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为竭 作者:好心人

    分卷阅读69

    兴许是前方出现了战事，他看见不少士兵不停朝他相反的方向跑过去。他的确看见了中国的维和士兵，他们胸前的五星红旗过于醒目。让远在异国他乡的沉入江竟然瞬间有了一种亲切之感。

    从他身旁跑过去的士兵不计其数，可沉入江的心脏忽然就在某一个瞬间重重地颤抖了一下，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猛地转过身，朝身后的方向望过去。

    都是清一色的士兵背影……他们毫无畏惧的，在这片战乱纷争的土地上，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这样的背影总是让人觉得肃然起敬的，沉入江沉默了一秒后回过头，毅然迈出了自己的步伐。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可以以自己的方式……为这片土地做点什么。早在离开那医疗帐篷时，他就在一个盛放工具的器皿中留下了一个东西。也许会有人发现它，然后再通过它，找到叙利亚的各类黑火贩卖商。

    因为就是这样一群人，只顾利益地将军火贩卖给恐怖分子。沉入江这一些年来的时间，就是不停地周旋在这些人之间。

    一开始他想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会与这些人做这种投资，如今却有些明白了。大抵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跟踪？因为想要抓住这群人，可不就得融入他们，摆出一副“我与你们一个战线”的姿态吗？

    不过这种黑钱赚得有些没有道德，每一次将那些钱争取回来的时候。沉入江的心里都会有一番天人交战的挣扎，但往往是这种生意所带来的利益是最丰厚的。

    他和舅舅估计也算不上任何意义上的好人，这般想来，当初不让杨奥与杨帆接触这些事情，真是一个明确的决定。但如今他也希望可以用那微乎其微的协助，帮助这方流血的土地。

    毕竟这些年来，光是与他有过接触的叙利亚黑火商，可就有十个以上。而今天将是他在叙利亚最后一笔生意，一切都快结束了。

    沉入江在转回过加快脚步后，并未发现那些义无反顾的士兵背影里，有一个人也不知为何回过了自己的头。有预感般地朝他先前站的地方望去，只是那地方已经没有人影了……

    “ened”他身边的战友与他一同停了下来。

    “nothg i wanna be back ho”

    &her, it is fast”

    语罢后，两道身影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也许这样的对话，不会被谁所铭记。但他们的确是牢牢烙印在了它的主人心底。

    沉入江在最后的时间里终于抵达了与对方见面的地方，只是一出现就被对方的人撂了一拳。反应过来后的他瞬间也做出了反击，其实也没什么，与这些人见面几乎都要经历这样一段插曲。

    先把你撂翻在地后拿枪指着你，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危险物品，最后才架着你去见他们老大。老实说这一年来，沉入江感觉自己的武力值都在暴涨。装腔作势地挡了几下后，沉入江见差不多了就被撂翻在了地上。

    随后就被架进去，见到了那个剪着光头，上面还纹着一串非常夸张的纹身的男人。那男人身上的肌肉发达，只穿着一条黑色的背心，完全不需要隐藏。他的年龄看上去要比沉入江大上十岁，一双锐利的眼眸中充斥着凶悍的光芒。

    这男人的面容看上去倒像是个欧洲人，并不像是中东的。不过这一年来，沉入江的确也见过一些不是本地人的黑火商。

    沉入江被迫跪在了男人的面前，那男人一双锐利如剑的眸子射在他的身上。随后一脚踹翻了沉入江，又正好踩到了他受伤的肩膀上。他用阿拉伯语对沉入江说了句：“你迟到很久了。”

    肩膀上传来的撕裂般疼痛让沉入江用中文骂了句粗话：“你妈批。”

    那男人兴许是听不懂沉入江说了些什么，但打从心底他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因此脚下的力度也随之变得重了一些。沉入江倒吸了口冷气，忙用阿拉伯语与对方交流了起来。

    他也不懂这个男人明明是个欧洲人，非要说什么阿拉伯语。不过无所谓……他喜欢就好。做他们这一行的最怕就是出任何变故，沉入江虽然没有迟到，但是这种踩着点到达，身上还带着伤口的就值得让人留意了。

    而且沉入江也不着急与对方全盘托出，与这些人打交道得来的经验告诉他。像这种人，只要慢慢磨着就好。虽然会吃些苦头，但绝不是无济于事的。

    “先生，我没有迟到。”沉入江是这么说的。

    本来也是，毕竟人家是踩着点到的。你非要说人家迟到，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

    但男人只是冷笑了一声，明显也是个老江湖了：“规矩你是知道的，必须要在约定时间内的中段抵达。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我感到十分抱歉。”沉入江这个时候才终于打算如实招来，“我非常不幸地遇上了恐怖袭击，先生，我能活着来见你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你说不是吗？”

    言罢，沉入江又多加了一句：“能请您抬起您的脚吗？您踩着的地方就是我被流弹碎片击中的地方。”

    男人这才似笑非笑地抬起了自己的脚，沉入江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随后将一份合约从背在身上的小黑袋里取了出来，交给那男人。男人接过那份合约文件后低头看了起来，几分钟后才抬起头，重新审视了一番沉入江。

    他面色颇为不善，说道：“如果我不给呢？”

    “那么我会十分苦恼。”沉入江又从小黑袋中递出了第二份文件。

    果不其然，那男人看完之后。脸色骤变，阴翳得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抵在沉入江的额头上。但沉入江对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看。

    “你敢威胁我？”

    “不先生，我只是希望拿回属于我们的那一份东西。”沉入江微微抬起头，毫无惧色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甚至还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简单的微笑。

    这些年来，沉入江不仅变得更会说话了。他也变得会笑了，他懂得使用这些简单的面部表情来与对方周旋。

    “只要您配合的话，这些东西我现在就能交到您的手上。但是，如果我一死，您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沉入江说着，又从那小黑袋中取出了一个类似于硬盘的东西，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那男人的面色阴沉，但目光却跟着沉入江手上的动作晃了起来。他犹豫片刻，还是松了口气：“我凭什么相信你？”

    “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拿我的命来冒险，先生。用一句中国谚语来说，你我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沉入江口气平淡无奇，好似那把抵在他脑门的不是枪。而是一根棒棒糖。

    男人沉默片刻，还是犹豫着收回了自己的□□：“如果是假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感谢您的配合。”在那男人转过身后，沉入江不着痕迹地轻轻松了一口气。随着男人的身影一同进了里屋，沉入江最后还是将这些东西拿了回来。

    不过他也没遵守自己的承诺，毕竟这一切都要看命运不是吗？如果那些人没发现他放在医用器皿里的东西，把它当成垃圾清理掉了。这些人就会安然无恙。

    但如果被发现了……考虑军方对这份资料的信赖度的因素外，他们的命运大抵只有灭亡。他最终还是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回到了相对安全的伊拉克。正在他打算马不停蹄地前往阿联酋时，他收到了两封来自不同地区的邮件。

    一封来自中国上海，是杨奥所发——环豪集团今年资金链出现巨大问题，即将面临挤兑风险，似乎是有人在暗中对付他。今年来，薛风间已经完全放弃了对我们的监视。我们如今净资产已过亿，我于上个月五号在卡尔加里以李恨生的名义收购了一家濒临倒闭的公司，名字按照你的嘱咐。已更为东恒。

    沉入江看完这封邮件后，竟是不由自主地冷笑了一声。他们还没出手，就已经有人开始收拾环豪了吗？不过毕竟树大招风。沉入江给杨奥回了条简短的邮件——

    看看能否查出是谁在对付环豪。

    但随后点进的下一条邮件，却让他瞬间有了崩溃的感觉。

    第100章 099

    这封邮件来自加拿大卡尔加里，是杨沐婷所发——入江哥！应心就快要不行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时间于昨天下午五点三十二分，沉入江退出邮箱后。想也不想地订了返程回加拿大的飞机票，应心要不行了……？尽管在很早以前就有过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真的要面对这一刻的时候……冷静了这么些年的沉入江，忽然间就措手不及了起来。

    应心的寿命是有限的，它陪着江有汜长大，后来又陪着自己那么长一段时间。虽然他并未尽职尽责地陪伴了它多久，应心是沉入江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存在。

    沉入江给她回了邮件说是马上就回来，顺带问了一下应心现在的情况。从上飞机一直到卡尔加里市的过程中，他的心都未曾放下来过。一直都悬在嗓子眼的地方，他最怕的就是赶不上。

    他不希望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更不希望它独自一人离去……尽管这些年来，照顾它最多的就是杨沐婷，自己却未曾尽过什么职责。如果应心也不在了，那他与江有汜在这世间唯一的联系也断了。

    十月底的加拿大早已经开始下雪，沉入江匆匆忙忙地从飞机上下来时。霎时被这片雪白的天地惊得一怔，他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见到过雪了。尤其是这么大的雪，仿佛这片土地都被隐藏在了纯净的白色之下。

    他身上本没有穿多少衣服，下了飞机后更是被冻得一抖。但他顾不上自个，拦着辆出租车直接赶回去。地址还是两年前的那个，两年前他离开时什么样，现在回来时还什么样。

    沉入江的头顶和肩膀上都堆着没有落下去的雪，回到家里时，暖气才把他冻僵的身体回过温来。他甚至来不及和杨沐婷说上几句话，就跟着她连走带跑地赶到了应心躺着的房间里。

    也不知怎的，见到它的瞬间，沉入江鼻子忽然一酸，眼眶有些发红。他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缓缓走到了它的身边，它可能已经非常的虚弱了，听见沉入江回来的动静，也只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而后那双类似于混浊的双目，在看见沉入江的瞬间竟是亮了一些。

    应心以前是一只很威风的狗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它就迫不及待地冲到了沉入江的面前，因为它觉得这个少年的眼睛里一点的坏意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纯净，让它想要亲近。

    可它近来却瘦得不成样子了，以前油亮顺滑的毛发也有着脱落的迹象。沉入江在它跟前跪了下来，将它抱入怀中，它竟是满足的呜咽了一声。杨沐婷见状，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起来。

    她转过身离开房间，给他们独处的空间。沉入江有一下没一下地温柔顺着它的毛，轻声道：“对不起，我好像回来得晚了一些。”

    “我不是很有用，我怎么也找不到他。我知道你也很想他，因为我……也一直是啊。”沉入江的话讲到最后，声音里带着颤抖：“我真的好疲倦，我也很想睡觉，很想休息。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就为了这些事，我无法陪伴在你身边。”

    应心趴在沉入江的怀抱中，安静地听着他说话。时而静静地呜咽着，蹭蹭他的手。其实它也有感觉到，这个小主人的变化，他再也不像以前被大主人捧在手心里的小主人了，他的眼睛也再见不到纯净澄澈。

    可它还是像大主人一样，很爱着它的小主人。尽管这些年来他奔波于世界各处，未曾陪伴过自己，但应心也是爱着的。只是它的时间已经不够用了，已经要到头了。它要是不在了，这个小主人以后难过要哭给谁看？

    三日后，沉入江抱着应心在庭院里看雪，不久，应心在他怀中逝世。可沉入江就像是不知道一样，一直抚摸着它，直到它的躯体毫无温度后。沉入江的手背上滴落了一滴水珠，随后迅速凝结成了冰渣子。

    沉入江也不知道自己抱着应心已经没有温度的身体在雪地里站了多久，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面前，所投下的影子将他笼罩在内时。他的身体才晃了晃，他抬起手搭上那人的手臂，试图想要找个给他发力的点。

    随后鲜血从他鼻间溢出，眼前的光线一花，就昏厥至对方的怀中。

    杨帆和杨沐婷被吓了一跳，红着眼睛忙从沉入江接过已经没了生息的应心。杨奥二话不说，将沉入江打横抱了起来。他这些年其实长高了不少，但是体重也不见涨多少，反而看起来更是要瘦上许多。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沉入江最后被直接送到了卡尔加里市最好的医院，医院帮他处理好肩膀上已经化脓的伤口后，又做了其他的检查。最后将检查的结果递给了杨奥，其实里面写的与当初沉入江在以色列的医院里，那个医生告诉他的差不多。

    “醒了？”

    刚一睁开眼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杨奥，对方似乎就这么坐着了很久，不然怎么会在沉入江醒来的瞬间就知道呢？身体里传来的隐隐痛楚让沉入江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应心呢？”

    “小帆和沐婷，已经埋葬它了。”杨奥回答道。

    “……”沉入江忽然就沉默了起来，看来都不是梦。一醒过来就要面对现实，似乎每次睡一场好觉都要借托于昏厥的方式。

    他挣扎着正要从床上坐起来，但是在瞬间就被一股力量压倒了下去。这张大病床靠着墙壁，沉入江被那力量箍在了墙上，他有些惊愕地看着面色阴沉的杨奥。

    “你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杨奥倒是反问了起来，声音是少见的严厉。

    沉入江被问得怔了怔，第一次见到面色如此阴沉严肃的杨奥。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个地方是医院，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一年前在以色列那个医生对他说过的话。短暂的沉默就像是某种默认一样，杨奥的肩膀竟是被气得颤抖了起来。

    “我心里有数，你用不着担心。”怕杨奥突然暴走，沉入江忙说道。言罢挣扎了两下被压制着的身体，用一种近乎于命令的口气道：“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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