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风景 作者:如石如竹

    第 7 章

    陆睿轩没有找最繁华热闹的餐馆，而是找了一家隐藏在公园角落的小餐馆，甚至招牌都被公园的翠竹遮住，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到一个“家”字。韩索希下车放眼一看，瞬间明白了陆睿轩的心意，这样的餐馆在市里已经很难找到，它能在夹缝里生存，必有他的特殊之处。

    走进去，果不出韩索希所料。空间并不宽敞，但很深，被店家用一块透明的大玻璃隔成两块儿。里面是厨房，透过玻璃能看的一清二楚，掌勺是位双鬓斑白的爷爷，看上去身板很健朗，握着锅柄和勺子的手非常有力道，炒菜时一丝不苟。菜池旁站着一位老奶奶，虽然双手已满是皱纹，但择菜的技巧非常娴熟，甚于纤细灵巧的手。外面放着八张小桌子，两排并列，摆的非常整齐。现在三桌有客人，大家都安安静静，细嚼慢咽，似乎很享受，没有饭店里的嘈杂与混浊。整个房子都是用白色瓷砖装饰，被擦的铮亮，毫无污点可发现，连地面也是干干净净的。在这里吃饭，韩索希心里只有两字“放心”。

    察觉外面有客人来，正在择菜老奶奶放下手里活计，有条不紊地在水池里洗净手，用白色毛巾擦干，笑呵呵的小跑出来。看到是陆睿轩带着朋友来，笑意就更浓了，“睿轩来了啊，好些日子没来喽，今天还带朋友来了啊，来，来，来，快坐。”

    “李奶奶，这是我的朋友，小希。”陆睿轩在这里没了那股盛气凌人的霸气，笑容很温和，姿态很谦卑。

    “李奶奶好。”韩索希仿佛回到孩童时候，笑得特灿烂向李奶奶打招呼。

    “好，好。小希，来，快坐。”老人拉着韩索希的手让他坐下，笑呵呵看着他说：“孩子，长的可真俏，白白净净的，像个小姑娘。”

    坐在对面陆睿轩听到“扑哧”笑了出来。韩索希也见惯了这场面，也不脸红，笑着调侃道：“奶奶有没有像我这样大的孙女啊？给我做做媒。我还愁着娶不到老婆。”这下陆睿轩的笑的比哭还难看，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哈哈，有，有。可是你们现在还上学，不能谈恋爱，要好好学习。等你们大学毕业了，李奶奶给你作介绍。哈哈，来，看看吃什么菜。”李奶奶瞧着韩索希越瞧越喜欢，把菜单递给他。韩索希也不好意思，把菜单又递给陆睿轩，“你吃过，知道什么好吃，你点。”

    陆睿轩把菜单推了回去，“李爷爷做的每一道菜都好吃，随便点。”李奶奶也在一边附和道：“对，对，小希，随便点。”

    盛情难却，韩索希也只好打开菜单，大致一阅，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价格非常便宜，怀疑他们是否盈利。翻阅着菜单，也不知道陆睿轩喜欢吃什么，问了也不会说，还是点大众欢迎的菜吧，红烧肉，番茄炒蛋，青菜抄豆腐皮，紫菜汤。三菜一汤应该够两人吃了，等王奶奶记下，礼貌的道了谢

    “喝什么？”陆睿轩站起来准备去拿饮料。

    “冬瓜茶吧。”夏天还是喝这个，消暑。陆睿轩从冰柜里拿了两瓶，和以往不同，他没有给自己拿啤酒。顺便拐进厨房，和正在炒菜的李爷爷打了声招呼。

    “谢谢”韩索希接过冬瓜茶。

    “别这么客气，见外。”陆睿轩不喜欢韩索希对自己这么客气，看上去是礼貌，其实把自己当作外人，这让自己非常不舒服，而且自己为他做每件事都甘之如饴，不需要回报，即使付之东流也不遗憾后悔。喜欢就是喜欢。

    韩索希听了一阵甜蜜，他这话意思是对自己不排斥。想起开学那天，他的孤傲令人抖擞，韩索希仿佛自己在冰火之间游走。

    “菜来喽！”李奶奶眼里满是笑，“慢慢吃，别烫着。”李奶奶的热情让韩索希鼻子一酸，想起了外婆，以前外婆在时，自己带小伙伴回家时，外婆也是如此亲切，把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分给大家。外婆虽然不知道“分享”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文化用词，但她经常和自己说“要把好的东西分给大家，这样大家都快乐了。”韩索希看着王奶奶走进厨房，这才打住想念。发现陆睿轩正在看自己，似乎在思考，刚才自己应该是失态了。为了避免再次尴尬，拿起筷子，品尝刚出锅的菜。大神果然隐藏在人间最不起眼的地方，虽然是家常小菜，却是如此的爽口，不像山珍海味那种鲜美，而是那种透着淡雅得朴实。韩索希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赞词，对李爷爷的手艺赞不绝口，同时能带自己来这里“潇洒”的陆睿轩也笑的格外灿烂。

    看到韩索希真诚的笑脸，陆睿轩也暂时忘记了刚才韩索希眼里闪过的淡淡的哀愁，那时，自己的心也被带动的有丝绞痛。“那多吃点，以后可以常来。”陆睿轩感觉自己的胃口也大开了。

    两人积极响应了社会倡导的“光盘”行动，韩索希打趣道：“李奶奶不用洗盘子了。”陆睿轩过去结账，李奶奶赶忙制止，“上个月，你爸来过了，给了很多。”陆睿轩不喜欢过分的客气，也知道李奶奶的脾气，也就作罢。

    两人走的时候，因为又来了几桌客人，李爷爷忙着炒菜，透过玻璃和他们挥挥手，李奶奶把他们送到门口，脸上一直挂着笑：“小希，睿轩啊，要经常来啊。”

    两人点点头，挥手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家

    再次做到后座的韩索希心里有了疑问，“他怎么也不问问去哪里，就这么骑着，去公交车站么？现在公交车已经没了。”想到这里，赶忙和陆睿轩说道：“帮我送到附近的宾馆吧，现在已经没公交车了。”

    “去我家。”只听见前面传来了不可抗拒得强势的“邀请”。

    韩索希在震惊之余还是感觉甜蜜，仰望天空，虽然没有星星，但他依然觉得世界非常明亮。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心，也不合适，“谢谢，不了，会给你家人带来麻烦的。”

    “我家没人。”陆睿轩很直接，“宾馆不安全，不干净。”

    韩索希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否则就不认识那长鼻子动物了。“李爷爷做的菜真的很好吃。”韩索希不喜欢两人长时间的沉默，就想找个话题和他聊，不仅解解相思愁，还能多了解他点。过去，韩索希也只是记住了他的身影，对于其他，韩索希一点都不了解。韩索希自己也无法理解，这么一个陌生人，不知道人品，不了解性格，不晓得喜好，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喜欢上了，一点都不符合自己一贯的风格，只能安慰自己事事有矛盾，不同事物有不同的矛盾，爱情也有他的矛盾特殊之处。

    “嗯”前面人就这么一声附和，韩索希也只能无语的撅撅嘴，甚是可爱。也不生气，自娱自乐，欣赏起夜晚的风景。

    陆睿轩一开始觉得没什么不妥，自己本来就是这么个人。后来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几乎感觉不到后座有人坐着，陆睿轩这才着急，偷偷回头瞄了一眼，人还在，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李爷爷曾经是厨师，就在那市中心五星级酒店上班，年纪大了就退了。孩子都大了，不用自己带，两老在家也寂寞，就开了家小餐馆，也不打算赚钱，也就消磨消磨时间，做做自己喜欢的事。”

    听到前面传来富有磁性的声音，韩索希惊讶不已，他竟然讲了这么多字，几次见面加起来的话也没这次多。他几乎回答了自己刚才吃饭时，所有想问的问题，“李爷爷的菜为什么这么好吃，两老年纪大了为什么还开餐馆，为什么饭菜价格如此便宜？”心里也有恍然大悟之感，好不容易让气氛热起来，千万不能让它冷场，韩索希只能追问一句，“你怎么知道的？”说出来，他就后悔了，他怕陆睿轩嫌自己废话多，而且他也不喜欢问长问短，可他也有苦衷啊。

    “李奶奶是我奶奶的闺蜜，李奶奶的孙子李盛修是我的发小，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陆睿轩也发现自己的异常，话多了而且很流利。

    韩索希明白的点点头，“奥。”前面的人又放缓车速，“到了么？”心里想着，却看见陆睿轩在一家超市门口停了下来，“下车，我们去买点零食，家里吃的什么都没有。”韩索希想推却，又怕陆睿轩觉得自己在装腔作势，而且他的话一直是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强势味道，也就顺着他，进了超市。

    进了超市，陆睿轩推着车，稍走在前面，不停地让零食往车里“跳”，没有所谓的犹豫，似乎记起什么了，侧身对身后的韩索希说：“快拿啊！”说完站在原地，等着他。

    事实上，韩索希以往自己进超市也像陆睿轩那样鬼子进村般，那是一种癫狂，精神得到极大的满足，当看到车子堆得满满，好像打了一场胜仗。只是今天情况不同，通过几次的接触，韩索希对陆睿轩的性格有点了解，等会结账时，他肯定“首当其冲”，所以韩索希也不好意思露“本性”，让他破费。后来，陆睿轩一再反复，这才矜持的选了一包番茄味的薯片和一包鸡汁味的豆腐干，这两种零食是自己进超市的必买品，而且数量远远不止这些。

    走出超市，韩索希还留恋着与陆睿轩一同逛超市的感觉，无论悄悄落在后面，偷偷地看他背影，还是与他并肩一排排的逛，连锅碗瓢盆那里都不放过，只要在一起，那就是幸福。迎着霓虹灯，韩索希眯上了眼，他在憧憬。身边那人又何尝不是？否则十分钟就能买完何必花一小时呢？

    超市离陆睿轩家并不远，没多久，进了小区，灯光也突然暗了，喧嚣突然离自己很远，韩索希觉得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静谧却不孤寂，这难道是爱带来的？

    电梯里，韩索希看着陆睿轩按下最高楼层键，表情波澜不惊，但内心还是有点惊讶的。其实进入这个小区，韩索希也猜出了七八分，他不是孤陋寡闻的人，这里是这座城市最繁华地段，是寸土就能够闪射光芒的地方，这里的房价也就可想而知，所以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学校里，韩索希也曾听小道消息说陆睿轩是“富二代”，但他也没在意。上了一个多月，韩索希对这个学校也有所了解，在这封闭式环境里，学校就好比一个小社会，里面班级分等级，餐厅分档次，宿舍分优劣，存在贫富差距似乎成了理所当然。“富二代”也就不足为奇。韩索希对他们也不排斥，但也不欢迎，两个平行的世界没有交叉也是和谐。

    惊讶之余，韩索希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接受陆睿轩，并没有因此而想绕道，只能感概爱的力量是如此无坚不摧。

    陆睿轩请他进门时，韩索希发现他家并不像刚才电梯里想象中像皇宫那样富丽堂皇，里面只有一种冷色调，缺少一种温暖。

    进了家门，陆睿轩有点捉急。他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客人，尤其是这么特殊的客人。突然想到刚才买的零食派上了用场，又从冰箱里拿了饮料，拧开递给他。韩索希对着热情有点招架不住，端坐在可以当床的沙发里也不敢多动，慢慢嚼咽着嘴里的零食。

    陆睿轩见他如此拘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放松，自己也热的满头大汗，这才想起空调还没开，又是手忙脚乱的把客厅和自己房间的空调打开。陆睿轩自我反问这是自己么？

    其实他可以打开电视机，无论广告有多么无聊，但它比死寂来的热闹，更容易让人接受，但他没想到，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电视了，似乎已经忘记了电视的存在。

    快十点了，还是韩索希开了口，“时间也不早了，洗洗睡吧。”

    “嗯，去我卧室的浴室洗吧。外面的很久没人洗了。”陆睿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的这么清楚。从超市袋子拿出新买的牙刷，“等会用我的牙杯吧。”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非常排斥和他人共用同一件私人用品，但是他却非常想和韩索希分享这些东西。

    有点洁癖的韩索希却点点头，跟着陆睿轩进了卧室，里面的装潢依然是冷色调，布置也非常简单，一张非常大床，目测即使打几个滚也不会掉下去，一个大衣柜，藏几个人是没问题的，还有一张，只有一台电脑。韩索希注意到电脑旁边放着墨绿色的烟灰缸，有几个烟头。韩索希不喜欢烟，一闻到就要咳嗽，看到烟灰缸不由得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了，他又注意到床头柜上平平整整的放着那顶他送给陆睿轩的帽子，而且鸭舌头是朝着枕头。

    “水温已经调好了，可以洗了。浴巾放在洗簌台上。”陆睿轩的周到慢慢地缓解了韩索希的紧张，谢谢也不能说，只能说：“好。”

    看到自己的牙刷和陆睿轩放在同一个牙杯里，韩索希脸上的那抹笑意愈加的灿烂，祈祷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开多好。

    洗完澡出来，韩索希看见陆睿轩正在地板上铺竹席，认真的模样非常吸引人。听到动静，陆睿轩抬起头那一瞬间，突然感到自己非常渴。只见面前的人，湿漉漉头发还未擦干，一滴水珠顺着似乎经细致雕刻般的脸庞而下。还未散去浴室的暖意，薄薄的嘴唇红润的娇艳欲滴，陆睿轩真的有冲上去咬一口的冲动。“今晚睡这里吧，客房很久没人睡了。”理智让自己转移了视线，掩饰了自己欲望。

    韩索希点点头。陆睿轩发现“很久没”成了在一起的很好的理由，以后不妨可以多用用。“很久没一起吃饭了，一起吃个饭吧。很久没一同回家了，一同回家吧。很久没···”越想越乐，邪邪一笑，进了浴室。

    当韩索希再次注意到烟灰缸时，觉得很刺眼，转身出了房间。其实一进来他就发现客厅的落地窗，只是陆睿轩让自己坐，也不好意思拒绝。趁现在，站在落地窗边，可以鸟瞰灯光照耀下的城市，高楼林立，物欲横流，可灯光在闪耀，依然胜不了自然黑夜，放眼望去，城市与天接壤处依然是黑暗。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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