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为竭 作者:好心人

    分卷阅读12

    “汪——”

    他站了起来，向着房间走去。

    一夜无梦。

    沉入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半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躺在沙发睡了整整一夜一天，抬起头来的时候脖子都是酸的。醉完酒的嗓子相当的干哑，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料头晕眼黑了一阵才缓过来。

    水壶里的水已经凉了，也没顾太多。他抓起来就灌了一大口，缓过神来后他到浴室里洗了个澡，肚子就开始咕噜噜的叫了，不管怎么说毕竟也还是个年轻人，体力消耗得就是比较快。

    不过都这个时间了，明天就是春节了，不晓得还会有几家店开门。他也懒得上街去，干脆往床上一躺，蒙头又开始大睡。

    再后来，他是被自己那百年不响的手机铃声给吵醒的。沉入江从床上弹了起来，睡眼朦胧地伸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他闭着眼睛滑开了接听，放在耳边。

    用着那没睡醒的声音懒懒的：“喂……你好。”了一声。

    却在下一瞬间被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惊得瞬间清醒过来，他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陌生号码。

    “舅……舅舅！”他的声音显得异常激动，“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现在才联系上我！我找你好久了你知不知道！”

    “别急别急。”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憔悴的感觉，“我……肯定是有事忙。你过的怎么样？你那生父对你好不好？”

    “……”沉入江突然就沉默了起来。

    四年前舅舅曾经带着他打了一个官司，不管怎么样，他都是那个男人血缘上的亲骨肉。即便他不想抚养沉入江，但是在沉入江成年之前的扶养费总是要出的。

    但是谁也没想到最后的审判结果是，那个男人不但要出抚养费，并且还有义务抚养沉入江一直到他成年。迫于法律的压力，那男人也把沉入江接回了家里面住。

    沉入江其实并不想跟他回去，但是舅舅却说他要到外地赚钱，没法带上他。等他赚了大钱回来就把他接回去，他们爷俩自个过好日子去。沉入江虽然不怎么愿意，但是看着舅舅坚持的目光，最后也只得作罢。

    回到了自己生父的家里，他的生父叫沈嘉豪。那时候已经是一家中型的上市公司的老板，而且也有了自己新的家庭。那个嫁给他的女人虽然也是二婚，还带着一个和沉入江差不多大的女孩儿。

    但是模样长的甚是漂亮，老实说沉入江在那个房子里生活的挺尴尬的。和沈嘉豪几乎没有任何交流，而那个继母对他也是冷眼相对，平日里百般刁难，颇有种灰姑娘的味道。

    当然沉入江不是灰姑娘，他可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不知有几次被惹急了动手打过那个女人。当然他的生父也不是灰姑娘的父亲，绝对不会有任何宠溺他。

    这样一来二往，沉入江只在那个房子里住了半年就跟跑出去了。并且严正威胁沈嘉豪必须每个月准时把生活费送到，开玩笑呢，他那时候能有什么养活自己的办法？

    当然是对这个没有一点好感的生父，能坑则坑。花不了还能存着给舅舅花，沉入江人虽然看起来冷漠，其实有些地方还是相当的坏的。

    只不过他舅舅在他跑出去以后就失去了联系，一直到现在。天晓得他这些年过得多艰苦，他恨不得把他那个舅舅揪出来狠狠地揍上一顿。

    “我早就跑出来了。”长时间的沉寂后，沉入江才开口，语气有些恶狠狠：“住他的房子里我嫌恶心。”

    尤其是知道这个男人在知道母亲是个同性恋以后做出的事情，竟然还逼着她打了自己？真是上帝保佑他命大。

    “……那你这几年都自己一个人在外头住吗？他有给你抚养费吧？”电话那头的语气颇为担忧。

    “有，你这几年到底在干嘛？”沉入江语气严肃。

    可那边几乎是完全忽略了他的问题，径直说着：“祝你新年快乐啊！自己一个人生活一定要多注意安全才是，要是有陌生人找你你可千万别理，万一被抓去卖了可不好。你就好好读书吧，舅舅过两年就回来。好了先这样了啊！我这边还有事儿要忙呢！”

    “喂你等……”沉入江话还说完，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他又拨了回去，只是良久都没有人接。

    沉入江气的低声咒骂了一句，把手机丢到了床上。这会儿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四点半了，也就是所谓的大年三十，只不过他住的楼层太高，几乎听不到什么喜庆的鞭炮声。起床又洗澡刷了牙，沉入江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饿。

    这宾馆又不卖饭，不知道隔壁的商店开门没有。抱着点希望，他乘着电梯下了楼。庆幸的发现还开着，赶紧多买了点方便面和干粮储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在店员怪异的目光下结了账，沉入江拎着一大袋子的东西又上了楼。下楼的那会儿倒是听到了许多大大小小，由远逐近的鞭炮声。

    吃完晚饭后，沉入江就打开了电视。中国人过春节总爱看春晚，他以前也常看的，只是现在一个人看多少有点无聊。外头冉冉升起的烟火点缀着这座城市，也在他的耳边不停炸响。

    沉入江把电视给关掉，趴在床上滚了一会儿也睡不着。兴许是这两天睡得太多了，他有些烦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上了一件外套。准备到之前住的地方看看，不知道杨爷爷今晚怎么样。

    不过子女都回来了，铁定很高兴。沉入江走得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这么想道。步伐也跟着慢了起来，直到完全停下来。这会儿要是看上一眼人家合家团圆的样子，那不是给自己找虐吗？

    沉入江有些无奈地抬起头，望着天穹下细碎的飘雪。双手插在衣兜里，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又离开了，这一回又迈向了往日里热闹的街区。

    地方这会儿要说冷清，也还是有点热闹的。不少小孩子在自家门口玩着炮仗，沉入江在一家门口停下了步伐，他看着那小毛孩一副想点又不敢点，结果完全点不着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正想上去帮忙，没成想就走出来一个模样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兴许是这男孩的哥哥，在他的欢呼声中替他燃起了五光十色的炮仗。

    沉入江侧过身，又继续向前走去。两侧基本上都是一些饭店了，里头人头涌动，显然都很爆满。这年头，有些人就是爱带着家人来外头吃年夜饭。一饭馆的人挤着，看着倒也是挺热闹的。

    他又一次停下了步伐，视线从上往下缓缓下降。最后停在了那只目光的凶狠，看着十分威武的大狗狗身上。一人一狗竟就这么若无旁人的对视起来。

    余年和江有汜的视线也随之转移到了沉入江身上，他兄弟俩刚从饭店里吃完饭出来，没成想又碰上一小哥们。不过这小家伙大年夜不在家吃饭跑街头晃荡什么？

    江有汜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大犬。它突然汪了一声，就朝着沉入江冲了过去。他手一滑没能抓住绳子，急忙喊了一句：“应心停下！”

    “我靠！”余年也大叫了一声，这只狗可忌生人了，又相当凶悍。这一扑上去万一给人家咬一口了怎么办！

    眼看着江有汜也要跟着冲上去了，结果令二人大跌眼镜的是……这只往日碰见生人都一脸凶悍的阿拉斯加。竟然在冲到沉入江面前后不停地向他摇着尾巴，拿头直蹭他的腿。

    沉入江也若无旁人地蹲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它的头顶。余年忍不住笑了出来，江有汜却是满头雾水，应心是他从在美国的时候就从小养到大的，他确定它过去并没有见过沉入江，也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位除了他以外的主人。

    第16章 015

    大年三十的冬夜里，三人一狗就这么站在街头。江有汜看着这样一副画面心里其实有点复杂的，他的应心向来就是除了自己谁也不爱亲近的，这样一来，他平时在那些个小弟面前其实相当有面子。这么威风的大狗狗，它谁也不理，只会向他主人撒娇。

    这事情谁说起来不觉得自豪和骄傲，可是此刻江有汜颇有种儿子被抢走了的心酸感。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沉声叫了一句：“应心，过来。”

    听见自家主人的呼唤，应心回头望向主人后。又有些留恋的看了眼沉入江的眼睛，只得乖乖地走了回去。江有汜半蹲着顺了顺它身上的毛发，随和看似友善，其实语气不怎么友善的问候了一句：“你没事吧？”

    沉入江把目光从应心身上移开，摇了摇头回道：“没。”

    “入江，你怎么在这里啊？和家里人在附近吃饭？还是出来买东西呢？”余年望向沉入江，目光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沉入江又摇了摇头，思索片刻才轻声道：“出来走走。”言罢，又犹豫着问了一句：“你们呢？”

    “我们俩啊！一起出来吃年夜饭呢。这不，刚吃完出来就碰见你了，缘分哦。”余年私心对这个小弟弟模样的沉入江，相当有好感。

    “冤家路窄吧。”江有汜挑了挑眉头，在一旁自言自语道，说着又揉了一把应心：“你说是不是？”

    “汪——呜。”

    “吃里扒外的小崽子。”

    沉入江盯着余年，像是思考着什么，眼睛缓缓地眨动着，良久才点了点头。

    尽管余年也不太懂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只好打个哈哈又转了话题：“准备去哪啊？要不一块到广场走走？”

    沉入江闻言，目光在余年和江有汜身上扫视一番后又落在了应心身上，于是特别痛快的说了声：“好！”

    余年低笑，凑近江有汜耳边低声道：“我看他也挺喜欢你的应心的，跟他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他对哪样东西会表现出这样的感情，虽然这样的感情对于我们自身来说太常见了。”

    结果江有汜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作答。于是三人一同走在了街边，一路上余年与江有汜都在聊着沉入江听得并不怎么明白的内容，因此只好安静的走在一旁。

    听着三个人的步伐踩在积雪上发出的不同频率的声音，目光却一直集中在应心的身上。这个时间的宽阔大街上根本就没有人，可以说连辆车都很难见到。

    一行路灯孤独的照亮了这一条长路，但是行人并不孤独。

    “入江啊，是不是跟家里人闹矛盾了？大晚上的还跑出来乱晃？”终于两个人聊完了自己的话题后，余年又开始问候起沉入江。

    “没有。”沉入江回答简单干脆，也没有想要过多透露的意思。

    尽管余年对他很有好感，但是长久来对于他的一无所知也是颇为无奈。不管自己怎么问，对方也没有丝毫想说什么的模样，多少也会让人觉得这小家伙太难相处。

    “怎么？这年头还有少爷病？”江有汜忍不住就想打趣一番。

    “没有！”沉入江瞪了江有汜一眼，对于他带着笑意的话显得有些不满。

    沉入江话音刚一落，一种不安的感觉就直冲上他的大脑。因为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不知从哪些角落里逐渐涌出来一些人，而且往越来越多的趋势发展。他们着装虽然平常，但是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

    那就是戴着一顶鸭舌帽，手中拎着一根钢棍。三人的步伐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沉入江再傻也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情况。只是这些人要找麻烦的对象总归不是自己，那就只有可能是身边的两位了。

    “小子，跟你出来吃顿饭真不容易啊。”江有汜看着稀稀疏疏的人影，冷笑了一声嘲讽道。

    “没办法，谁让哥魅力大呢？大过年的都不给安生，就是倒霉了入江了。”余年说着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沉入江，这小家伙还是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的模样。

    “拐这条路，要快一点，可以节约三十多分钟呢。”余年扬了扬下巴，目光望向一条小路，夹在两旁高大的建筑中间，显然是一条小巷子。

    平日里那些夜市都开在这里面，不过大过年的也没人会出来买东西，所以这会儿显得有些阴暗死寂。

    沉入江跟在他们身后，原本三人只是快步行走。当进入小巷子中那一刻，立即就变成了狂奔。

    原本阴暗死寂的小巷子里，顿时充满了嘈杂的脚步声以及……犬吠声。小巷里一股难闻的味道袭入沉入江的鼻间，惹得他立马抬手捂住了鼻子。因为两旁高大建筑阻挡的原因，这条小巷的青石板面上并没有太多的霜雪，所以跑去来也不用担心会滑倒。

    沉入江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波动，其实内心早就把眼前这两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心说早知道刚才就不跟他们走一块了。

    欲哭也是无泪，只得认命跑。这条小巷似乎长的有些过头，身后也传来整齐不一的急促脚步声和呵斥声。

    无非就是什么——你给老子站住！再跑是孙子！之类云云。

    沉入江回过头看了眼身后密集的人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鬼话，不跑才是孙子好吗？说的好像别人追你，你不会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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