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 作者:流鸢长凝
分卷阅读17
顶上的黑头蛇似是尝到了苦头,渐渐地爬远散去。
“少将军!少将军!”
三百将士留了半数戒备那些退去的黑头蛇,走在前面的几人焦急地往下呼唤着晏歌。可是,此刻底下的溶洞早已没了任何声响。
几人屏住了呼吸,仔细听了听下面的动静,除了三百将士的呼吸声外,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怎么办?”当先的两名将士对视了一眼,已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答案。
对方将手中的火折子往下一扔,落地弹了一下,火焰便小了不少,却已足以照清楚下面的一切。
银甲小将军浑身血污,被一条硕大的黑蛇王紧紧缠住,此刻不管是晏歌还是黑蛇王,谁都没有动上一动。
不知输赢!
“少将军!”第一位将士将肩上的绳索解了下来,交给身后的同袍紧紧扯住,他飞快地缒绳而下,提枪走到了晏歌与黑蛇王跟前。
“咣!”
他想用□□劈开黑蛇王,却发现枪尖砸在黑蛇王鳞片上竟震得双手一阵发麻,而那条黑蛇王竟是纹丝未动。
他不禁红了眼眶,对着晏歌跪了下去,凄声唤了一声,“少将军!”
“站起来!”
突然听见了晏歌的厉喝,他不由得大惊坐倒在地,清楚地瞧见了一个染血枪尖从黑蛇王的头颅之中穿了出来,带出一蓬猩红的鲜血。
他又惊又喜地不禁大呼道:“少将军!你没事吧?”
这一□□出,黑蛇王终是无力再缠住晏歌,瘫软地松开了晏歌,倒头断了气。
晏歌也虚弱地扑倒在了地上,方才那一战实在是太耗气力。黑暗之中,她根本顾不得防御黑蛇的攻击,两强相遇凶者胜,她还不能死在这儿,不能这样简简单单的葬身蛇腹部!
所以,她在黑蛇王缠住她身子的那一瞬间,循着蛇口的腥臭味所在,一枪穿入了蛇口中,与黑蛇王拼这最后的谁生谁死?
若是晏歌气力不济,只能伤了黑蛇王,最终只能一命呜呼。
若是她拼赢了,便是当前这样的结果,银枪穿颅而出,她可以活下来,继续为楚山而战!
将士连忙上前搀扶她不住颤抖的身子,这才发现她身上的银甲早已布满了裂痕,甚至还有几片被黑蛇箍得嵌入了晏歌的血肉之中。
她身上的血污,只怕半是蛇血,半是她自己的血。
将士看得心疼,他急声道:“少将军可在此处休息片刻,余下的都交给末将们吧!”
“拿下寒西关,非我不可!”晏歌歇回了些气力,她忍痛拔出了黑蛇王头上的银枪,倔强地推开了将士的搀扶。她仰头看向洞口处关切的将士脸庞,凛然一笑,“我们还没有喝到庆功酒,谁也不准先走一步!”
“诺!”
众将士哽咽点头。
晏歌咳了一声,她一手提枪,另一手扯了扯绳索,刚欲准备爬上去,便听见了身后那名将士的声音。
“少将军,你瞧那边好像有条石道!”
“石道?”晏歌愕了一下,她往黑蛇王盘踞的地方瞧去,那边似是真有一条整齐的石道。
她又咳了两声,左右看了看,找到了自己熄灭的那个火折子,她快步走了过去,捡起了火折子,吹了个亮。
“少将军,我去探探!”将士怎肯又让晏歌犯险?他也捡起了自己的火折子,当先走了过去。
那里果然是一条石道,两壁的山石被削得极为整齐,那些不知熄灭多久的壁灯中还残有些许灯油。
将士走过去,伸臂点燃了一盏,“少将军,我记得咱们寒西关没有这样的石道啊!”
晏歌沉默不语,她走了过来,细细地打量了片刻石道,忽地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往事。
那年,她不过六岁,孩子天性总是好玩的,尤其是她这样的将门虎女,自是与那些闺阁女子不一样。
那日她与娘亲一起在寒西关内玩捉迷藏,她躲了好几个地方,还是被娘亲找到了。后来,她躲到了一个半坍塌的乱石堆中,后面若不是晏谦动用了一千人马在寒西关内外搜寻,只怕谁也找不到她。
她还记得,晏谦与娘亲将这里的乱石清理干净后,乱石背后确实是有一条石道。
“封了这儿。”
这是晏谦从石道中走出后下的军令,自此之后,这条石道便成为了一个禁词,也成了晏谦放在心里的一个秘密。
从那年算到今日,已经有十多年了,一直跟随父帅的将士不知道这条石道,自然寒西关内那些晋兵也不会知道。
父帅一直把寒西关视为性命,所以这石道深处定有父帅不安的物事。
晏歌想到这里,忽地升起一个念头来,她当即下了军令,“用□□固定好绳索,你们都下来在这儿休整一刻,养足精神,我们再继续前进。”
“诺!”
当三百将士都缒绳下来,晏歌点清人数,确认没有折损一个兄弟后,终是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随我进去看看。”晏歌点了两名将士,手拿火折子,跟着她往石道内走去。
一盏,两盏,三盏,四盏……
当路过的壁灯被一盏一盏点亮,这石道的真容便渐渐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晏歌紧了紧手中银枪,终是走到了石道的岔口,她往一侧瞧去,十步之外,是被人封死的死路,她记得那是父帅当初所为,而另一边,自然便是石道真正的尽头。
黑蛇王把这里当做了巢穴,不知道里面还会不会有第二条黑蛇王?
想到这里,晏歌心底多了几分警惕,她小心贴壁而行,也不忘吩咐兄弟跟她一样前行。
这条石道并不长,他们走了百余步,便到了石道的尽头。
晏歌亲手点亮了一盏壁灯,当那昏黄的光晕照亮了这儿,她终是明白,为何当年父帅会下令封了此处?
这里是寒西关的最底部,也是寒西关的龙骨所在。
当年云太祖依山而建寒西关,其实还留了一手杀招,若是寒西关守不住了,只要炸了此处,寒西关所有石屋连同石屋当中的所有兵马都会一起埋葬在乱石之中。
这是逼不得已才留下的杀招。
大云自大云巫殇开始,国力渐微,而晋国自晋华女帝开始国力日盛,渐有了吞并东西二陆的能力。当年镇守寒西关的将军只怕是动了这样的心思,才想把藏有寒西关龙骨的石道给掘出来,切断晋兵踏入大云疆土的唯一关隘。
只是,那将军还没来得及把此事做成,便被调离了寒西关。晏谦初到寒西关,忙着防备晋兵,根本没有想过好好把寒西关的每个角落探个清清楚楚,最后发现了这个秘密,又亲手将这个秘密掩藏了起来。
毕竟,寒西关若毁,大晋进不来,大云也出不去。
若非要强行出兵,也只能走海路。可海上是海枭的地盘,不管哪国从海上出兵,总归是下下之策。
海枭向来反复无常,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帮谁,指不定突然从后面抢夺粮船。
所以,这唯一的一条陆路,断不可轻易毁了。
每个将军心里都有一个统一疆土的梦想,总是期待有那么一个帝王可以赏识自己,完成统一天下的将军梦。
晏谦也不外如是。
当年大云有长公主叶承梦辅政,国力蒸蒸日上,确实有了盛世的影子。所以寒西关不能毁了,晏谦还等着有那么一日,可以帮君王攻破大晋城门,完成东西二陆大一统的千秋霸业。
可是晏歌并不是晏谦,晏歌所求的并不是一统,而是楚山可以不那么累,可以真真正正地好好睡上一觉,不必再为国奔忙,不必再担心刺客的突然来袭。
晏歌静静地看着龙骨许久,她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念头。
断龙骨,毁寒西,自此后方无忧,便可好好收拾沈远那些叛军了!
“你们速速出去,我来引爆这里的火药。”
晏歌斩钉截铁地下了军令。
身后的两名将士摇头道:“少将军你身上还有伤,从这里跑出去要些时间,末将们不能让少将军冒险!”
“这是军令!”晏歌不想再听他们啰嗦下去,寒着脸道,“从此刻开始,我给你们半个时辰退出葬虎关。”
“少……”
“走!”
“诺!”两名将士只能领命。
这几年晏歌军威甚高,晏谦又治军甚严,军令如山四个字早已深深印在了每个晏家子弟兵的心头。
“少将军,小心些!”
两名将士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晏歌默然点头,目送两人走远,便倚着石壁准备歇息片刻。
她从未怕过死,此刻说不怕,便是假话。
一个人有了眷恋之人,胆子便会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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