两人得知谭家并没有王家一行人的消息。两人便要告辞,谭云辉自然不肯放人,道:“二弟,你我两家本是通家之好,如今你有不便,如何能舍近求远住到外头去,若父亲回来,恐怕要打折为兄的腿呢!”
月容在一旁听得这话,不由“扑哧”一笑,这么大个人,他父亲居然还要打折他的腿,可见这个父亲是个耿直的,怕是个妙人呢,不由的对谭将军有所期待。
她一笑,谭云辉的注意力被拉了过来,刚才进大门时,光宇只是含含糊糊介绍说“这是四弟”,知道有隐情,也不多问,想到此时已经进了内堂,问问也无妨,便一拱手,道:“二弟,这位小公子怎生称呼?”
光宇犹豫了一下,转头拉过月容,道:“谭大哥,这是我舅舅家秦表妹。”月容这才上前见了礼,道:“谭大哥好”。
谭云辉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张伯去年认下的义女,不由多看了两眼。又道:“二弟不必挂心,一会我便使人通知家母,家母和妹妹今天正好在家,秦表妹随我妹妹歇下就是。”话说完便到厅外招了小厮去后院通禀,光宇和月容忙道了谢。
不过盏茶功夫,便有一位嬤嬤来领月容进内院。光宇八个月来与月容形影不离,这时看她迤逦随嬤嬤朝后院而去,心里觉得好像一下空了一块似的。不过他也知道,前八个月那是无奈之举,如今生活恢复正常,他们不可能象原来那样时时刻刻在一起了。不过看月容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他又觉得很欣慰,这丫头虽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到底还是依赖他的。
月容随着领路的嬤嬤走过了两进院子,直到第三进院子前才停下来:院门前已经站了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嬤嬤在迎客。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浓眉杏眼、长圆脸,长得非常讨喜。小姑娘看见男装打扮、满面灰尘的月容,不由楞了一下。随即又微微笑着,走上前来拉月容的手:“妹妹,你来了我就有玩伴了,随姐姐进去吧。”
月容照过水面,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惨,看到谭姑娘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大为佩服:这才是大家闺秀啊,熟视无睹、面不改色、笑容可掬。便也含笑上前,屈膝一礼:“劳烦姐姐了。”由谭小姐牵着手进了院门,往花厅行去。
谭夫人是个面目柔和的中年妇人,身量苗条,瓜子脸长得很周正,笑起来竟然还有两个酒窝,看得出年轻时定是个美人。她看见月容,拉了她的手,笑了起来:“我年轻的时候总是想着,有一天能如小子一般出去玩耍,奈何到了如今也不得法。倒是你,小小年纪,便闯荡江湖,虽苦虽累,心里也是快活的吧?”
月容心情一下放松下来:这一家子人各有各的妙处,真是一家妙人啊。答道:“夫人说的是,不过月容这般形容便来打扰,真是失礼之极,还请夫人莫怪。”
谭夫人又道:“小孩子家家的,那么多礼做什么?不过,我还真想见见你的真容呢。后面你姐姐处已经备了热汤,去了一身乏,也到午膳时候了,我们三人好好喝些热汤。”
谭小姐名云娘,比月容大一岁,今年已经十二,除了体形稍丰一些,身高倒是和月容差不多。沐浴过后穿了云娘的衣服,腰带一勒,月容觉得自己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由着嬤嬤摆弄自己的头发,月容表面若无其事,内里却不得安宁:大哥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呢?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重新出现的女装月容让大家一愣,谭夫人拉了她的手不断揉捏:“仙童似的,我的云娘真被比到泥里去了。”云娘在一旁笑:“娘,初见妹妹,我原以为自己要钻地洞下呢,谁知只是在泥里,还好,还好。”众人笑,月容不好意思,低了头浅笑,并不说话,心里对这家人有了真心的好感。
午饭后月容小憩了一回,养足精神之后便和云娘说笑起来。云娘少有同年玩伴,自己性格爽朗,向来便喜欢爽利之人。月容性子虽柔和,却不是那等扭捏之人,掐头去尾,略去惊险,捡了些有趣的路上见闻讲给她听,时不时还会道出一个云娘从来没有听闻过的笑话。一个下午,只听得东厢里笑声不绝,连随身服侍的嬤嬤,也不时被逗笑,云娘由此也真心喜欢上了月容。
两人真心相对,绣绣花看看草的,日子一晃便过去了几天,期间有嬤嬤传话说,谭大公子使人去兵营里见了将军,已打听明白王家在京城的住处,只是多年不曾住人,还得修缮一番方可搬进去。于是光宇月容两人只得在谭府住下,两人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到底是在别人家,期间光宇月容也只见过两次面。
这天,月容与云娘关在在房里绣花。月容在月白的绸布上只用黑灰两色,只是虾眼睛部分用了红颜色,勾勒出两只小虾,活灵活现。云娘觉得稀奇,两人说话正说得高兴,有人来请,说是前厅有人请见。
认识月容的人不多,月容猜测肯定是大哥他们寻来了,也顾不得在别人家里,拔足飞跑出去。云娘在后面大叫:“月容妹妹,小心脚下,别摔倒!”云娘的随身嬤嬤看着她们的举动,心里暗自高兴:“这位秦小姐倒是个性情中人,与小姐一个脾胃,小姐终于有了位可说话的手帕交。”
进了前厅,看到含笑而立的义父,月容悬了大半年的心终于放下,伪装的坚强也一下崩溃,大叫一声“爹爹”,便不管不顾的跑过去抱住他的腰,又哭又笑。
张孝辕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对主座上的人笑道:“我这女儿被我宠坏了,将军还请见谅。”抽抽噎噎的月容这才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而且不只一个,而是一屋子,一屋子男人!瞬时收住泪,不好意思放开义父,手却还是抓着他的袍脚。
“哈哈,老张,原来老陈没有骗我,你真有一个漂亮女儿!怎么样,许了人家没有啊!” 上座的谭将军大笑,居然开口就问婚事。
张孝辕一笑,这老谭一如既往的直接啊,不由道:“就许你有儿子女儿?我就不能有女儿了?”并不回答他的话,拉过月容给大家见礼。月容回过神来,终有些不好意思,不动声色擦干眼泪,在义父引导下,规规矩矩给将军行了大礼,又跟谭家四位公子见了礼。
谭云辉也是第一次见到女装的月容,前后相差太大,不由怔了一下。其他三位公子,瞧着月容也是稀奇,这位漂亮的秦表妹,一时哭一时笑的,收放自如,倒比自家妹妹有趣多了。
光宇重逢舅父,也很高兴,不过看到厅上一溜四个谭家兄弟,个个面目俊朗、人人精神抖擞,胸口便有些闷闷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玉连的地雷。初次写文,每天一到晚上十点,就禁不住手痒码字,此文绝对不会弃坑。在此鞠躬谢谢大家支持。
☆、情敌
如今江北战火正烈,父亲驻守边疆,南北讯息不通,也不知舅舅遣的人能否到达边关?如果到了边关,父亲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如果父亲答应了,复命的人能否安全回返江南?如果安全回到江南,知不知道他们在江口?找到他们的时候,月儿已经被舅舅许出去了,那该如何是好?光宇把种种关节想了一遍,觉得那一环都有可能出问题,心下忐忑,越发觉得胸闷气短。
寒暄过后,谭将军虽很想跟张孝辕好好叙一回多年离别之情,但是想到他们三人因战事离散,八月未见,恐有许多话要谈,便带了儿子们去后院见夫人,一阵风似的走了,把客厅留给他们三人叙话。
光宇自顾自想得出神,不妨舅舅拍了拍了他的肩:“宇儿,这几个月真难为你了!”原来,月容已经叽叽喳喳把他们八个月的经历述说了一遍。光宇这才回过神来,忙道:“这是宇儿应该做的,况且表妹很懂事,很多时候还是她照顾我,宇儿不敢居功。”
月容在一旁答:“爹爹,这几个月都是宇哥哥照顾我,洗衣做饭都是宇哥哥在操持,不过,我有帮忙挖草药。对了,宇哥哥还帮我挡了一支箭,受伤了呢!你一定要帮我好好谢谢宇哥哥。”
张孝辕凝望着她,似笑非笑:“那你说,怎么谢谢你宇哥哥才好?”
“把你炼的那颗青阳丹送给宇哥哥好了。”月容理所当然的答道。
张孝辕捏了捏她的鼻子:“人家的救命之恩,一颗青阳丹就想结清,你这个小丫头太抠门了!”说完大笑着走出门去。
月容追在后面:“爹爹,那,我们再加上‘红素’?爹爹,等等我……”
光宇慢慢跟在后面,随着他们往后花园走。舅舅的话,他听懂了,顿时便觉得神清气爽,于是嘴角慢慢上弯,微微笑了起来:四月的春光真好。
王家府邸还需半月才能住人,因此月容她们还是住在将军府,不过因为张孝辕这个长辈在,一早一晚,月容都要去给义父请安,月容与光宇倒是每天能见上两次。
原来避祸当天,张孝辕出发之后才想起,还有两颗‘红素’闷在炉子里,于是勒马便回去取。这‘红素’专为月容炼制,月容身体虽然比以前好了许多,但是多年为她把脉之下,张孝辕发现月容似乎不是体弱这么简单,她体内似乎有一种说不清的毒,他也只知道此毒至阴。‘红素’可解此毒,是他寻了几年才找齐药材炼制的,炼制过程极为复杂,他不想让大家担心,对光元他们也只称‘红素’为练武之人得用之物,有助功力提高。
月容得知义父竟为了‘红素’回去,不禁责怪:“爹爹,以后可不能再这般行事了,须知人命只有一条。‘红素’是死物,丢了就丢了,还可再炼,若爹爹有所闪失,可叫月儿如何是好? ”张孝辕听了大感欣慰。
半月之后,三人搬进了自家的府邸。尽管一再推辞,谭将军还是坚持拨了二十个下人给他们使用,谭夫人怜月容年幼,除了送她两个粗洗嬤嬤外,还把自己得用的一位张嬤嬤拨了给她,照顾她日常起居以及教导她闺阁礼仪。月容以为义父会推辞,不想他很爽快的接受了,连光宇也都很赞成。不过义父说:“待汤嬤嬤她们回来,备重礼送返嬤嬤们。”谭夫人笑着应了。
新居也是三进,月容还是住最后一进。后面是很大一个园子,里面抠了半亩大小的一个荷塘,五月荷叶尚未钻出水面,但是荷塘周围杨柳依依,树下繁花盛开,姹紫嫣红,月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安顿下来,义父张罗着打探光元他们的消息,月容忙着布置新居,期间谭云娘还来拜访了一回,对她房间的布置心仪不已,啧啧称奇,拉着月容问个不停,还非得画下来不可。月容只得答应她,过些时候也给她布置一个差不离的,这才作罢。
搬进新居后半月,刘琨来访,月容也被叫到前厅见客,她现在算是半大姑娘,张嬤嬤一直在身旁作陪。刘琨一改以前的吊儿郎当作派,摇着扇子,看样子已经改走风流倜傥路线。尽管前世讯息发达,已见惯美男,王家三兄弟也是少见的俊朗,月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位刘琨青岩同学,自成一派,的确妖妖。凤眼那么斜斜一挑,不知道会迷倒多少粉丝,如果他穿到现代当明星的话,月容暗自腹诽。
大庆朝被他迷倒的也不少,其中,居然包括那个有八位丈夫的乐华郡主,现在已经是乐华公主了。拜访当天,刘琨离开之后,光宇把刘琨的遭遇当着笑话讲给月容听。原来,刘琨竟是逃婚逃到江口的。乐华公主当年被光元拒婚之后,发誓要找一个不比他差的,瞄来瞄去盯上了刘琨,可惜人家刘琨是侯府世子,既不会入赘,更不会与人共妻。到得先帝登基,吴王得势,乐华公主便放话,要休掉府内夫君,嫁入常勇侯府作世子夫人。刘琨借口守孝,急急便下江南,一路上游山玩水,刚好在江口解围之后到了江北,既避过江南烽烟,也逃过了北伐之劫,不得不让人感叹他的好运。话说,他为谁守孝呢?据说,他祖母的表姐,那阵子正好去世了。
刘琨临走时,邀请他们三人到他府上做客,先是对光宇拱手:“敝府虽蓬荜,幸有十亩后园,栽得各种花草,现正值赏玩之期,盼同赏,”又对月容拱手:“家妹也在江口,久闻秦小姐贤淑,欲得一见,本欲今日与某同来,奈何祖母身体不适,伺疾在家不得同来,临行有嘱,务必请小姐择日与兄同往敝府赏春。”月容看他一脸魅惑之气,却一派文绉绉、很郑重其事的样子,很想大笑,不过还没来得及笑,光宇已经在一旁替她答应了:“改天定当叨扰。”
刘家的后园二十亩都不止,奇花异草也还真不少,站在一大片杜鹃花丛中,月容觉得真应该找借口多来几趟。身旁陪着的是刘琨的唯一的妹妹刘暇,很乖巧的小姑娘,比月容小两个月。有妖孽哥哥在前,刘妹妹长得自然也不差,很精致的小巧鹅蛋脸,不过不是凤眼,是更暧昧的“含情目”,上辈子看红楼,月容根本想象不出何所谓“含情目”,可是第一眼见到刘暇,月容马上对“含情目”有了感性认识,妈呀,我要是贾宝玉,别说摔手指头大的一块胎玉了,就是被专家鉴定价值一亿的汉代玉凳,我也肯摔,只要逗得刘妹妹高兴。
月容自顾自yy,哪曾想刘暇也在偷偷打量她:这个月容姐姐,的确与人不同。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当年五弟看新娘后回到家里,根本不谈新娘,一直对压床童女姐姐念念不忘,发誓说秦小姐是他见过的“最漂亮姐姐”,大家当时付之一笑,他才见过几个姐姐呀?如今,刘暇不得不承认:五弟是对的。然而更吸引人的是她的说话行事方式:她懂得很多,但绝不夸耀;她很调皮,时不时会小小作弄一□边的人;她很健谈,快乐的象一只小鸟;她也很安静,不说话时就是一株幽兰。刘暇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月容,不过她确信一点,跟她呆在一起很舒服。
月容她们在园子里呆不到两刻钟,刘府来新客人了,是闻名已久的罗佩云,刘暇兄妹的姨表妹。罗佩云也是个美少女,细致的瓜子脸,大眼,柳眉,樱桃小口,古典美女的形容词可以全用在她身上。后来,月容鉴定,她还是美少女中的战斗机。
互相见礼之后,大家继续逛园子,逛着逛着,月容便与罗小姐走在了一起,罗小姐问:“妹妹长得真好,不知哪里的水土能如此养人,妹妹可否告知祖籍何处?”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么?月容才不信罗佩云不知道自己的养女身份。不过罗佩云下辈子也不会想到月容是穿来的,人家才不会在乎父母是谁呢。月容答:“姐姐过誉了,妹妹从小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后来得义父收留,或许正是博采众长,才长成如此这般的。”暗讽罗佩云小气。
罗佩云又道:“据说,妹妹曾流落外边大半年,期间还被贼人抓住过一次,吃了不少苦,以后出门可得当心啊。”貌似很关心,其实是很阴毒地讽刺月容德行有污,以后恐怕嫁不出去呢。
月容想不通罗佩云为什么对自己怀有如此大的敌意、处处针对,难道是压床童女争夺后遗症?也太小气了吧。回道:“谢谢姐姐关心,不过,当时哥哥一直护佑在侧,苦倒没怎么吃,只是有些担惊受怕罢了,姐姐以后最好不要出门。”月容特意把“不要出门”四字咬得特重。
罗佩云还待开口,前面花墙处突然拐出一群人,原来是刘琨陪着光宇、谭云辉他们到了,云娘跟在后边,正向她招手。
月容回以微笑,站住不动,等着云娘他们走过来。眼角余光撇向罗佩云,发现她突然双颊晕红,目光痴迷,月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蔷薇花旁,妖孽男正含笑看过来。
月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被罗佩云当成了情敌。真是躺着也中枪啊,自己才十一岁好不好!
☆、游园
月容若无其事撇开头,扭身、弯腰,伸手去抚身旁的一丛杜鹃,好像发现杜鹃花丛里有什么新奇东西似的。对面刘琨笑容慢慢收敛,身边罗佩云却已经迎了上去,娇声唤到:“琨表哥,你家的园子真漂亮,我想要那边的榴花,你能帮我摘几朵吗?”
月容没听到刘琨的回答,却有一个小男孩的清脆的童音传来:“榴花是要留来结石榴的,三表姐不能摘!”月容觉得这小孩有趣,抬眼望过去,原来是一个只得八、九岁的小男孩,长得很漂亮,象刘琨的翻版,心知这是刘琨的弟弟,也不知排第几?
这时闻得刘暇娇怯怯的声音道:“五弟,咱们园子里榴花很多,表姐摘一些去,还能让石榴结的个更大呢。”
那位五弟“哦”了一声,道:“那我和阿福去给三表姐摘榴花。”拉了小厮阿福就朝石榴花树那边跑。跑过月容身边,看了她一眼,“咦”了一声,停了下来,又看了她两眼,兴奋大叫:“你是秦姐姐,我认识你!你怎么也在我家?你要不要榴花?我给你摘很多很多!”
月容直起身来,微笑着看他:“谢谢你,五公子,我不要榴花,我去那边看看迎春花。你快去摘花吧,树高,小心别摔了。”说完迎上云娘,拉了她的手说话。小男孩有点犹豫,想跟上去,却又惦着榴花,想了一想,对月容说:“秦姐姐,我摘了榴花就来找你玩,你一定要等着我!”听得月容笑着答应,他才拉了他的小厮阿福,飞跑着离开。
走到一处的少男少女们这才相互见礼。刘暇三年前到过江南,在江口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与谭家也是相熟的,只有罗佩云,与谭家五兄妹、王光宇都是第一次见面。
这里四个女孩子,罗佩云年最长,已经十三岁,按理说出门一定得有嬤嬤相陪,不过因是在姨妈家,今天赏春的都是平日走动很勤的人家,她的嬤嬤就没有跟过来,留在厅内了。
月容瞧着罗佩云跟几个少年见礼,也是落落大方的,可见家教很好。可是为什么就这么针对自己呢?爱情,真的容易使人丧失理智、昏头昏脑呢。不禁狠狠瞪了罪魁祸首刘琨一眼,谁知他正斜眼瞟过来,看她瞪眼,摇扇一笑。月容扭头,心里暗骂“死妖孽”。
彼时,两丈见方的地上立了足足十个人,四个女孩,六个男孩,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堪堪立在一片花海之中,云鬓锦衣,笑靥如花。谭云辉自十二岁起,就跟着父亲在军中历练,讲究的是枪来刀往,风花雪月并不擅长,这时也觉得美不胜收。罗家小姐,已是婷婷少女,像极新开的黄|色虞美人;自己的妹妹,就像枝头红艳艳的石榴花;而刘小姐,是怯怯的粉色百合;秦表妹,秦表妹,他想不出什么花可以形容她,她,她是花仙子。
光宇看月容玩的开心,自己也觉得开心,不过环顾四周,却又皱紧了眉。月容看他面色变幻不定,以为他的别扭劲又上来了,担心他中途走人,自己还有好几处没走到呢!便上前去拉了他的袖子:“宇哥哥,你可得好好赏花,回去我们要报花名比赛呢!”
光宇终于一笑,道:“好!”象往常一样抬手欲抚她的头发,想想不妥,中途放弃,转而去抚了抚自己的衣襟,好似拂灰尘似的。
边上刘琨看着他们,摇着扇子,笑道:“我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来种,你们俩就慢慢数吧,改天可得告诉我结果,我自己还真不清楚这园里有多少花草呢!”眼角笑意却渐渐隐没不见。
罗佩云在边上看着,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很无趣,连园都不想游了。刘暇却过来拉了她的手:“表姐,那边有一丛鸢尾,我们去看看。”
月容与云娘两人却已走在了最前面,两人边赏花,边轻声细语讨论云娘卧房的装修计划,一时争辩,一时娇笑,后面跟着的刘暇极是羡慕。三年前离开时,表姐也是有说有笑的,这次再见,两人聚了几次,她觉得表姐似乎变了个人,常常阴晴不定的,不知该怎么跟她相处才好。
两刻钟不到,刘五公子就抱了一大把石榴花跑回来,跑到罗佩云面前,把那一大把花往她怀里一塞,道:“三表姐,给你!是阿福帮忙摘得哦,不用谢我!”转身就奔月容去了。
罗佩云抱着一大把头尾交叉、长短参差不齐的石榴花,哭笑不得。边上刘暇道:“表姐,那边有个小亭子,我们歇歇再走,我也挑两朵榴花戴戴,一边就顺手搂过了罗佩云怀里的花束。罗佩云这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去看刘琨,却发现他正望着五公子他们笑,不由皱紧了眉。
这边,月容逗着小正太:“五公子,你找我玩什么呀?”
小正太不答,首先抗议:“我有名字,我叫刘珏,别叫我五公子”
月容觉得有趣,问:“为什么呀?”
小正太理所当然:“五公子是给外人叫的。”
月容觉得这个问题不宜深究,回到上一题:“那,刘珏,我们玩什么呢?
小正太答:“我有一把小弓,不如我们射箭比赛?”
月容答:“现在春光正好,射箭好像有些煞风景呢。”
“那我给你摘花戴!”
“花要长在枝头才好看,摘下来不久就蔫了。”
小正太连连被否决,有点泄气:“你说玩什么就玩什么吧。”
于是月容画了五子棋跟他玩,谁知这小子一点就通,几局下来,月容几乎招架不住。刘琨在一旁暗笑,五弟虽然懵懂,棋艺却是不差,这么简单的所谓“五子棋”,根本是手到擒来啊。看着月容着急的样子,心里很是痛快:这个小丫头,平日尽捉弄别人,今天终于也翻了一回船了,哈哈……
光宇却对刘珏很不爽:小孩子不去找小子孩玩,尽粘着月儿干什么?月儿还没逛完园子呢!
云辉兄妹对这“五子棋”却来了兴趣,也画了两个玩起来。剩下的人三三两两围观,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正好有嬤嬤寻过来请大家去用午膳,大家这才散了。
午膳后小憩了一回,大家又游了一回东园,看天色已晚,才纷纷告辞回家。
月容他们刚到大门,还未下车。一匹快马扬尘而至,马上之人拉紧缰绳勒马,直勒得马高高竖起前蹄,大声嘶鸣,一下就停了下来。
月容听得声音,揭帘探看,马上之人正好回头望过来,两人同时开口:
“元哥哥!”
“月儿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我是亲妈,可是,会不会写的太甜了?
☆、团聚
“那日大家往北奔走,吴兵穷追不舍……后来,大家分成了好几拨逃向不同地方……我们五人一拨,幸好追着我们这一拨的只有十几个人,我们把汤嬤嬤和阿姜圈在里面,顾嬤嬤、三弟和我三人在外圈对敌……好容易把他们都放倒……我们不敢停留,一直跑,直跑到玉银山才停下来……汤嬤嬤年纪大了,摔下马左腿骨折,阿姜受了惊吓,也病倒了,我们在山里找了户人家住下……汤嬤嬤四个月才痊愈,这时吴兵已经把江口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又住了四个月,上个月听得武继海兵败,我们才从玉银山出来……碰上瘟疫,我们绕道……在路上又耽搁半个月,昨天才到郊外的泗镇,汤嬤嬤又病倒了……三弟留守客栈,我先来打探你们的消息……”
光元喝了三大杯水,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把八个月来的经历说完。月容听得心惊胆战,还好,当初是光元跟他们在一起,临危不乱,否则,又是打打杀杀,又是老弱病残的,肯定不能这么顺利的就挺过来。宇哥哥做事,一向随性而为,而元哥哥,则一向面面俱到。
“元哥哥,你辛苦了,再喝一杯茶,我这就去给你端好吃的来。”月容给光元续上一杯参茶,转身要去给光元传膳。光元拉住她的手,道:“不急,你跟二弟也吃了不少苦吧?是大哥不好,没照顾好你们,大哥有愧!”
月容望着一脸憔悴的光元,不禁在心里叹一口气,长兄难为啊!道:“哪能怪大哥呢?要怪也是怪该死的吴兵!况且,有宇哥哥在,我没吃一点苦,宇哥哥一直很照顾我。你看,我长胖了不少呢!”月容边说,边用双手分别揪住自己的两腮,扯起两颊的肉,示意自己的确长了不少肉。一会儿放下手,又拉了光元离座,凑过去就跟他比高:“还有,我长高了好多呢?”
一比之下,很悲催,月容还是只有光元的肩那么点高,月容顿时垮下脸,人家这大半年也在长呢。
光元被她的举动逗笑:“是,你长高了不少,也胖了。”这才有空仔细打量月容,眼前的月儿,脸上稚气犹存,但的确与九个月前大不一样了:眼睛更亮,但却越发幽深;双颊红润,皮肤却白的透明;一颦一笑间,眉飞色舞,如快乐的小鸟;一起一座间,灵动异常,似花间的精灵。光元有些疑惑,也有些惆怅:过去的大半年,自己错过了什么了吗?
不由转身对光宇道:“二弟,辛苦你了。”光宇不以为然,一撇嘴,道:“照顾月儿,这是应该的。”听着他俩的对话,月容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但具体哪儿不对,她又说不上来。重逢的欣喜太过浓烈,一会她也就撂开,不去想了。
第二天,全家出动,浩浩荡荡去泗镇接汤嬤嬤她们。看到顾嬤嬤,月容什么话也不说,一头扑了过去,差点没把顾嬤嬤扑一个趔趄。顾嬤嬤摸着她的头发,安抚她:“好了,好了,你们没事,嬤嬤也很好!”
月容当初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顾嬤嬤,又多得她多年照顾,感情自然不一般,心理上其实是很依赖她的。虽然有时顾嬤嬤很严厉,但那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在王家三兄弟的掺合之下,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顾嬤嬤与月容朝夕相处,说起来也是最了解月容的人,她知道月容的喜怒哀乐,也清楚她的爱憎忧欢。比如,此刻,顾嬤嬤就知道,月容看似撒娇,实为通过抱紧自己,确认她的安全。月儿到底,还是缺乏安全感,顾嬤嬤在心里概叹。不由看了看光元三个,心里只希望一切顺利,千万不要生出什么枝节来。
月容抬起头,果然不出顾嬤嬤所料,眼圈是红的。顾嬤嬤不由爱怜的轻拍她的背:“月儿比去年长高了不少呢,是个大姑娘了,也更漂亮了。”月容听得“大姑娘”三字,想起那年参加的婚礼,一女四男的震撼场面,不由一阵寒战,马上便忘记了难过,为自己的将来担忧起来。剩下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不知道义父会给她找什么样的人?真的到得那一天,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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