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之路 作者:aitv

    第 19 章

    &qut;那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但他看起来很小，而且也很胆小，我至今都无法忘怀，在那些四处躲避，充满危机的日子里，他那惊惶的神情，瑟缩的身躯，我对他说着：‘不要害怕。我会永远保护你的。'他咬着嘴唇，硬是说着‘我不害怕。'，可在我看来，他就如同在巢中簌簌发抖的小鸟一样。&qut;

    &qut;那是一段不安全的日子，但对我来说却如同伊甸般美丽。我总是要安排好他，才出来独自应对敌人，而在之后，又带着他一同逃走。他依赖着我，时时刻刻需要我保护，这种依赖，让我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过去，我常常疑惑，学习武功，拥有力量，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没有目的，没有动力，只是茫然地按照家长的要求去学习着。直到，我遇到了他，我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之所以我需要变得强大，只为给他一个安全的依靠。每时每刻站在他后面，保护着他，不让他受伤，不使他害怕，他的安全，就是我的幸福，他的快乐，就是我的意义。&qut;

    &qut;父母，长辈，常常告诉我，练习武功，是追求武道的极限，是超越尘世的方式，他们寄予我许多期待，希望我能胜过同辈，在各种比赛中取得名次。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与其站在武道的颠峰，我更愿意选择，去陪伴在他的身旁。因此，我放弃了在家里接受指导教育的机会，辜负父母长辈的期待，一个人搬到南京来，伴随那我最在乎的人。我要天天看见他的笑颜，永远用羽翼将他覆盖在庇护之下。哪怕他一辈子都无法理解我的想法，我还是会默默守护着他。&qut;

    &qut;两个月之前，我和他一同进入了这个游戏。我们相约一起努力，同样的，又是我带他。那时，有个很强大的敌人一直在追杀我们，虽然被打倒，但我感到兴奋，因为我仿佛又看见了两年前，同样的时机的来到。我将会再次和他一起从敌人的魔爪下逃脱，我会一路伴随他保护他，他会瑟缩在我怀着我会紧紧地抱着他。当然，这恐怕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当时，我并没有自保也没有保护他的能力。&qut;

    &qut;所以我给自己又定下了目标：我要在游戏中也变得强大起来！好能再次担当他的保护者。是了，那个敌人，其实就是你。当时我并不知情......然后我又碰到了你，妮妮安。&qut;

    &qut;说来，真的很奇怪，当时，我莫名地被你吸引着。我甚至隐约感到，你像他，像那个我生命中矢志要保护的人。很可笑，不是么，你和他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你平静的外表下潜藏着巨大的破坏力，而只要你愿意，你随时能够做到各种匪夷所思的事，不拘手段，甚至不在意结果。他不像你那么强大，不，力量只是次要原因。更重要的是意志。他或许并不是那么无能为力，但他总是在危险来临时不知反抗，因为我是他的全部希望，他的依靠，因为有了我的存在，他不必反抗，我是他最忠实的堡垒，他最可靠的后盾。你却从来都是独立的。可是，当初，为什么我竟会感到你有种熟悉的气息呢？&qut;他双手捧头，显然仍是在不解着。从回忆中清醒后，他又向我道起谦来：

    &qut;对不起。当初，因为我那错误的感觉，使我不自觉地想要保护你，占有你，可是，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错误。在你一再地拒绝我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慢慢淡忘了很多，却也重新发现了游戏中的他能带给我过去就有的感受。我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把他培养得完全是个技术弱脚，让他根本发挥不出一个法师该有的实力。这是我故意的，我渴望他永远是巢中的小鸟，一辈子不会飞离我的身边。在现实中我不可能老跟着他，但在游戏中我可以始终伴在他的身边。可是我又迷惘着。我知道，我的爱，在现实中看来，是一种罪恶，我和他恐怕是不可能的，他或许根本就没打算接受这种奇特的爱恋。我不敢将一切真实告诉他，我怕伤害他。我迟疑着，或许，接受你，曾经带给我熟悉感，让我不排斥的你，是拯救我也拯救他的道途。于是我持续地追求你，我希望着，假如你真的答应我的结婚，我就忘掉一切。我会放他自由，让自己回归一种正途。&qut;

    &qut;可是......今天......今天我终于发觉了。我不是孤单的，他的心情，与我一样。当他在长老面前坦承他爱我时，我明白，这不是为了将罪过揽到身上的举动，而是他的真心流露。那一刻，我真开心，真幸福，多年来的思念煎熬，原来真的没有白费。他，也是爱我的！那一刻，我真的激动得想哭。只可惜，他回城之后就立刻下线了，我没有机会将真心向他剖白。也许我在现实中并没有表白的勇气，但在游戏中，我却可以。我现在甚至不敢下线给他打电话，而只是焦急又无助地徘徊在城里，像个幽灵一样游荡着。最后我终于想起了你，一个坚强的女孩，你一定可以给我建议吧，我今后将怎样做？我们今后会怎样发展？&qut;

    我知道，他只是出于一种空虚，想找人说话，才叫上我的，其实他并不太期待我会给他什么回答。他这个傻瓜！子归的顶罪，难道是替他顶的么？哼！他根本就是在替我顶罪啊！他的承认，根本与你全无帮助，只是在给我洗脱罪名罢了。

    可是，尽管我想用这种冷嘲充斥我的胸臆，却完全无法另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

    王小龙啊！你终究是比我清醒呢。你先一步发现了这份感情，这份我俩其实是共同拥有的感情。而迟钝如我，直到现在，经由你的提醒，才算明白。原来，之所以我会对王小龙存在着长久的嫉恨，根本就是因为我&qut;很在意&qut;他。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疾风也是会武功的，但我并不因此恨他。而且，我也并不因为仇恨武功就仇恨一切会武功的人并进而反社会反人类，我只是仇恨王小龙而已。如果没有那种特别的在意，又怎会有特别的仇恨？基于同样的缘故，我才会感到王小龙改变了我的一生，影响了我性格与命运的走向。以前我以为只是仇恨让人成熟，现在我才明白是情感让人成熟。原来我一直以来对他的恨意，不过只是意气用事的爱而已......。

    但是，自从进入游戏，一切已经不再那么简单。我不再是依偎在他身边的小鸟，那个角色另有人扮演。我想，子归果然比我更像阳光下的阴影，我微微心痛地发现，其实子归恐怕更适合王小龙。因为他是真实的，脆弱需要保护，就是他的本来面目。

    特别是，我也真的产生了某种依赖。不，不是简单的倚赖关系。那是互相信任，互相依赖的存在，在这样的关系中，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却又彼此不愿分开。从游戏公测到现在的五个月中，我已经将心失落在了网络的另一端。

    我勉强地笑着转向龙剑，说出了连我自己都不大明白的一句话：&qut;其实，你爱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魔法小果子。&qut;

    龙剑张嘴想要说什么。我明白他的疑问，他现在都以为那只是同一个人。他不明白，是的，但他必须明白。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心理准备，我也没有。我将手指竖在嘴边，让他停止询问，随后我发动风之步，清风卷着落叶在我周围飞绕，而我就这样风一般地离去。晚风中，留下我喃喃念颂的声音：

    &qut;太阳出来了，黑暗留在后面。&qut;

    我微微地苦笑了一下。

    &qut;但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qut;

    让我来独自抗住一切吧。把这对本该相爱的人撮合在一起。其实，两年多以前，与他相遇的，本该是真正的阳光下的阴影。而我，这受命运捉弄的星子，不该强作收敛光芒，硬是想要靠近他。两颗恒星只会互相掩映，彼此伤害，而永远无法求得真正的平衡。所幸，那道真正该毕生追随光明的影子，是我可以控制的，去罢！你们！去追求你们的幸福！

    我爬出养生舱，眼泪从眼角渐渐滑下。养生舱不断发出警告：&qut;营养液受到外来液体污染，请及时清理......&qut;，我摸索着找到插头，把电源一下子拔了下来，整个屋子霎时就安静了。我慢慢转过头，看着坐在床上，呈呆愣状态的子归。

    &qut;事情我都知道了。&qut;见他有些惊慌，我露出抚慰人心的笑容，&qut;别担心。另外，明天我会带你去学校看看。你做好准备。&qut;

    子归乖巧地点着头。我便不再多言，来到书桌前，在自己面前摆开一本书，想要分散注意力，可却无法将思维定在书本上。

    我想起了疾风。

    他和王小龙不同。没有之前的一见钟情，没有长久的感情积淀，他是完全不知道我的真实性别和身份。我真的可以完全信任他吗？我对自己摇了摇头，他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去追求一个男性。我的思维保持着让人痛苦的清晰，让我完全无法逃避这一切。他恐怕是不会接受真实的我的。

    在正常的世界中长大的他，怎么可能爱上一个男人呢？我怎么会那样巧合地幸运，刚好能够碰上一个不介意的人？

    那句话又在脑中回荡着。

    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

    我慢慢歪着头倒在了书桌上......。

    在这种糟糕的睡姿下，胸口受压，睡得不踏实。我做了很多梦。在梦中，我看见王小龙追着我大喊：‘你以为那么多年积累的感情，就可以被人轻易代替吗？'我还看见子归幽怨的眼神：‘少爷，为什么，为什么把我卷进这纷繁复杂的漩涡？'我还看见疾风约我在现实中见面，而我居然终于同意............在所有纷乱梦境的最后，我看见疾风对着我哭喊，追赶，神情则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坚定。他说的是什么？......我努力地分辩着他的话语，但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却渐渐模糊了，黑暗湮没过来，一切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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