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没说话,他知道当时打晕瞎子的是周晓蝶,可是周晓蝶又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如果不是罗猎趁机侵入她的脑域,也不会了解这件事,而这个秘密罗猎准备永远藏在心底,他不想这件事成为瞎子夫妇之间的裂痕,更不想周晓蝶因此而内疚终生。
罗猎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只要他们找不到瞎子,这件事的风波也就会慢慢平复。”
陆威霖反问道:“真会平复吗?你能确定他们不会找你的麻烦?”
罗猎道:“我是个不怕麻烦的人,谁找我麻烦,肯定会变得更麻烦。”
“那倒是!”陆威霖说完笑了起来。
罗猎岔开话题道:“这么久没见,咱们能不能聊点别的,威霖,你去南洋这几年都做了什么?”
陆威霖道:“买了片橡胶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跟着那帮马来人一起割橡胶。瞎子就被我安排去干这个活了,至少累他半年,让这混蛋整天惹麻烦。”
几人脑补出瞎子汗流浃背割橡胶的场景,一个个都笑了起来。罗猎道:“个人的事情呢?”
陆威霖笑道:“我哪有你们那么好的福气。”他并没有说实话,其实他并不是一个人去了南洋,和他同去的还有百惠,如果这次不是瞎子遇到了麻烦,陆威霖仍然留在南洋,即便是每天劳累,可生活是安定满足的,百惠已经怀孕半年了,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当父亲了。
罗猎道:“阿诺,你跟玛莎呢?”
阿诺道:“就快离婚了,她什么都管我,不让我喝酒不让我赌博不让我抽烟,甚至不让我看女人……”他的话又引来了一场大笑。
阿诺愣愣地望着几位老友:“笑个屁啊?你们能不能有点同情心?这女人就是只老虎,如果我婚前知道她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说什么都不会结婚。”
罗猎道:“当初爱得死去活来的也是你,说人家是天仙美人的也是你,现在天仙美人成了母老虎。”
张长弓笑道:“所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几个人把目光同时都落在了张长弓的身上,张长弓愕然道:“都,都看我干什么?”
陆威霖道:“厉害啊,老张,你大字不识居然能够说出这种话?”
张长弓道:“三日不见刮目相看,我虽然大字不识,可这些年也走了不少地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铁娃跟着骄傲:“我师父可有学问了。”
噗!阿诺已经将嘴里的那口酒喷了出去。
张长弓瞪了他一眼道:“你笑个屁啊?”
阿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你怎么这么说,你是有感而发。”他知道张长弓跟海明珠的事儿,所以才这么说。
张长弓被他说急了:“金毛,在胡说八道我揍你啊!”
阿诺道:“有种拼酒!”
“喝,我还怕你一外国佬不成?“
“喝就喝!”
陆威霖拍了拍罗猎的肩头,他们两人来到了外面的小阳台上,陆威霖转身靠在栏杆上,罗猎望着下方的街景。
陆威霖道:“我临来之前,瞎子跟我说,让你有时间替他去中西学堂看看,他说特别怀念你们当初上学的时候,还说这辈子可能都过不去了。”
罗猎点了点头。
陆威霖道:“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罗猎道:“你我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
陆威霖道:“我感觉瞎子有事情瞒着我们。”因为他了解罗猎对瞎子的感情,所以他是经过一番慎重考虑才说出这句话的。
罗猎笑了笑道:“瞎子这个人很小气,有时候甚至有些自私,可是他从来都不会害朋友,这次的事情,他应当也不清楚其中的内幕,也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陆威霖点了点头道:“我也没说瞎子会害我们,只是说他可能隐瞒了一些事。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瞎子说当初福伯曾经从他的出手看出他的师承,还提到了盗门陈九梅。”
罗猎想起福伯就曾经是盗门中人,这位福伯其实相当的不简单,他的真实身份是福山宇治,是日本间谍,甚至参与过当年的追风者计划,从陆威霖的这句话来看,瞎子的身份应该早已泄露,福山宇治已经死于圆明园地宫,一个死了的人应当不会泄露瞎子的秘密。
罗猎想起了麻雀,他本不想将此事和麻雀关联起来,可一个个的线索却不得不让他这样想。
罗猎道:“这件事有没有告诉其他人?”
陆威霖摇了摇头道:“跟谁都没有提起过。”
罗猎道:“此事不要再提。”
当天下午,几人去董治军的茶社饮茶听相声,可中途的时候,有人过来通知董治军,却是老洪头不行了,得知讯息之后,几人一起去了洪家,等赶到了地方,老洪头已经驾鹤西去。
洪老爷子八十有四,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高寿了,所以英子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伤感。像罗猎这种见惯生死的人更是看得豁达,其实老爷子的这四年还是他和风九青交涉的结果,否则老爷子四年前就已经离世。
罗猎在津门多留了一些日子,他让张长弓几人陪同叶青虹母女先回去,他要等到过了头七再回去。
给洪老爷子烧了头七纸,罗猎特地去了中西学堂,这座由盛先生创办于十九世纪末的学堂,曾经是寄托着中华崛起之希望,从这里走出的学生如今许多已经成为社会的栋梁之才。
罗猎已有多年未曾来过这里,时代变迁,王朝变更,昔日的中西学堂已经废弃,学堂残破不堪,连匾额都已经找不到了,大门紧锁,甚至连看门人都没有。
罗猎沿着围墙走了一小段就发现了一个缺口,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罗猎从缺口中钻了进去,这座学堂废弃得实在太久,有些校舍因年久失修已经倒塌,道路上也生满了荒草,因为昨天下过雨,院子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洼。
凭着过去的记忆,罗猎找到了他们教师,透过残破的窗户,看到了里面横七竖八摆放的桌椅,房门就敞开着,罗猎进入房间内,一股扑鼻的霉味传来,罗猎用手抚摸着已经剥落的黑板,眼前浮现出一张张充满稚气和希望的面孔,他从中找到了儿时的自己,找到了瞎子。那时的他们对未来的世界充满了憧憬和希望,他们热血澎湃,立志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振兴中华,驱逐外敌,少年强则中华强!
罗猎在其中找到了他们的课桌,那张课桌仍然摆放在临窗的位置,罗猎拂去课桌上的灰尘,可以看到上面仍有小刀刻画的痕迹,他的唇角露出会心的笑意,往事如昨,昔日的小伙伴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且天各一方。
来到宿舍前,屋后的那颗老槐树虽然被闪电劈死了一半,可另外的一般仍然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
罗猎沿着老槐树走了一圈,选定了一个位置,取出事先准备的德式兵工铲开始挖掘,在过去他和瞎子经常玩藏宝的游戏,瞎子每次藏宝总会被他找到,不过有一次是个例外。那次是他们分别之前,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玩藏宝的游戏,罗猎没有找到,瞎子得意洋洋。
罗猎之所以到这里来,主要是因为瞎子通过陆威霖转达的那句话,陆威霖并没有感到有何异常,而对罗猎来说这却是一个启示,瞎子不会平白无故地提起中西学堂。
罗猎于是来到了这里,来到他们曾经生活过学习过的地方,罗猎在挖开老槐树旁边的地面两尺的深度之后,兵工铲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罗猎开始小心挖掘,没多久,就从地底扒出了一个瓷罐,这瓷罐是过去他们用来撒尿的。
罗猎摇了摇头,瞎子以为他找不到,可当时罗猎偷偷看到了瞎子藏宝的全部过程,那时罗猎认为瞎子在恶作剧,弄了一罐子尿让自己去发现,再加上是最后一次玩藏宝的游戏,干脆让从未取胜过的瞎子赢一次。
罗猎以为瞎子也早已忘记了藏宝的事情,可陆威霖这次带来的消息却让罗猎想起了这件陈年旧事。
罗猎捧着瓷罐晃了晃,里面应该没有液体,他禁不住笑了起来,隔了这么多年,仍然害怕瞎子给他设圈套。瓷罐封的很好,盖子边缘用蜡封闭,罗猎用小刀将蜡封挑开,瓷罐里面用油布包着一卷东西,罗猎将那卷东西取出,揭开油布,里面又是一层报纸,打开报纸,却见里面卷着一本《三字经》。
这两本书很常见,罗猎翻了翻那本三字经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过罗猎在翻阅的过程中看到了一个朱印,印记虽然有些褪色,可仍然能够辨认出这朱印来自于乾隆皇帝。
一本普普通通的三字经乾隆皇帝怎么会有兴趣,而且还在上面盖了朱印?联想起陈九梅曾经潜入皇宫盗走《东山经》和翡翠九龙杯,罗猎心中不禁将这本三字经和东山经联系在了一起,其实即便只是一本三字经,因为有了乾隆皇帝的朱印也价值不菲。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三字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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