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男人会捉鬼 作者:苌楚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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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艰难往山下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冰刀之上。只要他手中还握着内丹,他就无法摆脱这彻骨的阴寒。
走到半山时他整个人忽然就是一抖,眼中瞳孔一缩,猛地喷出一蓬乱血,摇摇欲坠。
便在此时一人飞快赶来,及时将他扶住,正是广御。
“你竟用了擒阳咒?!”广御大为愕然,忙去探他脉搏,微微松了口气。
幸好肖长离命格不俗,琳琅山又在龙脉之上有龙气护佑,他尚能保住一条性命。若是换了旁人,此时早已气血膨胀爆体而亡,哪里会是吐一口血这么简单。
肖长离抓住广岫胳膊稳住身体,将手中内丹递过去:“快去……黎城……”
广御看着那粒内丹,叹了口气:“若早些拿到或许还有用,可是现在……怕是不成了。”
肖长离脸色一肃:“这是为何?”
广御道:“因为皇帝受伤了。”
肖长离脸色大变,胸腔之中一阵绞痛,气血翻涌而上,将一口血又逼到了嘴边。
“帝王龙神一脉同体,息息相关,龙脉被阻帝王不安,反之亦然。”广御道,“皇上今早遇刺,体内龙阳外泄补之不足,龙脉亦损,如同雪上加霜,一粒冰蟾内丹,恐怕不是巫翵对手。”
肖长离闭目深吸一口气,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声带颤音,死死捏住拳头借以压制心中的惊恐惶乱:“皇上他……如何……”
广御道:“我不清楚,想必情况不太好。”他扶稳肖长离,“我先带你回去疗伤,暂且别想太多。”
肖长离如同虚脱一般靠在他身上,只觉浑身阵阵发冷。即便身处寒潭之中他也没感到这般冷过。
此时云钰的情况确实不太好,那块碎片生生扎进他的肚子,搅得肠穿肚破,血流难止,御医忙碌了大半个时辰才止住血。
珩王心慌意乱来回踱步,头一次在宫人面前发了火,得知是苏苏刺伤云钰时他抱着头直撞墙。
是他提议让苏苏进宫的,是他害了云钰!
“阿钰!阿钰怎么样了?”云昶手忙脚乱赶过来,不顾宫人阻拦就要闯进去看云钰,被珩王拽了回来。
“你给我老实呆着,别瞎捣乱!”珩王冲他吼了一声,将云昶彻底给吼懵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云昶颤声道:“我没捣乱……阿钰……阿钰他怎么样了……”
珩王捏了捏眉心,倦声道:“不知道,不过何御医说过并无性命之忧。”
云昶松了口气,靠在门上:“那就好……”
两人一时无言,身边宫人来来往往,不时端出血糊糊的水和纱布,看得二人揪心不已。
“皇上……”柳原颤巍巍由宫人扶了进来,一张脸上布满惊惧惶恐。
珩王稳住心神宽慰几句,他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一些,心有余悸喃喃自语:“血月……血月之劫……这就是血月之劫啊……”
第75章 风波将至
此时宫门外已有数位大臣闻讯前来等候, 一国天子竟遭到行刺,但凡有个意外,上至皇家朝堂下至黎民百姓皆可谓是翻天之祸。都有人开始怯怯私语若是真出了意外, 是该由珩王继位合适还是峪王继位合适了。
“古籍有载, 血月现,国之将衰, 气尽如坠狱。如今皇上遭到行刺,岂不正好印证了血月之劫?”史坤成长叹一声, 满面忧色, 朝天一拜, “望上苍眷顾,保皇上龙体康泰,护我大缙渡此灾劫。”
众臣长吁短叹, 皆随之而拜。
史坤成道:“今早朝会之时徐大人便早窥得灾劫,若是陛下早有防备,恐怕也不会有此一难。”
徐怛叹道:“灾星在侧,紫宫不宁, 皇上仁德不予追究,本官纵有心,亦难有所为啊。”
户部尚书李同道:“按徐大人所言, 那肖长离果然是灾星么?”
徐怛道:“下官饱识星象,循日月星辰之法,得窥天机,肖长离乃是潜龙在渊之命, 陛下真龙之式微,则潜龙必趁势而起,迫压真主。此乃天道,并非徐某人一家之言。”
众臣议论纷起,忧心忡忡。
工部尚书王行楷迟疑道:“可那肖长离为官也有数载,素来恪尽职守刚直不阿,对陛下亦多有相救之恩。天道虽是不仁,其人本身却无过错,仅凭天象便断言其罪,是否有些……”
史坤成淡淡打断他:“诸位大人想必不清楚,那行刺陛下之人,正是肖长离的小舅子,在石郢之时便已犯下灭门重罪,此次进京亦安身于大理寺内。人心难测,在恶人露出本性之前,谁又能肯定那副皮囊之下,是否包藏祸心呢?天机既有所指,又怎可坐视?”
王行楷一时无言以对,想起自家那个非肖长离不嫁的任性女儿来,微微叹了口气。
“如此看来,这个肖长离绝不可留。”中书令沈爰道,“如今皇上重伤,京中妖乱横行,民心动荡,再这样下去恐怕国乱将起。徐大人既已窥得血月灾劫,不知可有化解之法?”
徐怛道:“依下官之见,当尽快以肖长离之血祭天,已息天怒求得护佑,方可保陛下社稷之安。”
一众官员纷纷点头,觉得唯今之计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忽听一声咳嗽,众人转头,见珩王沉着脸走来,忙躬身行礼。
“王爷,不知皇上伤势如何?”沈爰问道。
珩王道:“已经由太医诊治,并无大碍,各位大人无须担心。”他目光扫过众人,道,“眼下这局势还乱不了,尚不必以人命祭天。”
他们方才的话他听了个大概,最后那一句以肖长离之血祭天听得犹为清楚。他不懂什么血月凶兆灾星之祸,只知道这些人若是在云钰重伤之际取他已定下终生之人的性命,他绝对不会高兴。
徐怛迟疑了一会,道:“王爷,天道有法不可违逆,若逆天而行,恐怕灾祸难避啊。”
珩王道:“天道有法,人又岂能无情?即便肖长离真是灾星,也要等皇上痊愈后由皇上明旨处置。各位大人皆为股肱之臣,担君忧国之心恳切,本王明白。如今陛下需要休养,朝中之事还有劳各位大人多费些心了。”
众臣纷纷揖礼领命,珩王对史坤成道:“史大人身为太尉,有护卫京畿之责,天象吉凶一类想来并不精通,就不必费这心思了。出雲皇子在我皇都被劫,下落不明,这才是大人应该操心的事,不知可已追查到些什么?”
史坤成道:“谢王爷教诲,下官已派出人马全城搜捕,城中也已戒严,只要贼人未出城外,必能捉拿。”
珩王皱了皱眉:“若是已出了城呢?那劫人的乃是南岳巫覡,身怀异法神出鬼没,绝非常人可挡,史大人切莫轻敌。”
史坤成垂首:“下官明白,这便前去督查。”
史坤成走后众官员也渐渐散了,珩王看着天宇沉沉有将雨之势,暗叹一声,回去看望云钰。
云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憔悴不堪,层层纱布包裹着那个骇人的伤口,隐隐还透着血迹,满室皆是还未散去的血腥之气。
何御医说他伤口较深,虽未在致命要害之处,却是失血过多体虚气弱,得静养上好一阵子才可痊愈。静养期间忌忧思伤神忌冷热无度,不可起身不可大动,稍有不慎便会留下遗症,龙体大损。
珩王不敢多看他面色,心中愧意重重,忽然想起在石郢之时前来相助过的广漠真人。
那时肖长离重伤比起云钰此时更甚,经过广漠调理后不过几日就能下地,不但医术高超更有各种灵丹妙药,有他来为云钰治伤想必能好得更快更彻底。
他当即觉得眼前一片亮堂,转身就往外走,径直去找广御和广陵。
见到同样重伤的肖长离时,珩王不由一叹。
这俩人可真是有难同当,不离不弃了。
“王爷……”肖长离见了他便急急问道,“皇上他……伤势如何?”
珩王还是头一次看到素来稳重的肖长离露出这样急切的模样,道:“无性命之忧,只是尚需静养,不可大动。我说,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广陵道:“自己找死呗,单枪匹马去找冰蟾,还擅用了擒阳咒,真是嫌命长了。”
珩王微愣:“冰蟾?”
广御解释道:“巫翵属火,可以阴寒之物压制,只是现在皇上遇刺,龙阳外泄,对巫翵大有益处,是否还有用便是未知之事。”
珩王烦躁得挠了挠头,看肖长离的模样比云钰好不了多少,心下感慨。
就这般一心为国为民的忠勇之人却被称为灾星,若真是天意,不免教人心寒。
珩王拍拍肖长离的肩,语重心长道:“这些你就先别管了,养好身子为上。你这副样子,阿钰定然不想看到。”
肖长离眸色深幽,回想分别之时与云钰相依的情景。他不知道云钰会有此劫是否当真是因为自己,情已至深退无可退,若可以一己之身换他平安,江山永固,他必不会有片刻迟疑。
珩王摆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对广御道:“对了,我记得上次有位广漠真人,医术高绝,更有不少良药,若是愿入京为皇上与肖大人调养身体,想必会有事半功倍之效,不知……可否劳驾……”
广陵没好气:“你是想把咱们停云观的这点老底都掏干净么?广漠掌管观中事宜,可不是能到处乱跑的闲人。你宫中有的是御医,伺候皇帝一人还不够?”
他为自己被绑在这皇城之中当牛做马十分不满,停云观虽有不问世事不沾朝局之规,大难当前却又不可不顾,若为天下黎民也就罢了,单为一个皇帝,他可懒得出力。
珩王讪笑,一时尴尬,广御拉广陵一把,道:“二师兄古道热肠,想必愿意帮忙,我传书去问问。说起来,苏苏之事也是因我一时不察,累皇上遇险,自当尽一份心力才是。”
珩王感动不已,当即行下大礼,这才真正宽心许多。
肖长离道:“苌楚靖尧被劫,可曾寻到踪迹?”
珩王叹道:“尚无进展,谢墨乃是南岳巫覡,要抓到他怕是不易。”
肖长离道:“他劫走苌楚靖尧之心昭然,出雲定不会善罢甘休。危局已成,风波将至,皇上受伤,朝局之上王爷定要稳住才行。”
“我……”珩王最怕的就是所有担子都压在自己肩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却又不能不扛,叹了口气,“尽力便是。”他双眸一转,“幸好出雲此时内乱,应该并无太多心力顾及这边吧。”
肖长离神色一凝,目光沉静:“王爷当真认为,出雲内乱?”
珩王一愣:“此话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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