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45节
往事如梦。
半年多的找寻,一无所获,有时聂安也动摇过,单相权也许真的是死了。为什么他不愿意相信呢?单相权活着时,他害怕他的威严,单相权死后,他又无比怀念他。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像单相权那样仅靠着人格魅力就能征服属下的心了。
在羌国转了一圈,他们来到了离国。刚到离国边境,就听说了一件怪事。
离国和羌国的交界处,有一座y山。山中常年y云缭绕,据说闹鬼,当地的老百姓从来不敢上山。可就在几个月前,夜里经常有人上y山,上去之后再也没下来过。据当地百姓说,上山的人中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但是从打扮上看都是江湖中人。半年多的时间,进去没出来的人大概已经有成千上万了。当地的老百姓很好奇,暗想山中是不是有什么宝贝,或许是别有洞天?几个胆大的百姓就组了一队举着火把上山了。
过了很久,那些人才回来。回来后的几个人变得疯疯癫癫。从他们口中得知山上住了一个魔鬼,魔鬼将那些江湖人抓上山,利用江湖人的血来练一种奇特的功夫。后来,一天夜里,天空雷声大作,一道紫雷破空,直接劈向y山地脉。再后来,百姓再没见过有人被抓上山,也没见其他人下来,他们说魔鬼作孽太多,被上天下来的紫雷劈死了。
聂安越听越觉得玄乎。为何要取人血,聂安从来不知道有什么邪门功夫需要靠人血来练。据聂安所知,近来江湖上确实有些怪事,似乎有高人再现武林,很多作恶多端为非作歹的江湖恶霸陆续在人间蒸发。聂安猜想也许被谁捉上山的正是这些恶人。
聂安准备了一番,决定和兆炎上山一探。或许还能找到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
y山地势复杂,他们在山上转来转去,见不到一个人,只能见到满地白骨,鬼气y森。到了最后,竟连下山的路都找不到了。终于,二人体力不支倒在了路边。
聂安再次醒过来时,竟看到了单弘。
原来单弘就是百姓口中的“y山魔鬼”。
聂安本以为自己见到的是单弘的鬼魂。后来才知道单弘还活着,聂安大喜过望,既然单弘没死,那么单相权肯定也还活着。
可让聂安失望的是,单相权虽然没死,但和死了基本没差。单相权有体温,却没有呼吸,说是死了,身体还有温热,说他活着,却没有呼吸。他就一直这样躺着,从没醒过。
聂安跪在半死半活的单相权身前,痛声流泪。但只要没死彻底,就有希望。
其实那日在战场上,单相权是真的死了。单弘抱着为救自己而死的单相权悲恸欲绝,漫天羽箭飞来,竟不想躲闪,意与单相权共死。
可让单弘没想到的是,危急关头,他竟被自己带来的手下推下了悬崖。单弘抱着单相权,一路往下落。摔死大概要比被箭s,he成塞子好很多。
单弘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抱着单相权躺在一颗横枝而出的树上。躺在浓密的枝叶上,单弘知道是这棵树救了自己。树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单弘背着单相权的尸体,顺着树干爬到了悬崖峭壁上,一点点往下攀爬。爬到半路发现了一个山洞。单弘不舍得埋葬单相权,虽然单相权真的死了,可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父恩难还。
单相权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他还没得到儿子回报给他的爱,他还没看到儿子们展翅翱翔,怎么舍得死。抱着冰冷僵硬的单相权,单弘的眼泪一串串的往下落。
在山洞中跪了一夜,守了一夜,单弘想了很多。单相权为了救他而死,他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一直无法振作,就太对不起为他舍生的单相权了。单弘将单相权的盔甲和外衣脱下。他不敢去看单相权到底受了多少伤,纯白的亵衣已经变成了红黑色。
山洞不见日光,又y又冷,是藏尸防腐的好地方。单弘想起单相权临终前所说的话:书房的地板。单弘决定回去看看,顺便给单柏制造一个自己和单相权已经死亡的假象。他把单相权的尸身放在山洞中。顺着原路爬了回去。
东西取的非常不顺利,那些东西似乎早就被人盯上了。单弘费了一番心思才取得。虽然山洞极其隐秘,但他还是不放心山洞中的单相权。单弘想起单相权曾送给陈夫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那珠子有防腐的功效。单弘不敢露面,取了东西后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山洞。
后来,单弘听到了单柏被废,死在大火中的传闻。
单弘对此半信半疑。他取出单相权留给他的东西,是一张地图。按着地图,单弘找到了那里。
在那里,单弘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神仙似的人物。单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江湖人口中的“宣天神候”,他虽然听说过神候的事迹,却不知道自己找到的人就是他。单弘看那人长眉长髯,仙气绕身。知道自己遇见了世外高人。
神候一见单弘,便知道他是单相权之后。十几年前,机缘巧合,他收了少年王爷单相权当弟子,三天之内,他传给单相权一套天心剑法交给他一张地图后就匿迹于人间。
神候是世外高人,没人知道他的确切年龄,江湖中有很多关于他的传闻,说他半神半人,他随便传谁一套功夫,那人就足矣雄霸武林。可是更多的人只把这些当成了传说,说他早就羽化成仙了。有关神候的一切都是个迷,单相权当然不会把神候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他知道一旦透露这个消息,江湖将再掀腥风血雨。
单相权那时极为年少,与神候不知隔了多少辈,可二人闲聊中甚至投缘。单相权学完剑法辞别神候时得到神候的承诺:日后他的后人带着地图来找神候,神候会见他的后人一面。不论那人提出什么要求,神候都会尽力满足。
世上的人那么热衷于神候的传说,无非热衷于三件事:成仙、长生、为王。
长生成仙,不是人力所及,就算是神候本人,也没办法指点一个凡人成仙长生。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指条明路,帮助那个人为王为圣。
神候一见单弘,单刀直入,直接问单弘是否为了独霸武林而来?
单弘略一沉思,竟反问他:“你有本事帮我独步天下?”
神候并没责备单弘的没大没小,反而笑着点了点头。
单弘知道老者绝非常人,当下单膝跪地,坚定道:“我不要天下,只求救活一人。”
老者暗自掐指,算出了单弘所指何人。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若是硬要逆天……
“篡改生死,可是逆天之行。你确定要救他?”
“就算粉身碎骨,入修罗鬼道,我也要救他。”
“倒是没那么严重。只是需要向天借命。”
“向天借命?”单弘念叨着这四个字。
“需杀九千九百九九个恶人将这些恶人的血放到铜鼎中,焚香作法,用这些恶人的魂魄与阎王小鬼交易,你想救之人便可还阳。不过还魂后,他能不能醒就说不好了。可你的命数会因这逆天之行改变。如果你本是帝王之命,也许会变成乞丐之命。若你本该长寿,也许会因此短命。下辈子怕是更惨。”
“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就算魂飞魄散又能怎么样。”单弘为了救单相权当真可以不顾一切。
“既然你无所谓,那我就告诉你如何焚香作法……”
辞别老者后,单弘将口含夜明珠而尸身不腐的单相权带进y山,同时还有自己所剩无几的部下。y山地形独特,衔接晨昏地界,y气最重,极适合作法通灵。其间,为了斩杀那些恶人,单弘经历了很多九死一生。后来,作法成功,天降紫雷,单相权果然起死回生,冰凉的身体再次有了体温,可人却毫无气息,更不要说醒过来了。单相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没法愈合,心口处和腹部伤的最为严重,单弘觉得单相权不死不活也许和这些伤有关。
单相权还魂后的半年多内,单弘用尽各种手段寻找天下奇药,企图医治单相权的那些伤。后来他在山上救了迷路晕倒的聂安和兆炎。有了他们的帮助,寻药的事更有效率了。
再后来,单弘下山找到了果果。将他也带上了山。果果交给单弘一瓶药,说是从爷爷的遗物中找到的,单弘用自己试药,发现那是一瓶效果奇佳的创伤药。给单相权敷上后,伤口开始愈合。
日前,单弘潜入羌国皇宫,偷出了羌国宫殿中的神丹。服了神丹,单相权终于有了呼吸,单弘无比激动,等着单相权醒来那日。一年多的时间,单弘除了耗尽心血救治单相权,也没忘召集江湖奇士,借着自己身为掌门的身份聚集能人。他要将单国从湛双成手中夺回来,再杀了湛双成和南逸这两个叛徒。
至于单柏是不是真的死在了大火中,单弘并没去打听。单柏将单相权逼死在战场,单弘对单柏的恨无法化解。单柏不但逼死单相权,还失了单相权费尽心思留给他的王位,这样的单柏更不值得原谅,根本不配当单相权的儿子和自己的大哥。
这几天,兆炎奉单弘之命,到离国找寻其他奇药。在离国都城内,他听说了白虎少年的事迹,白木白,起先听到这个名字时,兆炎觉得奇怪。后来,兆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兆炎ji,ng通遁地之术,潜入白府对他来说太容易了。那个人果然是单柏,单柏没死,竟成了离国将军白世奇的儿子。兆炎对单柏同样又怨又恨,看着单柏昏迷中不断喊着父亲,白世奇抱着他边答应边喊“柏儿”的样子,兆炎心里难受极了。单相权还昏迷不醒,单柏这就又认了新爹。
犹豫了几天,兆炎最终没忍心任单柏自生自灭。临去之前,兆炎遮住容貌,将自己寻来的奇药分出一半,交给白府下人后匆匆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这章写得会不会太玄了?虽然写的很狗血吧,但是单相权毕竟被单弘救活了不是,打滚~~~~
大大们新年快乐啦啦~~~~~~
第八十八章苏醒
单柏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榻边的白世奇。
白世奇见单柏终于醒了,惊喜万分,长久的悲伤和紧张在这一刻得到释放,惊喜激动之下,白世奇竟又晕了过去。
看着倒下去的白世奇,单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单柏受了严重的外伤,整个人除了脸以外缠满了绷带,想动也动不了,更没力气动。他没办法去扶白世奇,只能吃力的喊人,喊了半天才喊来了人。
下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推胸,白世奇这才慢悠悠的醒了过来。
白世奇建下战功无数,是战场上英勇无畏的铁血将军。单柏想不到这样铁铮铮的人竟会是如此柔情的一位父亲。看着白世奇明显消瘦的脸,单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白世奇不顾自己的疲倦,醒了后赶紧又坐回榻边。他想拉起单柏的手,可单柏的手也被厚厚的绷带缠着,白世奇怕弄痛单柏,动也不敢动他。
“白儿,疼么?”白世奇眼圈通红,满眼心疼。
单柏受不了这种疼爱宠溺的眼神,暗自垂下长睫。他根本不是白世奇的儿子,不值得白世奇这么对待他,更何况他认白世奇也有自己的目的,他实在受不了白世奇对他这么好。
“一定很痛吧,对不起,白儿,对不起。”白世奇一个劲儿的向单柏道歉,他觉得自己枉为大将军,竟然任凭儿子被人诬陷沦落牢狱受尽酷刑。甚至差点失去儿子。
单柏原本不想理白世奇,可他不知白世奇为何要向自己道歉。白世奇哪里有什么错。
白世奇怜惜的抚着单柏的脸,竟心疼得掉下了泪。
单柏身子猛地一颤。
“傻孩子,为什么不跑呢,为什么纵容他们打你。”白世奇知道以单柏的武功,打伤狱卒逃出牢狱绝非什么难事。“跑出来就不会被打成这样了。”
“跑了会连累你的。”
单柏知道自己遭人陷害,也知道狱卒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他。在被打得无法动弹前,他想过越狱逃跑,逃出离国,然后再想办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可他不能跑,他跑了白世奇怎么办,皇上大怒,必然会拿白世奇开刀。他清楚白世奇对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是多么的上心,若是儿子再一次失踪,白世奇真的会活不下去。已经负了单相权,他怎么还能再负白世奇。虽然白世奇并非他的父亲,可爱儿子的心与单相权是一样的。这样的父亲,单柏实在不忍心再伤害。
白世奇没想到单柏会顾念到自己,一时间欣慰万分,“对爹来说,没有什么比你还重要。”
白世奇的爱抚让单柏越发难过,单柏有意的微微动了动身子,想躲开白世奇的手,可身上的伤太重,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单柏疼得冷汗直流,硬生生将到了口边的一句呻吟吞了下去。
“别动,别乱动,你身上都是伤。”白世奇想起那日在撕下衣服后单柏血淋淋的身子,心痛得窒息。“你一直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吓坏爹了,爹真的怕你丢下爹一个人就那么走了……”白世奇极为伤心。
单柏突然想起单相权留给自己的纸条。不顾疼痛,咬牙抬手去摸胸口。
没了,荷包没了!
“白儿,你做什么,你怎么了?”单柏手臂的绷带渗出大片猩红,白世奇无比焦急,他不知道单柏在找什么。也不敢去抓单柏的胳膊,只得焦急道:“白儿,你要什么?你找什么?”
“荷包……我的荷包在哪里?”单柏顾不上疼痛,他只想知道那个荷包在哪。那里装着单相权留给他的字条,是他的宝贝。
“在这,在这。”白世奇慌忙拿起床头的荷包,放到单柏手里,单柏乱动的胳膊这才停下来。紧紧抓着荷包,单柏问他:“那块玉佩你能还给我么?”
白世奇知道单柏指的是那块粘好的碎玉,赶忙从自己怀里掏出,“我一直带着他,你看我穿上了红绳,这几日我一直把它挂在脖子上贴身带着。幸亏有这块玉,我们父子才得以团圆。幸亏有它……”
“把它给我戴上。”单柏不想让这快象征单相权爱的玉佩被别人拿走。
不论单柏说什么白世奇都会答应,小心翼翼的帮他戴上,白世奇道:“那日我抱着你,怕极了。你躺在我怀里,一直念念叨叨。”
听白世奇这么一说,单柏脑子里还真有些印象。自己昏迷中对单相权说了好多好多话。
“我说了什么?”单柏害怕自己真实的身份暴露,赶忙追问。
“你一直喊着父亲,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听得到父亲二字。”白世奇不知道单柏的脸色为什么突然间更加苍白了,含着眼泪道:“对不起,白儿,对不起,以后爹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离开你……”
单柏看着眼中盈泪的白世奇不知说什么好,只见白世奇抬袖擦了擦眼角,欣慰道:“你终于肯喊我父亲了,白儿,我终于听到你喊我父亲了……”白世奇从没像现在这么高兴过。尽管是儿子昏迷中喊的,他也高兴。儿子从没忘记过他,所以才会在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一声声喊着他。他真高兴,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出这份喜悦和欣慰。
单柏知道白世奇误会了,可他根本无法戳破这个误会,也不忍心。
让单柏更想不到的是,白世奇为了救他竟然舍弃了兵权和官职,为了单柏他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虽然他表面上对白世奇还是那么冷漠疏离,可是长久以来被白世奇关爱着,他好像渐渐被白世奇感动了。看着白世奇那么努力的爱他,那么宠他纵容他,单柏心里既愧疚又难受。如果有一天他不得不告诉白世奇自己不是他的儿子,只是在利用他,白世奇该是怎样的难过呢,单柏不忍心了,他怎么可以伤害这样铁血柔情的“父亲”呢。可是身负父仇国恨,他不可能为了白世奇选择放弃。单柏非常纠结。
白世奇是个清廉的好官,从不收受贿赂,家里没什么闲财,白世奇和单柏都失了官职,白府的生活远远不比当初。
为了省出钱财为单柏买药疗伤,白世奇不仅辞退了大量家仆,还瞒着所有人,晚上跑到拳坊去当拳手,白世奇本是将军,武功过人,所以经常打赢,打赢了后会得到很多钱,白世奇就用这些钱为单柏买各种灵药,希望单柏早日康复。
那日兆炎回去后,并没对单弘说发现了单柏这件事,只是私下里和聂安交待了一句。
单弘的苦心没有白费,单相权喝了那些奇药,真的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时,单相权的神智还不清楚,通过剧烈的疼痛他知道自己还活着。那个瞬间,他满脑子还是敌军中的单柏,是快要被长枪刺中的单弘。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战场。看到伏在榻边昏睡的儿子,一瞬间,他竟开口喊道“柏儿”,就像以前在王府时那样。后来,单弘抬起头,他才看清那是单弘。
“弘……弘儿?”太久没有说话,半响,单相权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
“父亲,父亲……太好了,您醒过来了,父亲……”见到单相权醒来,单弘激动得不能自已,拼命的喊着父亲。
“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不,不,您没死,您还活着,不许再说死死的。您活得好好的,父亲……”单弘的肩膀轻轻耸动,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不停抚着单相权的肩膀,不知怎样才能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单相权的眼瞳微微放大,显然对自己没死的事情感到惊讶,在他的记忆里,他真的死了,甚至看见了地狱的大门,看见了y间的小鬼。见单弘眼中含泪,单相权努力的冲他笑了笑,吃力的抬起手用手指抚了抚单弘的脸颊。
这样疼爱亲昵的举动还是第一次。单相权的举动就像还沉浸在战场上的死别中。临死之前总要让在乎的人知道自己真的爱他啊。
单弘受不住单相权的这种疼爱。想起那日单相权倒在自己怀里说爱他的样子,单弘的泪水夺眶而出。不等单相权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单弘就飞奔了出去。
他跑出去,跑了很远,一个人坐在院子外的空地上闷头痛哭。
这一年多来他实在太辛苦了,他从不敢想如果单相权真的醒不过来会如何,他相信单相权一定会醒过来。可单相权真的醒来后,疼爱的看着他时,他才知道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是多么幸福,又想起单相权舍命救他的场景,心痛难耐,喜悲交杂下,他终于失声痛哭。
他不想让单相权看到他哭的样子,更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所以才躲到了院子外面。他不知道自己在单相权给的爱里可以脆弱成这样。
单相权不知道单弘为什么突然跑出去,沮丧的垂下手。单相权的记忆渐渐清晰,汹涌的疼痛感瞬间涌上了心头。
虽然当初他毅然决然的上了战场,为了单柏甘愿赴死。可再次醒来后,一切恍若隔世,仿佛他死了一次又活了,竟像过去了一辈子那么久。他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单柏是真的把他逼上了绝路,真的不要他这个父亲了。这一瞬间,所有的疼痛和痛苦都清晰了起来,他竟有些遗憾自己为何没死,还要活过来,要活着承受被最爱的儿子舍弃逼杀的事实。
聂安和兆炎闻讯赶了过来。刚走到单相权身前,聂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爷。”聂安见单相权醒了过来,激动地不知所措,猝然流下清泪。兆炎见聂安哭了,手忙脚乱的不知怎么安慰好,“义父,义父,您别这样,王爷醒过来了这是好事,别这样……”
聂安边拭泪边道:“对,不能哭,不能哭。”
兆炎抬臂环住聂安的肩,用另一只手帮他擦泪,“义父,王爷会好好的。”
“炎儿。”聂安看着兆炎,任凭他为自己擦去眼泪。
“你们出去吧。”单相权在榻上看着聂安和兆炎的父子情深,觉得心脏难受,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
聂安一开始有些发愣,单相权这是怎么了。
突然,他挥开兆炎为自己擦泪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出去说话。
“王爷怎么了?”出了房间,兆炎还一头雾水。
聂安这才低声道:“唉,怕是想起了大公子。”说罢,聂安把声音压得更低,“那个人真的是大公子?”
兆炎知道聂安指的谁,用力点了点头,“我不会认错的。”
聂安陷入沉思。单相权才刚醒来,肯定不知道大单被灭,单柏被废的消息。该不该把这些告诉他呢,是告诉他单柏死在了大火中,还是告诉他单柏还活着但是成了离国将军白世奇的儿子呢。
不论哪种,对单相权来说都是个不小的刺激。单相权那么爱单柏,就算单柏杀了他他也未必真的不会原谅单柏。可越是这样,现实对他来说就越残酷。单相权用尽半生心血换来了王位,在他死后,单柏竟然连半年都守不住,知道这个消息,单相权该有多痛心。如果告诉他单柏没死,反而跑到敌国成了别人的儿子,这种无情的背叛,对单相权来说会不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可如果告诉他单柏死在了大火中,单相权会不会承受不住这种致命的打击?不管单柏多对不起他,在单相权心中单柏永远是超越性命的存在。
可这些事情是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单相权会知道的。
单相权知道后,必会想办法把王位夺回来,可是那些痛苦,也将日日伴随着他。聂安眉头紧拧。
单弘拼命擦干眼泪,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他哭过。想着赶紧回去看单相权,单弘快步回到了房外,正好遇到聂安和兆炎。
“怎么不进去?”单弘见聂安和兆炎在外站着,顺口问道。
聂安跟了单相权将近二十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不管单弘的口气多轻松,聂安也看得出单弘哭过。
“王爷如果问大公子的事?”聂安不知单弘要怎么对单相权交代这件事。
“哼!”单弘对单柏怨气极重,沉声反问:“大公子?”
“这,我是怕王爷还惦记着他。”
“他不配父亲惦记着。”单弘口气冷冽。
“可是王爷迟早会问的。”聂安对单相权极为了解。
“他死了!”单弘扔下这句话,就进了房间。
单弘坐在榻边时,单相权还闭着眼睛。单弘知道单相权刚醒,身子还极为虚弱,也不急着和他说话,端起准备好的清粥,柔声问道:“父亲,您昏迷了太久,快些吃点东西吧。”
单相权嘴唇动了动,声音很是微弱:“你说谁死了?”
端着粥碗的手一抖,单弘平静道:“一个手下。”
“我不想吃。”说完,单相权就不再说话。
单弘知道单相权沉浸在被单柏背叛的伤痛里,不再坚持,抬手把粥放回去。
突然,啪的一声,粥碗扣在地上,摔碎了。
“弘儿?”
“父亲,没事……我再去吩咐下人准备一碗。什么时候您想吃了就喊我。吃了饭才能喝药啊。”单弘的口气还是那么温和。
单弘不知道为何碗会摔在地上,他明明看准了才放过去的。单弘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怎么了,突然就会看不清东西,一开始没那么厉害,最近越发严重。难道是他要开始为逆改天命付出代价了?单弘不在乎的笑了一笑,只要单相权能活着,这双眼睛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白世奇啊白世奇,怎么突然多出个白世奇,囧,完全是意料之外。。。
其实一开始想过让单相权设计一个计中计,诈死揪出湛双成和南逸,可是又觉得他那么爱单柏,虽然一直以来的表达方式有些问题,可那感情是真的。如果面对单柏无情的冷落,他还能冷静的抛开单柏分出心思去设计y谋,貌似有些太理智了。而且事情发生的太快,单相权虽然了不起,却不能总是人生赢家。人生就是有起起落落。单柏也是,经历起落才能成长嘛对吧xd
好像这章字数多了些= =
jj最近又抽了。。。
第八十九章泪水
单柏的腿在狱中被打折了,半个多月来他一直躺在床上,双腿动弹不得,给白世奇急坏了。
单柏表面上很镇定,还安慰白世奇让他别担心,可心里却无比焦急。若是自己再也站不起来,还谈什么东山再起!那单相权岂不是白死了,更何况,还有单弘和单卓的仇,这份血海深仇他一定要报。
“少爷,喝了它吧。”何朗来给单柏送药。
单柏一直试图将腿抬起来,可是徒劳无功。单柏满头冷汗的样子让何朗很心酸,以前单柏是那么意气风发,在战场上万夫莫当的英姿深深的烙在了何朗心里。可如今……
何朗还记得昨天晚上是白世奇亲自给单柏送的药,可不知怎么的,单柏将那一碗药生生掀翻在地。白世奇极为难过的脸色,何朗到现在还记得。
也是,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成为一个不能走路的废物,更何况还是曾经的少年英雄。那次事件后,白家的处境简直是从天上跌落到了尘埃里。
“那个,为什么是你送药?”往常,药都是白世奇送来,单柏昨日并不是有意对白世奇发脾气,只是他真的受不了白世奇那么宠他。今天是何朗来送药,难道白世奇因为昨天的事在生气?单柏在心里想道。
“老爷今天早上才回来的。现在正在房间睡觉,嘱咐我一定要喂你喝了这碗药。还让我一会儿把这种药膏涂在你的腿上。”
原来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单柏稍稍安心。
第4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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