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间(GL) 作者:风若清扬
分卷阅读72
“这么说,水爱卿,是铁了心要和那云晨潇一同前往了?”龙椅上,宣宗皇帝薛靖斜靠着,坐得并不端正,却自有一股皇家威仪,叫人不敢逼视。
“正是如此!水大人已打点好了一切,估计明朝早朝,就会向圣上禀告此事。”黑衣人道。
“如此……”皇帝沉吟片刻,像是自言自语道:“也好。早听闻这云晨潇心思机巧,武功卓绝,不在水爱卿之下。如今二人能同时为朝廷所用,是朕之幸,更是天下百姓之幸。若是二人能合力促成削藩之事,朕,定大肆封赏。”
“皇上所言极是!只是……小臣有一事……小臣……”
“许平!你身为宫里的禁军统领,有何事这么支支吾吾?但说无妨!”
“是!皇上!”那叫许平的黑衣人摄住心神,思量片刻道:“皇上叫臣私下与水大人联系,臣虽愚钝,却也能猜出一二。水大人一心为国,确是国之栋梁,臣心中佩服之至。只是……只是,如今那传国玉玺在水大人手中,她,她可并未将这宝物奉与皇上啊!此番削藩,水大人又集兵权于一身,若是削藩成功……臣……臣担心水大人权势过大,难免会生出不臣之心,到那时局面混乱,皇上可就不好控制了!”
“哗啦”一声,皇帝早已将手中水杯摔掷于地,颤声:“许平放肆!放肆!”
“皇上息怒!臣……臣是提醒皇上!”
“难道□□皇帝的教训,你还没吃够吗?史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疑人不用!朕相信水爱卿,朕,朕相信她!她手握玉玺,如朕亲临,那是朕,是天下黎民赋予她的权力。再说了,水爱卿这些年来为幽冥剑剑气反噬,她的痛苦我……朕是看在眼里,却也急在心里!如今,传国玉玺正好是那邪物的克星,待到水爱卿身体痊愈后,她自会将宝物奉还。许平你……你……此事,休要再提!”
那许平识得皇帝动了真怒,哪还敢造次,忙告退了。
皇帝立于阶下,遥望着那熠熠生辉的龙椅,不觉哑然失笑,心道:“可笑可笑!人人都说你好,人人都想坐在那上面,可谁又知道,那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水爱卿,你若愿意,我薛靖便将这龙椅,将这江山赠与你又何妨?”
第72章 长亭梦易醒
一辆马车,四个小厮,毕恭毕敬地立在太师府巍峨的门外。夏日清晨的阳光虽不灼热刺眼,但也晒得人汗如雨下,但四人好似泥塑一般,立在门外一动不动。
片刻后,太师府走出四人。其中一个绿衫女子发髻轻垂,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却长着一张娃娃脸,观之可亲。那绿衫女子走在三人前面,指点其中一个小厮道:“师姐和云姐姐出行的行李细软,可都准备好了?”
那小厮忙拱手作揖道:“阿涣小姐,一切早已准备停当。只等水大人一声令下,便可出发。”
“师父,这次出行,不但跋山涉水,而且凶多吉少。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我就算武功不济,也可为你和云前辈端茶倒水,略尽弟子之义啊,师父!”宁雨凡肩上背着自己的行李,不甘心地求道。
水心悠喟然轻叹道:“小凡,你是我水门下一代的翘楚,坚守京城,调配五行门责任重大,我把京城这一摊子事儿交给你才放心。你若跟了我们一起去,谁来坚守后方?再说了,若是我与云小狗调和不成,终究还是难免一战,京城更需得力之人,我方可高枕无忧。”
宁雨凡知水心悠早已下了决定,便不再强求,只瞪着一双眼睛,巴巴的把云晨潇看了又看。云晨潇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求个情,又被她看得不自在,只得悄声道:“小雨凡你别再看我了,你就算把我看出个窟窿来,你师父也不会让你跟我们去的啊!我说了也没用。”
宁雨凡哼了一声,昂首道:“谁要你去求师父了?我……我只是警告你,照顾好师父,要是有个差池,我就……”
云晨潇笑着讨了个饶,正要答话,水心悠正色道:“呆子,还不快上车,在那磨蹭什么呢?”
云晨潇高声应了一声,对宁雨凡使了个放心的眼色,这才跑到水心悠面前,将她扶上马车,道:“阿涣,小凡,我和小悠儿这就去了。此间诸事,就拜托各位啦!”待她还要再啰嗦几句,水心悠如刀的眼神早已向她射来。云晨潇哪还敢耽误半刻,忙钻进马车里,与水心悠并肩而坐。马车外小厮收了车蹬,只听一声响亮的扬鞭呵斥,马车已缓缓向城外驶去。
马车里,云晨潇满心兴奋。在她看来,成功削藩,平定诸王之乱,还天下一个太平固然重要,但都不及能再次与心爱之人携手同游,闯荡江湖。这样的情景,是她做梦也不曾想过的。十年前,二人同舟而行,情窦初开,不谙世事,正是诗酒趁年华的二八芳龄;如今佳人在侧,快马轻裘,两人亦是历经人世沧桑,能再聚首同游,云晨潇只觉舒心惬意,那仅有几分的好胜之心,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咦,小悠儿,我们,不是先去定王那边吗,应该是向东而行,怎么这马车一路向南?莫不是搞错方向了?”云晨潇一手剥了个葡萄递给水心悠问道。
水心悠接过葡萄,送入口中,只觉入口酸甜,正消除暑气,不禁微微一笑,道:“谁跟你说要先去定王那里了?”
“我们不是商量好的嘛?先易后难。定王和宁王,自然是定王与我关系更融洽些。当日去品恒书院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那是被宁王胁迫去做人质的,哪有什么情面可言啊!”
水心悠宠溺地瞅了云晨潇一眼,叹道:“你这呆子,真是小聪明大糊涂。那慕容光让你做这说客,是让你往火坑里跳,你还真就乖乖地去跳啊?”
“那……小悠儿你的意思是?”
水心悠不紧不慢地又剥了个葡萄送入口中,缓声道:“我已向皇上请旨,你如今是钦封的钦差大臣。慕容光此计虽好,但你无权无势,去了岂不送死。所以,第一,我得让你得当今圣上钦封,如此才能名正言顺。”
云晨潇知道水心悠牵挂削藩之事,又忧心自己的安危,早已替她精心谋划过一切,不禁心中一甜,牛皮糖一般黏在水心悠身边,一边为她捶腿揉肩,一边笑嘻嘻地腻声问道:“小悠儿你深谋远虑,我这傻瓜哪比得你半分啊!快跟我说说,你的全部计划!”
水心悠纤指如玉,在云晨潇额上一点,笑骂道:“你这臭小狗,又来奉承我,我才不吃你那一套!我可是为了不辜负我芷兰师祖的师命,为我大燕百姓谋福,谁要帮你啦!”
云晨潇低头一笑也不做声,过了一会儿,水心悠又道:“如今你身份已定,但可惜,手无兵权,只是个空衔钦差。若是宁王、定王要对你下手,还是易如反掌。只是如今我与霍师兄手握之兵需要拱卫京师,确保京城安定,暂时也动不得。所以,现在能借兵给你的,只有……”说到此处,水心悠目光一敛,又带了几分惆怅。
“只有爹爹……但,但你们……”
“我不想见他!我只陪你到荆州,借兵之事,你自去与他说吧。”
云晨潇知水心悠与云政亭隔阂已深,一时之间怕是难以消除。此番水心悠愿意陪她同赴荆州,已经是大大的不易了,当下也不多言,只是伴着水心悠坐好,一路无话。
时近午时,众人已出了长安城,却还未到驿站。云水二人只在路边长亭稍作修整,正欲启程,水心悠却将云晨潇一拦,神神秘秘地问道:“云小狗,这通往长安的官道,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长亭。如今我们在这长亭休息良久,却没有人来给我们送行啊。不是很奇怪吗?”
云晨潇见水心悠神色肃然,言语郑重,也不由得一惊,竖耳听去,只觉两匹快马,正加速朝这样奔跑而来。那马蹄声踏地有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云晨潇神色一凛,正色道:“小悠儿,确实奇怪!有人过来了!是冲着我们来的?”
水心悠早已猜出来人是谁,不由得掩口一笑,又不愿云晨潇发觉,忙敛色道:“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我?”
云晨潇一脸迷茫,说话间,马蹄声已倏忽而至。云晨潇定睛看去,只见两匹马儿一黑一白,均竹批双耳,风入四蹄,神骏异常。那马背上之人,一个眉目如画,飒爽不凡,一个婀娜窈窕,温婉多情,并辔而行,直如一对玉人。云晨潇看清来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半惊半喜道:“婉儿妹妹,柳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那慕容婉翻身下马,健步冲到云晨潇身边,用略带嗔怪的语气道:“你要走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又要不辞而别?”
那云晨潇自与水心悠情意相投以来,眼中、心中,都只有水心悠一人,对于慕容婉对她的感情,她不曾察觉,也从未深究,只将她当做妹妹来看待。直到那日水心悠一句戏言将她点醒,她细思过往种种,方懵懵懂懂,略有知觉。此时见了慕容婉这紧张的神态,更是觉得尴尬道:“婉儿妹妹,并非我有意隐瞒,实在是事出紧急……”说到这里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眼神亦有所闪躲,不敢与慕容婉对视。
慕容婉见云晨潇神态忸怩,不似往日谈吐流畅潇洒,只道她心中有愧,也不疑其他,说道:“罢了,反正我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你有水师姐陪着,自然一切妥帖。只是……”慕容婉抬眼看了看水心悠,将云晨潇拉出亭外,悄悄递给她一个锦囊,低声道:“我爹与宁王平日素有联系。你也知道,他曾是品恒书院院长,与宁王也有几分交情。这锦囊,是他特意嘱咐我交给你的,让你到万不得已、走投无路之时方可打开,或许能保你一命,切记切记!”
云晨潇心中纳闷道:“慕容光是宁王幕僚,应该是与宁王一伙儿的,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安危来了?莫不是有何古怪?”但见慕容婉一脸关切,说得郑重,便不想让她起疑,忙不迭将锦囊握在手中道:“谢谢婉儿妹妹!谢谢慕容先生!先生的话,我都记下了。”
慕容婉此时才略带喜色,白皙的脸庞因刚才策马狂奔微带桃红,钗鬓亦有些凌乱。那慕容婉本是一代绝色,只是云晨潇自与她相识以来,从未做他想,如今细细端详之下,竟在心中痴道:“婉儿妹妹国色天香,竟然因为我错付情衷,耽误了这么多年,我真是该千刀万剐才是!”当下不再犹豫,说道:“婉儿妹妹,借一步说话!”说罢向水心悠和柳如眉打了个招呼,拉起慕容婉走出半里之外。
官道不远处,便是秦岭。云晨潇与慕容婉立于秦岭脚下,但见那里森壁争霞,孤峰限日,平添许多豪情。云晨潇定神酝酿半晌,方道:“婉儿妹妹,这么多年来,你待字闺中,迟迟未嫁,不知是何原因?”
慕容婉不意云晨潇有此一问,心中狂跳不已,脸色也涨得通红,低下头去期期艾艾地,几乎把下唇咬出血来,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晨潇见此情景,心中又笃定了几分,缓缓道:“莫不是因为一个人?那人,与你少年相识,曾与你书院读书,与你共渡难关,是也不是?”
慕容婉心中大惊,眼中噙了泪水,只是痴痴看着云晨潇,忆起与她的风流往事,又是欢愉又是娇羞,只得别过脸去,轻轻地点了点头。
云晨潇心中一酸,颤声道:“婉儿妹妹,那人就是我,对不对?可是……其实我……我早与小悠儿两情相悦,我实在是不知道婉儿妹妹你有此情愫。你,你何不早说?”
慕容婉万万没想到,云晨潇此番谈话,竟是来断她妄念的。她只觉一颗心仿佛一下跌入万丈深渊,成了风雪中的众矢之的,千疮百孔地瑟瑟发抖。她的身子亦忍不住颤抖起来,在这盛夏暑日里,竟觉得酷寒异常。
云晨潇见慕容婉如此,吓了一跳,忙伸手来扶,慕容婉却将她的手一推,勉强摄住心神,泪中含笑道:“早说?我若早说,你便会回心转意,你便会爱上我吗?”
“我……”云晨潇一时语塞,理了理心绪道:“长痛不如短痛。若你早说,便可早一天挥剑斩情丝。至少不会耽误这许多年,蹉跎了这么多岁月年华!”云晨潇深吸一口气,怅然道:“记得当时,你我书院读书,多少学子为你痴狂,多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你一人身上,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你何至于为我蹉跎半生。我并非你的良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更不值得你为我如此!”
慕容婉苦笑一声,竟如可以随时随风而去的落叶。“是啊,品恒书院。那夜月光如水,佳人如玉,你就那样不卑不亢,莹然而立地走入我的心中。竟不想,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年来,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爱水师姐爱得铭心刻骨,是任何人都不得动摇半分的。我也不奢望你能爱我,我只求留在你身边,守着与你的这点回忆终老,没想到你竟狠心至此,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
云晨潇迟疑片刻,柔声劝道:“并非我狠心,实是我不忍心!我不忍心见你茕茕孑立,我婉儿妹妹绝代风华,才艺超群,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慕容婉只觉将平生所有力气一起用尽,万念俱灰地向长亭走去,说道:“罢了,既断了痴念,便再不纠缠。我早知会有此一天,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你去吧,水师姐还在等着你,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云晨潇哪敢懈怠,急忙跟上,将慕容婉搀扶在手,一步步向长亭走去。那柳如眉早已在长亭外恭候多时,但见慕容婉三魂失了七魄的样子,勃然怒道:“姓云的,你又跟婉儿说了什么!你又惹她伤心了?你这混蛋!婉儿为了你……”
“柳姐姐,别说了!我们回去吧!”慕容婉勉力昂然上马,扭过头去,不再看云晨潇一眼,冷声道:“从此天遥云黯,你多珍重!婉儿就此别过!”说罢也不等柳如眉,一骑绝尘而去。
柳如眉见此情形,也猜到了几分,拿马鞭愤愤地指了指云晨潇,终于再没说出一句话来。
云晨潇与水心悠在亭内并肩而立,目送二人离去。许久许久,水心悠道:“你一向优柔寡断,对待感情更是如此。今日怎的突下决心,断了婉儿师妹的念想?你这一次,伤她不浅!”
此时云晨潇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定,答道:“我之前懵懂无知,尚可浑浑噩噩,与婉儿妹妹纠缠不清。如今我知她心意,岂可再装傻充愣下去?我只恨我后知后觉,耽误婉儿这么久。”
“情之一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是这样,婉儿又何尝不是?婉儿哪里知道,柳姑娘对她,亦是一片痴心。”
“是啊,连我这样迟钝之人都感受到了,婉儿却……”云晨潇说到这里,又不觉懊恼起来。
水心悠笑笑握起云晨潇右手,柔声安慰道:“婉儿师妹对你用情至深。这情谊就像蒙在她眼睛上的一片黑纱,叫她看不清其他。如今她壮士断腕,只是一时之痛。来日方长,我相信,婉儿师妹会感受到柳姑娘的真心的。”
云晨潇抬眼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叹道:“你我、婉儿、柳姑娘、还有阿涣,我们几人相识于江湖,共同经历许多生死。但愿都能有个好归宿吧!”
水心悠捏捏云晨潇的手,打趣道:“你这小呆子,等平了藩王之乱,自去做个专牵红线的月老好了。”
云晨潇哈哈一笑,朗声道:“如此甚好。我若当了月老,就先把咱俩的红线打个永远解不开的死结,叫你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临危受命
第73章 初试云雨情
迢递千里路,漂泊万丈尘。宦游羁旅,向来最是熬人。看不见尽头的路途让人疲惫不堪,况且云、水此行并非游山玩水,而是身负重任,本不应多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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