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花羊/藏羊]心如明镜台 作者:樱似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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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尾箭本是通知同伴用的信号箭,箭尾缀着空哨,一经射出,响彻方圆十里。
天色越加的暗沉,乌云拥挤的出现,黑压压地像是随时会压塌天空,隐隐的暗雷在云层中飞蹿,不时的露出一鳞半爪。
雨,随时会落下。
谢琤躲开三只响箭,耐心终于用完,背后隐而不出的长剑终于出鞘。
“锵!”一声清响恍如龙吟,穿透天际。
一柄剑身通红的长剑夺鞘而出,灿烂的身影划破长空,让在场的每个人眼里只留一抹鲜红的残影。剑身轻轻滑过谢琤身上金索,便见那刀剑不侵的金蟒困蛟索如同普通麻绳一般,断成两节。
谢琤衣袖一展,伸手便接住佩剑,握住剑柄的手,庄严又肃穆。
之前被剑气锁体而倒在浮桥上动弹不得的老四这时候恨不得喊破喉咙,让他那几个结义兄长赶紧跑,赶紧离开,眼前这个道士,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人,长剑在手,谢琤周身浮现的,竟是层层杀意,冰冷无情,如一张杀网,缠住在场众人,这种感觉……他只有唯一一次在面对恶人谷那个疯子之时才感受到过。
可惜他没法开口,也不必再开口了。
一剑破万法。
越江四雄的老大睁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剑,他手还搭在弓弩上,他准备好的毒箭尚未送入箭槽。
老二高举着分水峨眉刺,脑门青筋绽露,紧身水靠下的两只胳膊胀大得如同铁锤,这是他独门心法中最厉害的一招,将全身内力灌注于双手,眼前便是铁板亦可刺穿。
老三大刀还横在身前,正准备拔刀应战,却愕然发现不知何时,刀身竟生生被削断,切口处平整光滑,就像砧板上的豆腐。
“我讨厌雨水。”谢琤又说一句话,然而这次能听到这句话的,已经少了三人。
收剑归鞘。
刚刚饮血的宝剑有所不满,入鞘时发出低低的金铁长吟,似在抱怨剑下冤魂太少,不能让它尽兴。牵过一旁的白马,谢琤翻身坐稳,再次夹紧马肚,往前赶路。
这时,三具尸体喉咙上那道细如发丝的伤口才喷出一片猩红。老四眼见三位兄长惨亡,胸中悲愤抑郁之气几乎要炸裂整个身体。他眼睛拼命的睁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眼角裂开,流出血丝,他还是不能相信,一招……三人联手竟然连谢琤一招都挡不住。
这一定是做梦!他这样跟自己说着。
云层越压越低,天色黑的如同半夜,一道响雷终于引来了豪雨。
一盏茶之后,老四身上的剑气消散,他爬着扑向了三位兄长。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胡乱敲打在河面上,就连浮桥附近刚刚溅射到的血腥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老四抱着兄长的尸体,忍不住尖声惨叫。
“谢琤!我不会放过你!这笔血债,总有一日要你偿还!!”叫声中含着无尽的怨恨,让人为之悚然,发泄完心中悲痛,老四将头埋进兄长冰冷的怀中,任凭冰凉的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可否请问阁下,谢琤在哪里?”
一道温和有礼的询问声由远及近,传入老四的耳中。这一声,在他耳中,竟比天空中那道紫色的雷电炸开更让他心惊。
刚开始问话的时候,声音明明离他还有百步之遥,等最后一个字落地,说话之人已然站在他身后。
老四不敢回头,全身不知道是因为滂沱大雨还是心惊,竟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怕回头,就看到那个疯子。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疯子的面容和声音。
白晴朗。
所有人的噩梦。
“阁下?”见面前之人久久不回话,白晴朗撑着纸伞,绕过老四背后,往他前面走去。
走到他面前后,白晴朗终于知道为何对方没有回应。
老四面上带着极度恐惧的表情,瞳孔放得极大。
“死了?谢琤有这么可怕吗?竟然将人活活吓死。”白晴朗丝毫没有想到对方是被他吓死的,径自在浮桥上来回查探马蹄印。镶着珠玉绣着金丝的锦缎长靴踩在泥泞的草地上,只有那一圈猩红的镶边在在提醒着,长靴主人那恶人谷一员的身份。
“应该是往这个方向去了。”马蹄印被雨水冲洗的差不多,白晴朗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推测出需要的结果,他撑着泛黄的油纸伞,看向谢琤离去的方向,然后转过身,面朝着老四的尸体,微微一颔首,“四位兄台,告辞了。”
且不说这向死人辞别的举动有多怪异,白晴朗如同走在鲜花盛放的春光小道上,沿着谢琤的印记,跟了上去。
“谢琤,你跑不掉的。”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刺目的闪光照亮了四具尸体苍白的脸庞,说不尽的诡谲。
第2章
这场突如其来的豪雨下的又快又急,转眼间天地已是一片滂沱,只听得到噼里啪啦的雨声,不绝于耳。
谢琤盘膝坐在薄雾滩的一个三角亭当中。亭子用普通木料砌成,顶上铺满茅草,平常作为游人歇息落脚而用。年久失修之故,茅亭不时有些许雨水漏进来,被风吹向谢琤。
谢琤五心朝天,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所动,呼吸悠长,气息细微,显然已是入定。栓在茅亭旁边的白马时而摇头,时而摆尾,不安份地轻踩着马蹄。
亭外雨如帘,天际的紫霄狂雷不停歇地劈打在空中,狷狂嚣张。随着闪电忽隐忽现的绵延树林倒像是憧憧鬼影,迎合着乍明乍暗的天光,做出种种张牙舞爪的姿态。
狭长的小径上,疾射出一道白色的光影,犹如地上的闪电,让人肉眼抓不住形迹。
这道身影止步于茅亭之前三步。
“道长请了。”来人赫然便是白晴朗。
让人吃惊的是,这样的疾风骤雨中,他那一身雪白的锦袍竟是干干净净,除却靴边那点泥泞,证明他确实伫立在风雨当中。
遮住面容的四十八骨紫竹油伞微微抬起,露出他的真容。
当真是鬓若刀裁,目如朗星,这样一张温文儒雅的面容,将通身的金丝盘绣,珠玉佩绦现出的富贵之气通通压下,叫人一看便忍不住心生好感,赞一声谦谦君子,哪里想得到,看起来这样知书达礼的一个人,竟会是恶人谷人人闻风而逃的煞神。
“风骤雨急,在下失礼,还望道长海涵。”白晴朗步入亭中,转身朝亭外收起纸伞,然后轻轻搁在一旁,无数水珠顺着伞身流向伞尖,汇成一股水流,又沿着青石台阶,流向亭外水洼。
谢琤仍在入定,仿佛毫无知觉,不知道巨大的危机即将到来。
“数月不见,道长风采依旧。”白晴朗微笑着,向谢琤颔首。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的话,定然会疑惑,谢琤明明没有回话,白晴朗却似两人在愉快地交谈一般,自说自话起来。
“哪里哪里,在下可是被这场雨淋成落汤鸡,如此仪表不整地出现在道长面前,着实让在下惭愧得很。”
“谢道长赐座。”白晴朗撩起长袍后摆,将腰后重剑解开,放在一旁,接着端坐在谢琤身侧,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拳,白晴朗每句话,都似绵绵情话,落在谢琤耳畔,“道长不可笑话晴朗,与道长一别数月,晴朗对道长不胜思念,今日难得相会,晴朗心中,自是盼望着多多亲近道长。”
就在白晴朗自说自话的时候,茅亭顶棚又渗了几滴雨水,这次恰巧落在谢琤头顶。
晶莹透明的水珠顺着发际线缓缓的流淌下来,滑过道者坚毅的眉眼,脸颊,直至顺着那腮边,流至下颚,在道者的脸颊上留下一条细长湿润的水痕,然后在下巴尖出又再次凝聚成一滴小小的水珠,摇摇晃晃的,随时会跌落尘土。
亭外的雨滴如同水帘一般,络绎不绝地自顶棚边缘滴落,细小的水珠跌在水洼中,溅开一片微不足道的小水花,然后便销声匿迹,彷佛从来没有来过这天地间一遭。
白晴朗似乎被谢琤下巴那滴雨珠所迷惑,俯身欺近谢琤身侧。两人面容相贴,彼此的呼吸相互流转。
此时,谢琤背后长剑突然震颤不已,于鞘中低吟,似在示警,又似在拒敌。
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的穿过剑柄上悬着的素绦带,轻柔地就像抚摸花瓣上的露珠。白晴朗转过头,眼光扫过那柄长剑,只是轻轻的,温和的说了一个字:“乖。”
那柄嗜血的长剑竟如遇见天敌,果真乖乖隐在鞘中,不再动弹。
降了对手,白晴朗的心神又回到谢琤身上。
那条湿漉漉的印迹就像泪痕一般,诱人至极。白晴朗缓缓将唇舌凑上去,舌尖如蜻蜓点水,沿着那道水印,在谢琤脸颊上游弋。温热又带点粗糙的舌尖接触到那冰凉湿润的肌肤时,白晴朗鼻端一声轻哼,如星双眸微微眯起。舌尖一路滑至下颚,白晴朗合起嘴唇,含住谢琤下巴尖那滴雨珠,随即便毫不留恋的从他身侧抽回身体。
将那滴水含在口中,白晴朗竟似在品尝绝顶美味,表情极其愉悦,待水珠滑入喉咙,依旧恋恋不舍,再三回味。
“晴朗唐突了。”像是意识到自己的逾矩,白晴朗从怀中抽出丝帕,体贴万分地为谢琤擦去脸上剩余水渍,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丝帕叠好,放回怀中,“道长是问晴朗所来何事?”
“自然是公事,晴朗受谷主重托,特来取道长手中密信。”
“是,晴朗知晓道长不喜雨水,这一战,只待雨停。”
“长夜漫漫,不如让晴朗鸣笛一曲,以娱道长。”
微微侧头,看着谢琤毫无表情,紧闭双眼的脸庞,白晴朗却似看到对方颔首赞同一般,唇角勾起,露出俊朗的笑容,然后从腰间抽出一管竹笛,凑近唇边。
清亮的笛声出现在这荒野之中,越是缠绵动人,越是妖异渗骨。
雨下个不停。笛声也未曾停歇。
吹笛秋山风月清,谁家巧作断肠声。
远处的山野小径偶有村人穿着雨蓑路过薄雾滩,听到这样的笛声,摄人心魄,竟以为是山中野鬼长吟,无不掩耳快步离开,唯恐触怒鬼神。
白晴朗倒是自得其乐,修剪得圆润粉嫩的指甲在笛身孔洞上有节有拍的按着。
戌时三刻,雨停。夜空重现满天繁星,盈满的月轮挂上天际。
残存的雨水从茅亭边檐稀稀拉拉的流下来,珍珠断线一般,落了一地。就连那个漏水的顶棚,也依旧时不时的滴落几挂雨水。
谢琤终于从入定中转醒,随着嘹亮的笛声,缓慢地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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