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归零 作者:斯吾
你么。”
凯伦纤长文弱的手指触及了卡片,划过房间号码,他的手腕细瘦,指甲磨得圆润光滑:“劳驾可以,方便算不上。”他不卑不亢地回答。
进屋,关门。
凯伦在床沿坐下,抬手示意。左夭晴从善如流地把头枕在凯伦的双膝上,仰视的角度让他清楚看见对方的脖颈和耳垂,清秀而柔软。
从进酒吧起,凯伦就并未掩饰自身向导的身份,因此左夭晴轻易便可感知他精神力有多温和。此刻,他的触手探入他的精神末梢,却比他预想的更加舒适惬意,让他似乎在冬日浸泡于温泉之中,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放松了戒备。
曾经华美的精神图景,已颓废难堪得不成样子。
花草树木枯萎,天空灰黑黯淡,杳无人烟。中心宫殿的花园长满荆棘,大门吱吖洞开。
踏入这里的来客身穿席地的白袍,天降雨,滋润了干涸的土壤,不一会儿雨霁天青。凡他所经之路,倘若船于静水之中荡开的涟漪,唤醒复苏的生气。彩虹横架两端,街道间芳香弥漫,新叶之下的死皮则陨落成泥。
然而,宫殿翁然不动,像隔绝于世外桃源之外。
来客站在门口,试探地向内张望,脚下长长的黑影从白色的光芒中蔓延。
这里和医院的停尸间无二,散发出血腥和腐臭,视觉的冲击令人心悸。
他走向在宽阔的大厅内,却蜷缩在角落的身影,蹲下身,手掌贴在他的额头。
与此同时,镜子里反射出他身后的,和面前的人一模一样的身形,唯一区别是身后人血色的眼,来客回身去看,对方却冷哼一声,进入了巨大的铜镜之中。
凯伦收回精神触手,浑身发冷,猛地睁眼,才惊觉左夭晴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之距,鼻息扑面,祖母绿的眸望着他,睫毛低垂,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后搂住他的腰,手掌将脖颈巧妙固定。
“我要吻你了。”
自那天后,左夭晴渐渐不再流连花柳间,而是把时间让给两人共同填塞。
他们几乎天天聚首,有时一起散步,有时共进晚餐。他们畅谈天文哲学,交流生活琐事,言语莫不投机,彼此也愈发了解。
凯伦这个人有些神奇,左夭晴想,和他相处非常愉快轻松,烦恼全抛却脑后不需思索,心里聒噪的声音消失后,他整个人慢慢回归到一种平静的祥和。
严格讲,他们并不是恋人,但所做的事和普通的情侣没太大差别,牵手时的温度,拥抱的触感,离别的亲吻――跳过□□的环节,对,除了第一天。
左夭晴享受各式各样的情感,人不同,身体交融与否也不同,有时是强烈的需求,有时只是形式,至于牵扯和凯伦,左夭晴更倾向于亲吻既止。
择日。月朗风清,群星璀璨,他们相约,租车去郊外夜宿。
凯伦搭好帐篷,左夭晴生火烤鱼。
他们齐齐仰躺倒在草地上,那时正值湖边的萤火虫繁殖季节,半空漂浮的,尽是碧莹莹的光斑。
他们谁也没说话,沉默了好久,单纯地凝视星空,即便如此,也不会尴尬。
“其实,我没正式上过学,一切由双亲传授,和你聊天,说的不过个人之见。倒是妹妹她在私立学校里成绩优秀。”
“没差,我们家几乎不随教育制度。我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越长大越难见面。”
“??????杰克,我无法治愈你的精神图景。”凯伦和左夭晴不同,是传统的治愈系向导,有浓厚的精神力基础,可梳理容易,根治最难。
“我知道,别放在心上。”
“你有没有想过??????”
话未说完,左夭晴侧身,碧绿的眼盯住他,轻声问:“你要走?”
“不,我会陪着你。”凯伦挪开视线,微乎其微地叹息。
“凯伦,跟我在一起,你不开心?”
“恰恰相反,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了,杰克。”
凯伦的死期是他的生日,本人似乎早有预料,闭眼时坦荡得让左夭晴回忆起他们的初识。
那是个礼拜日,左夭晴如约戴着礼物踏进教堂,唱诗班的孩子歌颂圣歌,人们坐在座椅上诚恳地祷告,凯伦在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后出场,白色的长袍,胸前挂着十字念珠,彩色玻璃窗之下,这年轻的神父浑身笼罩在柔光中,为每个人恳求的人沾水洗礼,答疑解惑。
异能【预言】。
左夭晴恍悟,他虽然早有怀疑其深厚的向导功底,却不想他竟是圣族后裔。
正午,朝圣者全部离开,凯伦遣散了身边部下,偌大的教堂唯有二人,承载着上帝与圣母的凝视。
“左夭晴。”凯伦垂下眼,开口,“等你再次踏进教堂,就离恢复向导力不远了。”
“这是预言?”
凯伦点头:“最后的预言。”
话音刚落,飓风降临,教堂的屋顶塌陷,地板剧烈摇晃震动,瓦砾石块掉落。
咔哒。
凯伦的白袍被红色浸染,身体悬空,是被活生生绞死的姿态。
刹那间的无力,几乎让左夭晴崩溃,时间倒回到同伴丧命的夜晚,头疼欲裂,面色木然,心胸扯出个大的风空,呼呼得漏气。
“活该!”大门打开,灰头土脸的男人闯进来放声大笑,双眼布满血丝,身体臃肿,“害人偿命,你害死那么多人,轮到你被制裁,痛享这滋味了!”
左夭晴的意识,就是在那瞬间远去的。
空白之间,他的肩膀被人向后一拽,人影挡至他的面前。
血色的瞳。
是他频繁堕入{混沌}的开始。
☆、二十六
“那人死相凄惨。警察们找到左夭晴时,场面几乎控制不住,亏得我的帮助,才让他睡去。”身着白大褂的人停顿下来,喝了一口水,抿唇冷哼,继续说,“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最黑暗的一面和最丑恶的欲望,左夭晴太早学会伪装自己,也就太早学会了玩弄他人。”
仓库只有微弱显示器的蓝光,无法照及的地方隐没于黑暗。安插的导管和摄像头盘踞了四面墙壁,男人坐在凳子上,面对着粗铁栏杆围成的笼子。他从白大褂的胸口袋里抽出烟,徐徐点燃。
“啊,我忘了,”他猛地吮吸一口,满足地喷出烟气,“你是想亲口听他讲出这些所有过去的?哎呀呀真是可惜,杰森。”
铁栏杆里的人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手腕脚腕均绑了黑色的束缚带,双眼则被蒙上了黑色棉布条,白色衬衫凌乱,领带歪斜,正装军服外套抛团在角落,衣领上刻有station的标志。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离他和左夭晴那次的对决,离他被劫持来到这里,大概有一天半时间了。异能【缤觥渴褂霉度导致昏迷,等他再有意识,便开始眼前漆黑地听对方,左家曾经的医师兼精神导师,慢条斯理地讲故事了。
而事实也差不了太多,他们的决斗结束在30个小时前,信息素骚乱之中,异变突发,敌人像埋伏许久终于出击,乘机制造混乱,让戚诺风左丹云措手不及,众目睽睽之下掳走杰森,装腔作势胡编乱造地说了番鼓吹之言,轻轻松松将叛徒之名冠在“感谢我们的同伴杰森”上,让这场堂堂正正的胜负顿时成为制造漏洞,摧毁station的阴谋。
“多亏你的虚弱,让我得以窥视你的精神图景,杀人的银器磨得光滑锋利,却没有丝毫的血迹,你的感情坦率直白,即便夺人性命,也不后悔愧疚,信仰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是动物的本能。不愿被束缚,沉溺于危险的刺激和疯狂,是体内叛逆的因子作祟,看来‘他’口中的巅峰,绝对人类,完美成品,并非说说而已。”
“??????谁?”杰森目前为止没有进食,嗓音干涸,喉咙难受,声音沙哑黏糊。他猜测自己应该是被打了肌肉松弛剂,才会浑身无力,虚汗沿发布满额头,从脖子一路顺道前胸后背。
男人看了看表:“再过二十分钟,你就能见到他了,也算你的半个父亲。”
说罢,他降低视线,玩味地十指相交,打量着杰森,从头到脚,细细浏览了胸腰臀腿。,禁不住吹了口哨,带有下流意味地啧啧赞叹,令杰森哪怕看不见也寒毛直竖,恶心得哆嗦了下身子。
“虽然我对同性没兴趣,但你的身材倒真是数一数二的好。奉劝你做好准备,等他来了――不过他下肢还未康复,应该做不了太过火的事,恭喜你走了狗屎运。”医生装模作样地拍拍手,不过两三下,又停顿了,“但,你懂的,方式不止一种嘛。”
杰森张了张口,又合上,牙齿咬住下嘴唇,松开,还是询问:“完美成品?”
“你难道从未发现自己的古怪?”医生摇头反问,“也对,你逃跑后连‘自我’都舍弃了,大幅度扰乱了计划履行的轨迹。”
“好好想想,你是无性向,信息素薄弱,几乎不对向导产生反应,可以类比为普通人,可你又是哨兵,具有异能和精神图景,精神本应脆弱难控可偏偏稳固,二者莫非不存在冲突?是因为你是百分之五十的生化人,从理论上讲,同时具有成为哨兵或向导的潜力,按‘他’希望的施肥,你能比现在更强,成长得更为优秀。当你选择了逃离你的主人,选择重新开始一段人生,你就选择舍掉了哨兵向导两种可能,成为了普通人。”
“――然而,为什么,你会成为哨兵呢?编号0830,答案你自己清楚。”
杰森哑然,顷刻记忆倒流,他眼睁睁注目晴愈来愈远,踏上楼梯,关上房门,将自己隔绝于外,心中只觉竟然如此不甘。
是了,之所以成为哨兵,是因为有人需要,晴需要。
station会议室。
戚诺风双手交叉,胳膊肘放置于长矩形的会议桌上:“目前为止,事情比我们料想的要顺利。”
没错,其实自从左夭晴提出以诱饵钓鱼的策略,明线暗线都在打点。
最初故意走漏的线索,是黑街人鱼混杂的酒吧里,安德烈酩酊大醉后的胡言乱语,再怎么他可是黑手党的头子,年少轻狂,气焰嚣张,没人敢明目张胆地阻拦也是合情合理,即便他口中骂骂咧咧的是戚诺风名下的station,是初露锋芒的新人,杰森。
那天夜里酒吧老板兢兢战战,不知该不该上前。酒吧各色人物偷偷张望,交头接耳,疑云顿生,真假难辨。
结束碎语的,是推门而进的拉斐尔,面子上他是安德烈的副手,但稍微了解的都知道他是安德烈的情人,瞧不起的大有人在,可尚不敢造次。拉斐尔没多话,在安德烈耳畔低声细语一番,勉强拉他站起来,后率手下清了场,论演技,他称第二,无人第一,面色镇静略有愁云的微表情,足足让嚼舌根们坐了实。
{“听说station有隙,那个杰森后台可硬得很,居然让安德烈吃瘪。”}
其次,是布置场地。
戚诺风和左丹云特地让station全员放假做眼证,创造杰森和朱利尔斯间的矛盾,刺激敌人动手的欲望。至于卡洛琳和里昂,众所周知,前者因私自调查违背政府意愿,异能暂封,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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