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着淡黄色流苏长裙，容颜秀美，眉目如画，气质妍然，若非苍白的脸颊，以及美眸深处潜藏的哀思与忧愁，这必然是一位风姿倾世的佳人。

    但若细看的话，女子眼角隐有浅浅的皱纹，耳畔秀发亦有几缕霜白之色，显然，她已不再年轻。

    或者说，这个风姿绰约的动人女子，早已不再如外表那般年轻，她已历经岁月沧桑。

    月辉浅淡，女子纤弱的倩影显得无比孤寂。

    “娘，你怎么起来了？”

    一道颇为悦耳的女音突然响起，段灵毓走进庭院，望着纤弱女子，美眸无比的担忧，“娘，你身体不好，为何不待在阁楼里？”

    “灵毓来了！”

    纤弱女子淡淡一笑，螓首轻摇，道：“不用担心，娘还撑得住，不见到岳儿，娘怎么都不会甘心的……”

    她嘴角逸出一抹笑意，美眸深处却无比黯然。

    段灵毓一滞，低声道：“娘，爹爹说了，已经有了弟弟的消息，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一年多前，段天穹与段灵毓自沧澜归来，自然将有关“独子”的消息告诉了妻子洛灵儿，当然，是选择性的，其中卓越被神秘人攫取了一半血脉之事，自然隐瞒了下来。

    自当年之事，洛灵儿身体一直不好，思念成疾，重病缠身，无数神丹圣药都医不好，若非段天穹以盖世功力为其续命，再加上洛灵儿心系爱子，辛苦坚持，才煎熬至今。

    “真的吗？”

    洛灵儿的眸子有着一瞬间的闪亮，而后再次黯淡下来，她苦涩道：“三十年了，若回来，早该回来了，我知道你只是跟天穹合在一起骗我罢了……”

    “我没有骗你，弟弟他……”

    段灵毓想说，卓越就在轮回帝阙，但话到嘴边，她又忍住了，她害怕自己一时不慎，会惊走卓越，那样就得不偿失了，想要让他真的回来，将困难千倍万倍。

    “虽然……现在也无比困难！”

    段灵毓暗自苦笑，她没想到卓越竟如此敌视爹爹，她最害怕的是，卓越会同样敌视娘亲洛灵儿。

    洛灵儿思念爱子，三十年坎坷艰涩，几乎送了命，若让她知道爱子敌视甚至仇恨她，她如何承受的住这般沉重的打击？

    这是段灵毓最担心的地方，因此，她只能将一切憋在心底，不敢轻易开口，因为担心一个不慎就伤害很多人。

    “那演天老人说了，弟弟活得很好，并无不如意的地方，娘你不用太多挂怀，改回来时，他自然就会回来。”段灵毓轻声安慰。

    “演天老人？”

    洛灵儿轻声呢喃道：“他为何不告诉你爹……岳儿身在何方？为何要兜这么大的圈子？”

    “或许他有苦衷……”段灵毓嗫喏，眼中蕴满了苦涩。

    “苦衷？”

    洛灵儿脸颊上掠过一抹病态的红晕，“演天老人名震北星河，号称能推演天道的绝世奇人，这般盖世的人物，他能有什么苦衷？”

    “即便真有苦衷，可这又跟岳儿有何关系？”洛灵儿突然激动起来，柔弱的娇躯微微颤抖。

    “娘，你不要担心，弟弟活得好好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段灵毓焦急，见母亲这般模样，她的心无比酸涩，恨不得脱口而出，娘想念多年的爱子此刻就在轮回帝阙内。

    可她不敢，她见过卓越的桀骜轻狂，这个男子自负自傲，有着强大无比的自尊，自己若擅自揭开他的身份，他很可能会一怒之下，愤而离去。

    如果真的到了那般境地，很多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将卓越的身份告诉段天穹，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从心底里，她还是希望，卓越能消除芥蒂，能认可父母。

    重重顾虑之下，让她一直不敢轻易开口。

    “我的岳儿一定会回来……”

    洛灵儿眼底划过一抹异彩，呢喃道：“转眼三十载，岳儿定然也长成了神姿挺拔的英武男儿……”

    段灵毓暗自苦笑，何止如此，卓越的成长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三十岁就能轰杀巅峰大圣，这等惊世修为即便比不上那段煌，恐怕也相差不多了。

    竹影婆娑，洛灵儿黯淡无神的眸子掠过一抹希冀。

    不远处，一座宫殿上，卓越负手而立，望着庭院内的纤弱女子，神情复杂之极。

    清淡的月辉下，卓越黑发披散，身姿孤傲，但不知为何，在那股清傲之下，总有一种淡淡的惆怅与落寞感。

    一贯英姿勃发的他，此刻却显得有些落拓，让人莫名心酸。

    “唰！”

    一道破空声传来，卓越豁然伸手，五指张开，凌空虚抓，握在手里却是一个略显冰凉的紫玉酒壶。

    卓越看向坐在另一座宫殿上的洛城，眼底划过一抹异色，适才他竟未发现洛城何时出现的，这对他来说，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他掌控时空神力，方圆万里之内，即便有一位黄尊刻意隐藏，也绝对无法逃过他的感知。

    但诡异的是，洛城却做到了。

    “这小子身上必然藏着很多秘密……”卓越眼睛眯起，眸子深处，精光骤闪。

    “请你喝酒！”洛城与卓越对视，虚空举杯，轻笑着道。

    “好！”

    卓越点头，抬头灌酒，酒水顺着嘴角低落，打湿了衣襟，他却不理不顾。

    他喝酒，有一种狂放不羁，更有一种飞扬的洒脱，那种诡异的气质，足以令世间任何一个女子着迷。

    “这是琼浆玉酿，我在星河尽头的潜龙古城，费尽手段才弄到两壶，味道还不错吧？”洛城一步踏出，掠至卓越身侧，微笑着道。

    “确实是难得的好酒！”

    卓越点头，他嗜酒如命，对酒要求颇高，自然也颇多见解，在她喝过的酒中，这琼浆玉酿的确是最顶级的美酒了，即便那猴儿酒，与之相比也逊色一筹。

    洛城微笑，随后两人便坐在宫殿之上，望着那处幽静的庭院，沉默下来。

    月色下，静谧的过分，气氛诡异无比。

    “她没有错。”

    沉默许久，洛城凝视卓越，突然开口，“你也清楚，一个柔弱女子，在庞大的段家面前，她根本无力反抗！”