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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钱消灾，这在行政机关内部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上下级之间也风行起这种桌底交易。

    按照滨海市的规矩，按照谁出事谁负责的原则，既然是在白泥村出的事，那么白泥村是脱不了干系，新生居委是隶属鹿泉街道的，鹿泉街道也脱不了干系。

    市里让开发区计生局负责，计生局来了个大石压死蟹，直接让鹿泉街道和白泥村两方出资办妥这件事，自己一毛不拔。

    白泥村不缺钱，十万块是毛毛雨，自然不在话下；鹿泉街道五万块已经是割肉了，范天来为此心疼不已。

    钱有了，谁来办这事就成了关键。

    林安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卷进来。省检后的第二天，范天来把林安然叫到办公室里，说：“林主任，这次我们街道要派个人跟着市、区两级计生局到省里去公关，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去比较合适。”

    林安然听了就发懵，问：“范书记，我分管的是经济工作和综合治理，让我去不打妥当吧，何副主任去不是更合适？”

    接着，范天来就跟他解释了一通。由于检查出了篓子，市里觉得开发区的计生工作不稳当，于是在开发区范围内开展一次突击清查行动，何秀丽是走不开了。

    话虽说得合情合理，林安然还是觉得范天来和赵士敬之所以不去，是因为这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上去估计也要看市区两级领导脸色不说，还要在省计生委的领导面前做孙子，正职领导当然不愿意出面了。

    既然是领导决定，林安然也不好推辞，去就去呗，反正到了省城，不过也是吃吃喝喝，带队的肯定是市、区两级的计生部门领导，自己跟着不过是作个陪客而已。

    不过林安然怎么都没料到，开发区带队的竟然是曲晓红！

    按照范天来的说法，市里计生局领队的是副局长徐进才，而开发区的代表居然是原临海区卫生局的局长曲晓红！

    林安然赶紧问：“范书记，曲晓红不是临海区的卫生局局长吗？什么时候来的开发区？”

    范天来说：“这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听说是刘副市长操作，把她弄到开发区来的，前天刚报到，挂着个主任科员的职务。这女人可不简单，不过计生的事，她估计也不懂，所以管委会又派了张副局陪着一起去。”

    这下子，林安然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了。从范天来的办公室里出来，回想起在鲤鱼门无意中遇见曲晓红和刘大同在门口相谈甚欢的场景，忽然明白这个女人恐怕早就投奔了刘大同的阵营。

    如此说来，李亚文出事的时候，曲晓红还跟着他上省城等钱凡出院，而李亚文偏偏又在那几天里出事，这其中奥妙不由让人遐想联翩。

    这次管委会派曲晓红去省城，除了此人应酬手腕了得之外，恐怕还有弦外之意，至于市局的徐副局长，林安然多其人也有一些了解。是位老同志，脾气不怎么好，也快退休了，估计这回也像自己这样被拉壮丁去做丑人的。唱主角的，这次恐怕是曲晓红和张伟权二人。

    第二天一大早，林安然按照通知来到管委会办公大楼等曲晓红和张伟权，到了八点一刻，见到曲晓红从楼上下来，后头跟着脸色十分难看的张伟权。

    曲晓红满面春风，远远就冲林安然打招呼：“林帅哥，咱们又见面了！”

    她不叫林安然的职务，只叫帅哥，倒让林安然不知所措，犹豫一下才说：“曲局，咱们又是同殿为臣了。”

    曲晓红咯咯笑道：“别说得文绉绉的，什么同殿为臣，咱们是千里有缘来相会。”

    说罢侧过身指指身后的张伟权，说：“我们局张局，你认识吧？”

    林安然点点头，看了一眼张伟权，见他脸色不大好，往日若见了自己，热情得像冬天里的一把火，这次却不同，笑得十分勉强，像哭一样。

    曲晓红说：“林主任，说正经的，咱们先去买点礼物，然后到市里去接徐局。上车吧！”

    说完也不理会张伟权，径自上了丰田小霸王。

    几人到干货市场，在曲晓红的指点下，买了鲍鱼、鱼翅、瑶柱等干货，又到烟酒批发行买了十几条好烟，到市卫生局接了徐局，才匆匆往省城赶去。

    从滨海市到省城要开车六个多小时，一路上，曲晓红坐在徐局身边，俩人谈风月谈八卦，言谈甚欢，把林安然和张伟权当成了透明人。

    曲晓红充分展现了强大的外交手腕，逗得徐副局长老怀甚慰，像个年轻了十多岁的小伙子，都忘了自己上省城去做孙子求人办事的，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开心。

    倒是张伟权，一路闷闷不乐。林安然之前听公安局副局长曾春提过，张伟权就要去副扶正了，那晚在聚友饭店，张伟权和现在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天的张伟权意气风发，今天的张伟权如丧考妣，若不是还认得他那张脸，恐怕林安然不会觉得这是同一个人。

    滨海市在省城有办事处，说是办事处，实际上是一个高级宾馆，是滨海市一个私营老板在省城建的，租了两层给滨海市政府做办事处用途。

    宾馆叫滨海大厦，一共八层楼高，取义“发”字，七八楼是办事处所在。驻省办的主任姓高，叫高兴，人如其名，虽然这次大家上来的目的不大光彩，可是高兴主任还是很高兴，笑呵呵在门口迎接。

    “徐局，你们来了呀，哟……我来我来……”高兴不由分说，抢过徐进才的小提包，把众人往玻璃门里领，嘴上忙不迭说道：“已经安排好房间里，在八楼，随我来！”

    高兴是科级主任，驻京办是处级，驻省办当然就降一格。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性质问题，林安然总觉得高兴像从前宫廷里的大内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