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生前是个体面人[穿书] 作者:十万八千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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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不是已经问过了吗?师尊命天子峰弟子照常修炼,莫被这些杂事扰乱心绪,可我们好歹也是琼华第一峰,发生了这种事,怎能坐视不管?”长孙少仪紧挨着他坐下,皱眉蹙眼,“况且斩妖除魔,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
天卿摇头,道:“非也,事出有因,师尊这般打算定有她自己的道理。更何况这宗门内,有前昆仑留下的护山大阵,既然掌门未前来寻求师尊,既是有所把握,我等不必自乱阵脚。”
琼华霍乱当头,天子峰弟子置身事外,毫无作为,不仅不心急,甚至有点想为鬼将魔兵疯狂打call。顾怀盏在时与宗门内弟子关系皆宜,与自家峰头弟子更是亲切熟络,自他离去之后,首峰弟子便多有心怀不满,天璇玑出关门,他们这才寻到了主心骨,安然自得的喝茶看戏。
峰花小师叔不在,拿剑都觉得提不起劲。
不仅如此,眼看宗门便要被攻破,没等琼华掌门上门求见,天璇玑便令众弟子随她一同外出涉世历练,天子峰弟子心照不宣,遵循师命,连包袱都没收拾,便跟着大长老一同离去,只余下灵脉未复的宴观从留守天子峰。
东陵的热闹,远在长恨天的顾怀盏不得而知,此刻正躺在铺好的小床上,舒服到抽懒筋。他等了好久,不见立守于窗边的人上来,抬起头随他一同朝窗外望去。晚空漆黑,星罗棋布,唯独少了一轮明月,像是突兀的缺失了一块。
窗边幽白的一抹身影,僵立着许久,迟迟不见异动,与这静谧夜融为一体。
见状,顾怀盏心有疑虑,不禁出声唤他一声。当归侧过身,目似墨如死水,视线与之交错,只听他低声道:“无事。”
顾怀盏点点头,就当作自己信了他的话,实则早已察觉出他的异样。在他的注视下,当归踱步至榻边,和衣而卧,伸手将他裹入身前。
“睡吧。”玉石般手指穿插在顾怀盏细软密腻的发丝间,力道恰到好处的梳弄,伴着鬼仙浅歌似低吟的劝眠声,令他如入梦乡。
意识逐渐偏远,弥留现幻,稍纵之际便彻底沦陷,睡生梦死。
睡于安乐,醒于电击,东方将白之时,强烈的刺痛感将顾怀盏驱逐出一梦华胥,大清早就被锤哥烫个头,他捂着昏沉胀痛的脑袋爬起身,看了眼此刻天色,又倒头睡下。
“反派没了。”系统的一句话让顾怀盏瞬间清醒。
他倏尔坐起,恍惚间问道:“什么时候?”
系统给出精准的回复:“九十四秒钟前。”
顾怀盏一边给自己套衣裳,一边抱怨:“你是不是公报私仇?为什么要用电击叫我起床。”
系统一声冷笑道:“因为我喊了你一分钟,都好似无事发生过。”
他心道这时不便与系统计较这些,胡乱的将散乱披发用一条系带绑上,也顾不上套上靴子,光着脚便跑出屋外。他怕被发现,蹑足屏息,移至一根台柱后,张望四周,瞧见为他所寻的那道身影,正沿着桥廊踉跄前行,步履匆忙却迂缓,不若寻常,倒像是病弱重伤之人。
顾怀盏一路跟寻他身后不远处,至后甚至无需过多隐匿,都不曾引起前方人的察觉。借着逐渐清明的天色,顾怀盏将那抹白衣上多出的一道道殷红收入眼底,瞳孔骤缩,双手在不经意间紧握成拳,目睹着那道身影扑进一处竹林间。
不知怎地,顾怀盏只觉身陷冰潭,心神不宁,身体也抑制不住的抖颤,他一步步追上前,进入那片竹林,眼前景色忽变,回过神时已是身处一处小别院间。
他环顾四周,不见当归身影,不知该往何处。蓦然,静谧的竹间传来零碎间歇的低吟,夹杂着隐忍的喘息,听的顾怀盏额蹙心痛,他闻声而去,寻着时而出现的□□往西走,途中逐渐出现血迹斑斑引着他一路走着,最终在一处浅潭中央的白玉盘中发现了他。
玉坛沿外被染成暗红的血衣浮动于水面,丝丝血色蔓延于浅潭之中。月白的圆盘中央,正是顾怀盏所追寻之人,他此刻褪尽衣衫,不着一缕,力困筋乏匍于地,道道红线在那具瓷白身躯纵横交错,触目惊心。数不清的伤口,细密绽开,条条血流汇聚于他身下。
目观此景,顾怀盏只觉仿似被人摧心剖肝般阵阵作痛,他立于阴影之下,力困筋乏,手不知该摆在何处,最终举起摁在一根小腿粗壮的青竹上。平复心绪后,他一步步走上前,踩着漫过膝盖的浅水潭,在离他一尺时,脚下的温热黏腻让他停住了脚步。
当归被他惊动,抬起头,他双眉紧蹙,朝着顾怀盏所站的方向竭力伸出手,气咽声丝:“唔……”
顾怀盏垂眸凝视着那只被血污爬满的手,慢慢蹲下身去,让他能够触碰到自己。他毫无自觉,不知何时起已是泣下沾襟,垂下头时,才察觉到有一抹恍惚的水光坠下。
那只手抚上了他的双眼,将不堪的画面遮住,他听见当归衰弱低潜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不要、看,不……别看。”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当归心知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恐怖,他不想被人发现的脆弱与不堪一击暴露在顾怀盏眼前,但让他悲沮神伤的原由并不是自身弱点被人所知,而是被顾怀盏看见他这样不堪入目的一面。
他举起的手因无力而抖颤,掌上的血迹也蹭到了被他掩盖着的面容上,当归想要将那污渍抹去,却被扶开了手臂,接着,那小小的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顾怀盏趴跪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规避着他的伤处,白藕样的小腿浸在血泊中。
眼前这画面妖治而又诡异,令他悲恸欲绝,触目恸心。顾怀盏将手在衣衫上蹭干净,转而去擦拭因挣动而溅上当归脸庞的红烛。
“不要看,我这副样子……回去。”当归续回些力气,尽量将话完整清晰的吐露给他听,将数声痛吟咽下喉咙,一手将顾怀盏推开。
他固执的爬回原处,双手托捧住当归的手腕,饮泣道:“我不怕的,我不怕你这副样子。”
“可你这么疼,疼到没有力气。”顾怀盏呼出闷在胸口的浊气,视线被雾气模糊不清,也无法缓解先前所见给他带来的冲击力,他继而又道,“我害怕没有人陪你,我想呆在这里,跟你在一起。”
一言一语都是他发自肺腑的真心之言,不带其他目的,不是有意讨好。只是看见这个样子的当归,忽然间的想这么说,这么做。
像是一瞬间的错觉,他在当归的眼中捕捉到一丝不安,随着他语落时消逝,顾怀盏凝视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郑重其事道:“你最好看,不论何时,没有人能比得上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喜欢陪在你身边。”
听者无应,缓缓阖上双目,未言应允,却也不再催促他离去,手指蜷曲,反将顾怀盏的小手臂覆盖,轻握。他想紧紧的牵住这个孩子,但眼下,他仅剩的余力也只能够做到这一步。
可他本性多疑,那些阴晦是与生俱来,早已糅合在他魂魄之中,即便听到顾怀盏做再多保证,也不能使当归全然放心,甚至催生出可怕的念头。他心下了然,若付诸行动,定然会反令顾怀盏心生厌恶,若真当如他所言,会相伴永生,他也不会画蛇添足,行庸人自扰之举。
四野阒然,只偶有当归咽不下的闷哼突兀响起,顾怀盏想要取些水来,替当归将身上黏腻的血液擦拭干净,方才欲将手抽出,便招来当归充斥猜忌与讥刺的凝睇。仿似瞬间将他先前所言都一概否定,那目光令顾怀盏多少有些内心刺痛,他想彻底打消当归不知从何而来的惶恐不安,却不知该做如何。
想来,也只有呆在原处,别再有其他动作。他庆幸起自己没有听当归的话,从此处离开,他想不到如果他那么做了,伶俜的躺在这空寂之地忍受痛楚的当归,心下会做何想法,又会有多沉痛。
“我只是想帮你将身上擦干净,我会很小心,不碰到你的伤口。”他对其解释自己抬手之举,虽对令当归所受祸患束手无策,但他想尽可能的减少当归的不适。被血液附着,被血腥笼罩,黏腻后又干涸,那感觉一定令人难以忍受。
但听其言语,当归没有松手之意,反用另一只手勉强支起半身,将顾怀盏圈入臂弯,对自身绽开的条条伤口毫不在意,压护着他又倒回在地。
第14章 初衷不纯
紧贴着他的胸腹,顾怀盏纹丝不敢动,生怕自己丁点的动作便会令当归身前处的那些伤处受到牵扯而崩裂更甚。
由于他过于刻意紧绷,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的躺着,反而身心交瘁,头顶上方传来当归气奄奄垂绝的低语:“再等一等便好。”
令他熟谙的清幽墨香忽然浓郁,满盈鼻腔,沁人心扉,顾怀盏的意识在短时间内陷入昏沉,绷紧的身体也随之松懈。也许是这一次当归气力不支,异香未能令顾怀盏完全熟睡,尚还保留一丝清明。
顾怀盏心知此刻情形有异状,回想往日,也已经不是头一回发生,他时常会在嗅到此气息后便酣然入梦,只是次日醒来时便神清气爽,只当自己睡眠质量好,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也猜到是当归对他动了什么术法。
而精疲力尽的施法者,也已经闭合上双眼,昏沉不醒,双臂却仍旧紧固着顾怀盏。
最终,他没能抵抗香眷,合眼入梦。
天色渐暗,当归先一步苏醒,身上细不可数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又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溢流出新鲜的血液。他将熟睡中的男童横抱在双手臂弯,踱步走入池潭中,捡起水中已被洗澈的白衣披盖在身,就地而坐。
潭中水位上涨,逐渐漫过他的腹部,淹没玉石坛。
入骨的寒意令顾怀盏瞬间惊醒,他睁开双目,发现自己正被当归一手圈抱着,依在他的胸腹,浸泡在潭水之中。暗红以二人为中心蔓延四周,将原本清澈见底的清潭污染浑浊。
回过神来,他立即转过头去探看。
见他留意自己的举动,当归嘴角轻牵,拉开衣袍令他看个清楚:“已经无碍了。”
顾怀盏的视线在他纹理清晰的肌理处流连片刻,见他胸口处仍旧有未清洗干净的暗红,伸手拂拭,一点点的擦拭干净。末了,还有些不舍的收回手,心下感慨手感是真的不错。
当归将他收回到半途的手抓住,垂头放在脸庞处摩挲,安抚起他道:“我不疼了,没事了。”
好似先前发生的一幕,不过幺小之事不值一提,那些所受之苦都比不得顾怀盏流露出的担忧之虑。
他所言所行都让顾怀盏鼻腔发酸,吃个豆腐还要被感动一把,反派怎么就这么好,把他想的这么好,对他也这么好。
静默许久的系统出声道:“你还记得上次给男主送装备是什么时候吗?”
难得的好气氛被它一句话搅合干净,顾怀盏沉吟道:“回想起这件事,仿佛就在昨天。”
系统沉稳的暗示道:“你的余额已经不多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听起来他的阿妈不是很开心,但经历了鲜血洗礼的顾怀盏,自认为与反派建立了更深厚的情谊,比起之前更加舍不得一走了之。
顾怀盏道:“我怎么能背着血流不止的反派跟男主苟合!”
他义正言辞的想让系统给他来两锤子。
系统:“他每个月都流,你还能给他当护垫吗?”
顾怀盏不仅不是abc,心里也没一点abc数,妄想让系统感动一把,让他跟当归在长恨天里相亲相爱。男主不来招惹反派,反派也窝在家里不出去,幸福又安稳的度过一生,互不干涉,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然,系统不答应,还要电他。
一大一小在清泉池中闭眼泡着,优哉游哉,少了一根紧绷的琴弦系在他心头,身体其他的不适又随之浮现,就是……饿了。
顾怀盏回头的同时,当归也睁开双眼,垂眸与他对视,片刻后,不待顾怀盏开口,便抱着他起身。他一脚踏出池潭,藴运灵气将二人身上的水汽烘干,又恢复了往日清爽。
来时顾怀盏留意到竹林间有初笋,走时采上两三根,与当归随手猎来的走兽肉一起炖出一锅汤,香得他吃了大半锅,撑到半夜没能入睡。
当归没再使异香助他入眠,也是觉得他今日睡的时间有些多了,随意他闹腾。
“那竹林我以前怎么都没瞧见过?”顾怀盏问道,往日他也不是没有往那边走过,这还是头一遭发现那处有一片竹林。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当归答其所问:“是造宿设下的嫁移阵法,竹林是入口,通往别处,那院子也本不是在长恨天,与竹林一同,只是在今日这种时候,暂且调换过来。”
顾怀盏问起来没完没了:“为何要去别处?长恨天对你来讲并不够安全吗?”
“并非。”当归停顿半晌,轻抿朱唇,细思着要如何令顾怀盏理解他将要所说之言,“我非人,待我认识到自身存在时,便已经在潭池之中。那时这地方也不像你所看到的那般,我乃世间浑浊五欲孕育而成,自潭中生,那地方有助于我再生,对我的伤势也有所缓解。”
差不多就是回母胎再造,顾怀盏听懂了,点了两下头,又略带迟疑的看了看他。
他那点小心思一眼便被当归看破,对他道:“还有何疑虑,尽管开口便是。”
得了他的应允后,顾怀盏放下心中顾虑,询问起缘由:“那些伤口从何而来?先前……我寻不见你的那日,也是因为这怪症发作吗?”
当归先是不语,牵起他的一只手摁在了自己的左胸口处,顾怀盏的掌心紧紧的贴着手下的肉,紧实而又细腻,不失弹性,一时间大脑放空。如果当归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借此转移话题,那就太成功了。
然则,不过是顾怀盏多想,当归又开口令他回神,只听他徐缓的说道:“常人有心,但我并无此物,却也并非没有弱点,我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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