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为竭 作者:好心人

    分卷阅读64

    也不知道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多久，沉入江的大脑里都是近来发生的事情。看起来那么不真实，可都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在每一个瞬间，每一个永远也回不去的时间里。

    最后是门铃声将沉入江从这些浑浑噩噩的意识中惊醒了过来，他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疯了似的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身影和江有汜是那么的相仿，可他又的确不是江有汜。沉入江抬起眼眸，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杨奥。

    “我和小帆在到处找你。”杨奥的声音里满是着急与担忧，还带着那么一丝责怪。万一沉入江发生了什么，他们要怎么对得起沉叔叔？

    “抱歉。”沉入江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下意识的道歉。因为这种寻找与焦急的痛苦，他此时同样在承受着。他多希望眼前站着的江有汜，这样他也能说一句“我在到处找你。”

    然后听见江有汜安慰的一句“抱歉”，最后将他拥入怀中。可这显然不可能，因为都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我只是回家了。”沉入江又添了一句。

    “在替舅舅报仇前，我这条命还有用处。”他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可是眼中的坚定与恨意却像是要溢出来一样，再一次惊到了杨奥。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就好。”杨奥最后也只能留下这句话，他将写着自己手机号码的纸条递给了沉入江后便转身离开了。

    离去之时还不忘提醒了沉入江一句话：“沉叔叔也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我也住在这个小区，就在你旁边那栋楼。”

    “我知道。”沉入江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应声道。他们第一次见面可不就是在这个小区里面吗？

    关上门不久后，门铃又一次响了起来。沉入江还以为杨奥有事回来了，但是开门的那一刻他看着蹲在一旁的应心，还有站在它旁边的余年。忽然不知该作何表情，虽然他本就不需要做任何表情。

    “你怎么好好把电话摔了？吓死哥了！我还以为怎么了。”看着沉入江完好无缺的模样，除了有些憔悴外。余年缓缓松了口气。

    沉入江蹲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抱住了应心。大狗狗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它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到过自己的主人了。

    第91章 090

    余年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些过于惊讶的事实让他有些无法接受。沉入江抱着应心，抬起头看着余年脸上有些丰富的表情。他将最近发生过的事情都同他简单的说了一遍。

    且不说沉入江的表达能力有限，最后余年究竟是怎么听懂了的，也是让人觉得惊奇。兴许是相处久了，有些事情自然而然便习惯了。

    “怎么会这样……”余年震惊过后，下意识的说道。他顿了顿，“阿汜自那次离开，就没消息了？我觉得……也许应该试着联系一下江阿姨？”

    “可是……怎么联系？”沉入江问道，她对江靖文的了解可是非常有限的。除了知道她是江有汜的妈妈，以及是自己母亲的爱人以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余年也一下子被问住了，别说沉入江不了解江靖文。他对江有汜这个老娘，除了知道有这号人，那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于是他也只好改口安慰道：“你别急……他可能只是在他母亲那遇到了什么事，过段时间自己会回来的。”

    其实也不止在安慰沉入江，也算是在安慰自己。江有汜和他是那么多年的兄弟，那简直比亲的还亲。知道他突然消失的消息，那肯定也是很着急的啊！

    沉入江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随后将头埋进了应心的脖颈里。他此刻身心都满是疲倦，闭着眼睛的模样别提有多脆弱。其实余年还想起了一个人，但是看着这种状况，突然就有些不敢开口了。

    万一那边也没有消息的话，那不是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他现在真的还能承受这样的痛苦吗？所以他最后也没选择开口。他准备自己先去打探一下，有消息的话……再告诉他。

    “对于你舅舅的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余年轻声说道，他抬起手拍了拍沉入江的肩膀：“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就先走了。”

    沉入江抬起头来，看了余年一眼后点了点头，应声道：“嗯……”

    将余年送走后，沉入江搂着应心坐在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家里。他一整夜都没睡，就怔怔地坐在那里，应心时而蹭蹭他，其他时间都安稳地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任他搂着。就那一夜里，沉入江其实思考了很多很多。

    他也想到了，其实江有汜根本没有去找江靖文。他可能去找靳向了，只是他为什么不回来？说不定是靳向将他留下了。至于是什么样的手段他想不到，毕竟那是一个能将江靖文和沉静拆散、又将他自己的父亲逼走的男人。

    但是也许他可能就在江靖文的身边，可他为什么不回来？这世间的事情有太多的原因。比如受事所牵，又或者……江有汜不爱他了。但并不是每一个原因沉入江都能想象得到的。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沉入江遇到薛风间了。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在密切监视着他，又或者只是偶遇。那一刻沉入江只恨手里没有一把枪，这样就能直接把他的头打爆，然后成为一个罪犯。运气好点是无期徒刑，运气不好就是死刑。

    薛风间当时是这样说的：“如果你舅舅不是为了救你，又怎么会死。你不该，下去陪他吗？”

    沉入江看着薛风间最后那张脸上变得阴狠扭曲的表情，那就像是最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以后，一个人脸上应当出现的表情。如果沉入江不是个面瘫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也会出现那样的表情。

    “我会送你下去的。”沉入江当时是这么回答的，而后他在薛风间的狂笑声中，将手掌摊开，那窃听器正一动不动呆在他的掌心之中。

    他还看见薛风间那原本狂笑不止的表情，在看见那东西后迅速阴沉下来的模样。沉入江将手掌收起，在人群喧闹的街头上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又撂下了一句话。

    “如果你现在想杀死我，那一定是鱼死网破。”

    那是沉入江这小半辈子里，最冷静的时刻。他说出的话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将来会面对着什么，他也想明白这个原因。也绝无后悔的选择。

    但是江有汜不一样，不论他是在江靖文那儿，还是在靳向那儿。起码永远都不会像他自己在沈嘉豪面前一样，生命受到威胁。

    天刚亮的时候，沉入江将门紧紧地锁好后，拿着之前杨奥递给他的纸条，带着应心一起离开了。那张纸条上不仅有他的电话号码，也有他的住址。

    给他开门的是那个小姑娘，杨家最小的一个孩子。他醒过来后的那周，小姑娘也来过。她和杨帆长的很像，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非常有标识。但不同于杨帆的有活力，小姑娘眼中的沉寂让沉入江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杨帆的妹妹。

    可也就在将来后不久，就是这么个小姑娘。将他从那鬼门关前硬生生的拉了回来，那强硬冷静的态度，就像是在跟阎王爷讨人一样。

    杨家三个孩子。大哥杨奥，已经是个22岁的成年人。并且他并不是那杨任的亲生儿子，而是当年在孤儿院里面领养的。不过这老二杨帆和老三杨沐婷，就是杨任的亲生孩子。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

    对于沉入江的到来杨奥并未感到惊讶，就如一开始他所想的一样。沉入江在某些方面和沉锋是在是太像了……他们可以经历大生大死的跌宕，也会在不久后马上振作起来。

    这样的人，你不能说他无情。就是因为太过于有情，反而要将自己所有的怯弱都隐藏起来。

    杨奥的房间更像是一个工作室，里面摆放着几台已经关闭的电脑，有台式也有笔记本。沉入江就是在那里面看完了怀表之中隐藏着的一切资料，那怀表里有着一枚芯片，而沉锋所有的资料都存在里面。

    那里面有着过去盛世房地产破产的详细记载，包括那块土地所受的污染化学物质，还有他们私底下调查环豪那一处化工厂泄露的问题，以及当年盛世的股市破产时出现的漏洞，还有沉锋这些年满世界跑的成果——调查了那化学物质的来源，又为何会出现这种来源，以及对人体的危害。

    以及最重要的……沉锋为了不让环豪蚕食鲸吞盛世剩下的最后一点资产，将它们安放到世界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它们亦大到是中东的石油产业的一小部分，亦小到印度某一处矿厂的小部分。但它们就是没有在中国出现。

    因为在国内的话，时刻都会被薛风间找到。可在国外就不一样了，薛风间和他身后的那个人不管多么的强大，也还做不到一手遮天的程度。况且他们只知道沉锋这些年在逃窜，而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可这一次的事件已经将他们所有人都暴露在了薛风间的眼皮子底下。说得直白些，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监视之中。而一旦被他发现这些东西，那他手中唯一的筹码——那个窃听器。也将失去它的作用。

    那一天，沉入江又坐在杨奥的房间里整整一天都没有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在不久的将来他们都会知道，并且会为沉入江的胆识与机关算尽感到深深的身心发凉。

    江有汜在一段时间后终于又见到了靳向，他被关在那房间里浑浑噩噩的，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就连下巴都长出了胡渣，为他莫名添了一丝成熟的男人气息。这种宛若家畜一般的日子，他心中纵有千万的煎熬与痛苦，却也无计可施。

    靳向为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沉锋已死，但沉入江还活着。江有汜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听完这个消息的，他的心几近麻木。他只能抬着头，一双幽深的黑眸注视着靳向。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按照你的要求做了？如果警察晚去了一秒。下一个死的可就是他了。”靳向似笑非笑道。

    江有汜沉默了半晌，才哑然失笑道：“你就不怕薛风间知道？”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靳向嘴角勾着的自信的弧度：“一个意气用事的蠢货而已。”

    江有汜闻言垂下头，也不再回复靳向什么话。因为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可他不说，靳向总会说。

    “江有汜这个名字并不适合你。”靳向抱着臂，像是在观察江有汜。但他的脸上并未出现过多的波动：“从你没出生的时候，你的名字就已经被定好了。”

    靳向说着又顿了顿，最后加重了声音，将那个名字从口中念了出来：“靳旻。”

    他们靳家从老太爷那一辈起，几乎就把家里到江有汜这一辈的名字全部都在族谱上写好了，不论是他靳向的名字，还是靳玦的名字。那都是早早就已经被定好了，就像是命运一样。旻本应是天空，可有汜却又成了蜿蜒曲折的流水。

    江有汜抬起头，看着靳向。靳向反倒是拿起自己的手机，对着电话那边说道：“准备一下，把他带过去吧。”

    后来江有汜真的被靳向丢到了那个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时刻都与死神竞争着，就那么呆了三年。

    第92章 091

    时间总是條然而过，五月底已至。沉入江却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去过学校了，眼看着高考将至。杨家还有杨帆一个也是高三生，他倒是比沉入江听话一些。在自家大哥的看管下，总归还会听话的去上课。

    可是沉入江就不一样了，几乎没人管的住他了。高考前四天，杨帆还故意在他面前提及了这件事，最后的总结不过是问他还要不要高考，上不上大学。他不说这个还好，这一提及，沉入江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天舅舅曾对他许下的承诺。

    要给他寄学费，那时他还满心的期待着。也满心期待着考进s大，沉入江在以前就早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s大的医学系。他的梦想也不大，就是想做个医生而已。

    杨帆看着沉入江坐在那儿发了很久的呆，正在他以为自己石沉大海时。沉入江意外地点了点头，杨帆眼前一亮，嘴边也不由得挂上了一抹会心的笑意。

    每年的高考总是每一座城市的盛况，被定做考点的高校门口。堵满了送着孩子过来的家长，他们一声也不发地站在专门支起的棚下，面色焦急地望向那深深的学园里。

    沉入江和杨帆的考点并不在一个学校的，毕竟他们二人，一个是理科生一个是文科生。沉入江右手虚握着笔，目光飞快地扫视着桌面上的数学试卷。脑袋里构想的却是“未来”两个字。

    他拿着那根铅笔，在试卷上写下了医生二字，随后画了一个圈将它圈了起来。他像是考虑了很久一样，最后一点也没有犹豫地在圆圈里打了一个叉。一切都像是一个句号，可它往往又是人生的另一个开始。

    就像后来沉入江再也没有见过靳玦和余年一样，靳玦似乎连高考都没有考，就被父母送去了英国的著名大学，自然前提也是靳玦有那个实力。余年则是在一年后发生的那一件事里，被沉入江躲避着。因为那时的沉入江已经“死”了。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杨帆得偿所愿的考进了自己喜欢的大学。沉入江的成绩反倒有些出人意料，他只是入了二本线。那天杨帆一边是开心一边是愤怒，差点把他搞了个精神分裂。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沉入江的成绩如何，如今的结果显然是他自己有意而为之。杨帆指着沉入江的鼻子一脸痛心疾首的怒骂。

    “你以前说过你想考s大的医学系吧？你现在的这个成绩对得起你当初说过的话吗？”

    沉入江倒是不怎么说话，对于这种似乎应该从家长口中说出的话却被杨帆说出来，他莫名感到有些想笑。面对杨帆的质问，以及杨奥和杨沐婷的沉默，他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考不上。”

    杨帆被气的面如菜色：“你就放屁吧！沉入江你这么堕落真的对得起你舅舅吗？”

    而杨帆这句话仿佛就是戳中了沉入江心底的那一处，沉入江抬起头。一双平静得几乎要把人看穿的目光落在杨沐婷身上后，便全部转移到了杨帆身上：“学医太贵，时间太紧。舅舅给我们留的学费，我总要去取回来。”

    杨帆和杨沐婷只听明白了前面那句话，对最后那句话他们倒是有些茫然，反倒是一直不说话的杨奥，瞬间便明了了。他抬起那双坚毅的黑眸注视着沉入江：“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用担心。我可以。”

    “不可能。”沉入江瞬间插话道：“薛风间在监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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