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为奴 作者:篆文
分卷阅读170
半生为奴 作者: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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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终是默默落座,扭过头去再不看太子和绛雪一眼。
预备琴箫合奏的二人再度对视,只听箫声先起,声音疏疏淡淡,合着乐音,众人眼前似出现梅花花影稀落,花色浅淡,颜色却真切自然风韵天成。其后乐声渐渐转而幽怨,令人生出几许漂泊天涯空瘦损,尤忆当年之感。蓦地里,那琴声迂回而入,初时如珠落玉盘,渐渐隐有铿锵之感,与呜咽的箫声缠绵交错,时而低回婉转,时而高亢清丽,最后落在一个高音处又再度急转而下,悠远苍凉之意尽现,倒真应了那句万里风烟,一溪霜月,不如归去。
演奏完毕,自皇帝贵妃起至殿中贵妇皆拍掌赞叹,沈徽一壁颌首,一壁颇有深意的看着太子,又淡淡的扫了几眼绛雪。
不过那颇受瞩目的两位当事人,谁都没理会周遭纷繁热闹,只是全心全意在彼此凝望,大约于他们而言,适才不过只是完成了日常的一曲演奏,而曲中真意并不足为外人道。
至于旁人激赏与否,也根本不足以扰乱他们互解相通的心意。
待盛筵过后,沈徽于私下闲聊时,不免问起容与,是否知晓绛雪其人,对她可有了解,言语中暗含了某种担忧顾虑。容与按事后查证,对他轻描淡写的陈述了绛雪极为普通的家世,以及从太子六岁时就在他身边服侍的经历,至于那日所见所闻则暂且隐去,只暗地吩咐了心腹之人留心观察东宫情形,再拣要紧的报给自己。
沈徽自有担心,很快召来东宫局郎连海,询问太子日常起居都由哪些宫人伺候,素日又和谁比较亲厚。
连海久居深宫,早知其意,便着意回禀,“殿下身边侍女一共是十六个,日常负责起居饮食的有四个,那日万岁爷见着的绛雪就是其中之一。原是应天府选派上来的,父亲是个小参将。万岁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今年多大了?平日里常和宪哥儿一起演习音律么?”
连海道,“殿下除却音律,一向并无其他特别嗜好,每每又嫌教坊司的乐伎弹奏太过肃穆寡淡,所以闲暇时会教习宫中几个近身服侍的女官演奏乐器。其中这绛雪最是聪明伶俐,善解殿下心意,殿下也格外喜欢和她一起弹奏讨论。”
沈徽眉头一紧,“寡淡肃穆?他便是这么评价教坊司的?”
见连海面露尴尬,他哼了一声,冷冷责问,“你是宫里老人儿了,平素怎么照看宪哥儿的?任由他读些什么诗词闲赋,出落得没一点庄重。当着朝中大员亲贵女眷,和一个小宫女琴箫和鸣,摆出一副两情相悦的小儿女情态,成什么样子?”
他忽然作色,连海少不得唯唯诺诺跪地请罪,容与只装瞧不见他满脸怒容,笑着接口,“万岁爷息怒,殿下喜好的是天然质朴,感情自然流露,比之教坊司的匠器,自然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侍女更能解意。”顿了顿,他又劝道,“殿下未必不懂庄重是天家仪范,毕竟年纪尚小,不能时时压制天性约束自己,还请万岁爷多给殿下一些时间。至于那日一番演奏,不失天然真挚,发乎情止乎礼,万岁爷实不必过分担忧。”
“发乎情止乎礼?”沈徽再度冷哼,“你又怎么知道?即便太子懂规矩,难保旁的人起什么歪念头。搭上储君,日后的好儿可多着呢。”
容与一滞,的确没人能保证绛雪一定会懂事知礼,只是这种事,一向都是位高者才享有主动权,像是处于绛雪那般位置的人,难道不是只有被动听命的份儿?
等打发了连海,沈徽才对着他长叹一句,“你哪里会懂那些人的心思。”见容与半晌不说话,他放缓了语调,微微一笑,“若是个个都像你这样,我倒省心了呢。”
容与到底没再说什么,现在说什么也太早。沈宪对绛雪,也许只是情窦初开,也许只是为着青梅竹马的友谊,也许是类似于宝玉和袭人的相处模式。无论哪一种,他都不觉得该把责任推给身为下位者的绛雪。
雏燕在承明殿的斗彩飞檐上经历几起几落,渐渐成年了,殿前那棵梧桐树早被它筑了巢,太液池中的芙蕖开了又败,败了再开。雨打残荷的声音,年年都会在秋凉时分如约而至,林花谢了春红,流光总是匆匆。
转眼到了天授十三年,方入了秋,京里天高云阔,这日太阳移至中天,南书房内的汉白玉地砖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容与正在书架上翻找一本古籍,全没留意此刻已近正午时分。
还是林升匆匆跑进来,见他兀自沉浸在书海里,跺脚急道,“您怎么还在这儿,也不瞧瞧都什么时辰了,万岁爷那头摆好了午膳,擎等着呢。”
容与这才抬头看了眼天光,连忙起身和林升一道赶去暖阁。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徽习惯要和他一起用一日三顿的御膳,倒是他自己因有旁的事牵绊,常常忘记时间,已至于不止一次要沈徽在用膳之时等待。
“今儿又看什么了,入迷到忘了时辰?”沈徽一脸调笑,又转顾林升,半真半假的警告,“你记好了,下次他再忘了让朕干等着,朕就罚你的俸,朕看他还敢不敢轻慢这用膳之事。”
容与微微一哂,总不好真的连累林升,忙乖觉地欠身告罪,沈徽看他认错还算诚恳,只示意他坐下,轻声一笑,“大胤还没有人,能让朕能心甘情愿等这么久,你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样的话也不是头回听了,容与保持着歉意微笑,目光掠过面前一桌子的膳食,果然又有不少是他素日喜欢吃的。
“入秋了,该用些牛乳。我记得你夸过膳房做的奶酥好,赶明儿让他们再多预备些,送到南书房去。”沈徽淡淡说着,有家常聊天的随意,“读书的时候就着些普洱,也算是这个时令的好吃食。”
当着御前宫人,即便再多亲信环伺,容与还是起身谢了恩。沈徽用饭遵循食不言的古训,等饭罢品茶时候,才再度开口谈论起别的话题。
“二哥儿说话间就该开蒙了,好歹有了爵位,他又有些左性儿,师傅还该用心挑选。你经管内书堂,翰林院侍读、文华殿绩学讲官你都熟,留心些,务必要替他挑个学问好的。”
瑞王沈宇今年六岁了,也到了进学的年纪。容与颌首答应,却又听沈徽慢悠悠笑了笑, “其实哪儿还用找师傅,现成不就有。宫里现放着学问最好的,不就是你?不如就派你去给二哥儿做老师,也就罢了。”
这自然是玩话,容与一笑,随口拒道,“于礼不合,臣可不敢托大。”
沈徽端起茶盏又放下,寻思着如何调笑他,“你这废话的毛病多早晚才改?于礼不合的事,你干的还少?阖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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